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案人是个二十多岁年轻小伙子,坐在问询室内有些拘谨。
“张天昊是吗?你要报案的失踪人叫什么?”
今日,局里只有两名档案室的小警员值班,魏白和沈舒宸赶回市局的时候,他们已经询问过这年轻小伙的个人信息,现在沈舒宸亲自上阵来做笔录,自然直奔主题。
“他叫封阳,是一名记者。”
“他与你是什么关系?”
“我和封阳是同事兼室友,我俩是同一家报社的记者,在外合租一间房子。”
“你是怎么发现封阳失踪的?”
张天昊仔细回忆了一会儿,虽然第一次坐在警局里做笔录有些紧张,但好在张天昊拥有记者职业的基本素养,叙述起来逻辑还算通顺,语言也比较清晰有条理。
“封阳最近这段时间总是神神秘秘的,经常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回,问他他也不肯说,只告诉我最近在挖个大新闻,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大概是四天前……”
魏白边做着记录,边盘算着时间,四天前,那就是清明节放假前一天。
“我们两老家都是d省的,离这儿比较远,马上清明节放假,本来我盘算着回趟老家祭祖扫墓,就邀封阳一起,想着路上有个伴,但封阳拒绝了我一同回乡的邀请,说他最近挖的大新闻,有了些眉目,打算趁放假这几天去调查清楚。”
“所以你这几天回了老家?”
张天昊摇头:“没有,当天下午我收到了编辑的加班通知,临时加了两天的工作任务,我只好取消了回家的计划,也就是这几天,我发现封阳都没有回来住,起初我打他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我以为他是在跟线索不方便接,但后来,我再拨打他的手机,那边就变成了关机,我又等了一天,仍然联系不上封阳,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所以赶紧过来报了警。”
沈舒宸听完整个过程,又问张:“你知道封阳最近在跟的新闻是有关什么方面的吗?”
张天昊茫然摇头:“这个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我们做记者的,对于自己挖的新闻一向很注意保密工作,而且我负责的是娱乐版块,封阳负责社会版面,在工作内容上一般不太会有交集。”
沈舒宸点头表示了解。
魏白始终对于封阳的失踪时间有些在意,插嘴问了一句:“封阳的左手手指有受伤残疾吗?”
尽管张天昊对于魏白这个突兀的问题不是很理解,但还是如实回答:“没有,封阳双手健全,平时身体也挺健康。”
魏白见张天昊回答时很笃定,心下疑虑稍减,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基本情况都询问完,魏白整理好笔录内容,张天昊签字按手印,给这桩疑似人口失踪案留存了第一份笔录证据。
清明节假期还没过去,市局刑警们就开始忙碌起来。
接连发生失踪案和碎尸案,使原本惬意享受假期的刑侦队员,不得不提前结束休假。
薛锋带着一队人,在客运站附近排查,没有什么进展,他们只好继续扩大范围,搜索范围延展到客运站周围的公路,薛锋这人平时话不多,做事一丝不苟,这下算是和这些尸块杠上了,一整天都泡在了车站附近。
不能说毫无收获,警方最后在距离不远的一段公路边,坡下荒草丛生的密林中,找到一只红色手提箱。
撬开箱子后,恶臭扑面而来,从这一箱的尸块形状大小判断,是死者胸腔部分。
薛锋留意翻找了一下,还是没有头部,不免有些失望。
这次的犯人很狡猾,将尸块分散抛弃,抛尸方式虽简单粗暴,似乎毫无章法,但如此随机的分布,让警方耗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更重要的是,关键的头部仍下落不明。
拍照取证完,薛锋把目前收集到的所有尸块,都交到了法医室楚修然那里,没找到头部,他心情不太好,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更冷了几分,面对楚修然时,语气也有些僵硬,“抱歉,头部暂时还没有找到。”
楚修然看着眼前人,嘴唇都要抿成一条线,内心叹一口气,好好的假期,刚有机会约到对方吃顿饭,说不定就能有些进展,结果出了这档子事,知道薛锋敬业又责任心强,他更要好言安慰,“放心,总会有办法确认死者身份的”,推一推金属细框眼镜,语气笃定。
“嗯……”薛锋微微垂着头,轻声应一声,情绪还是不高的样子。
沈舒宸进法医室时,正看到楚修然拍着薛锋肩膀,低声安慰着,“辨认死者身份的手段有很多,不仅仅是样貌识别,还有生物识别,dna验证,骨骼鉴定等等方法,头部暂时缺失并不是多严重的影响……”
在沈舒宸眼里,楚修然说话时的表情,自信又臭屁,因为是自己擅长的专业领域,信誓旦旦的语气,唬得薛锋一愣一愣的。
老实人薛锋心想,还是楚法医懂得多,有些技术手段他还真不太清楚。
但沈舒宸心里门清,眼前这幅场景,他仿佛看到楚修然的狼尾巴都要摇断了。
见沈舒宸走进来,薛锋率先汇报情况:“沈队,车站附近已经全部搜查了一遍,尸块基本找齐,只是头部仍然缺失。”
沈舒宸听完情况,点头表示了解,“外面天已经黑了,今天搜查工作就进行到这儿,你和手底下的同志都先回去休息,明天上班我们再开会分析案情。”
“是!”薛锋答应一声,退出法医办公室,临出门时,楚修然还不忘叮嘱一句,“晚上开车注意安全。”说完朝薛锋挥挥手,目送着人家离开。
沈舒宸被他这幅谄媚样子,好悬没酸倒了牙,用脚尖踹一脚对方的小腿,笑骂:“工作场合,注意点影响行不行?”
楚修然推着眼睛,收回自认为极度优雅帅气的笑容,道貌岸然地说:“什么影响?我可啥也没干啊。”
沈舒宸眼角抽了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欲与他争辩。
楚修然又朝沈队身后望了望,“魏白小美人呢?没跟你一块儿加班?”
沈舒宸:“在办公室看案子的资料呢,”不给楚修然打趣他和魏白之间事情的机会,沈队话锋一转:“说正经的,能确认死者的身份吗?”
话题回到工作上,楚修然也神色正经起来,表情有些严肃的摇头,“不好说,虽然法医学上鉴定手段很多,但其实都有局限性,就算是完整的尸体,面部、指纹数据若没有在警方数据库中,也很难确认被害者的具体身份,至于dna验证或者骨骼鉴定等,都需要死者身边三至四代亲属的dna样本,或者过往的详细就医记录进行比对鉴定,才能最终确认,显然不适用于这次的分尸案。”
沈舒宸也清楚这项工作的艰难程度,若无名尸体这么容易能确定身份,警局里也不会积压那么多陈年旧案,这些案子里的死者,大部分都是死亡后经过太久时间才被发现,也没有符合记录在案失踪人口的特征,无法确认身份,导致案件侦破无从下手。
“听说你们队里刚刚还接到失踪报案?”
沈舒宸点头,蹙眉道:“失联三到四天,虽然严格意义上还不具备立案侦查的条件,但考虑到疑似失踪人员封阳从事记者行业,职业的特殊性,再加上刚刚魏白也看了一些他之前的报到,不少社会热点话题,言辞犀利,揭露出一些不法分子的恶行,不排除结仇报复的可能,因此,对于这个案子,我们刑侦队不得不谨慎一些。”
楚修然听完情况,暗自祈祷,希望记者人没事,不要让他的法医中心多一具尸体才好。
“离死亡时间越近,尸体上能找到的线索就越多,我今晚加个班,明早应该能出尸检报告。”楚修然虽然外表不正经,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但专业上技术过硬,工作效率也高,算是尽责负责。
沈舒宸学着楚修然对薛锋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信誓旦旦道:“辛苦楚同志了,组织一定不会忘了你的贡献!”
“滚蛋!”楚修然抬脚就要踹。
沈舒宸已经脚底下抹油,溜到了办公室门口,出门前还不忘加了一句,“有任何线索或者疑点,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你放心,我晚上开车会注意安全。”
说完,人就消失在门外,没影了。
楚修然恨得牙根直痒痒,暗下决心,等逮着机会,一定要报复回去。
沈舒宸嘴上得着点便宜,心情稍霁,乐滋滋的回到四楼刑侦队,魏白还在电脑前看资料。
他敲敲门,引起魏白注意,走进对方办公室,凑上前一看,电脑显示屏上,是一份n市北站的长途汽车班次表,“有什么发现吗?”
魏白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抬头看向沈舒宸,“刚刚分局那边来电话了,顾教授的箱子在车站失物招领处找到了,确认是两个一样的箱子,打开后里面有教授的身份证件随身衣物和一些书稿。”
“那顾教授人呢?”
“已经做完笔录回家了。”
“行,”沈舒宸屈起食指,敲敲魏白的桌面,“别看了,明天上班再查箱子的来历,先回家吃饭,咱妈打电话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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