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琳笑着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子,帮她把头上的绿色礼帽扶正，“看看你的小帽子，真可爱。为什么要这么穿啊？”
波比大声回答：“刘易斯小姐说今天是圣帕特里克节,我们都应该打扮成绿色的。”
乔琳故意追问：“哦，为什么要打扮成绿色的呢？”
“这是爱尔兰人的传统，”波比说完这个回答后又陷入了疑惑，“妈咪，我们又不是爱尔兰人,为什么要庆祝爱尔兰人的传统呢？”
乔琳有点发愁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她想了想后回答说：“波比,首先妈咪的爸爸有位曾曾祖母是爱尔兰人,我们确实有爱尔兰血统,只是很少而已。而其他的祖先妈咪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爱尔兰人，妈咪告诉过你，很多年以前我们的一些祖先是从英国来的，对吧？妈咪的姓氏阿普尔比，就是applefar的意思,最初姓阿普尔比的那个人可能是个苹果园的地主或者农夫。”
她说完后又觉得不够严密,她好像忘记保罗的父辈有没有爱尔兰血统了。不过她很快就把这点疑虑抛到脑后了,只是补充了一句：“你父亲那边的血统，妈咪也搞不清，下一次你见到他可以问问他。”
“我也姓安德森，安德森是什么意思？”
乔琳忍不住笑了一下，“安德鲁的儿子。下次你可以问问你父亲这个问题。严格来说,你的姓氏是阿普尔比-安德森。”
“妈咪，为什么我的姓氏有个连字符呢？我的同学都没有。”
“那意味着我和你父亲选择了这种方式，这代表了我们的爱。其他同学的父母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你以后会遇到更多的人，每个人的姓氏都可能有不同的表示方法，甚至有的人没有姓氏。这只是不同，而非奇怪或者不寻常。”
乔琳看着波比点了点头后继续说：“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我们庆祝爱尔兰人的节日的第二个理由是，我们是个移民国家，人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我们得互相尊重对方的文化才能一起生活。我们周围就生活着很多爱尔兰裔，他们想要庆祝他们的文化。而且这是个非常复杂的历史问题，为什么它能变成一个全民庆祝的传统，为什么其他族裔的文化没有，妈妈觉得你最好自己从书里找出你自己的答案。”
波比这次点头就点得很慢了，乔琳知道她还没有完全搞明白，却也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最后，人们喜欢庆祝活动。基本上只要能让人狂欢的传统最终都会变成全民性的活动，就像圣帕特里克节……刘易斯小姐有没有说人们怎么庆祝它？”
“狂欢游行，穿绿色的衣服，饮用绿色的饮料！”
乔琳腹诽道：故意染成绿色的啤酒还差不多，圣帕特里克节简直就是个公开酗酒的最佳理由。
她一边开车，一边示意女儿看向窗外，“没错，瞧！那些就是要去狂欢游行的人群。”
窗外一群穿着绿色服饰和戴着绿色装饰的人走过，有的人还干脆用身体油彩给脸涂上了爱尔兰国旗的绿白黄三色。
波比兴致勃勃地看着，时不时提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乔琳用了百分之三百的耐心和机智来回答她，觉得自己在女儿的十万个为什么的轰炸下像个白痴。
等到他们穿过拥挤的交通回到伍德利庄园的时候，乔琳真是松了一口气。当她看到等在家里的诺顿时，脸上很自然地扬起了笑容。
她看着已经奔向保姆准备吃下午加餐的女儿，对着男友感慨道：“我真不知道这是个成长中的阶段还是波比的性格所致，她简直好奇心太旺盛了。我总觉得这一定是从保罗那儿来的。”
“你自己也是个好奇心非常强的女孩，”诺顿想起了当年他们初遇时她来搭讪时的样子，微笑了起来，“你没法不问问题。”
乔琳想了想，撅起嘴无奈地承认：“这倒是真的。”
她叹了口气后笑着说：“尽管我被这孩子问问题问到头疼，可我实在太喜欢接送她上下学的这点时间了，当我工作忙的时候，这成了我们唯一能在一起沟通的时间。”
诺顿了然地点点头，“你喜欢波比在路上讲她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对吧？”
“是的，”乔琳学着波比的样子摇头晃脑地说着，“妈咪，刘易斯小姐说我画画画得很好；妈咪，今天艾米莉亚跟我做朋友了；妈咪，亚当让我做他女朋友……各种各样的事，她的小嘴巴叽叽咕咕的，让我觉得再快乐不过了。”
诺顿皱起了眉头，“那个叫亚当的男孩是谁？”
乔琳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简直跟保罗一个反应。
她摇摇头说：“别紧张，波比还搞不清男女朋友是什么意思呢，我教给她如何拒绝他了。我也让老师多多关注他们之间的情况了，那个亚当只有3岁，我很确信他们只是在模仿一些他们自己都不理解的事。”
“来吧，埃迪，”乔琳挽着他的胳膊走出了房间，“陪我散散步。”
这些天他们总是花时间一起散步，吃饭，跟波比一块玩耍，这种感觉几乎让乔琳觉得自己已经提前进入了退休生活。埃迪确实用行动告诉她，他有能力和耐心为她和她的女儿营造一种家庭的氛围，这让乔琳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更甜蜜了。
她确实一直知道他是个好人，可他做的比她预估出来的还多，他发自内心地接纳了波比。对乔琳来说，波比有自己的父亲，保罗是个非常不错的爸爸，波比实际上不需要生活里的第二个父亲，可乔琳自己需要一个真正被接纳入她生活的男人做好这种要成为父亲的心理准备。这中间有个很大的不同，可埃迪完美地实现了乔琳的期待。
这几乎太好了，让乔琳都觉得有些不真实。她那种生性里的多疑又浮上了水面，可她还没发现任何不好的信号，这让她感情里的鸵鸟又安心地把头埋回了沙子。
尽管家庭生活看起来美妙极了，但是乔琳毕竟还没有真的退休，她正野心勃勃，准备大干一场呢。
在今年公司收到的所有正在出售电影改编权的阅读材料中，乔琳最感兴趣的就是著名作家戈马克·麦卡锡的作品《险路勿近》。这是他今年要出版的小说，原稿实际上是个剧本而非小说，他的经纪人阿曼达·厄本把原剧本送到了沃纳独立。她一直在努力为麦卡锡和好莱坞搭建关系，遗憾的是上一次尝试是马特·达蒙和佩内洛普·克鲁兹在2000年合作的《骏马》，影评和票房都不怎么理想。
不过，这没让乔琳失去兴趣。自从她读过《血色子午线》后，她就一直非常喜欢麦卡锡的作品。他的写作风格太特别了，总是让人觉得在烦闷无趣和热血沸腾之间摇摆。那种几乎没什么修饰词的简洁写作，加上对暴力、边境、孤独、法律和生存之类的主题的描绘，常常让人在喘不过气的同时又能感受到一种深沉的诚挚情绪。
乔琳的助理凯特非常困惑地问她：“这故事如何能改成电影呢？一部以八十年代的德克萨斯州为背景的惊悚故事，一个男人捡到了毒枭的钱，从此引来了无穷无尽的追杀。故事中几乎没有任何有同情心的角色，到处是无可救药的暴力，没有主角。这几乎没法拍成电影。”
乔琳笑了起来，她曾经制作过不少被人们评价为“没法拍成电影”的剧本，《洛城迷案》《美国惊魂记》《矩阵》……这些作品无一例外地给她带来了相应的奖励。这种制作更像是一种由热情而生的冒险，就像是早年来加州淘金的冒险者那样，冒险者必须首先坚信他自己能淘到金才行，制作人也得明白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亮点，好能真正拍出那部电影。
“你瞧，凯特，小说不是拍摄的脚本，它实际上为电影提供的是一个主意。大部分情况下，我们拍改编剧本是想要那个故事。可有的时候，我们需要的是那个故事的内核，这就是为什么像这种作品，你需要给它找一个好导演，他们会用视觉和声音来完成文学之外的工作。”
乔琳说完这句话后没有继续解释自己的想法，她在思考她到底是否真的想要制作这部反传统的片子，她向来对反传统的类型有种奇怪的偏好。这故事本来可以写成一个简单的西部片的，捡到钱的牛仔和杀手周旋，历经险境，最后成功在千钧一发之际拯救了自己，这无疑能变成一个经典的西部故事。可作者偏不这样做：他让老警察反复念叨着过去的人生经验，却让他始终追捕不到那个杀手；他让杀手变成一个几乎没有弱点的角色，让好人死在杀手的枪下。
纯粹的坏人没有受到惩罚，不算完美的好人也没有得到报酬，残酷的边境没给过去的人性留下空间，人人都不遵守人性的规则，生活就是这么不讲逻辑。
这种称得上恐怖的自然主义又不全然是对暴力的颂扬，反而好像是在说，世上就是存在一种恶，是一种绝对的、无法解释又无需解释的恶。
想到这儿，乔琳忍不住感慨：果然，南方保守派的麦卡锡是很难逃过这种本真的天主教道德观的呀。
她一边这么嘲笑着，一边又被这故事搞得热血沸腾，觉得不把它拍出来实在是种损失，她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新墨西哥州那漫无边际的黄土和开车的杀手的形象了。
这剧本让她想到了上世纪中期的著名导演唐·西格尔，还有昆汀·塔伦蒂诺。他们都是擅长制作男性题材的导演，风格上简直称得上是一脉相承。毕竟昆汀是靠录像带自学成才的导演，跟保罗一样，他们的电影里都能看到很多前辈的影子。
这剧本确实很难拍，可乔琳已经下定了决心，她脑子里想到了另一个选择，那就是拍出过《冰血暴》的科恩兄弟。这电影跟《险路勿近》有着一种类似的风格。
想到这里，她拨通了沃纳独立的开发主管的电话。
“我们给阿曼达·厄本报价了吗？麦卡锡的《险路勿近》。”
“还没有，我们认为它没法拍出来。”
乔琳听到这个回答不怎么惊讶，只是平静地说：“我想要它，把它的改编权买下来。你觉得我们得花多少钱？”
“这不会太便宜……”对方沉吟了一下，“应该在80-120万之间。”
“听起来不错，就这么办吧。”
挂掉电话后，乔琳开始在电脑上写邮件。她跟科恩兄弟并没有更多私人方面的交情，可她跟乔尔·科恩的妻子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却是工作上的朋友。尽管她可以直接联系科恩的经纪人，直接官方地发出邀请，但是说到底，还是有些私人关系来润滑是最好的。
发出那份邀请这对夫妇一同吃饭顺便谈谈公事的邮件后，乔琳开始处理另一件重要的事。
4月1日，洛杉矶中国大剧院，《制裁者》首映式。
《制裁者》这部耗资4000万美元，寄托着卢比孔河影业未来三年期待的漫改电影终于在今天开始跟观众见面了。作为行政制片之一，乔琳跟同为行政制品的比尔一起踏上了红毯。
首映式上的记者果然问出了所有人都关心的那个问题：“乔琳，这已经是你经手的第二部评级为r级的漫改系列了，日后惊奇和dc系列都会倾向于这个评级吗？”
“不，”乔琳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不会特意为了迎合某个评级或者市场去拍摄，我们只是尽可能让原作更适合大屏幕，这是个有关法外英雄的故事，我们尊重给出的评级。”
“你能分享一下更多关于未来惊奇漫改的规划吗？你要如何处理你手上两个长期处于竞争关系漫画系列的改编工作呢？”
“我必须得纠正你，我本人并不直接负责漫画改编系列，两家制片公司都找到了最适合的负责人来处理这些问题，我们还在探索无限的可能。不过今天是《制裁者》的首映式，让我们来聊聊这部片子吧，它的效果棒极了，我真的希望人们能别错过它。”
乔琳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非常官方地接受着采访。不过，她的话不完全是客套话，她是真的非常喜欢《制裁者》的成片效果，这电影让她想起了第一次看到《终结者》时的感觉，非常帅气。她花了不少力气挑选的武术指导沃尔夫冈·施特格曼非常熟悉凯西格斗术之类的现代西方格斗术，再加上跟乔琳合作过《火线》的枪械指导，这套强强联合的组合真的把乔琳当初设想的那个反英雄表现了出来。
如今她已经对于这部电影报以厚望，4月同期上映的电影里没有真正跟《制裁者》构成同类型竞争的，而现在正在放映期的电影里除了布鲁斯·威利斯的《火线对峙》和基努的《君士坦丁》外，就都是一些喜剧类型的合家欢电影，这对他们的票房非常有利。
屏幕上的托马斯·简正两臂环抱，双手持枪，从房间拐角转出，清扫黒帮的老巢，遇到任何敌人就二话不说三枪莫桑比克射击收割他们的生命，简直宛如死神再临。
他的据枪技术明显来自中轴重锁系统，做得非常标准。在电影震耳欲聋的枪击声中，乔琳点点头，对旁边的比尔说：“我上一次看到试映的时候就想说了，托马斯训练得很不错。”
比尔赞同道：“他确实很努力！”
这份努力确实没有白费，4月8日《制裁者》首周末票房新鲜出炉，在3230块屏幕上映的情况下，一举在北美市场拿下了2912万美元的周末票房，排到了北美周末票房榜的第一名。
卢比孔河也趁热打铁，宣布《制裁者2》已经提上日程，不久将开启惊奇漫画系列的其他漫改项目，将武术大师、毒寡妇等多个漫画角色搬上屏幕。
卢比孔河的ceo表示：“这将创造一个最为全面的超级英雄世界。”
4月10日，卢比孔河影业股票价格上涨0.34美元，收于13.8美元，总市值30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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