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有让观望的人等太久。
伊丽莎白·福尔摩斯和希拉洛斯最风光,流量大爆发的时间段就是2015年,然而这其实也只是外人看到的风光而已。对于内部知情人士来说,这一年其实比过去任何一年都要更难!
应该说,问题是一点一点堆积的,希拉洛斯血检仪的方向错了,就只能越陷越深,一年比一年无望——所以2015年比希拉洛斯过去的任何一年都要摇摇欲坠,这完全不奇怪。
更进一步说,像希拉洛斯这种吹起来的泡泡,本来就是最五光十色、飞的最高的时候,最接近破碎...原本还是比较‘低调’的公司的时候,创始人还可以讲故事,台下的人无论是真的相信了,还是只是想搭便车,赚上一笔,于是假装信了,都能‘假装’下去。
但等到被推到最前方,公司估值前所未有地膨胀,希拉洛斯本身就是焦点的时候,原本能假装的东西就不一定能假装下去了。
这就像是一个通缉犯,一次一次犯案,每次警方都只能擦肩而过。在这样的过程中,这个带点儿传奇性的通缉犯引起了外界的兴趣,媒体开始争相报道,所谓‘娱乐至死’嘛——所有的媒体都在报导的时候,这个通缉犯距离被捕就不远了。
就在希拉洛斯和伊丽莎白·福尔摩斯风光无限,成为媒体常客的时候。其实也有一批人在调查他们,想方设法拉他们下马呢!只不过这一切都在暗处进行,就像是平静水面下的暗涌...大概只有最后显露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人才会惊奇吧。
只能说,一切看起来的‘突如其来’都是早有准备。
就在10月份,《华尔街日报》的报导就像是石破天惊,又或者摩西分海——这篇报导的撰稿人正是当初想办法联络到了泰勒,并且取得了泰勒在内的一批知情人士的信任的那位记者。
报导指出了希拉洛斯存在的问题,对很多方面的隐患提出了质问...虽然这些问题之前就有不少媒体其实提出来了,但其他人的文章都缺乏扎实的采访和调查,证人不够多,证据链没那么完整,很多也只是单纯的‘质疑’,不能将希拉洛斯钉死。
而且平台也是一个问题,之前质疑希拉洛斯和伊丽莎白·福尔摩斯的媒体和个人是挺多的,但显然没几个平台能和《华尔街日报》相媲美。而如果不是《华尔街日报》的影响力太大,希拉洛斯的法务部门也不至于几次三番阻止这篇报导发表了——艾普莉就因为泰勒的原因,听说了一些记者在调查阶段,以及文章发表阶段遇到的‘困难’。
普通小报的‘无端揣测’希拉洛斯的法务部门其实没那么在乎,主要是这个自媒体时代,可以说的嘴太多了,根本堵不过来。而且何必堵呢?运作的好了,还能浑水摸鱼呢!
相比之下,《华尔街日报》实在是一个不能忽略的庞然大物......
当然,也正是因为《华尔街日报》是个庞然大物,是默多克的牌面,所以希拉洛斯施加的压力并不能左右它。
“这报导很棒,不是吗?”艾普莉读到《华尔街日报》上关于希拉洛斯的报导,踢了踢桌子下乔舒亚的小腿。
乔舒亚刚刚已经看过《华尔街日报》了,不用艾普莉说的更多,也知道她在说哪篇报导。点点头:“卡雷鲁是《华尔街日报》非常得力的记者,他的调查新闻向来非常具有含金量...这一次也是一样。”
“这会是今年《华尔街日报》阅读量最高的文章吗?”艾普莉自言自语...其实她原本是不太爱看报纸的,只不过是因为戴维斯和莫妮卡的教导,才有了看报的习惯(很多看起来普通的,甚至乏味的新闻,才是影响这个世界运转的关键,戴维斯和莫妮卡希望孩子们能有更高的视角,所以一直让他们看报)。
过去艾普莉看报更像是一个任务,因为戴维斯和莫妮卡要求,实际上她是不喜欢的。不过她现在越来越接受看报了,因为她发现看报是一个获得写作素材的好方式......有很多平平无奇的新闻,只要仔细想想,就会觉得‘细思极恐’,很适合写进小说里呢。
“或许,至少今年过去的10个月,没有哪篇文章的质量比这更高了。”乔舒亚也是从小就看《华尔街日报》的,他记忆力非常好,想了想,很快就确定今年《华尔街日报》新闻版面的情况了。
乔舒亚的语气非常平静,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这让艾普莉忍不住看他:“...现在大家都说还是你的投资眼光最好呢。”
之前希拉洛斯起飞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怀疑乔舒亚的投资眼光。现在的话,大家又都‘早知道’了。
乔舒亚不是很在意这个:“依旧有不少人认为我做的很糟糕,哪怕希拉洛斯真的做失败了,只要能够及时退出,依旧能赚到很多钱——很多人是这样想的,也觉得我应该这样做。”
其实现在希拉洛斯的情况根本说不定,虽然《华尔街日报》的这篇报导很不错,但这其实并不能代表什么。大家现在对希拉洛斯有些唱衰也不是因为《华尔街日报》而来,而是在希拉洛斯最景气的时候,暴露出来的问题太多了!
应该说,原本就存在的问题藏不住了!
但不管怎样,希拉洛斯的估值已经很高了,哪怕估值会跌,只要不是彻底失败,希拉洛斯就依旧是有价值的。如果乔舒亚上车足够早,还是能赚。更不要说能够及时退出,那能得到多高的利润。
“那么,乔是怎么想的呢?”艾普莉一只手支着下巴,似乎有些好奇的样子。
“我?我什么都没有想,我的投资理念并不是赚钱,你是知道的吧?”乔舒亚非常寻常地看向艾普莉,只不过眼神里带着一些自信。
虽然听起来有点儿炫耀,或者说太‘心灵鸡汤’了,但乔舒亚的投资理念确实不是赚钱。他的第一要义,是要做一家能改变一些东西的企业,至于说赚钱,只能说是这个过程中顺便的...能改变一些东西的企业,大概率也不会让投资人失望就是了。
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做投资到了最顶端,本来就会出现越是追求回报率就越是一无所获的情况。成功的投资人各有各的着眼点,有的人看领域,有的人看创始人,有的人凭感觉...其实在他们这些人,单纯追求回报率的反而不是那么多了。
当然,其实也只是他们成功了,所以怎么说都是合理的,或者说别人会帮他们合理化。
乔舒亚就是真的不在乎,他的投资,别人怎么说都没有意义,他早就不是靠别人的眼光活着的了。
“嗯,知道的,知道的。”艾普莉点点头,过了两秒钟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很容易让人搞不懂她在笑什么。
乔舒亚放下手中的另一份报纸,看着她,似乎没什么好笑的,就是‘笑’会传染,也笑了两声,眼睛里满是笑意地看她:“高兴了吗?”
艾普莉点点头:“很明显吗?其实我想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但真的有些高兴...我就是不喜欢希拉洛斯,还有伊丽莎白——我不称呼她福尔摩斯,是因为很喜欢《福尔摩斯探案集》,并不是很亲近她的意思。”
“总之,她是我最不喜欢的那种人,圈子里那种人挺多的。”
对于艾普莉的说法,乔舒亚除了轻声赞同,没有说更多,也不必说——相比起艾普莉,其实乔舒亚还要更加反感伊丽莎白·福尔摩斯。非要说的话,她就是那这种被‘成功’‘金钱’之类的东西吞噬了的典型,是能够拍一部奥斯卡严肃电影的程度!
非要说一开始伊丽莎白·福尔摩斯就想要欺骗,那是不存在的。至少艾普莉和乔舒亚相信,她一开始确实是想要做到自己设想中的事业的...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她慢慢发现真的做不到,但她已经无法中途停止了。
于是就像一列脱轨的列车,只能看着一切发生。一切挽回的手段看起来是拖延了最终的失败,其实是将一切推向更深的深渊。
听起来挺可怜的,但在这个过程中,在她‘挽救’时,因此被波及的人要可怜一百倍——因为希拉洛斯,有人被法务部门逼到自杀,有人受不了良心的谴责离开,还有人是‘实验对象’,延误了治疗的时机,或者做了不必要的医治......
大多数人其实没得选,非常无辜,而伊丽莎白·福尔摩斯,她是有选择的。
乔舒亚是一个因为出身在富豪家族,豪斯永盛是华尔街巨鳄,就背负起沉重的心理压力,甚至认为自己是有原罪的‘怪人’...对他来说,伊丽莎白·福尔摩斯这种人确实是最厌恶的。
事实上,他已经厌恶到了如果不是艾普莉提到,他连提及都不可能的程度。
人际交往中,‘无视’是比厌恶更低一级的。
“我猜这只是一个开始,就像雪崩之后的第一声巨响...嗯,这下泰勒可以松口气了,虽然还不到真正放松的时候,但之后情况应该会越来越好。”艾普莉小声说,有点儿像自言自语,但乔舒亚都听到了。
当然,之后的希拉洛斯怎么样,艾普莉和乔舒亚都没有再关心——其实《华尔街日报》的新闻刚刚发出的时候,对希拉洛斯和伊丽莎白·福尔摩斯的影响并不大,这并不奇怪,真要说的话,《华尔街日报》夸赞希拉洛斯和伊丽莎白其人的次数其实更多呢!
但这次的报导确实是一个开始,之后就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找希拉洛斯的问题了。一开始伊丽莎白·福尔摩斯等人表现得很好,仿佛真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样子,或者说,表现得比过去更强势!
然而真正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这就是‘虚张声势’,除了这阶段希拉洛斯面对媒体和越来越多的‘证人’,他们的‘反扑’会更强,其他的问题都不大。
至于希拉洛斯真正的倒塌,那是2016年、2017年的事了...这些都和当下的艾普莉、乔舒亚无关。他们其实只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了相当短暂的时间,吃完早餐,放下报纸,艾普莉就不再说那个。
她转而用一种奇异的、好奇的目光看着乔舒亚,直到乔舒亚都有些承受不住那样闪亮的(?)的目光了,开口说道:“你在看什么?”
“在看你...乔,你最近是不是有些焦虑?”艾普莉忽然说。
其实这并不是有来由的话,只看表面的话,乔舒亚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一直都是那种镇定的、平稳的样子,像海水一样又冷又重...艾普莉也不是感觉到了什么,非要说的话,就是一瞬间的福至心灵,然后她就说出来了。
反正她也不是会仔细考虑‘气氛’是否合适,然后犹豫一句话要不要说的人,想到就说到了......
乔舒亚‘唔’了一声,嘴角勾起了一些,似乎是有点儿高兴,又似乎不只是高兴。
“在考虑一些事,很多事...焦虑?啊,或许有一些,但问题不大,相信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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