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很快就轮到粥粥。


    她单手掀开树枝,飞身上了比试台。


    如今流言满天飞,到处传她跟周鹤今日将比上一场。


    于是粥粥上台时,众人立即围拥到台前,看起来竟是比她这个比试者还要跃跃欲试。


    她的相貌昳丽,此刻从身上倾泻而出的气质复杂,冷静、闲适又认真,眉宇间透露出少女的稚气。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


    粥粥的腰间别着一把铁剑,普通至极、毫不起眼,是宗内弟子平常用来练习剑术的低级剑。


    周鹤持长风剑而来。


    少年鬓若刀裁,眼波宛若含着霜雪。


    到比试台站定,他看向粥粥的腰间,入目就是这样一把剑——


    破铜烂铁,长风剑一击就能碎了它。


    蓦地,少年眉头皱紧。


    将长风剑放置一旁,换成了跟粥粥相同的铁剑。


    粥粥默默看着周鹤。


    他换剑的行为没有让她惊讶,周鹤虽为人冷峻,又十分厌恶她,在正事上却分得格外清楚,他既然要跟她比一场,就是铁了心要跟她一较高下,要是趁手的武器质量参差不齐,就算赢了也让人生不出成就感。


    见周鹤准备好,粥粥抽出剑,握住剑的手腕翻转,毫无预兆地冲了出去。


    从铁剑中流出强势的灵力。


    铮——


    两剑相抵发出刺耳的嗡鸣。


    台下的人寂静无声,生怕打断二人的对峙,忽然他们屏住呼吸,不约而同地紧盯粥粥手中的铁剑。


    被粥粥握住的剑出现一道裂缝,裂缝靠近剑柄,接着从剑柄向剑尖逐步开裂,细小的裂缝一道接一道。


    周鹤似是惊讶,又似是不满,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头拢到中央。


    “你就这点能耐?”


    粥粥没说话,握住剑更加用力抵过去。


    磅礴的剑气从细碎的裂缝中挣相而出,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化作尖锐的水流,直刺周鹤,周鹤一时不察,几注水刺便狠狠盯入剑身。


    手中铁剑如粥粥的铁剑一般,开始碎裂。


    周鹤猛地后退,手腕从上往下挥动,剑气翻花,化作冰棱,冲破水刺,朝粥粥面门而去。


    来不及躲避,粥粥面色凝重,下意识用剑身抵挡,“咔嚓”一声,剑碎了。


    瞧着手中光秃秃的剑柄,粥粥尴尬地眨眨眼。


    成年人要愿赌服输。


    她收起剑柄,对着周鹤说:“你赢了。”


    台下的人被这场比试震得说不出话,二人年纪尚小,却能对灵力和剑意运用自如,不愧为恭华宗和赤羽派的天赋极佳之人。


    然而获胜的周鹤脸上看不出欣喜。


    粥粥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要比的人是他,未免以后再被纠缠,对待这次的比试她也格外认真,只是技不如人,最后输给了他,结果赢了也不见他高兴。


    周鹤握紧残破的剑,朝粥粥走过去,少年宛如冰河中开出的一朵雪莲,又冷又俏丽。


    他冷下脸色:“业荒于嬉、无所事事、虚度年华。”


    “……”粥粥愣住。


    哈?要是没理解错的话,周鹤这是在教训她?她嘴角抽了抽,对周鹤说的话感到好笑,她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整日废寝忘食,到了周鹤嘴里就成了荒废和虚度光阴。


    她觉得很不爽,但一想到比完就能彻底摆脱周鹤的执念,那点不爽又烟消云散。


    “周道友说得对,这就改。”她笑了下。


    周鹤垂眸,只觉得被那声“周道友”叫得浑身不适,他握紧剑柄,逼近粥粥,无端生出几分压迫的气势,他想开口问点什么,企图赶跑盘旋在心头那股令人烦躁的郁气。


    台下的弟子面面相觑,被周鹤这幅模样吓住,互相用眼色交流,“他看起来很不满?”“他在不满什么,赢了还不满?”“他在不满粥粥师妹输了吗?”“他看起来……像是要发怒,他不会对粥粥师妹做什么吧?”


    见周鹤状态不对,肖敏刚想上台,却被另一人抢先。


    枣色衣裳的少年像只灵敏的兔子,滑溜地跳上台,半个身子挡在粥粥面前,如湖水般清澈的双眼弯起,笑得颇有点告饶的意思。


    “抱歉啦,周道友。”少年熟练地拉住粥粥的袖摆,对周鹤一脸歉意地笑道,“粥粥与我还有要事,既然比试已经结束,望道友通情达理,允我带她离开。”


    说话间,裴珑悄悄扯了扯粥粥的衣袖,在粥粥看过去的时候,俏皮地眨眼示意。


    粥粥顿悟,也跟着说:“…实在抱歉,有缘再会。”


    不等周鹤回应,二人便离开。


    周鹤握紧剑柄的手松了力气,没再说什么,还有其他弟子要比试,他不能占用比试台太久。于是独自一人下了比试台,他取回自己的长风剑,顿了顿,又怔松地望向二人远去的那条路。


    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少年明媚的笑容,那少年十分……面生。


    可那张脸,色若春晓,面如傅粉,似乎格外会讨人喜欢。


    周鹤垂眼,莫名烦躁地抚平衣襟。


    *


    “那就是周鹤?”裴珑点点下巴,“他看起来跟小时候一样冷。”


    “今晨刚回来就听师兄们说,近几年周鹤都缠着你比试,你怎么被他给盯上了?”


    粥粥思考片刻:“刚刚你因该听见了,他训斥我业荒于嬉、无所事事、虚度年华。”


    裴珑嘴巴一瘪:“年纪小小,倒像是古板不讲理的老先生,就会胡说。”


    “那声“哥”真不因该叫,让他给记恨上了。”


    她还记得那年周鹤问她,初次见面自己说过什么,思来想去就是那声“哥”出了问题,小冷脸因该是不喜欢跟人亲近,可能是她那句称呼令他不喜。


    “讨厌你?”裴珑楞了下,眸光微动,很快又笑着凑过去,“周鹤也太过分了,小时候的仇记这么久,他讨厌粥粥,那我也讨厌他。”


    “你的讨厌算个屁。”粥粥散漫地踢了裴珑一脚,“不提这个了,对了,灵石。”


    裴珑拿出芥子袋递给粥粥:“全在里面了,翻两倍,一共400灵石。”


    “……还不错。”


    粥粥解开芥子袋,拿了两百灵石收入自己的腰包,剩下的还给裴珑。


    裴珑顺从地接过,他不在意地挂在腰间,眼神一直落在粥粥身上,看她勾唇掂量着袋子,朝上抛出去又接住。


    映入眼帘的半张脸清丽又漂亮。


    粥粥确实长大了,在看见周鹤为之动容的神色那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小的玩伴也开始有了追随者。


    他想到周鹤。


    周鹤似乎根本没意识到他对粥粥的特殊,没意识到也好。


    此人木讷无趣,漠然至极,绝非粥粥良配。


    恰好粥粥对他也不见得有男女之情,他这个挚友,自然也懒得点破周鹤的小心思,平白给粥粥增添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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