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听着这话,眉宇间也闪过一丝烦躁,低声对林清语道:“那你就争气些,叫你大伯多喜欢你些。”
林清语微微嘟了下唇,看了上座的林时温一眼,终是点了点头。
钟氏瞧着一旁女儿憋屈的神色,心头落了一口气。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弟,林时温就平步青云成了大学士,而她丈夫却烂泥扶不上墙,至今还得靠着大房过日子。
这便也罢了,偏生还宠妾灭妻,和她只生了一个姑娘,便和那狐狸精混在一起,叫那玩意儿生下儿子,想起来这口气就顺不过来。
她这辈子算是完了,她只盼着,自己姑娘能嫁的好些,嫁妆能丰足些。男人最不可靠,她已深有体会,无论嫁给谁,过几年都是那么个样子,但她希望,当和夫君的感情消磨没了后,她女儿手里能有傍身的钱财。
情是虚的,只有握在手里的钱才是最实在的。所以她必须为女儿的嫁妆好好谋算。
林时温作为大伯,清语出嫁的时候,定会添一笔嫁妆,但那只是定例,远不能叫她女儿日后过上无忧的日子,她能尝试争取一把的,只有婆婆留下的遗产。
毕竟林清见和清语都是婆婆的嫡孙女,谁能拿到更多,就看林时温更怜惜谁。
钟氏琢磨间,桌上便已开席,她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林清见,见林清见几乎每一个动作,都学着一旁的林清心,复又想起她今日行礼的模样。
钟氏心头一震,忽地有了主意。
一家人吃着饭,林时温时不时便关照布菜的侍女,给林清见布菜,叫她多吃些,林清见眼含感激,看向父亲道谢,林时温也受用的紧,眼里疼爱之色愈显。
林时温本担心林清见不会规矩,但见凡间全程,见林清见一步未错,心下不由好奇的紧,俯身问肖氏:“你教过了?”
肖氏道:“尚未。”
林时温哦了一声,继续观察林清见,见林清见每一个动作,几乎都是学着林清心,林清心也不动声色的示范,一时了然。
林时温笑道:“姐妹齐心和睦,爹很欣慰。”
说着,林时温指了指一旁布菜的侍女,吩咐道:“给三小姐布菜。”
侍女依言上前,林清心含笑盈盈道谢:“多谢父亲。”
钟氏见此,在桌下轻轻踢了林清语一下,林清语惊了下,会意,夹了离自己较近的一道青笋炒肉起身,对林清见道:“姐姐,这笋尖你尝尝。”
林清见端起碗接了,道谢道:“多谢妹妹。”
林时温笑而点头,对林清语和林清心道:“你们姐姐离家多年,很多东西,你们俩多照顾着些。”
林清语和林清心闻言应下,而就在这时,林时温身边的人忽然进来,手里拿着一封请帖,对林时温道:“主君,申国公府方才派人递来请帖,说是听闻府中嫡小姐找回,十日后正好要在郊外举办春日宴,叫主君和夫人带小姐出去见见人。”
申国公与林时温关系尚可,两家逢年过节有所往来。如今林清见回来,确实得找机会让她出去见见人,毕竟日后要在这圈子里混。既然眼下有这个机会,正好还在十日后,对林清见也能有个适应的时间。
念及此,林时温收下请帖道:“去回话吧。”
小厮应下,行礼退了出去。林时温转而对林清见笑道:“十日后去参加申国公府的春日宴,这几日,好好跟你娘和妹妹学学规矩。”
林时温本打算找教养嬷嬷过来教,但是肖氏担心女儿才刚回来,骤然给这么大的压力不好,先让她轻轻松松跟家里熟悉熟悉,规矩什么的跟娘亲还有姊妹们随便学学,也借此建立下感情,等她日后适应了,再正经找嬷嬷教。
林清见很想问不去成吗?但现在和父亲还不熟,摸不清父亲性子,不好这么多人跟前对着干,便先按下不表。
吃罢饭,林时温对几个小辈道:“你们陪清见去府里走走,让她熟悉熟悉。”兄弟姐妹之间,也好联络下感情。
林清言闻言对林清见道:“走,哥哥带你玩儿去。”
林清见点头,便跟着哥哥出了门,本想陪林清见出去的林清心,只能暂且作罢,自己往回走去。
怎知林清心没走几步,就撞上了林清语,路上只有他们两人,林清语素来厌恶庶出,眼下没有长辈,自然是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林清心的厌恶,直接嘲讽道:“看你那么费心思的讨好的长姐,怎么人家还是只和亲哥哥玩儿啊,全然没拿你当回事。”
这样的话,林清心听过不少,她打心眼里明白自己的处境。
父亲是清正文官,素来守礼,在父亲心里,嫡庶尊卑有别,即便面上不会有丝毫苛待,但是等日后说亲嫁人的时候,怕是越不过嫡出,他下意识的就会认为庶出合该不如嫡出。
她唯一能争取的,只有父亲的偏爱,当偏爱胜过他心里的礼节,方才会对她的未来有好处,她才能摆脱庶出这两个字。
林清心知道打蛇打七寸的道理,冲林清语抿唇一笑,道:“那妹妹可更要努力了,若是最后,你连庶出的也不如,可就不好了。”
果然,这话落,林清语立时气急,扬手就要打林清心,若不是侍女拦的及时,这一把掌,怕是就落下来。
林清心面含笑意,丝毫未有愠色,林清语这种直肠子,她根本没放在眼里,林清心瞥了她一眼,拂袖离去,只留林清语在婢女怀里撒泼,气得心口疼。
林清言带着林清见在府里逛了一晚上,慢悠悠的几乎将角角落落都逛了一遍,教林清见认路熟悉。
许是一母同胞的哥哥,再加上林清见能像感受娘的疼爱般,从哥哥身上感受道同样的在乎,再兼同龄,跟林清言很快就熟络了起来,说话间顾忌也少了起来。
林清言想起晏君复,不由问道:“我瞧着世子待你不错,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林清见一脸茫然。
林清言见她没明白,笑了笑,没再多问,只道:“就是看他对你比较特别。”
“是吗?”林清见不解道:“怎么看出来的?”
林清言道:“他一直在咱们家读书,我和他十二三岁时就玩儿一起了,他什么心思我瞧不出来?”
林清见听罢,颇有些奇怪的打量的哥哥两眼,哥哥瞧着很聪明啊,为什么会和陈留王世子交好?不嫌弃吗?
林清见也不好在哥哥面前挑拨人家朋友关系,便没多说什么,见着一棵没见过的花树,便借此岔开了话题。
天黑后林清言带着妹妹去给爹娘请了安,便将妹妹送回了院里。第二天晨起,一家人去祠堂祭拜了林清见的祖父祖母,林时温和林清言便紧着上朝去了。
肖氏等人则准备给林清见教规矩,但是早前当着林时温的面儿,林清心将这活儿揽了下来,说自己来给姐姐教,想和姐姐亲近。
林时温应了,肖氏本想着正经找个嬷嬷,但又怕林清见刚回来给的压力太大不适应,让她先和同龄的姑娘先随便学学,目前还是以熟悉新环境为主,只派了兰桂嬷嬷去一旁陪着,若有不对之处,也好及时指正出来。
余下的几日,林清见便跟着林清心学规矩,林清心性子温柔,说话又很会顾及林清见感受,林清见跟着她学得很松快,半点儿压力没有。
兰桂嬷嬷一直在一旁留意着,发现林清心教的很是认真,也很诚心,分毫不差,一时便也放心了几分。许是姐妹间,不似上一辈那么剑拔弩张,一时多少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有些许惭愧。
而晏君复,当天进宫见过皇帝后,便将所有事宜全部移交,得知孔雀寨背后的保护伞也已经落网,方才深深的松了口气。
他从宫中一回去,林清见他们吃团圆饭的那晚,便书信回陈留,并且快马加急,催他父王上京。
这么着急催,主要原因有二,一来是迫不及待想去提亲,想抓紧把最原始的林清见娶回去,二来是父王的病。
前世开始一直没留意,父王自己也不甚在意,但是后来胃疼严重,等发觉的时候,已成了不治之症。这次父王上京,他得请太医来,好生给父王诊治一番,早早预防起来。
晏君复本来琢磨着,等父王到,怎么也得十日左右。但万没想到,书信寄出去的第六日,陈留王便已到了长安。
陈留王到的那天早上,晏君复刚刚打算复学,回林府继续读数,顺道见见林清见,怎知他还没来及出门,就见父王大步走了进来。
陈留王一袭常服,美髯长续,浓郁的眉毛下,一双眼囧囧有神,颇为精厉。
时隔三年,再见已经过世的父王,晏君复心间一时百感交集,疾步上前就单膝落地跪下了:“父王!”
陈留王和晏君复脸型轮廓很像,眼睛生得尤其像,皆是精厉有神,只陈留王比晏君复稍微矮一点,壮一点,但是只是比晏君复矮,若放在人群里,却也是少见的高个儿。
陈留王含笑,伸手将晏君复从地上拉起来,拍拍他的肩,赞赏道:“围剿孔雀寨,做的很好。”
晏君复笑:“多谢父王夸奖,先进屋说。”
边往里进,陈留王边问道:“你信上说的怎么回事?要去林府提亲?看上的是哪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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