面对乌泱泱的人群，尤其是面对妙音，粥粥立刻站得笔直，乖巧得不行。
两人衣裳洁净，发型整齐，也没闻见血腥味。
妙音松了口气，瞪了白粥粥一眼：“胆儿真是肥。”
5岁的小姑娘扎着小揪揪，头上的红丝带静静垂下来，睁着猫瞳看起来格外纯然，知子莫若母，见粥粥这幅模样，妙音明白这是怕挨骂故意如此，她眼里全是无奈，最终没再说什么。
因为没能护住他们，肖敏一路沉浸在自责和愧疚的情绪中，这会儿见两人相安无事也没能从低落的情绪中抽离。
妙音身为仙君，活了数千年，对人的情绪十分敏锐，她的视线落在肖敏身上，吩咐道：“此地不宜久留，肖敏，带他二人回宗。”
肖敏蹲下身，拿出避风珠相继挂在白粥粥和裴珑腰间，看着白粥粥，小心翼翼宛如对待易碎的瓷娃娃：“粥粥，我抱着你。”
粥粥的身份地位在恭华宗非同凡响。
她的父亲无尽仙君心系众生，曾在万妖倾巢而出时拼死阵压，险些灭了魂灯，却也因此闻名修真界，而粥粥的母亲妙音是长陵一族，长陵是圣地，世代都为阵压妖鬼而生，且妙音是长陵长女，将继承长陵，成为掌舵者。
一位是闻名修真界的仙君，一位是位高权重的仙子，二人的结晶不可能差。
年仅五岁的粥粥早已显露出出色的控符力。
但宗门弟子并不是因为白粥粥的身份对她心生喜爱，实在是……粥粥生得过于玉雪可爱。
包括肖敏也这样认为。
瞅了瞅着肖敏的神色，粥粥静默片刻，她上前握住肖敏的手，行云如流水般绕在自己腰上。
拥有成熟灵魂的粥粥在这个世界被抱了太多次，早就养成厚脸皮，她趴在肖敏胸前，脆生生地说：“有劳肖敏师姐。”
裴珑吸了吸鼻子，依赖地抓住粥粥的衣角。
抱稳粥粥后，肖敏展开另一只手：“小裴师弟，上来。”
裴珑不想被师姐抱，可是他又不想跟粥粥分开，拉着粥粥衣角的手一刻也不曾松开，他乖顺地走到另一边，还没被肖敏抱起来就被粥粥盯梢般盯着。
粥粥：“让师兄抱你。”
裴珑瘪嘴。
粥粥：“不准哭，让师兄抱你。”
见不得裴珑爱哭，加上她刚刚看了龙傲天奋斗史，粥粥厌屋及乌，对裴珑的感观瞬间恶劣。
她不想跟裴珑呆一块儿，至少这时候不想。
肖敏一顿，猜测粥粥是担心她抱着吃力：“没事粥粥，我能……”
“就听她的吧，是我思虑不周。”妙音睨了粥粥一眼，含着笑。
妙音仙子身为长陵长女，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出纰漏。
肖敏不傻，粥粥早慧，妙音仙子如此作为，想来是想让她跟两个小孩子多接触些，好让她明白，粥粥和小裴师弟并未因此疏远她。
肖敏张了张嘴，心里怪不好意思，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不能跟粥粥一起，裴珑抿直唇，脸上的委屈怎么都藏不住。
妙音叹气，轻柔地说：“小裴，让师兄抱你，回去我再让粥粥陪你玩，好不好？”
裴珑不舍地拉了拉粥粥的衣角，想听粥粥亲自承诺：“粥粥。”
不懂事的小屁孩就是这样蹬鼻子上脸，粥粥额角跳动，很想踢这家伙，但妙音在场，她不好造次，只好拍开裴珑的手：“听我娘的，回去说。”
*
回到恭霄宗后，待妙音仙子离去。
一群弟子顿时露出原型，围在粥粥和裴珑的身边。
大家都很喜欢两个团子，最喜欢的还是粥粥，他们纷纷拿出各式各样的小玩意。
“粥粥，看我带了什么给你。”
“别理他，看我的。”
“粥粥肯定最喜欢我送的，我是粥粥最喜欢的哥哥对不对？”
粥粥：“……”
一群几百岁的家伙也好意思，无功不受禄，她才不会收。
结果那群人热情地将自己备好的礼物送到她眼底下，瞥见五花八门的小玩意，粥粥沉吟。
好吧，……即使她收下这些也是被迫的，不是她真心想要。
她抱着一堆东西，幸福得飘飘然，被师兄师姐投喂甜点，吃得不亦乐乎。
裴珑站在一旁，眼里的光暗下去，握紧小拳头，泪花在眼里打转：“粥粥不要吃她们的，先吃我送的桂花糕呀。”
明明最先送的人是他，为什么粥粥先吃的是别人送的呢？
先来后到这个道理骗人！
可惜他的声音蚊子般大小，被淹没在人群中。
石洞里没跟白粥粥一起回宗的委屈和粥粥没吃他桂花糕的委屈碰撞在一起，酝酿、发酵。
裴珑终于忍不住，泪眼花花的哭了。
“呜呜呜。”
可能是被裴珑的哭声折磨成了习惯，裴珑一哭，粥粥的耳朵便不自觉地捕捉，瞬间她的心里拉起警戒线。
果不其然，裴珑那小胖子扭动着身体硬要挤进人群，一边挤一边大哭：“不可以，粥粥要先吃我的才行！先吃我的！”
“噗嗤。”
围成圈的师兄师姐笑出声，默契地给裴珑让出一条道，裴珑的眼睛被泪水糊住，他急忙抹了眼泪，朝粥粥跑去。
粥粥的心提到嗓子眼，生怕裴珑扑过来糊她一身鼻涕眼泪，幸亏裴珑有点脑子，并没有冲动地扑过来，而是站在她面前，有些不开心，像是觉得被背叛了，又生气又委屈。
“粥粥，你要先吃我送的！”他的眼泪收放自如，这会儿已经不哭了，只是盯着粥粥的眼睛异常明亮。
白粥粥反应极快：“你送的？你什么时候送我了？”
裴珑卡壳，怎么也说不出话。
要是承认了，在粥粥心里他岂不是变成撒谎精啦？带粥粥去无忧山寻宝只是为了给粥粥一个惊喜而已。
他没想告诉粥粥呀。
撒谎精不会被人喜爱！
裴珑惊得激灵，他不能告诉粥粥！
*
应付完宗门弟子，粥粥的脑袋闲下来就想到龙傲天奋斗史那本书。
剥去看到这本书时被戏耍的心情，粥粥平静了下来，她得先确定这书是不是周鹤留下来得。
周鹤并非恭霄宗弟子，他是赤羽派华清道君的弟子，赤羽派跟恭霄宗百年交好，双方的弟子经常结伴出行，伏击妖鬼。
问题出在周鹤前几天才离开恭霄宗，她和周鹤也没有互相交换玉简灵印，没有灵印，就没法通过玉简联系对方。
粥粥不想问别人讨要周鹤的灵印，周鹤这人冷硬刻板，年纪小小就端着一张冷脸，最主要的是，粥粥敏锐察觉到周鹤似乎有意无意的跟她保持距离。
种种行为……对方明显讨厌她。
心烦，还得等周鹤来恭霄宗才行。
裴珑亦步亦趋，跟着粥粥走到她的房间外。
“粥粥。”
粥粥闻声看向他，小胖子肯定藏着心事，眼神飘忽不敢看她的眼睛。
“怎么？”
裴珑：“我、我要回房了。”
虽然裴珑爱哭，在粥粥心里很没男子气概，可他毕竟6岁，身量比5岁的粥粥高出些许，在面对裴珑时，粥粥还是要抬眼才能看清对方的脸。
她的视线下移，从裴珑的脸一寸寸移到肚皮上，那里只有圆鼓鼓挺翘的小肚子，压在衣裳下肚皮上的东西已经被转移到另外的地方。
粥粥猜是放进了芥子袋。
“哦，回去吧。”她对裴珑的小秘密不感兴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任何人。
她懒懒散散地进屋，然后关上房门。
亲眼见到粥粥关了门，裴珑从怀中拿出芥子袋，脸上洋溢着兴奋。
他迈着藕节似的白胖的腿，飞也似的回了他的房内。
“啪”一声关上门，背脊靠在门上，大口喘息，连汗水都没抹就扯开芥子袋，把《男德》拿出来。
他如获至宝般捧着《男德》，圆圆的眼睛满是虔诚。
“你是来帮助我实现愿望的心愿仙吗？”
《男德》很薄，除了封面只有两页，第一页是对书名简短的介绍。
《男德》：
若要练功，必先守德。
简而言之，此书乃男子学习情爱的读物，只有精通书中内容，融会贯通，方能获得心爱女子的喜爱。
请时刻谨记，男德是男子送与女子最宝贵的礼物，切勿违背书中教诲，否则将不能得到心爱之人的感情！
之前在石洞内裴珑草草扫了眼《男德》的简介，这会儿又仔仔细细阅读一遍。
……有点看不懂。
裴珑盘腿坐在地上，手握成拳抵着太阳穴，眉头皱得死紧，小嘴巴抿得像条线。
好晦涩呀，所有的字他都认识，可是有的地方就是看不懂，情爱？心爱？读物？……融会贯通？
好难呀，都是什么啊。
裴珑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睛直直盯着“男德是男子送与女子最宝贵的礼物”，“方能获得xx女子的喜爱”，他突然振作：“意思因该跟我想的差不多，一两个地方不懂也没关系呀！”
他就是要送世上最最最好的礼物给粥粥，他就是希望粥粥能喜欢他跟他做最最最好的朋友！
第一页的内容他已经烂熟于心，于是裴珑翻开第二页，结果第二页……空白的？
“？”
“你不是来帮助我的心愿仙吗？”裴珑疑惑，垂头丧气，对着书本反复问，似乎非要得到个回应，“你就是来帮助我的心愿仙对不对？”
“你会帮我，让粥粥和我做永远的朋友吗？”
《男德》突然发亮，转瞬而逝。
裴珑：“心愿仙！”
喊玩后裴珑看见地面上留下一排字：
想要学习《男德》，必须经过考验，下面你需要认真回答这个问题，不得迟疑。
如果你面前有三个小姑娘，一个比白粥粥对你更好，一个比白粥粥更美，你想跟谁做朋友？请立刻作答。
见粥粥被拿来做比较，裴珑嘴巴撅老高：“粥粥！”
话音刚落，空白的第二页不再空白，反而密密麻麻写满小字。
裴珑猛地站起来，捧着《男德》坐在板凳上开始学习。
“粥粥出门要跟从，粥粥命令要服从，粥粥说话要顺从。”
“粥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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