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姜南止住脚步,转过身低着头朝沐修行了个礼,虽是低着头,但她依旧感觉身上有一道冷滑的目光,不知不觉,背后已沁出一层冷汗。
好在姜随之感到了不对劲,率先开口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他看着垂着头的女子,沐修浅笑道:“将军莫要误会,我只是见令千金有几分眼熟,没想到前些日子在洞门寺中匆匆见过一面的女子,竟是将军的千金,”他收回目光,恢复了那副君子的模样,语气温和:“对了,将军方才要同我说什么?”
见两人又重新交谈起来,姜南这才离开。
刚出了院门,她的心猛然一松,又转瞬绷紧。
今日沐修来国公府,恐怕便是最后一次警告父亲,若是父亲还不站队,他定然不会放过国公府。
父亲手中掌有北方的兵权,这块偌大的势力若不收归自己麾下,便是一种威胁,沐修不会想不到这些。
原本以为引着父亲度过第一个劫就算完,却不想只是个开始,姜南有几分郁郁寡欢。
就这么一会儿,太阳已经下山了,庭中有几分昏暗,她就着薄暮回到梨花院,连院门口多了个人,都未发觉。
垂着头就要踏入院中,耳侧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小姐。”
她想的过于出神,被这冷不丁的声音骇的心头猛跳,反应过来是沐池言,她眼神亮了亮。
她原本留下他,便是为了有朝一日,二皇子欲加害国公府时,能出手相助。
如今他明面上虽为国公府的奴仆,但想必暗地里的势力已经在梁都蔓延遍布。
若是她早些助他恢复,想必灾祸便能迎刃而解了……
压下眼底的希冀,她柔声问道:“你怎么来了?府上的规矩可都背下了?”
他点头,有几分担忧地试探道:“我见小姐方才心不在焉,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府上一些琐碎之事,”她话锋一转“十一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
“属下只想在国公府陪着小姐。”
姜南微微有些讶异,不过转而想到他多疑的性格,是不可能说实话的,于是继续耐心道:“不是这个,你有没有想过想要出人头地,加官进爵?”
见他不语,她继续道:“你若有意,我便从现在为你提供一切所需,若你愿意,我还可便设法让你跟着爹爹去校场训练,若他日回到北边,以你的能力,得个军功并非难事。”
沐池言一怔,他确实需要军中势力相助,墨眸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问道:“小姐待我这般好,可是有什么条件?”
她嘴角噙笑,想着和聪明人聊天果然轻松,直言道:“我要你日后有能力之时,拼尽全力护着国公府。”
凤眸微沉,他质疑道:“小姐如何能知我日后的能力能帮上国公府,若是培养出一个废材,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心血?”他的语气掺了笑意,听起来有几分轻佻,但眸中确实一片的猜忌。
他现在不过是个奴仆而已,就算武艺强了些,但也并非是能让她如此重视的理由。
只见她杏眸抬起,直视他的双眸,“我只是相信我的眼光罢了,十一并非池中物。”
对上她清澈的眸子,话传入他耳中,令他心底晃了晃,猜疑不自觉地消散,他墨眸微微一转,道:“护着国公府可以,只是小姐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他做思索状,眸子有一闪而过的暗光,“还没想好。”
她怕他反悔,忙道:“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都尽力。”
“一言为定,”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珏,递给她道:“此物便做合作的信物。”
姜南并未起疑,接过便准备抬步离开,却见他并未有离开的意思,一双凤眸直直地看着她。
她被盯得有几分慌乱,问道:“你盯着我作甚?”
“小姐拿了我的信物。”他看着他腰间的玉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入眼的事一枚玉佩,她方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找她要信物呢。
这玉佩是祖父赠给她的及笄礼,当时她笑言说要赠给未来夫婿,只是这玉前世虽被他蛮不讲理地夺去天天挂在腰间。
她思来想去,都觉着这一世再给他有些不大适合。
刚要开口,便听他指着她腰间道:“我见这和田玉漂亮得很,便要它罢。”
见她没有要给他的意思,他抬了抬眉头,一脸无辜地问:“小姐不会连这都不舍得罢?”
她张了张嘴,麻利地解开绳结,胡乱编了个理由道:“这玉佩是祖父送我的及笄礼,千万不要叫旁人见到了,若要祖父知道了,得好一通说。”
拿到了玉佩,沐池言眉眼漾开笑意,道:“小姐放心便是,”临走前,他道:“既然小姐信得过我,他日若国公府有难,我定竭力相助。”
姜南这下心中的不安尽数散去,得了他的承诺,她便可以省下一半的心。
姜南一夜好眠,可姜随之却一夜都没合眼。
晚间二皇子对自家女儿的态度太明显了,那眼神分明是恶狼看到肉的模样。
而二皇子还未成婚,若此时贸然和陆太傅退婚,恐怕会引得二皇子觊觎。
那陆太傅虽道貌岸然了些,可陆家小公子在外的名声还是不错的。
若真叫他从二皇子与陆凌之间选一个做女婿,他宁愿选陆凌。
只要他还活着,就不可能将女儿嫁给皇室!
想到昨日陆家差人来催,他借着熹微的晨光,一路去了书房,写好生辰八字,差人送去给媒人。
时间一转眼已经到了月末,姜南这些日子心中轻松得很,只是出门便见院中多出了几抬箱子,她才忽的惊醒,心中逐渐开始有些郁郁寡欢。
父亲虽答应了他暂时不嫁过去,但院中仍旧时不时送来的一抬的嫁妆,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
她已经听说陆家约了父亲看八字订婚期,拖,到底不是个长久之计。
且即便这一世躲了陆家,可她终归是要嫁人的,嫁给谁便又成了个问题,嫁给陆家尚且有前世的经历提醒她,可嫁给别人,又如何得知那人不会是第二个陆凌?
怎么做女子就如此难?各种世俗束缚着她。
她哀叹一声,恹恹地趴在床上。
月荣在一旁倒弄着冰块,窸窣的声音引得她一阵困意,就这么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传来月荣的声音:“小姐,兰宁郡主邀您后日去清河庄赏花,小姐今岁可去?”
姜南睁开眼,起身接过她手中的请帖,扫过上面的小字,神情有几分兴致缺缺。
兰宁郡主每年都会主办这赏花宴,邀梁都中的名门贵女一同赏花品茶,无聊得很。
只是她转念想到,往年她都会和自己的闺中好友少府监之女沈湘怡一同前去,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她已有三年不见她了,想到这,她突然改变了主意,道:“去,自然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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