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秘密组织中,松田阵平本该已经死去的幼驯染萩原研二正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医疗器材和检测器。
“今天也是无变化。萩原已经躺了七年了吧?”医生模样的人记录下数据。
“要启动那个方案吗?”他旁边的人问道。
“身体机能已经全部恢复了,人却一直没有醒,现在想来只有那一个可能性了。”
“爆炸的时候,三月和五月都在场,五月当场死亡。三月当时在无法确认对方躯壳能够存活的情况下……”
“他会读取萩原研二的大脑频率,把萩原研二的意识导入自己的潜意识层。”医生下达诊断结果。
“毕竟我们只要还有一个大脑活着,意识就不会消失。就算三月死在爆炸里,他也能保证萩原研二的意识还活着。”另一人叹气道。
“也就是说萩原的意识现在在‘井’里吗?”
他们看向这个房间中心的位置,无数数据构建出庞大的电子设备,那就是被称为“井”的机器。
【人的大脑细胞数超过全世界人口总数2倍多,每天可处理8600万条信息,其记忆贮存的信息超过任何一台电子计算机。据估计,人的一生能凭记忆储存100万亿条信息。*】
现在正在这具庞大的机器里不停演算更新的潜意识属于“他们”。
因为人是无法意识到自己的潜意识活动的,所以意识主体的清醒与否并不影响“井”的演算。
但是“井”会随着潜意识的改变而进行更新。
潜意识是一切思维活动的根基。
就像是在某个时候发生的事情突然会觉得好像梦见过这件事。
这种现象被称为“闪回现象”,一般人出现这种现象一般是因为记忆中枢短路,但是“他们”出现这种既视感,可能是因为他真的在梦里见过。
演算可能发生的未来。
观测可能出现的结局。
像是游戏一样,如果不知道选项a、b、c会导致什么样的结局,那么只要把每条剧情线都打通一遍,选择最喜欢的那个就好。
但把表层意识塞入潜意识就像是让浮在海面上冰山彻底沉下去,做一场永远无法苏醒的梦。
除了能够自主“换代”的三月弥生,因为他永远留在梦里也无妨,他的潜意识会主动再造出的表层意识接管身体。
“找到安全区了……”医生抬起头,看着机器上闪烁的光点。
他们无法观测到三月弥生潜意识里发生的事情,呈现在屏幕上的只有一串串经过多次压缩整合的数字。
只有作为主导的三月弥生自己明白这些数字代表什么,前提是他“完全清醒”。
人甚至可以在一晚上的梦里过完一生,然后在醒来之后忘掉。
在他们数到“1”的时候。潜意识里的世界可能已经数到了“1200万”之类的,他们在与时间赛跑,在和死神争抢生命。
推演所有的可能性。
只要是潜意识里推算过的结果,在清醒的表层意识看到似曾相识的画面的时候,大脑就会传递出危险的信号。
比如诸伏景光的暴露,松田阵平的摩天轮倒数,伊达航的意外身亡。
但是在萩原研二出事的时候,井的演算机制还没有建立,那时候的三月弥生看不见“未来”。
哪怕时至今日也不能说是万无一失。
更何况三月弥生的潜意识极度危险。
人人皆是杀人魔的世界,除开他们的朋友,包括他们自己在内都是假想敌。
死亡率接近100%。
“找到了。这个区域的数据量……”
“时间流速和外界几乎一致。”
演算的可能性越多越好。
所以他们的潜意识不可能无缘无故耗费力气划分出一块时间流速与外界一致的区域。
“可以确认萩原在这里了。”
“拒绝访问啊。无法观测,全部都是干扰信号。”
“等等!老宅那边的接收器收到的脑波信号有点不对!”
“这个波长是……松田?”
“有过访问记录,不是第一次接入井。”戴着眼镜的男子故作冷静地推了推镜框,“排查一下值班时间就知道是谁放他下去的了。”
“松田的表层意识潜下去了……”
“是啊,松田他下海……啊不是…下井了。”
“这种时候就别说这种低劣的冷笑话了。”另一个人吐槽道。
“毕竟这种可怕的数据量说是‘井’什么的?光是转译数据都炸掉几台计算机了。”
“找弘树借下‘诺亚方舟’*说不定能翻译出来。”
“你认真的吗?”
负责“井”的两个“大脑”面面相觑。
“表层意识在井里死掉,脑死亡的概率是多少来着?”
“69%的生存率还是能试一试的。”
“主导可是那个弥生诶?真的有人能在炸脑子这方面赢过他吗?”
“可下去的那个是松田啊……”
“懂了,三月弥生放海是吧?”
“不过……”
有“大脑”背叛了,“他们”不可能让朋友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洗脑和催眠都是在潜意识层植入信息,而表层意识的死亡等于摧毁精神。
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潜意识,三月弥生也是。如果他们潜意识里有杀死朋友的念头,松田阵平就会死在“井”里。
很难说他们没有,毕竟疯狂在一刻不停地蔓延,像是一种无药可医的传染病。
但有背叛者给松田阵平指明了下“井”的路。
“要通知三月吗?他的假期结束了。”有大脑询问道。
而另一边松田阵平的意识正在当事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沉入“井”中。
……
“小阵平……醒醒?今天还有课。”松田阵平觉得脑子一抽一抽的疼,耳边却有人在不停地喊他。
“小阵平,拜托了,真的不能睡了。要迟到了!”松田阵平抬手下意识挥过去,试图打断那一刻也不停的念叨。
松田阵平的手贴上一个温暖的热源,是活人皮肤的温度。
“真是……”试图叫醒松田阵平的萩原研二无奈地叹气,“今天小阵平怎么睡得这么沉?”
“小阵平,你再不醒,研二酱真的不管你了哦。”萩原研二还在试图努力一下,虽然迟到的话又要被鬼冢教官骂了。
松田阵平睡在露天的长条座椅上,身上穿着警校时期的衣服,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像是被子一样盖在他身上,随着松田阵平翻身的动作抖落下成片的樱花花瓣。
樱花在他头顶上正开得灿烂。
“萩?”松田阵平睁开了眼,意识还在恍惚中,隐约貌似看见了死去幼驯染的脸。
“啊……,又做梦了吗?”松田阵平下意识拍了拍眼前萩原研二的脸。
某只白乌鸦的安眠药老实来讲,效果挺好的,就是每次睡着都会看见萩原研二……挺麻烦的。
那么显眼的黑白渐变发,松田阵平一开始就猜测清酒是三月弥生的二哥——如月。
没想到对方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就打入那个组织的核心,失去联系之后的第一次再会对方给他带来了那种药,虽然松田阵平也没到毫无戒心乱吃东西的地步。
但只能说是对方手段太阴险,防不胜防。
一开始松田阵平是拒绝的,对方第一次倒也没勉强,只是把药塞给他,倒不介意他到底会不会吃。
他拿去检查,鉴识科那边也只说是普通的安眠药。
松田阵平真正中招的那一次……吃的是三月弥生递过来的——三明治。
那时候又是一起炸弹案件,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上顿饭没吃,上上顿也没吃的松田警官随手接过同期递过来的三明治倒也没怀疑什么。
最后结果也不过是松田警官累到在现场睡着了这样的事情,还平白收获了一大堆敬佩又担心的眼光。
松田阵平想着手上用了点劲,又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脸,他感觉手感有点不太对。
“小阵平……?”觉得脸被拍的有点疼的萩原研二发现自己不能再沉默了。
他顶着松田阵平仿佛在看外星人的眼神晃了晃手道:“你睡糊涂了吗?”
“糟糕,上课真的要迟到了。”萩原研二看了眼时间,拉着松田阵平就跑,还不忘顺手拿上对方的外套。
“等等!”松田阵平被萩原研二拉得一个踉跄,他清醒了,他用了点力气往回拉,拽住准备冲刺的萩原研二。
“你是热的?”
这话问的像是“泡面熟了吗”一样,但是萩原研二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表情逐渐从疑惑到恍然大悟,再到不可置信。
萩原研二其实记得的,记得那死亡倒数的六秒炸弹。
他想自己大概是死了吧,近距离接触炸弹可能连全尸都没有,就是感觉有点对不起小阵平。
所以睁眼发现回到警校时期的时候,他是感到困惑的。
时间能够倒流吗?
答案是不行。
萩原研二发现了这个世界的怪异之处,这是一个循环,一个不会停止的循环,而他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
在这个世界,萩原研二永远也不会从警校毕业了。
“小阵平?”萩原研二顶着不敢相信的表情,又喃喃叫了一遍松田阵平,随后猛地扑了上去:“什么什么?!清醒的小阵平吗?!难道说小阵平也死掉了?!”
萩原研二发出夸张的哀嚎。
这个世界处于循环之中,但只有萩原研二的时间停止了一般。
所以出现了一边当公安一边读警校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还有一边在爆处组工作一边还要回警校读书的松田阵平,以及天天都在约会的班长。
梦中的人不会察觉异常,毕竟梦就是怪诞不讲道理的。
但是从梦里的松田阵平差点在摩天轮上炸成烟花之后,萩原研二时不时会见到清醒的松田阵平。
所谓“清醒”就是指对方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异常。
比如萩原研二无法离开警校范围,就算是走出校门能去的也只有曾经留下深刻记忆的地方。
被抢劫的便利店、大家一起去联谊的居酒屋、踩下油门的那条路。
萩原研二的家人偶尔会来看他。
但是萩原研二离开的话就会在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樱花林里迷路,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警校。
那是,四季盛开,永不凋谢的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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