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之后一路都没有再起波澜。
如果,魏白没有一直带着抱歉的目光看他,那就更好了,沈舒宸想。
“网约车司机陈文光已经询问完了。”
回到警局,薛锋第一时间汇报进展。
“陈文光称周五晚上的返程路线是死者要求的,曾在天润街,也就是李卫华公司附近的一个路口停靠,接载上了一位女士。”
“记住长相了吗?”
薛锋摇头。
“司机说,该女子配戴黑色口罩,戴着保暖毛线帽,看不清楚长相。穿着职业套装加风衣外套,听说话声音也挺年轻,觉得应该是公司白领。”
“他们最后一起下的车?司机确认这名女子和李卫华一同进入小区了吗?”
“是的,陈文光先是接到了李卫华和白渐伊两人,路途中听她们交谈,明显是情侣关系,并且对白小姐印象深刻,在白小姐下车后,没想到又被要求搭载一名女子,况且这女子捂得很严实,就以为是李卫华出轨的情人,觉得这名女子气质和身材远不如白渐伊,所以两人下车时多看了几眼,非常确定两人一同进的小区。”
这条行程结束在22点38分,已经非常接近推测出的死亡时间。
这位身份不明的女人,是目前已知李卫华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人。会是她杀害了李卫华吗?
“陈文光对这名女子身材体型是怎么描述的?”
“其称该女子个子不高,身材还算匀称,没什么能让人印象深刻的记忆点。”
如果看上去并不强壮,就更不具备勒死李卫华的条件。
虽然一同进的小区,但是电梯里的监控拍到的是,李卫华独自一人乘坐电梯回家。
或许这名女子只是同住在一个小区的邻居而已?
沈舒宸觉得有些头疼。
这次的案子本身不见得有多棘手,但是线索却纷乱零散,虚虚实实的信息让人不知该如何判断。
“我还有个小发现。”
魏白还拿着沈舒宸的手机,将便利店监控视频暂停在李卫华付钱那一帧。
“这里。”魏白指着屏幕,“李卫华的左手中指好像戴着一枚戒指。”
沈舒宸眯起眼睛,仔细盯着屏幕中李卫华的左手。
监控像素不高,但能看到银色的一小点。
“我记得物证科给的清单里,没有任何戒指的记录,这枚戒指和手表一样不翼而飞。”魏白语气笃定。
沈舒宸接过手机,将这一帧截图保存。
“我发给小丁,看能不能放大处理一下。回头让媛媛一并查找下落。”
丁梓湖效率很高,不到十分钟,带着这枚戒指的高清放大图片过来,并且还带来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
在李卫华一个私人邮箱里,发现一个用户名为marryy的邮箱,不定期通过邮件的方式,向死者发送那些有关其他公司商业机密的资料。
通过查询该发件邮箱的ip地址,显示地理位置为仙鹤桥北路8号利德家园,通过电信局确认是11栋402室。
仙鹤桥北路8号利德家园11栋402室……
沈舒宸见过这个地址,他飞快的翻阅本案的卷宗,停在了某一页。
是苏美芸,这是苏美芸的家庭住址!
“这个苏美芸与李卫华的关系,看来不仅仅是普通同事这么简单。”
沈舒宸找到一点方向,决定顺藤摸瓜。
“立刻联系苏美芸配合调查,务必弄清楚她周五晚上所有的行为活动。薛锋,你负责把苏美芸个人信息调出来,越详细越好。小丁着重针对李卫华与苏美芸之间可能存在的利益关系展开调查。”
“大大大大……大事不好了沈队。”
沈舒宸捏捏鼻梁,“贾跳跳,我听你说话,心脏才真是要大事不妙。”
贾向荣跑上跑下,奔走联系,实在累得喘不过气来。
“苏……苏美芸失踪了!”
?!贾跳跳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座的皆是一震。
“失踪?!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我刚刚想联系苏美芸,打她手机号码,显示关机。我又联系她公司,才知道苏小姐请了病假,根本没去上班。”
贾跳跳很是焦急:“怎么办沈哥,苏美芸该不会是畏罪潜逃了吧!”
“什么畏罪潜逃,还没确定人就是她杀的呢。我带几个人先去她家找找,你帮着薛锋一起,调查苏美芸关系网,联系她的亲友,看有没有知道她行踪的。”
沈舒宸一行人火速赶往苏美芸住所。
利德家园在老城区一片,小区有些年头了,一水六层楼高的矮楼。
住在这片的街里街坊,从没见过这般阵仗——两辆黑色吉普车,挂着警灯,风驰电掣的往11号楼开,下来三五个精壮小伙子,将单元门洞团团围住。
老大爷们棋也不下了,端着茶杯在一旁看热闹。
“哟,李大婶,不着急回家给孙子做午饭啦?”
“不忙不忙,先看看这咋回事。”
凑着头和其他大妈们,三五成群,叽叽喳喳讨论个没完。
沈舒宸留下两个人守在门口。
“暂时不要让任何人出入这栋楼。”
领着其余人往楼上走。
这楼老旧,也没电梯。
逼仄的楼梯甚至站不下两个男人并排。
一行人排着队,踩着高矮不一坑坑洼洼的台阶,上了四楼。
在402门口,几人举着枪,眼神交流一番。
由赵媛敲响了大门。
“有人在家吗?物业抄煤气表。”
无人应答。
又敲了几声,门内仍然静悄悄,没有一点儿动静。
“撬锁。”
沈舒宸一发话,技术员拎着工具箱蹲在门边,左右捣鼓几下,只听门锁发出“啪”的一声,门应声而开。
众人迅速分散,挨个房间看过去。
“报告沈队,房间里没人。”
“好好检查一下房间里的物品,尤其注意苏美芸的手机、电脑和相关身份证件。”
沈舒宸等人将枪收起,纷纷戴起手套。
苏美芸家两室一厅,六十平不到的小户型。
除了基本家具,再没有其他摆设,东西也收拾得整整齐齐。
沈舒宸和魏白走进卧室。
仍然是循规蹈矩几样家具,称得上简陋。
一般卧室里,对着床都会摆放电视柜,再放上台式电视,或是在墙上安上壁挂式电视机。
这间房里并没有,只一整面墙体,因此,正中间挂着的圆形铜质物体尤为显眼。
“这是……一面铜镜?”
沈舒宸取下圆盘,翻转过来,才发现是面镜子。
铜镜背面雕刻梅花的纹路,又几点斑驳的锈迹,看起来像是个老物件,镜面则被保养的很好,能清晰照出人影,应该是主人时常擦拭。
“正对着床挂镜子,真是怪事儿,也不怕不吉利?”沈舒宸反复端详手里的铜镜,没研究出个所以然又递给魏白,“难道是传家宝?”
魏白接过铜镜,觑了一眼沈舒宸。
“你对风水还有研究呢?再说人家镜面朝墙挂的,背面对着床。”
沈舒宸乐呵呵的一呲牙:“略知一二,没您懂没您懂。”
魏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论脸皮厚实在比不过。
低头继续观察镜子,对沈舒宸不予理会。
“沈哥,我在床头柜里发现了这些。”
赵媛手里拿着的,正是追查了半天去向的那块劳力士手表。
对比根据白渐伊描述找到的同款图片,星期日历型,银色表带蓝色表盘。
虽然表盘已经碎裂,但看得出与图片里的是同一款。
同时,还找到了一枚银色戒指,与监控视频中李卫华所佩戴的,如出一辙。
“通知薛锋,带着苏美芸的资料,让当晚司机陈文光辨认,没看清长相没关系,找拍到全身的照片或者视频资料,我现在怀疑当晚李卫华最后接载的女性,极有可能就是苏美芸。”
“沈队,苏美芸家中没有找到任何身份证件、现金以及银行卡,同时衣柜也空出一部分,推断很有可能潜逃出走。”
沈舒宸表情愈发严肃。
“现在,将苏美芸列为本案的重大嫌疑人,检查其近期的酒店登记记录,联系本市各大火车站、机场等,排查苏美芸的购票记录,尤其是近一月内的。”
沈舒宸指挥鉴识人员,将手表、戒指等相关线索证物都封存带回局里,目光落在魏白手里的铜镜。
“这镜子……也带回去吧。”
魏白不置可否,将铜镜放入物证箱。
“还有这本书,也要带回去。”
魏白拿起床头柜上摊开的书——《古事记》,也放进了物证箱里。
沈舒宸印象里,这书李卫华也有一本。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里面好像记录的是些日本神话故事。
一番摧枯拉朽地毯式的搜索,几乎将苏美芸家里查了个底掉。将402门前拉上黄色警戒线,几箱重要物证被搬下楼放在沈舒宸车上后备箱。
“走了走了,赶紧回家煮饭。”
“诶哟,都这个点了,我小孙子吃过饭还得赶去上兴趣班。”
随着众人收队离开,看热闹的群众,做鸟兽状一哄而散。
想必在众多的平凡正午时光中,这一天的所见所闻,将会成为附近街坊,持续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人们会兴致勃勃地打听,那家402住了什么人,犯了什么事儿。
不明真相的群众,将猜测信奉成真理,如同传教士一般,口口相传,谣言四起。
不出半日,这些风言风语便会走遍街头巷尾,甚至钻进每一处连光线都难以照到的隐秘角落。
但是这股新鲜劲持续不了多久,大众的视线很快又会被别的事物吸引走。
这是群体的普遍特征,群体心理的不确定性让人们的注意力,注定无法在一件事上停留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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