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正在穿鞋, 闻言垂着头低声回了句“没有”。
虫族的平均寿命有将近一百二十岁，20岁才算法定的成年虫。
江小川21岁，是只刚刚成年的小虫子, 身体发育慢一些，外表看起来像个未成年的小孩，倒也不奇怪。
赵卓其实就是随口一问, 并没有真的怀疑江小川会在身份证明上造假，更没有往他是只雄虫这件事上想, 只是说：“太瘦了，以后要多吃一点啊，小川。”
江小川讷讷地应了声，跟着胡文往第一个测试厅走。
这时刚才在东门登记处注册的那批夏令营挑上来的小虫子们你推我搡地走进测试大厅, 原本安静的大厅立刻变得闹哄哄的。
几个年长些的社招的虫子去了刚才江小川用的那台扫描仪边上, 排队等着录入基本体征信息，夏令营的虫子们之前就录过基本信息了，所以直接被负责接待他们的虫子带到了第一个测试厅。
第一个测试厅里，江小川已经等在那里了。
DOL联盟注册的战队，每年招收的青训队的名额是有限的，AGo战队更是几个一线战队里, 招收虫子最少的战队, 每个季度一般只收一到两个虫, 几乎从不会超过三个。
这帮夏令营的小虫子们都是争得“头破血流”，这才拿到正式进入青训队前的测试资格的。
在名额如此珍贵的情况下，看到有小虫子没经过夏令营，也不是正经靠实力, 仅仅凭借走后门的关系就能和他们一起来做测试, 自然都是不服气的。
他们对江小川的敌意, 在登记处看到赵卓领他单独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深深种下了。
“哟，小花瓶！”
“这不是刚才的关系户嘛？”
有几个咋咋呼呼的小虫子用房间每个角落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说着“悄悄话”。
“咳。”
赵卓站在一边，冷着脸咳了一声，以示警告，小虫子们立即噤声了。
他们之前来基地参观的时候，就认识赵卓了，堂堂AGo战队总经理，年轻的小虫子们自然是十分敬畏的。
可嘴上消停了，心里却越发不服气了——不就是托关系进来的，还没测试呢，就开始狐假虎威了？待会测试结果出来，看你还兜不兜得住！
虫子们喜怒都摆在脸上，个个仰着头，看向江小川的目光中，满是挑衅和看好戏的意味。
胡文确认了一下检测仪情况，然后把位置让出来，抬头问：“谁先测？”
“我来！”
夏令营的小虫子里，个子最高挑的那个举起手，昂首挺胸走上前。
“呼——”
有虫子冲着那自告奋勇的高挑的雌虫吹着口哨。
“小旋风！冲冲冲！”
其他虫子见赵卓这次没有开口整顿秩序，便跟着低声喊起来。
被叫做“小旋风”的雌虫坐到了测试仪屏幕前，左右扭动着肩膀，调整好坐姿，抬起手，朝旁边负责接待的虫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第一个测试，叫“捉小虫”，测试的是候选虫的静态反应能力。
在屏幕上，有一只几乎占满整个屏幕的红色八爪虫，测试开始后，在某一个随机的时间，屏幕上红色的虫子会突然变成绿色，候选虫需要在虫子变绿的那一瞬间，按下手中的确认键。
啪！
几乎在红色小虫变绿的同一时间，小旋风按下了确认按键。
屏幕上，弹出个醒目的测试结果：
[第一次检测结果：0.134秒！]
[恭喜您！打败了98.65%的测试虫，达到了职业水准！]
站在一边的胡文也忍不住朝小旋风露出个欣赏的笑，“不错啊，小伙子。”
小旋风嘻嘻笑着，紧接着又重复做了九次测试，以十次平均值作为最终成绩。
[最终录入成绩：0.139秒！]
[恭喜您！打败了98.87%的测试虫，达到了职业水准！]
胡文轻拍了拍小旋风的肩头，“挺厉害的嘛。”
小旋风在朋友们的欢呼声中站起来，离开测试仪，回队前，走过江小川身边，不忘冷哼一声，朝对面露出个挑衅的笑。
江小川坦然回望着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生气或者被激怒的情绪，甚至还带着点淡淡笑意。
那笑容，简直像个功夫深不见底的老者，看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在自己面前班门弄斧的时候，会露出的那种，恬淡中带着些包容的模样。
莫名地，小旋风就觉得自己在气势上被甩开了几条街，他越发生气了，直接朝江小川伸出拳头比划两下，“看你有什么能耐，小花瓶！”
小旋风走后，紧接着第二个年轻小虫坐上了测试椅，小虫子显然也是个极有天赋的，和小旋风一样，也是几乎每次都在红虫变成绿色的一瞬间按下确认键。
十轮测试很快过去，结果出炉：
[最终录入成绩：0.143秒！]
[恭喜您！打败了97.39%的测试虫，达到了职业水准！]
虽说不如小旋风，可到底是高于平均职业水准了，小虫子起身，学着小旋风的样子，朝江小川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江小川轻挑眉毛看向他，眼中带着些满不在乎的玩味神色。
剩下的几个夏令营挑出来的小虫陆续完成“捉小虫”，最终录入成绩都在0.15以内。
胡文看向成绩表，凑近赵卓耳边，笑着低声说，“可以啊，赵总，这次挑的几个小虫子，质量挺不错嘛，全过了0.15的线了。”
0.15秒，是职业选手在这项测试里的平均成绩，低于0.15秒，是相当厉害的静态反应速度了。
普通虫眨一次眼平均也要0.3秒，0.15秒，相当于半次眨眼的时间，这些夏令营的学生，能在比这个时间还要短的时间内，捕捉到屏幕上虫子颜色的变化，甚至比很多二队的职业选手都厉害，真是后生可畏。
“喔！”
“Nice！”
“牛啊，闪电！牛！”
这时，最后一个完成测试的小虫，从屏幕前站起身。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他的成绩：
[最终录入成绩：0.103秒！]
[恭喜您！打败了99.93%的测试虫，达到了职业水准！]
胡文和赵卓同时看着屏幕上的数字，都露出惊异的神色来。
“接近0.1秒？！”胡文的双眼都瞪圆了些，“我记得，我们这里录入的最好成绩，莫辰的，也就是0.1秒吧？这孩子，和莫辰当年的成绩差不多了？”
赵卓点头，“是的，跟莫辰都差不多了。”
“厉害了！”胡文在闪电的名字后面画了个重点关注的标记，“是个好苗子！”
闪电没留意到胡文和赵卓对自己的关注，他从测试椅上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走到江小川面前，低声说，“有本事，就把我的成绩超越了，关、系、户！”
最后“关系户”三个字，被他一字一顿讲出来。
“哦。”
江小川淡淡回了一句。
“哦？”
闪电眼睛眯缝起来，“哦是什么鬼？”
这什么嚣张态度？对方是瞎了，没看到他那无限逼近于莫神的测试成绩吗？
“小川，”这时胡文轻声说，“到你了。”
江小川应了声，走上前去。
看到刚才闪电靠近江小川，猜到他是被对方出言挑衅了，胡文弯下腰，轻拍江小川肩头，低声安慰：“没事，不要有压力，0.18秒以内都算合格的。”
啪！
江小川刚想点头，脚上不知踩到什么，他坐的椅子的空气阀突然弹开了，一声闷响，椅子倏然矮了一截。
测试厅里传来一阵哄笑。
“连椅子都不会坐吗？”
“看过反应慢的，但是连测试还没开始就掉链子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哈哈哈，测试椅都不会坐吗，什么乡巴佬？”
“都安静！”赵卓这时冷声说，“都是被战队挑选过来的种子候选虫，连基本的竞技素质都没有的话，后面的测试就不用做了！”
小虫子们这时便慌张收声，再不敢发出半点笑声了，可看向江小川的目光中，都流露出等着看好戏的神色。
胡文轻扶住江小川手臂，低头帮他检查座椅高度，“没事吧，我帮你重新调整一下高度？”
“没事，”江小川摇头，自嘲地淡然笑着说，“反正我比较矮，这个高度刚刚好。”
胡文倒没料到这小虫子能有这样举重若轻的临场应变能力，遇到事情沉着冷静，很是欣赏地点点头，“那直接开始？”
江小川点头，手放在确认键上，神情专注在屏幕里。
测试开始，进入倒计时读秒……
身后的小虫子们越过江小川的肩膀，看着测试屏幕上红色的虫，脸上带着慵懒的挑衅的笑意。
啪！
下一秒，在所有虫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江小川按下了确认键。
虫子们脸上的笑容尽数凝固住。
“卧槽……”
“什么啊？他为什么要按确认键？刚才虫的颜色变了吗？”
“没有吧，没看到绿色变出来啊，一直是红的啊！”
“是太紧张所以抢拍了？”
“哈哈哈，那就是第一次没成绩了？”
虫子们正议论纷纷之际，只见这时，屏幕上，跳出来测试结果。
看到测试结果，包括胡文和赵卓在内的所有虫，都陷入了震惊的沉默中。
屏幕上，测试结果显示：
[第一次检测结果：0.060秒！]
[恭喜您！！！打败了迄今为止所有的测试虫，达到了虫族的极限！！！]
夏令营的小虫子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地吞咽着口水，惊得眼珠都快瞪出来。
0.06秒？！
打败迄今为止所有测试虫？！
达到了虫族的极限？！
“卧槽！这小虫，他妈的，是个怪物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们的评论哟~宝宝们也端午安康吖~
第042章 第42章 这是什么神级操作？！
负责接待的雌虫站在测试仪边上, 将仪器反复检查几遍，然后抬头看向胡文和赵卓，摇头, 示意仪器没有问题，确实是0.06秒的成绩没错。
胡文艰难得咽了咽口水，瞥一眼身边的赵卓, 赵卓正一瞬不瞬盯着江小川瘦小的肩头看。
江小川并未留意背后虫子惊异的目光，只是专心等着第二次测试, 可屏幕上迟迟没有弹出第二次测试开始的提示，他便转过头，用平静的语气问旁边的雌虫：“可以继续了吗？”
那雌虫这才回过神，匆忙说：“可以了, 您坐好准备, 现在开始第二次测试。”
江小川点头，调整好坐姿，看向屏幕。
啪！
再一次，在所有虫反应过来之前，江小川按下了确认键。
[第二次检测结果：0.059秒！]
[恭喜您！！！打败了迄今为止所有的测试虫，达到了虫族的极限！！！]
“……？！”
“居然……比第一次还快？”
如果说第一次还有可能是运气好不小心撞上了, 那这第二次测试, 还有接下来的第三次, 第四次……
等到最后一轮结果出来，夏令营的小虫子们已经个个像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下去，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最终录入结果：0.057秒！]
[恭喜您！！！打败了迄今为止所有的测试虫, 达到了虫族的极限！！！]
江小川从测试椅上站起来, 转过身, 向胡文和赵卓礼貌地询问：“可以去下一轮测试了吗？”
胡文不明白，这小虫怎么能在打破最快记录之后，这么淡定地问出这个问题，“小川，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达到虫族的极限？”
江小川点点头，那段说明文字写得挺清楚的，“我是迄今为止的最好成绩。”
用这么淡定的语气讲出这么惊人的结论……
胡文看向身边的赵卓，笑起来，“你可真厉害，从哪找的神仙？”
赵卓跟着笑，“这要去问莫辰了，从哪挖到的宝贝？”
他现在突然非常理解，为什么莫辰整天不停地念叨他的“小主C”了，如果换了他，看到这样成绩的小虫，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拉来战队的。
第二轮测试，叫“记小虫”，考察的是候选虫的快速记忆和复原能力。
测试中，屏幕会在一秒内，快速闪现出排列成不同形状的小虫，参加测试的选手需要将那些形状复原出来。
测试难度根据形状的复杂程度，分成level1到level30，通常认为，职业水准需要达到level12以上。
那群夏令营挑出来的小虫子，不出意外，都做到了level12以上，最好成绩来自小旋风，达到了level16。
而江小川，轻松打通全部30关。
第三轮测试，叫“猜小虫”，考察的是候选虫的动态视力。
测试中，屏幕中会快速闪现一排小虫子，每个虫身上标着一个数字，候选虫需要复述这排虫身上一闪而过的数字，以考察选手短时间内捕获信息的能力。
依然是十次测试，江小川的准确率是100%。
第四轮测试，叫“拍小虫”，考察的是候选虫手眼脑协调和多任务处理能力。
测试中，桌面上摆放着一排小虫，每个虫的身体都不断闪烁着不同颜色的灯光，选手需要快速捕捉到闪现绿色灯光的小虫，将手拍在那绿色的小虫上，有点类似打地鼠的游戏。
这轮测试，职业选手的反应速度一般在0.5秒上下，江小川再次以0.1秒的成绩，打破了记录。
基础天赋测试的最后一项，是“吊小虫”，考察的是选手的精准度和操作稳定性。
测试中，候选虫需要手持一根小钓竿，将一只小虫放进巢穴中，并保持一定时间内，小虫不会因为手部的抖动而触碰到巢穴壁。
毫无意外的，江小川轻松在最小孔径中，坚持住了通关要求的60秒时间。
整个天赋测试环节结束，江小川在临场反应力、手速、稳定性、精准度各方面，都打破了既往记录。
他的成绩，看起来，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虫，根本不像有血有肉的碳基生物！
面对这样可怕的成绩，夏令营的小虫子们彻底没了声音，在胡文和赵卓领着江小川进入第二个测试间的时候，小虫子们纷纷选择回避，断然拒绝了继续和江小川一同进行测试。
他们不想继续被这个怪物打压了，否则测试还没做完，所有虫都要自闭了，恐怕继续走职业电竞的梦都快被那看着像个花瓶的虫给彻底戳破了。
无论是体育竞技，还是电子竞技，都是个吃天赋的职业，当你还没踏进门槛，就知道不管自己再如何努力，依然在起跑线上就已经输给某个对手的时候，是非常打击自信心的。
这些小虫子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那个“小花瓶”，会强大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其实过来做测试之前，江小川就知道，自己是比所有候选虫都厉害许多的。
一方面，他穿越前就已经在自己的世界站到了电竞巅峰位置，现在其实算满级玩家重回新手村虐菜来了。
但是天赋测试其实更多的测试的是先天条件，从原来世界带过来的经验和训练成果，未必能帮他提高先天条件。
江小川之所以会这么厉害，是因为他是人类穿越成虫族。
虫族20岁才刚成年，他现在21岁的身体，算电竞这个行业最好的年纪，更重要的是，虫族的身体构造和人类不同，他们天生更适合捕猎和战斗，所以动态视力、反应速度之类的能力，都远远优于江小川原本人类的身躯能达到的极限。
在原来的世界，以人类的身体训练了许多年的江小川，一朝穿越到虫族，就好像在地球上完成多年负重训练后，猛然被丢到月球上参加跳高比赛的运动员，可以称得上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或者说，他像个武侠小说里，倏然打通任督二脉的绝世高手，突破了自己原本的境界。
当然这些解释他没办法告诉身边的虫子，江小川便只默默享受这难得的穿越的红利了。
江小川被胡文和赵卓领进第二个测试间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两个工作虫和几个社招的成年虫在准备测试了。
第二轮测试，是DOL基础技术测试。
房间里的两个工作虫，是一队的主教练和副教练。
主教练叫杨刚，是只骨架宽大的雌虫，面部棱角分明，脸型方正，突出的眉骨和颧骨，搭上一双凌厉上挑的眼，让他看起来很不好亲近的样子。
见三只虫走进来，杨刚朝他们点头打招呼，然后从正在测试的社招虫的电脑边直起身，迎过来。
“怎么样？”杨刚低声问一句，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自己看。”
胡文朝他眨眨眼，满脸欣喜地把测试成绩表递到杨刚面前。
杨刚看胡文一眼，没说什么，眼神却像在说：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经手过AGo一队的选手，还能有什么成绩值得兴奋成这样？
而这样的眼神，在杨刚看清成绩表上的一排记录结果之后，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杨刚盯着那一排测试结果，沉默了许久，才拧住眉头说：“这成绩……没搞错吧？”
“没有，我跟赵卓全程一起盯着的。”胡文声音轻快，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杨刚这时才把视线转到面前的小虫子身上去，“你就是小川？”
江小川点点头。
杨刚脸上难得露出个笑容来，“有点东西啊，小虫。”
像是淘金的时候寻到宝石了，迫切地想要擦去那宝石上头覆盖的泥土，仔细分辨出对方究竟有多值钱，杨刚这时越过胡文和赵卓，拉着江小川就往测试用的传统电脑边走去：
“来来来，把补刀和切装的测试做了，我看看。”
江小川被拉到一台空着的电脑边上，按着肩膀坐下来，屏幕中是张自定义地图，地图里，一身蓝色长裙的英雄[冰女]，正站在河道边，等待选手操作。
DOL基础技术测试的第一项，是补刀和反补测试，候选虫在规定时间内，在自定义地图中操作英雄完成对敌方小兵的补刀，和对我方小兵的反补，计算成功率，以十次测试的平均值作为最终成绩录入。
江小川正要抬手握住鼠标，身边的社招虫完成了第一轮测试，擦了把额头的汗水，长舒口气，站起来。
负责记录那社招虫的副教练这时拍拍他的肩膀，笑说：“补刀92%，反补89%，很不错的成绩了。”
社招虫挠了挠后脑勺，赧然笑说：“中间有一波兵线没控好，漏了几个小兵到对面塔下，失误了。”
副教练笑说：“这种也是没办法的事，一旦漏到对面塔下，miss几率接近100%，再厉害的职业选手也无力回天的，你表现的已经很好了，之前是打过职业的吧？”
社招虫笑笑，“之前打过两年线上职业。”
副教练点头，“那就难怪，92/89这个成绩，相当不错了。”
说话间，江小川已经操作[冰女]开始了自己的第一轮测试，两只虫顺势走到江小川电脑旁，跟着主教练一起围观这小虫的操作。
十分钟过去，一轮测试结果出炉——补刀100%，反补100%。
主教练副教练和社招虫面面相觑，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神级操作？！开挂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宝们应该也有猜到吧，DOL的游戏原型就是Dota2，如果因为没玩过这个游戏所以觉得困扰的话，我可以在作话里给出部分英雄技能和装备的解释，剧情相关的关键设定文里会尽量讲清楚的，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作话里补充些更详细的说明，不看也不影响看文，但看了会对游戏了解更清楚的那种说明，宝们觉得需要吗？
第043章 第43章 他做到了！
补刀和反补的测试之后, 江小川再次以近乎完美的成绩完成了切装测试。
和之前的天赋测试一样，游戏基础技术测试结束后，江小川离开电脑, 转身来到胡文赵卓和杨刚面前，用平静到不可思议的语气问：“请问可以开始下一轮测试了吗？”
这次，主教练杨刚也忍不住加入了胡文和赵卓的震惊大军中。
不得不承认, 这小虫，真的有种举重若轻的大家风范,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只刚成年的长相稚嫩的小虫能有这样的王者气魄在，但杨刚很喜欢他这种冷静和淡定。
惊异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杨刚很快抬手放在嘴边，轻咳一声, 然后故作严肃道：“这些是最基础的技术操作, 和之前的天赋测试差不多，最难的，是接下来对游戏实战能力的考量，小虫，准备好了吗？”
江小川点头，脸上神色依旧是淡淡的。
杨刚笑着说声“好”, 领着江小川往第三个测试厅走去。
第三轮测试, 叫“珍珑棋局”。
在测试中, 数据分析师和教练组挑选出既往的几场重要比赛中的几个出现重大失误的大团战的瞬间，利用模拟器，将比赛过程复原出来，然后让测试选手从重大失误开始的那一刻开始, 选择某一个英雄, 继续这场比赛。
这是他们不久之前才研发出来的智能模拟系统。这个系统使用了历年来所有职业比赛的数据。经过AI训练, 已经可以模仿各个职业选手的打法和习惯，将会成为AGo战队用来训练对抗的一大利器。
这套系统用于测试也才没多久。至今还没有任何一只前来测试的虫，能在十局比赛里赢下哪怕一把。
江小川独自走入测试模拟的训练室，可能是为了营造出比赛现场的氛围，在训练室里，并排放着五台电脑，其中四台电脑前头，坐着四只机器虫，正中间的一台电脑空出来。
江小川在正中间的电脑前坐下来，看了看左右两边冷冰冰的“队友”，抿着嘴笑了笑，然后戴上耳机，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
耳机里，传来主教练杨刚的声音，“小川，接下来，你将进入十场模拟比赛中，每次比赛你接入的时间不固定，接入后，直到比赛结束才算测试完结，接入前，比赛的全过程会在你现在所在的电脑屏幕中呈现出来，明白了吗？”
江小川点头，“明白。”
“好，根据你的选择，这十场模拟比赛中，你的位置都是一号位，主C，”杨刚停顿片刻，道，“现在，测试正式开始，请看前期录像。”
随着话音落下，屏幕上，进入DOL比赛界面，第一局比赛正式开始。从最开始的BP环节，再到前期准备工作，再到比赛开始的前二十分钟，江小川将要接手的这个主C的操作，堪称完美。
和江小川一样，这位主C显然擅长的是近战一号位英雄，这场打的是肉核英雄[斯温]。这是个非常厉害的一流主C，经验老道，打法流畅。
江小川在心中迅速有了猜测，这应该是帝国某位技术很牛逼的职业选手的某一场比赛了。
“这是哪一场？”
这时，在隔壁观察室里的赵卓，凑到杨刚耳边问了声。
“前年季后赛半决赛，VR对战BH那场。”
杨刚回话时，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操，”赵卓忍不住低骂了句，“无垢那场黑历史？”
那场比赛，到现在赵卓还记忆深刻。
虽然赵卓不是职业选手，可那场比赛，因为主C无垢的失误，导致VR战队在决赛局大优的情况下，被对面小战队BH爆冷翻盘，最终无缘前三。
因为那次失误，号称帝国三大主C的无垢被网暴了一整个赛季，直到第二年重回冠军席，这才一雪前耻。
没想到，现在杨刚和数据分析师，直接把无垢这次失误拿出来，做了测试的素材。
“你这样鞭尸，不怕无垢他们知道了，怼着你骂？”
赵卓带着笑意调侃。
杨刚无所谓地耸耸肩，“这么好的素材，不拿来做测试，多可惜。”
说话间，比赛已经进行到第28分钟，无垢所在的天卫军团一方，人头经济塔防全面领先，无垢操作的大哥[斯温]，直接在经济上领先对面一号位金钱一万块钱，多了两个神装，KDA更是达到了可怕的13/0/8。
神装拉满，进入超神状态的大哥斯温，和队友一起击杀肉山，拿下复活盾。
这时候，斯温所在的天卫军团获胜，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事，可紧接着，情况急转直下。
“就是这里！”
杨刚沉声说。
就见比赛进行到第30分钟的时候，斯温带着[复活盾]，一个TP（传送卷轴，用于快速回城），将自己传到下路，准备带着兵线往对面暗魇军团的高地上去。
“不对，这里有问题。”
这时，坐在电脑前看着比赛视频的江小川，看到斯温的操作，眉头拧起来。
“对面处于巨大劣势，到了最后的赛点，肯定会想要最后一博，试着偷高，”江小川心下道，“这时候，斯温选择使用回城卷轴TP后带线上对面高地，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神装斯温的带线速度太快了。
斯温的TP现在处于冷却中，这段时间没办法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家高地去开启守卫战，而对面很可能开雾隐身，冲去自家高地偷袭，这个时候，大哥斯温每远离自家高地一步，被极限翻盘的可能性就增大一分。
“该回去了。”
江小川在心中暗暗想。
可斯温没有回头，从对面下路一塔，一路带线上到了二塔。
“回头！”
江小川恨不能抓起鼠标，在斯温头上点个大大的叉，劝他回头。
可斯温没有回头，紧接着，从二塔带兵杀上了对面高地。
“来不及了……”
江小川在心中叹息一声。
果然，这时候，就见对面破雾，五个英雄倏然在天卫的高地闪现，一举拿下天卫的三个人头，直奔天卫高地而去！
眼看着自家高地被偷袭，TP处于冷却中的斯温，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第一时间赶回去开启守卫战了。
比赛这时被暂停。
“好了，”杨刚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小川，接下来由你接手斯温，将比赛继续进行下去。”
“操，”赵卓忍不住骂娘，“停在这里让小川接手？这一局哪还有胜算？这是必输的局啊！”
赵卓记得，那场比赛，从暂停的这个节点往后，无垢意识到自家高地被偷，以最快的速度操作斯温往回赶，三技能[战吼]和跳刀都用出来了，打出了这个英雄可以用的极限速度，可依然没能赶上对面推高的速度。
斯温最终赶回自家高地，连着杀了对面三个英雄，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高地被推倒，输掉了这场比赛。
“不是必输的局。”
杨刚这时把大数据模拟的这个时间节点天卫军团获胜的概率值调出来，“大数据显示，这里，天卫军团有5%的概率能获胜。”
“5%？！”赵卓笑起来，“无垢都无力回天的局，5%的胜率，你让小虫子怎么打？换你上你能赢？”
杨刚摇头，实话实说，“换我上我也赢不了，咱们教练组没准备的情况下，没一个虫能赢。参加这局测试的小虫，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个打赢这局游戏的。”
“那这题你摆在这没意义啊，怎么打都赢不了的。”赵卓不停摇头。
“不是的，”杨刚道，“我们跟数据分析师后来反复地复盘分析过很多次，被我们研究出来了，有一个打法，能赢，只是……那打法实在是……带着点舍身取义的意思，恐怕正常选手几乎都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
就连无垢这个帝国三大主C，当时也没有想到用这个办法快速回城守高，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当时斯温的KDA太好了，处于超神中的英雄，又带着复活盾和奶酪，这种情况下，对于无垢这种就爱拿人头，又极其在乎数据的打法激进的主C，是不会愿意选择那条极限的路的。
可是，杨刚搓着下巴，目光沉沉地，透过单向玻璃，观察着隔壁测试厅里，坐在电脑前，专注在自己游戏中的那只小虫。
万一呢？万一现在这个小虫，想到了这个被包括无垢在内的所有玩家都忽略掉的极限操作呢？
这时，就见江小川操作的斯温，做出了让大多数虫倒抽一口冷气的操作。
他没有像无垢那样利用技能点和装备快速调头回高地，相反，他是……直奔对面暗魇的泉水而去！
不是冲着对面兵营，不是冲着对面基地，而是冲着对面的泉水？！
不仅仅是冲进对面泉水，甚至还顶着泉水密集的攻击，卖掉了自己的装备？！
“他在干什么？”赵卓满脸不可思议，“这是知道输定了，所以自暴自弃，选择自杀了？”
和赵卓的困惑和无法理解不同，杨刚此时，却莫名地笑出声来。
那笑声太突兀了，惹得赵卓和胡文都同时朝他看过去。
主教练杨刚双眼放光，抬手指着江小川，像看夜空中熠熠生辉的北斗星，讲话都有些破音了：
“他做到了！他想到了那唯一的破局办法！！”
杨刚身后，两个数据分析师也是郑重而用力地点头应和。
数据分析师到现在还记得，他们把自己推算出来的破局办法给到教练组的时候，教练们给他们的反馈：“不可能的，就算数据显示可以这么打，可选手不是机器，实战中，不可能选这样的路的。”
而现在，江小川用实际行动向他们证实，就是有活生生的选手，会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到这样一条极限的破局办法！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可以不看的名词解释：
1. TP（Town Portal scroll，回城卷轴）：DOL中的一种物品，可将一个英雄传送到地图中任意一处我方建筑附近，是团队防御及支援的重要道具，也是carry位（c位，核心位）英雄带线的关键物品。
2. 斯温（流浪剑客）：DOL中的力量型英雄，通常做一号位英雄使用，近战核心位英雄，擅长控制、先手、耐久。
3. 战吼：英雄[斯温]的三技能，快捷键W，使用时，可为自己及队友增加护甲和移动速度。
第044章 第44章 一场事故的开端
面对这样的残局, 江小川没有用无垢那样靠技能和跳刀加持飞奔回自家高地的方式支援，因为江小川预判出来，靠这种方式,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来不及挽回自家高地被偷的局面。
斯温现在在对方高地附近，和自家高地隔着一整张地图的距离, 他的TP刚刚使用过，在冷却中, 而这个英雄是没有全地图传送或者长距离的位移技能的。
所以，在这样的极限情况下，想要快速回城支援，江小川选择了一条听起来有些疯狂的路——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冲到敌方的复活泉里, 任由敌方泉水那密集而强大的攻击击打在自己身上……
正如赵卓所说的那样, 江小川操控的斯温，选择自杀，而且，是连着自杀两次！
斯温身上装备了复活盾。在被敌方泉水击杀后，复活盾生效，斯温原地复活, 复活后的斯温, 依旧选择沐浴在敌方泉水的猛烈攻击中, 结束自己的第二条命。
在献出第二条命的过程中，斯温甚至在敌方的泉水商店里，将自己最值钱的一个装备卖掉了。
复活泉里的商店，是中立的, 双方英雄都可以在商店里进行物品的交易。
只是, 设计这款游戏的团队, 恐怕无论如何不会想到，会有英雄在比赛中，豁出性命，顶着敌方泉水的致命攻击，在敌方老巢里卖装备！
看一眼自己英雄的账户里的金钱数，在斯温结束自己的第二条命，浑身是伤地倒在敌方泉水中的那一刻，江小川唇角翘起来，露出个满意的笑。
隔着单向玻璃，看到江小川那胸有成竹的浅浅笑意，主教练杨刚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这真的是个可以带给虫无限惊喜的宝藏小主C。
进入死亡读秒的斯温，下一刻，买活！
就见斯温高举着厚重的长刀，从自家泉水中疾速冲出，直奔对面试图偷袭的五个敌人而去！
大哥斯温一换四，用自己的第三次牺牲，拖住了对面殊死一搏，誓死守卫住了自家高地！
AGo教练组声称没有活生生的选手能在实战中想到的破局办法，被江小川完美地演绎出来。
这就是大数据推演出来的，仅有的5%的获胜方式。
比赛进行到那个时间点，没有TP的斯温，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城支援，必须选择自杀，以此换取在自家复活泉中涅槃重生的机会。
当然，仅仅是自杀还不够，如果想要赶在对面推高之前杀出来守住自家高地，就必须买活。
而此时满级满装备的斯温，根本不够金钱买活，所以，他在牺牲第二条命的时候，还必须足够果断地售出自己的装备，以换取足够买活的金钱。
大部分参加测试的选手，都是刚摸到职业门槛的虫，他们没有想到用这种方式来破局，是因为游戏意识不够强，对比赛情况的宏观把控，以及双方行动和走势的预判都不够准确。
在接手斯温后，很大一部分测试者根本意识不到对面此时的偷高行为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方基地，也意识不到比赛进入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而另外一部分测试者，他们虽然意识到了自己接手的这个时间点，我方基地已经被严重威胁，但他们总还带着些侥幸心理，认为靠斯温的[战吼]和跳刀，在持续加速的情况下，立即调头回城守高，还来得及。
这些情况，比赛经验不足的虫可能意识不到，可是，这场模拟赛的素材来源，那场输得猝不及防的半决赛里，无垢这种经验丰富的大主C，很可能已经预判到了。
身为帝国三大主C，无垢的技术和游戏意识，都是极为强悍的。
在意识到对面五个英雄开雾隐身，试图偷袭自家高地的时候，无垢就预判出来，他那时候哪怕立即调头回家，能赶得及护住高地的概率也不大。
可无垢没有选择江小川这种冲进对面泉水里反复自杀最终买活的极限操作，是性格使然。
无垢，是帝国三大主C里，出了名的喜欢厮杀喜欢团战的大哥，而且他极为看重KDA数据。
这样刚烈的性格，导致了在那个节骨眼，斯温满血满魔，身上带满神装，还有复活盾，又是正处于超神中的状态，让无垢在那种情况下放弃一切，怎么可能？
要知道，如果要打出江小川的这套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效果，非但要放弃自己的超神状态，还要放弃复活盾连送两条命，甚至为了达到快速买活的金钱，还必须把自己辛苦攒起来的装备卖掉。
这感觉，就像一位绝世高手，耗费大半生心血，好不容易修炼到顶级，已臻化境的时候，突然得知自己即将走火入魔，要保住性命，就必须自废武功一样。
这种时候，无垢这种极看重名誉的大主C，如何愿意放手？他情愿选择冒险走火入魔，也不愿意自废一身武艺。
可江小川不同。
他没有那样的偶像包袱，比赛中，他看重的，唯有团队的胜利。
他像个冷血机器，理智到不带一丝情感，全然不计较自己的得失，当他以最快速度计算出此刻获胜的最佳途径后，不管那条路会如何损坏他作为主C的战绩，他都毫不犹豫地将其执行出来。
这样的冷静，这样的睿智，这样的能屈能伸，是为大将风范！
杨刚看着一墙之隔的那长相稚嫩的漂亮小虫，缓缓点头，眼底写满叹服，和喜爱。
这时，一只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打断了杨刚的思绪。
杨刚依依不舍地把视线从江小川身上收回来，转过头，看向赵卓，“干嘛？”
赵卓指指杨刚的双眼，“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可提前警告你，往后莫辰在的时候，你最好别用这种眼神看小川！”
杨刚眉头皱成个很深的川字，看起来越发凶悍了些，他没好气地冷声问：“干嘛？我什么眼神？就看看怎么了？”
赵卓笑起来，摇头说：“要我给你把刚才那眼神录下来吗？简直像饿了好多天的馋猫虫看到肥美的小耗子似的。我可提前跟你说清楚，小川是被莫辰盖了章的，人家莫神家的小主C，你拿那眼神看他的虫，小心他回来跟你急。”
杨刚冷哧一声，“幼稚，惜才之心，大家都有，莫辰先看上，我就不能喜欢了？给战队挑主C，大家一起看上了，有什么问题？又不是找老公！”
赵卓依旧是淡笑着不接话，心中暗道：那你是没看过莫辰和这位小主C聊天的时候的那副表情，不知道的真以为莫神陷入热恋了呢。
“哎，”赵卓这时岔开话题，“珍珑棋局一共是十场比赛？”
杨刚应了声，把剩下的几场模拟赛的数据调出来，送到赵卓和胡文面前。
赵卓看一眼标题介绍，笑容再次僵住，“搞什么，帝国三大主C的黑历史全被你们给扒出来了？”
杨刚得意地扬起唇角，看起来，对自己设计的这套测试模拟系统非常满意。
“你这套测试，就算拿给现在一线战队的职业选手去做，恐怕也没几个能打赢的吧？拿来给还没打过职业的小虫子们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赵卓一边说，一边抬手滑动着悬屏，来回切换着上面有关这几套模拟比赛的介绍界面。
杨刚也承认这套测试的难度设置得过高了，“所以这套测试系统我们只是在试用阶段，其实我本来是想拿来给一队平时训练战术，还有二队的选手进一队考核用的，是你们考核项目组说新招募的小虫子缺一套实战测试系统，我才调过来给他们试试的。”
“你是魔鬼吗？”赵卓半开玩笑地说。
杨刚笑起来，“这套测试，十场比赛，能赢一场就已经是极限了，这小虫后面几场测试其实根本不用打了，哪怕全输他也完全够格进队里试训了。”
而实际上，江小川接下来的表现，再次远远超出了杨刚和其他虫的预期。
除了帝国三大主C中的另一位-星落所在的Star战队的那场比赛的模拟战，和一场大数据显示胜率只有1%的对战疯狂机器虫的地狱难度比赛之外，江小川赢下了其余全部六场比赛。
测试进入最后一场模拟赛。
江小川坐在电脑前，按下确认键，和之前九场测试一样，开始认真地观看前期比赛录像。
只是，这一次，比赛录像刚播放到第五分钟，江小川放在鼠标上的手指微微一颤，反射出游戏光芒的那一双碧绿的瞳仁中有异样的情绪闪过。
头一次，江小川看起来不再像个冷血的机器，他轻咬住一侧唇角，脸颊上开始有浅淡的红晕一点点蔓延。
赵卓盯着江小川的一举一动，看到小虫突然流露出这种反常的神色，困惑地“嘶”了一声，“什么情况？”
一面说着，赵卓一面拨动手中的模拟赛介绍信息，看清这场比赛的素材来源的那一刻，赵卓笑起来。
“刚子，你可太不是东西了，”赵卓笑骂，“连自家战队都不放过？”
杨刚此时却正色道：“这场比赛模拟的，是一年半以前那一场。”
听到这里，赵卓的笑容也收敛了。
一年半以前那场比赛……始终是莫辰的心病。
那次季后赛结束，和帝国最强辅助莫神配合最默契的那位主C，离开了AGo战队。再之后，在外界看起来，顶级战队AGo便一蹶不振了。
如今五年过去，成绩一路下滑的AGo战队，眼看着，就快跌出联盟一线战队的队伍。
而这一切的开端，就始于这场比赛。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5章 第45章 小川才是莫辰的绝配！
江小川此时坐在测试间里, 自然不知道主教练杨刚和赵卓的话，他专心在模拟比赛的录像里。
这场比赛，双方实力都不可小觑, 江小川猜测，应该是某次大赛的决赛或者半决赛的水准。
不过，从阵容选择开始, 对面就已经略优于我方了。而且，虽然我方大哥和辅助的配合在前中期可谓是天衣无缝, 但整个团队五人的配合，是不如对面的。
比赛进行到二十多分钟的时候，对面的优势已经很明显，我方离输掉比赛, 只差一个小团战了。
比赛进行到第26分钟, 对面先手掀起新的一轮团战，不出所料，我方人数不齐的情况下，接连送了三个人头之后，眼看就要输掉团战。
此时赛场上的十个选手都很清楚，这已经是最后的赛点了, 我方暗魇军团一旦在这次团战中再被打出团灭, 那就可以直接GG了。
成败, 就看在我方辅助的守护下，大哥能否把输出全部打出来且保住性命。
这时，我方大哥[幽鬼]站出来，和对面装备和状态都远优于自己的一号位英雄陷入酣战, 最终残血, 在死亡边缘徘徊。
大哥能否保住性命, 全看此时辅助的配合了。
我方辅助位英雄[暗影牧师]，俗称暗牧，是个很典型的奶妈英雄，大招小招都可以为队友加血加护甲。
这场团战初始，辅助暗牧便倾尽全力与大哥打配合，此时大哥残血，辅助也不好过，他也是接近空血空魔的状态。
辅助暗牧这时候大招刚用出来，处于冷却中，要保护大哥，他只剩下两个小招可以用——二技能[薄葬]，三技能[暗影波]。
二技能[薄葬]要释放出来，需要消耗150点魔法，三技能[暗影波]则需要90点魔法，而此时辅助暗牧的魔量总共只剩下130点，根本放不出二技能[薄葬]。
看起来，当时的暗牧，要救残血的大哥，别无选择，只剩一条路——以最快的速度释放[暗影波]，为大哥加血。
赵卓清楚地记得，那场决赛，到了这个节骨眼，主持人的解说：
“大哥幽鬼残血，暗牧只剩下一次[暗影波]，可以奶一口幽鬼了，形势不妙——”
“——等一下，不是，暗牧在干什么？”
“喂，暗牧，你家大哥快死了，你不给他[暗影波]，反倒后撤是怎么回事？”
“暗牧，你在做什么？暗牧！我们的暗牧，在这个团战的关键时候，竟然选择了后撤……打小兵？！”
“暗牧，你在做什么啊，暗牧！”
“呵呵呵，莫神这是打昏了头，开始出现迷之操作了？”
暗牧打团关键时刻，没有用[暗影波]为大哥加血，反倒提前自暴自弃放弃团战，后撤去打小兵。
这种行为，不光主持人不理解，比赛期间线下线上的观众和粉丝不理解，对手和队友不理解，就连当时号称和莫神配合最默契的主C，也不理解。
啪。
比赛在这一刻被暂停。
看着暗牧后撤去打小兵的身影，赵卓长长叹息出声。
一年半了，到现在，连他这个战队经理都还走不出来，更不用说身为主教练的杨刚，还有，处于漩涡中心的莫辰。
从比赛暂停的这个时间点往后，莫辰操作的辅助位英雄暗牧，出乎所有虫的意料，后撤去打小兵。
莫辰的搭档，大哥幽鬼，万分无奈中，选择残血冲上前，和对面两个核心位英雄硬刚，最终自然是敌不过对面，死亡。
最后的关键一波团，没顶住，AGo战队在决胜局战败，无缘冠军席。
电子竞技，没有第二。
不会有虫在意你之前的战绩，也不会有虫想要听你辩解在前期的比赛中你的表现有多好，没能拿到冠军，就是输。
使得AGo与冠军擦肩而过的这最后一场比赛，被大家拿出来反复鞭尸，而这场比赛里，导致最终失败的这场关键团战中，莫神那波不放[暗影波]反倒后撤打小兵的迷惑行为，成了众矢之的。
#为什么不放暗影波#
#莫神，小兵好吃吗#
#莫神老矣，尚能饭否#
#AGo错失冠军#
几个话题相继顶上热搜。
网友这样攻击莫辰，其实也可以理解。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AGo和莫神的粉丝在比赛前抱着多大的希望想要看到他们夺冠，那么在看到莫神的暗牧那波操作之后，就有多失望。失望最终酝酿成愤怒，充斥在网络上。
这种操作，如果是放在小比赛上，或者放在其他辅助身上，或许还情有可原，可是放在莫辰身上，就无法原谅了。
莫神是谁？是被刻在复活泉不朽盾上的雌虫，是唯一一个拿到“不朽守护者”称谓的玩家，说好的“得Mo者，得永生”呢？怎么到了最关键的这一波团战的时候，需要你用[暗影波]为大哥加血，你却连这么简单的操作都放不出来？
季后赛结束，杨刚想要拉着莫辰复盘，问他这最后一波团战中的操作，究竟在想什么，可莫辰拒绝配合，也不屑解释。
比赛之后，AGo的主C，KooKoo，宣布离开战队，转去CNT。
KooKoo和Mo，是从AGo创立之初，就在一起搭档打比赛的兄弟，两只虫曾经一起睡过廉租房，一起为了几百块钱奖金的小比赛连熬几个通宵，一起穿破衣烂衫，一起吃路边摊地沟油……
可曾经共患难的贫贱兄弟，却终究敌不过名利双收后虫心的贪婪，最后没能同富贵。
那段时间莫辰的状态很差，其他几个一队首发选手的状态也都不好。
杨刚只能拉着教练组和数据分析师，靠自己的理解，反复不断地复盘，最终，杨刚找到了一个可能能够解释莫辰当时操作的理由。
杨刚把这个解释送到公关团队那里，希望他们能想办法为莫辰“洗脱罪名”，公关团队艰难地听懂了杨刚对游戏相关的解释之后，露出了非常为难的笑容，摇头拒绝了主教练的请求：
“杨教练，您这个解释，就算从大数据的角度，理论上，可能是行得通的，可是，实际比赛是要靠选手操作的，选手不是机器，不可能完全按照你这套数据呈现的方式去打的。”
“更何况，那么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莫神甚至都来不及和队友沟通，您凭什么觉得，当时的一号位幽鬼，就应该立即明白莫神的意图，和他打出配合呢？KooKoo也不是住在莫神脑子里的，不是吗？”
“您的这个解释，就算我们发出去，那看起来也像是强行挽尊，像是为了莫□□誉在用力圆故事的感觉。”
“您不能指望那个时间点，辅助突然后撤，主C却能瞬间明白他的意图，对吧？”
“要真能打出这样的配合来，那得是多牛逼的默契啊？那主C怕是和辅助有心电感应才能办到吧？”
被这样拒绝，杨刚纵使心中有多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公关团队说得其实是有道理的。
主C又不是住在辅助脑子里的机器虫，现实中，真的到了那波团战的节骨眼，不可能真的有虫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明白莫辰后撤的理由，还立即和他打出配合的。
是杨刚异想天开了，也是当时的莫辰，太高估自己和KooKoo的配合默契度了。
不光是Mo和KooKoo打不出那样的配合，杨刚后来冷静下来，再细细想来，才觉得，这世上，应该没有任何一对大哥和辅助，能打出他靠计算机模拟出的那段配合。
“哎，这是什么操作啊？”
这时，赵卓透着浓厚的困惑的声音响起。
杨刚蓦然回神，抬眼看向监控屏幕上，此时江小川操作的大哥[幽鬼]的举动。
看清江小川的操作后，杨刚的瞳孔一点点收缩，接着，像是有火光迸射出来。
他握紧拳头，因为激动，击打在赵卓肩膀上的力道很重，惹得赵卓不断咳喘。
杨刚兴奋到一张脸通红，声音打颤：
“他做到了！这小虫子看出来了莫辰的用意！他这是要和莫辰打配合！”
说着，杨刚转头，看向副教练和数据分析师，“我们当年的模拟，不是一纸空谈！是真的有小虫子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猜出莫辰的用意，并且和他打出配合的！”
这时候，就见比赛画面中，江小川操作的大哥幽鬼，在看到自己的辅助暗牧转身回撤后，紧随着辅助的步伐，顶着对面的集火攻击，一起回撤了。
江小川的[幽鬼]，和当年KooKoo操作的[幽鬼]，给出了截然相反的应对措施！
KooKoo的[幽鬼]选择和辅助分道扬镳，单独正面刚对面的核心，而江小川的[幽鬼]，却选择和辅助一起扭头，甚至用唯一剩下的一个小技能帮他击杀小兵。
现在这样的操作，在赵卓和胡文这样的观众看起来，是继辅助自暴自弃提前放弃团战之后，大哥也跟着辅助胡闹，一起放弃团战了。
这是要做什么？关键时候，双双殉情吗？
显然不是。
江小川的大哥，这波紧跟辅助而去的操作，正是杨刚和数据分析师找到的，这场比赛，仅有的那2%的获胜方式！
“小川好样的！”
杨刚声音拔高了些，好像一年半前的那些屈辱和不甘，在这一刻，都被江小川的操作给扭转了：
“去他妈的MK组合！什么绝佳搭档，见鬼去吧！KooKoo算个什么吊东西！小川才是莫辰的绝配！”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瞒你们说…自从学会卡剧情之后，每天不想干别的，就想卡比赛（bushi
一些可以不看的名词解释：
1.暗影牧师（戴泽）：俗称暗牧，智力型英雄，远程，用于辅助位。暗牧天生就是战场上伙伴的辅助，他奇特的魔法可以为队友编织出最坚实的铠甲。
2.薄葬：暗牧的二技能，快捷键G，该技能使用时，不论队友受到多大的伤害都不会阵亡，释放该技能需要消耗150点魔法值
3.暗影波：暗牧的三技能，快捷键D，该技能使用时，可以治疗队友，也可以对敌方造成一定伤害，释放该技能需要消耗90点魔法值
第046章 第46章 最后一项测试
莫辰操作的暗牧, 在那个关键团战的时候，为什么不用暗影波？
因为身为最顶级的辅助，他知道, 那时候哪怕放出了暗影波，也救不了大哥[幽鬼]，同样的, 也扭转不了这场比赛必输的局面。
但这样的游戏意识，莫辰有, 却不代表当时的观众和主持人有，甚至，连他的搭档KooKoo，那时候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实际上, 就是教练杨刚, 当时在比赛现场，也不敢说自己就确信那时候莫辰把暗影波放出去也赢不了。
杨刚后来知道，放出暗影波，这场团战也肯定赢不了，还是靠的最新研发的这套模拟比赛的训练系统。
在这套系统里，他们教练组和数据分析师模拟了不知多少局比赛, 事实证明, 辅助暗牧这时候如果直接把暗影波放在大哥幽鬼头上, 确实可以为大哥幽鬼恢复190点的血量，但恢复的这点血量，不过只能帮幽鬼多苟延残喘几秒钟罢了，根本改变不了幽鬼被对面大哥打死的命运。
当时, 辅助如果真的放出了暗影波, 那才是彻底断送了那仅有的2%的获胜可能性。
选择回撤去打小兵, 才是唯一可以扭转局势的策略。
只是这一点被莫辰预判到了，他的搭档KooKoo却远没有莫辰这么厉害的游戏意识和预判能力。
所以，大哥KooKoo没能跟莫辰打出配合，自然也就没办法打出可以扭转局势的神操了。
这就好像一把密码锁摆在眼前，要开锁，必须两个搭档同时按下自己的那串密码，当时，辅助莫辰打出了自己的前半段密码，而大哥KooKoo却没能紧随着他打出后半段密码，最终错失了最佳时机。
而现在，时隔一年半的时间，江小川以这种模拟比赛的形式，和AI版的“莫辰”，打出了这样的配合。
直接释放暗影波，只能为大哥恢复190的血量，这个血量没办法帮助幽鬼摆脱死亡威胁。
这时候，辅助暗牧选择回撤补兵，是因为他要拼尽一切办法，放出二技能[薄葬]。
他现在放不了薄葬，一个原因，是因为他只剩130点的魔量了，不够释放[薄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此时只有19级的暗牧，哪怕能够释放[薄葬]，这个技能也没办法挽救大哥的命。
而此时，距离暗牧升级，需要的经验值，只需要击杀一个小兵就够。
暗牧选择回撤补兵，是剑走偏锋，试图获取让自己从19级升到20级的关键经验值。
一旦暗牧可以升到20级，他就可以点亮天赋树上的一个关键天赋——在[薄葬]结束时，为队友增加250点的血。
也就是说，如果当时暗牧及时补兵，并在最短时间内升到20级，点亮天赋树，那么他再释放[薄葬]的时候，就非但能让大哥在一段时间内不会掉血，而且在施法结束后，大哥还会回复250点的血量。
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在那个节骨眼，保住残血的大哥，获得仅有的一线生机。
可这条路，走得太冒险了，因为它需要大哥和辅助打出极为紧凑的配合。
当时正处于大团战的后期，残血的大哥幽鬼要抵挡住对面密集的攻击，十分艰难，所以留给辅助暗牧的升级时间，其实不过是短短一秒多钟罢了，而允许他们做出决策的时间，只有一瞬间。
在这一瞬间的极限时间内，莫辰甚至来不及用语音的方式告诉KooKoo应该回来配合自己，一切，只能靠默契。
大哥需要在辅助回撤的同时，给自己的辅助足够的信任，相信辅助这时候不会选择放弃自己，相信他的行动，必定是为了更好地保住自己的命。
同时，大哥的反应还要足够快，配合的行动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这两点，只有江小川的大哥，才都做到了，而且做得堪称完美。
在看到辅助回撤的那一瞬间，江小川的幽鬼不带任何犹豫地跟着他回撤。
在DOL游戏中，大部分英雄在回撤的过程中，是几乎没办法回击对手的，所以一旦选择撤退，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敌人，那就是极大地增加了自己的死亡风险。
大哥这个时候选择和辅助一起撤退，那必定是绝对无条件信任辅助，相信他一定会想办法救自己。
而江小川非但全心全意地信任“莫辰”，而且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莫辰”要做什么。
就见暗牧抬起手，正要攻击小兵的时候，江小川的大哥先一步放出自己的小招，打掉了小兵的大半截血量，让暗牧成功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补兵，升级到了20级。
升级后的暗牧，瞬间点亮天赋树，紧跟着将自己的[薄葬]放在了已经回身迎敌的大哥身上。
拥有了5.5秒时间的锁血效果的幽鬼，仿佛从地狱中杀回来的恶魔，挥舞着自己的武器，同时靠[折射]技能反弹出了大量伤害。
薄葬效果结束的瞬间，幽鬼回到250血量，一举拿下双杀！
紧接着幽鬼升级。
靠着暗牧的极限技能释放，江小川手中的幽鬼生生顶住了对面所有的进攻，成功赢下了这关键的一波团战，为团队赢得了那最后的一丝翻盘机会！
比赛最终在第46分钟结束，天卫军团的基地被我方推翻，看着屏幕上获胜的提示框，江小川笑起来。
他看一眼身边的暗牧，在心中暗道：“合作愉快，Mo。”
测试结束，江小川摘下耳机，正要起身，余光瞥见自己手环上的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六点半。
手环中，接连弹出几十条消息。
有来自他哥江宏澜的三个未接来电，江宏澜的助理程鹏的十多个未接来电和短信，以及夏一八的几条消息。
点开程鹏的消息，都是他在打模拟赛的时候发过来的：
[程鹏：小川，在忙吗？江总让我带张医生去你那看看，现在是否有空？]
[程鹏：小川，我和张医生到保障房楼下了，车停在虫母大道西路边停车位，你方便出来吗？]
[程鹏：小川，江总已经赶去太平山了，你在保障房吗？不方便接电话吗？]
江小川放在键盘边上的手不自觉握拳，正想给程鹏回个电话过去，这时程鹏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江小川慌忙接了。
“小川。”程鹏的声音传过来。
“程鹏哥，对不起，”江小川道，“我不在保障房，今天在城郊有些事，可能赶不回去了。”
“嗯没事。”
程鹏笑了笑，他刚才已经联系到了负责监视江小川行踪的虫，说江小川一早就出门去了高新工业园区，是他出门前疏忽了，忘了提前打探好消息，直接跑来保障房等了这么久。
“我哥那边……”江小川想了想，还是说，“我现在给他打电话解释吧。”
“不用了，小川，”程鹏这时语气听起来倒是挺轻松，“江总已经赶去太平山参加寿宴了，他说既然没接到你，这次就不带你去了。”
听到这里，江小川长长松了口气，“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应该的，”程鹏又说，“你吃饭了吗？”
担心程鹏要赶来工业园这边给他送饭，江小川慌张说：“我吃过了，谢谢程鹏哥。”
听出来对方那避之不及的语气，程鹏无奈笑了笑，也没勉强，只说：“那我先跟张医生回去了，你回来了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再回来看你。”
“不，不用了，”江小川再次拒绝，“我身体已经好了，不用看医生了。”
程鹏没有勉强，只说让他注意身体，有问题随时联系，便挂了电话。
这时测试厅的门被打开，赵卓胡文和杨刚有说有笑快步走进来。
江小川起身迎上去，杨刚用力捏了捏他肩头，“以后就是咱们队的虫了，不用跟我们客气。”
赵卓心说按照联盟的规定，小川就算进来也没办法直接去你们一队的，甚至可能连二队也没资格进，但这种破坏氛围的话，他自然不会讲出来。
正想着，赵卓的电话响起来，看一眼来电显示，赵卓面色一紧，慌张迈步出去接电话。
江小川轻声问身边的胡文，接下来是什么测试。
胡文看一眼时间，笑说：“差不多都结束了，先去吃个晚饭吧，俱乐部给测试的虫子们统一准备了晚餐，吃完之后做个雌虫身份核验，然后把详细个虫信息和联系方式录入到咱们系统里，就可以给你办理正式的证件了。”
这时，赵卓兴匆匆赶回来，脸上挂着两团红晕，“我家的蛋破壳了！”
这是赵卓和他雄主的第一个蛋，在恒温箱里孵育了几个月了，之前一直没动静，没想到今天突然破壳。
不管是赵卓还是他雄主，都是新手爸爸，在孵蛋养崽这方面没什么经验。
“我得赶回去一趟。”赵卓说着，看向江小川，“小川，最后还有个身份核验跟信息录入，还有工作证办理，我可能没办法跟着了。”
江小川慌张摆手，说没关系，又诚心恭喜赵卓做了爸爸。
赵卓笑说：“莫辰交代我一定要亲自送你回去的，可我这边——”
“——放心吧，有我呢，”胡文这时拍拍赵卓的肩头，笑说，“我保证把小虫子完好无损地送回去，你快回家去吧！”
赵卓便亮出自己的微虫账号，递到江小川面前，说加个好友方便以后联系。
江小川一时怔住，不得不把自己账号出了些问题暂时不方便添加的那套说辞又重新搬出来。
赵卓没深究这事，他此刻已是归心似箭，抬手和江小川用力握了握，提前恭喜他加入AGo战队，又说了些客套话，这才转身离开。
杨刚晚上约了一队二队做复盘，此时也和胡文江小川道别。
胡文轻揽江小川肩头，领他去餐厅，路上问：“有什么忌口吗？”
江小川摇头。
餐厅设在市场、人力和运营部所在的办公大楼，走进去，就看到之前的那群夏令营挑出来的小虫子和几个社招虫一起围坐在一张极为宽敞的高桌边。
几项大的测试都做完了，按照负责接待的雌虫的说法，后面只剩身份核验和信息录入了，年轻的虫子们此时身心都放松下来，加上看到江小川的成绩，内心对这“小花瓶”早已从不服气变成深深折服，所以此时看到江小川进来，虫子们一阵欢呼鼓掌，像迎接英雄凯旋般。
有虫子拱火让江小川坐在最上席，说要好好观摩观摩未来最牛逼的新星主C。
江小川有些局促地摆手，拒绝了，只在高桌最末尾的一张空椅子上坐下来。
但有过之前那通神操，年轻小虫自然不会因为他挑了个靠角落的座位就放过他，江小川还没坐稳，小虫们立即一拥而上，纷纷要求加大神的微虫账号，自然是尽数被江小川拒绝了，小虫们便不依不饶地要加大神DOL账号，这次江小川倒是没有拒绝。
“都回各自的位子上坐好吧，”胡文这时高声道，“餐品马上就要送进来了。”
前一刻，虫子们还在议论着加到[帝国最强主C]的DOL账号了，下一刻，餐厅门被推开，看到端着餐盘整齐步入房间内的虫子，房间里的吵嚷声戛然而止。
那些鱼贯而入的服务生，个个穿着极为性感的白衬衫小短裤，戴着毛绒绒的白色猫耳和猫尾巴，相貌出挑，身材火辣。
这些都是刻意装扮成雄虫模样的雌虫服务生。
这场面，看得在场的所有虫都忍不住吞口水。
胡文和另外两个负责接待的雌虫对房间里的测试虫的反应很满意，他们相互对望一眼，露出个满含深意的笑。
这时，胡文的目光落在江小川身上，微微一怔。
小川，好像对这些装扮成雄虫模样的性感服务生，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
除了江小川，此时坐在上席的闪电和小旋风，在目光跟随那群性感服务生走了一圈之后，神色迅速恢复了正常，甚至，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缓缓点头，露出一副对现在的情况了然于胸的表情。
负责夏令营的接待的雌虫这时凑到胡文耳边，低声说：“小旋风和闪电，好像看出来了。”
看出来，现在这顿晚餐，其实也是一次测试。
胡文点头，流露出赏识的目光。
和江小川那明显是因为拘谨所以才不敢抬头看的情况不同，小旋风和闪电此时的反应，才是他们这次测试想要看到的反应。
看起来，小川虽然在反应能力，游戏和操作上可以远远甩开其他虫，可在生活中，他还是只涉世未深的青涩小虫。
虽然从目前高桌边所有虫的反应来看，胡文已经猜到，这次测试，大概率小旋风和闪电会是最大赢家，但胡文不太在意。
他已经在心里认定了小川是百年难遇的电竞奇才，哪怕这只天才虫在生活中有些小缺陷，他觉得也是完全不影响江小川的总体测试成绩的。
晚餐接近尾声的时候，胡文高举起酒杯，示意所有虫朝他看过来：
“各位，下面进行最后一轮测试。”
听到胡文的话，全场哗然，唯有江小川依旧低头看着自己的餐盘，小旋风和闪电胸有成竹地勾起唇角看向胡文。
“刚才负责送餐品的虫，想必大家也都注意到了，”胡文笑道，“那么，现在，请各位从各自的座位下方抽屉里，取出答题板。”
在齐刷刷的抽出答题板的声响中，胡文继续说：“下面，请各自在答题板上写出，刚才送餐品的猫猫郎，一共有几只？其中，有几只戴猫尾，有几只戴猫耳？有几只是粉色猫耳，有几只是白色猫耳？”
“写好答案后点击提交即可，期间不要交头接耳。”
大部分虫不是满脸茫然，就是抓耳挠腮，只有小旋风和闪电迅速写完答案提交上去，然后自信满满地回望向胡文。
胡文点开自己的成绩记录面板，果然，这两只虫的答案完全正确。
这次测试，灵感来源于一项著名的心理测试，考察的是测试虫在生活中对细节的观察能力，和动态视力反应力。
显然，小旋风和闪电成功通过了前半段考验，证实了自己即使在平时生活中，也有些远超常虫的观察力，不过……即使是细致谨慎如小旋风和闪电，也依然没有给出一个完美的答卷。
胡文在心中苦笑。
这个测试的后半段，对日常生活中动态视力反应力的考察，迄今为止，在他负责的测试选手中，还没有任何一个能过关的。
果然，这次也——
“——请问一下，”这时，江小川的声音从高桌另一头响起，打断了胡文的思绪。
胡文抬起头，回望向正举着手的江小川，点头示意他把问题讲出来。
“请问，”江小川这时已经提交了自己的答案，和闪电小旋风一样，他的答案也完全正确，但他没有止步于此，而是继续说，“除了这个问题，这次测试，没有其他问题了吗？”
“刚才跟在那群猫猫郎后面进来的那只黑猩猩虫，他不是考核内容吗？”
听到江小川的问题，包括小旋风和闪电在内的所有虫子，全部惊住了。
“什么黑猩猩虫？”
“刚才有黑猩猩虫进来吗？”
“没有吧……明明只有一排性感的猫猫郎啊。”
“对啊，如果真的有黑猩猩虫，那么大只，我们怎么可能看不到！”
和测试虫的反应相反，此时，胡文看向自己的两个同事，眼中流露出浓厚的欣赏和钦佩的神情来。
这项考核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在被那一排猫猫郎吸引了注意力后，依然能有足够的动态视力反应力去捕捉到，跟在猫猫郎身后悄悄混进来，紧接着又迅速离开的那只，一闪而过的黑猩猩虫。
没想到，小川这个看似不善交际的小虫，居然是在座唯一一只通过这项日常生活中动态视力考察的虫！
*
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这章是不是很粗长，嗯？
一些可以不看的名词解释：
英雄等级、技能点及天赋树体系：
1. 等级：英雄起始为1级，击杀小兵或其他英雄获得经验可以升级，最高可升至30级。等级最容易衡量英雄是否强大。英雄每升一级都会获得一点技能点，可以用于学习或升级技能，或者获取属性。达到特定等级后，还可以学习一项新天赋。
2. 技能点：通常每个英雄起始有三个技能点，俗称小招，升级至6级后，可获得第四个技能点，俗称大招。部分技能点的释放需要消耗英雄的魔法值，大部分技能点释放后会有一段冷却时间（Colding，CD），CD时，该技能无法重复释放。不同英雄的技能点快捷键及数量均有所区别，部分操作难度较高的英雄，可能高达十个以上的技能点。
3. 天赋树：在英雄升至10级、15级、20级、25级等特定等级级后，可以学习一项新天赋，新天赋可以给英雄带来新的技能效果。以本章为例，[暗影牧师]在升级至20级后，他的英雄专属天赋树上，会有两根分枝处于待点亮状态，随机选择一根分枝点亮，则获得对应的新天赋，此时若点亮[薄葬]相关的那根分枝，则可以使他的二技能[薄葬]在保证队友一段时间内血量不降低的同时，还可以额外为队友增加250的血量。
第047章 第47章 小川。
三小时前, 太平山山顶，莫辰前脚从雌父那里离开，后脚, 江宏澜便去了莫菁凤家。
佟叔站在门外说江宏澜过来了，莫菁凤很吃了一惊，但很快收敛情绪, 披了外套下楼去会客厅。
江宏澜恭敬地站起身迎上去，讲了许多寒暄的话, 又不断请莫菁凤注意身体，不要太操劳。
莫菁凤神色淡淡地与他周旋，“不过是点小毛病，也值得江总专门跑来一趟？”
江宏澜慌忙说着“不敢当”, 又说：“以后就是一家虫了, 您突然病了，我这个做晚辈的过来看看，理所应当的。”
莫菁凤听他那语气，脸上便闪过一丝困惑的神色来。
江宏澜这种在商场中打拼的虫，自然是懂得察言观色的，立即捕捉到莫菁凤那一抹神色, 心下沉了一沉, 小意提醒说：“这些日子, 我看君言和我们家小川也交往得挺好——”
“——交往？”莫菁凤这次彻底不掩饰自己的困惑了，“你说君言和小川，在什么？”
江宏澜噎住，全然没料到自己把话挑明了, 莫菁凤还会是这么一副神情, “君言和小川, 最近不是一直在联系吗，我看——”
“——你搞错了吧？”莫菁凤再次打断他，“我刚问过君言的，他说从来没有和小川联系过。”
江宏澜怔住，“您、您确定吗？”
莫菁凤端起茶杯，笃定点头，“自然，君言从不会骗我。”
这一次，江宏澜彻底无话了，只狠狠咬住牙关，一张脸漆黑如墨，双手紧握成拳。
好哇，他的好弟弟！可真是能耐了！把他当傻逼一样骗得团团转！
*
AGo俱乐部基地，江小川被胡文领着正准备进入最后的雌虫身份核验环节的时候，接到了吴乐的电话。
“小川！快！快跑！雄保协会派虫去抓你了！”
吴乐急切地低喊着。
江小川脑袋里嗡的一声，面上血色顷刻褪尽了。
他蓦然抬头，就看到院子外头，一群穿着黑色制服，腰间佩戴一排工具的身材高大的雌虫，正气势汹汹朝他所在的办公楼冲过来。
门口的保安紧追在那一行来势汹汹的黑制服雌虫身后，高声问他们是哪个单位的，有没有通行证，怎么能乱闯封闭中的工业园。
为首的黑制服雌虫将证件亮出来，“我们是工商管理局和治安管理处联合执法部门的，接到举报说你们这里有违规招聘行为，过来突击检查！”
此时胡文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越过江小川，走到窗口，拧住眉头，“怎么回事？工商管理局跟治安管理处的虫突然过来干嘛？我们正常招收种子选手，怎么就违规了？”
江小川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眼看着那一群黑制服的雌虫已经越过保安快步朝大楼里走进来，他慌张对胡文道：“对不起，胡主管，我、我家里临时有急事要处理，可能没办法继续参加后面的核验了……我先走了！”
胡文不明所以地转头，“什么事这么急？雌虫核验跟个虫信息录入很快的，要不了几分钟，先做了再走啊？”
江小川摇着头，朝后退去。
啪嗒。
办公楼正门门把手被按开，为首的黑制服雌虫的身影已然出现在视线中。
“来不及了……对不起！”
江小川说着，全速转身朝后门奔去。
推开办公楼的门，发现东门门口也已经站了一排身穿黑制服的联合执法部门的雌虫，将整个出入口堵死。
江小川转身就往旁边西侧门跑。
幸好，那处小门还没有被封锁，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抬起手腕，刷了临时通行证二维码，门禁弹开，他慌张跑出去，迎面就撞上一行黑制服的执法虫朝这边赶过来。
江小川将头埋得很低，回身往相反方向快步逃开，走过一处转角，也顾不上省钱了，抬手将路边一辆出租车拦下来，慌张坐进去，嘱咐司机开回虫母大道西。
看着窗外工业园逐渐从视线中消失，江小川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靠进后排座椅里，抬起手环，就看到吴乐发过来的消息。
[乐乐：小川，你逃出来了吗]
[乐乐：雄保协会的虫突然冲到咱们公寓来了，他们说你被举报违规进行直播，把你的电脑收走了]
[乐乐：他们走之前登录了你的直播账号，找到了关联的DOL账号，然后查了你的聊天记录，说你不光违规直播，还违规去电竞俱乐部参加试训测试]
[乐乐：小川，我试着拦了他们，可他们虫太多了，而且好凶，我拦不住]
[乐乐：小川，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啊]
江小川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把光脑上DOL客户端调出来，发现自己的账号已经自动登出了。
江小川心里一沉，点击重新登录账号，就看到个错误提示消息弹出来：
[该账号因涉嫌违规，已被注销]
涉嫌违规？被注销？
江小川心被揪住，点开设定栏，试图恢复本地聊天记录，可在DOL客户端被注销的账号，根本没有本地聊天记录的备份。
他和Mo，和AGo战队的所有联系内容，都在[帝国最强主C]这个账号里了，现在这个账号被注销，他还怎么联系Mo？
江小川抬头，急促地嘱咐司机：“不去虫母大道了，改去城郊。”
他要直接去找夏一八，或许，夏一八可以帮他恢复账号里的记录。
赶去8哥的店的路上，江小川先调出自己的通话记录，再次拨打了AGo战队人力资源部的对公联系电话，收到的却是电话无法接通的提示：
[您好，AGo战队人力资源与服务中心接到有关部门通知，正在紧急整改中，现在无法为您服务，给您带来不便，我们深感抱歉……]
挂断电话，江小川紧接着给江宏澜打了电话，对面竟然直接把他拉黑了，就连程鹏的电话也打不通。
哥，真的是你……
江小川闭上眼，靠进座椅里，整只虫被深深的无力感包裹住。
“修复不了，DOL客户端像屎一样，根本不做本地聊天记录备份的，”到了8哥的店，夏一八靠在自己电脑边上，不停摇头，“账号一旦被注销，就什么都没了。”
江小川紧紧捏住自己的手环，沉默良久，最后闷头转身往外走。
“哎！干嘛去！”夏一八在江小川身后喊他。
江小川想回AGo基地去，他得去见见Mo，给他一个交代。
“如果是要去基地，我劝你别去！”夏一八这时道。
江小川脚步滞住，转回头，“为什么？”
夏一八绕到他面前来，从推虫论坛里调出个热搜话题来，递到江小川面前。
“你看看，都上热搜了，今天一晚上，首都星DOL联盟十多个一线战队同时被联合执法部门造访，说有违规行为，勒令整改。”
“这事，是你弄出来的吧？”
江小川拨动着热搜里的一条条记录，点开其中一条小虫最新拍摄的AGo基地现场视频，视频显示，那处工业园此时依旧被执法虫堵得严严实实。
江小川双唇紧抿，讲不出话来。
看他这样子，夏一八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我说，川儿，你这是摊上事了，搞出这么大阵仗来，你得罪哪个大佬了，要这么整你？”
见江小川不说话，夏一八又说：“川儿，听你8哥一句劝，这个节骨眼，你要还为你想去的那个战队着想，就千万别再联系他们了，否则那战队可能就不只是整改这么简单了，分分钟被查封。”
江小川捏住自己手环上伪装成雌虫的芯片，一颗心越揪越紧。
他明明……离Mo那么近了，明明就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进战队……
可是夏一八说得对，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不能这么自私把AGo拖下水。
但是，他不想放弃和Mo打职业，他也不会放弃。
这样就放弃，不是他江小川的风格。
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路走。
“星秀赛。”
江小川缓缓抬头，再看向夏一八的时候，已经没了刚进门时的茫然，他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如果是以星秀的身份，由联盟选□□，分派给战队，我的身份问题，是不是就不会由战队来承担了？”
听闻江小川的话，夏一八愣了下，很快回过神来，一个响指，“对！没错！”
“好，”江小川笃定道，“小8，我跟你一起打星秀。”
他要以星秀的身份，站在莫辰面前，告诉莫辰，他想和他并肩作战！
江小川伪装成雌虫的微虫账号，以及他和夏一八几个虫组队报名参加星秀赛成功的通知，在第二天，被夏一八一起发过来。
看一眼报名成功的那行红色提示通知，江小川轻轻舒出一口气。
他抬手，拨动光脑账号，把最近这一天快被他刷烂了的那条有关联盟战队被勒令整改的热搜又刷新一遍，密切关注着最新动向。
“小川。”
这时吴乐走进来，在他床边停下，看到江小川那挂着黑眼圈的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欲言又止。
江小川把视线从一段AGo基地现场视频里收回来，抬头看向吴乐，“怎么了，乐乐？”
他声音有些嘶哑，但语气倒是很平静。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一夜之间，小川的电脑没了，账号没了，去应聘的单位还惹上麻烦，吴乐知道，小川现在心里肯定很不好过。
吴乐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压进肚子里，不给小川添麻烦了，只摇头说：“没什么，咱们去领晚饭吧。”
江小川看出来他有心事，追问：“出什么事了？相亲遇到问题了？”
吴乐目光不自觉往窗外瞟一眼，又垂下眼说：“没事，就是怕晚了领不到饭了，咱们走吧。”
江小川顺着他的目光看一眼窗外，明白过来，“是和邵医生约看诊的事？今晚吗？”
的确是约邵医生看诊的事，不过吴乐没有和邵哲洋具体约时间。
他问了邵哲洋，最近什么时候约他比较方便，邵哲洋说自己最近这三天会一直在诊所，让他直接领着朋友过来就行，到了跟护士讲一声，直接去最靠里的诊室找他。
可不知为何，最近邵氏诊所突然变得非常火爆，前去看诊的小虫越来越多了，队伍排得越来越长，吴乐不想当着那么多虫的面做精神力检查，便有些急切起来，想尽快去诊所把这事解决了，以免夜长梦多。
但是看小川此时的状态，吴乐又退缩了，“还是改天吧。”
江小川这时却已经套了外套站起来，“没事，我们把晚饭领了就直接去诊所吧，我反正电脑和账号都没了，现在待在房间也没什么事可以做。”
*
两只虫带着盒饭去到邵氏诊所，发现候诊区已经坐满了虫，排队叫号已经排到一百名往后去了，小小一间诊所里全是小虫子们兴奋的窃窃私语声。
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需要检查信息素和精神力的小虫？
江小川茫然看着那些交头接耳的年轻小虫，心下困惑。
吴乐已经走到前台，和护士讲明来意。
那护士显然已经被突然暴增的客流量榨干了全部的耐心，此时随手取了个号码牌丢给吴乐，“没看到那边全是排队等着看精神力的吗，去旁边等着吧。”
吴乐便拿着号码牌回来找江小川了。
小小一间诊所，候诊处总共也没几个座位，早已经坐满，吴乐和江小川便端着饭盒，找到门口一个隐蔽的角落，直接坐在台阶上吃晚饭。
反正平时回公寓也是坐在地上吃饭，他们倒是不太在乎坐在台阶上吃饭这个事，不过倒是吸引了一众等叫号的小虫子们的注意。
“是农民工吗？”
“看起来很辛苦啊，白天做完工，晚上还过来排队？”
“没办法，我们莫神的魅力大嘛！”
“莫神”两个字，像暴雨天的一道闪电，顷刻间，将江小川原本浑浑噩噩的心房，照得透亮。
他浑身僵硬，即使是缩在角落，也有种无处遁形的错愕。
手指紧紧捏住餐盒边缘，将那处塑胶都掰得裂开，江小川呼吸凝滞，像是在等待闪电过后的那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到来。
雷声如期而至。
耳边传来小虫子们的惊声尖叫和口哨欢呼。
“莫神！是莫神！”
“真的是他吗？”
“肯定是！他就算戴着帽子口罩我也一眼能认出来！”
“暗网的消息居然是真的啊，莫神真的会来这间诊所！这两天的蹲点没白费！”
“莫神！这边！看看我！”
身边有小虫开始呼喊莫辰，江小川暗道不妙，抬起头，视线便猝不及防和正从另一侧推门进来的那只虫撞上。
心脏像被根细丝一圈圈捆住，然后拖拽到咽喉处，江小川急促喘息两下，慌张低下头，把兜帽套在头上，然后放下餐盒，低声和吴乐说：“我有急事先撤了，改天再陪你看诊。”
说罢，江小川弯着腰，推开手边的玻璃门，从侧门飞速逃离现场。
他也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为什么急着逃跑，或许是担心自己是雄虫的身份暴露，又或许不只是因为这个……
江小川低着头，拼尽全力往隐蔽的巷子里躲，直到七拐八绕一通后，把自己转进了一处死胡同。
那是两座高楼形成的夹缝，夹缝逼仄，仅能容纳一只虫进出，尽头是扇锁死的锈迹斑斑的铁门。
江小川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待心跳平复了些，这才转过身，想要往外走。
这时，一道身影堵在面前，将他的去路挡得严严实实。
刹那间，江小川的灵魂仿佛被抽离出身体，让他失去了做出回应的能力。
“小川。”
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一样的瓷器碰撞般的好听声线，这一次，不再是透过耳机传过来，而是直白地从头顶响起，击打在江小川耳膜上。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8章 第48章 只想和你一起
“真的是你？”
没有得到回应, 对方又问了一句。
江小川垂着头，只能看到对方随意放在身侧的右手。
长袖外衫紧束的袖口被对方随意拉高了些，露出一截笔直的小臂, 手腕纤细，尺骨突出出来个好看的弧度，再往下, 是修长的骨节分明的五指。
对方皮肤白皙，从江小川的角度, 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手背上几条青紫色的血管。
之前，他就是用这只手操作鼠标和自己打配合的？
江小川思绪乱飞，脑海里莫名就冒出这么个问题来。
他看得出神，就见那只手臂缓缓举起, 手指朝自己脸上靠近过来。
眼看着指尖就要触碰到自己的下巴, 惊得江小川慌张抬脚朝后退一步，躲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手指落了空，手臂在原处停顿片刻，然后收回去，顺势放进了衣兜里。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江小川双唇翕动，想说什么, 试着打破此时的僵局。
他之前明明有很多话想和Mo说, 他想问问Mo, 现在AGo战队情况如何了，联合执法部门有没有为难他们？他想和Mo说清楚，自己不是故意食言不去参加试训，他想向对方解释自己的苦衷。
他试了各种办法联系对方, 哪怕是刚才去诊所前, 他都还在试着给AGo俱乐部打电话, 可现在，对方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江小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我……”
江小川吐出一个字，然后便不知如何继续下去了，只能轻轻拧住眉头，努力组织接下来的语言，“基地……你们……没事吧？”
莫辰淡笑，“没事，只是例行检查罢了。”
当晚赶回基地，看到联合执法部门的虫，莫辰就猜到，对方是冲着面前的小虫子来的。
联合执法部门拒绝透露具体的检查原因，说是顾及到公民隐私，所以莫辰和基地的工作虫并不知道江小川到底因为什么惹上了工商管理局。
不过，莫辰现在确定，小主C之前说的自己身份敏感，不是随口说说的，是真的很敏感。
“对不起。”这时就听到江小川轻声道歉。
“不是你的错，”莫辰平静地说，“这些事不重要，我会想办法摆平。”
江小川并不觉得这事不重要，但也没有开口反驳。
耳边再次传来莫辰的声音：“可以让我看看你吗？”
平缓的声音落进江小川耳中，他像是到此刻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始终低垂着头，视线还放在对方收进衣兜里的手腕上。
江小川缓缓抬起头，视线上移，最终落在对方脸上。
海报和介绍页上都看不出来，如今莫辰站在面前，江小川才真切感觉到，他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现在这样近的距离，江小川需得仰起头，才能与他对视。
这里是两座楼中间形成的狭窄的巷道，莫辰肩膀宽阔，站在靠外的位置，几乎将巷口路灯投射过来的光线尽数遮挡住。
昏黄的光铺洒在他肩头，像是为他披了件浅金的外衣。
他戴着黑色口罩，兜帽套在头上，逆着光，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双眼，那对瞳仁漆黑，像被雨水冲刷过的鹅卵石，干净澄澈。
江小川可以清楚看到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对方的眼眸中。
同样的，江小川也清晰感觉到自己看向他时，对方眼神的细微变化，像是心中长久期待的那个答案被揭晓，莫辰的目光中，是欣喜夹杂着释然。
莫辰的眉眼弯出个不太明显的弧度，眼下有浅浅的两条卧蚕浮现。
应该和江小川一样没有休息好，此时他眼下也隐隐有青紫色浮现。
像是对江小川看向自己的回应，莫辰将口罩摘至下巴处，又顺手将兜帽从头顶褪下。
如此，江小川便看清了他的脸。
黑色的直发随意搭在额前，半遮住一对浓黑的眉毛，鼻梁挺直，一双薄唇微微向上勾起，带出嘴角一个很浅的酒窝。
他比海报上看起来，要俊朗很多。平面的宣传照，无论如何没办法将眼前雌虫此时生动的神采呈现出来。
江小川心下想。
雨季刚过，地面依旧潮湿，空气里弥漫着水汽，夹杂着巷道里铁锈的味道和绿化带的泥土气息。
在这些味道中，江小川闻到了丝丝不一样的气味。
那是股淡淡的咖啡味道，苦涩中又透出烘焙的香醇，仔细分辨，还可以闻到非常浅的朗姆酒的幽香，和一点点榛果味。
是从未接触过的陌生味道，但江小川很喜欢。
他情不自禁地挺起胸膛，深吸了一口气，将这味道更多地纳入鼻息中，紧接着，他头上的一对触角便不受控制地在发丝间跳了跳。
这是信息素的味道！是从对面雌虫身上散发出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江小川恍然回神，吓得慌张屏住呼吸。
雌虫的信息素……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闻到。
他刚才那副用力嗅闻的姿态，会不会暴露自己雄虫的身份？他现在精神力控制得还算自然吗？会不会被对面感知到？
除了他哥，江小川还从没有离哪只雌虫这么近过，他不确定这样的距离，会不会暴露自己雄虫的精神力。
江小川下意识抬起脚，又朝后退了一步，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头顶的一对触角上，尽可能将自己的精神力收敛起来。
之前去中心医院，那位老医生告诉过江小川，他那时候之所以出现那么严重的精神力失控和发热的症状，是因为那是他第一次被雌虫干扰后出现周期紊乱的情况。
老医生当时说，不管他是因为出现性|行为或是通过其他什么方式导致周期被改变，第一次因为异性的缘故更改周期的时候，精神力失控很正常，这种现象在周期重新趋于稳定后就不会再出现了。
所以，按理说，江小川现在应该是可以很好地把自己的雄虫精神力彻底隐藏起来而不被对方发现的。
应该没有暴露吧？
正想着，头上触角倏然被碰了一下，吓得江小川浑身一颤，蓦然抬手，握住对方的手腕。
江小川体质本就敏感，触角被碰到，比腰间被挠痒还要难耐，抬手阻止几乎是本能的反抗动作。
他抬头，看向莫辰，眼神中多了些警觉。
莫辰微微一怔，接着轻笑，说声“抱歉”，又用尽可能自然的语气提醒：“你的触角，露出来了。”
他指尖还捻着几缕江小川细软的金发，在被对方抬手阻止前，正要帮他用发丝将触角遮挡住，此时被握住手腕，便停止动作，没有继续为他整理发丝，也没有用力抽回手。
江小川掌心握住对方纤细的手腕，指腹感觉到对方皮肤的触感，比自己的要凉许多，也更滑嫩些。
意识到自己思绪又开始乱飞了，江小川慌张松手，然后又退了一步，低声说：“谢谢。”
莫辰微微偏着头，带着些笑意看江小川。
江小川垂下眼，抬手整理着头发，同时努力将触角收回去。
他脸颊烧得滚烫，不敢正视莫辰的双眼。
头一次见面，就露出这样的窘相，让江小川很不自在。
控制不住自己的触角，不小心将其暴露出来，是婴幼儿时期不懂事的小奶虫们才会做的事。
莫辰显然没有要笑话他的心思，静静等他整理好，便开口问了另一个问题：
“小川，为什么不联系我？”
其实只是用极为平静的语气问出的问题，听不出任何责备或是不满的意思，可江小川还是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莫辰摇头，“不用跟我道歉。”
“我的账号……因为一些问题，被注销了，”江小川只能如实解释，“你给我的联系账号，我没来得及保存到本地。”
果然是这样吗？
莫辰在心中苦笑，看到[帝国最强主C]账号被注销后，他不断地刷新微虫账号的好友列表，希望能看到小虫子加他的提示消息弹出，可最终也没等到他。
“赵卓和胡文说，你只剩下最后的个虫信息录入了，”莫辰又说，“跟我回去，把证件办了，好吗？”
江小川摇头，只能再次道歉，“我已经报名参加星秀赛了。”
听到“星秀赛”三个字，莫辰深吸一口气，再没了刚才的淡定。
一旦个虫信息进入新秀赛的参赛系统，就是进入联盟的候选池了，那莫辰再要拉江小川来自己的战队试训，就是公然和联盟作对了。
“为什么不相信我？”莫辰问，“我说过，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可以帮你摆平，不是吗？”
江小川再次摇头，“我不是不相信你……”
“那是什么？”莫辰追问。
哪怕江小川相信莫辰可以帮他摆平，他也不能以这种方式加入AGo战队。
俱乐部不是莫辰一个虫的，更不是江小川的，如果还没入队就要让莫辰为江小川去打通各种关系，其他工作虫，还有战队队员，以后会怎么看他？他入队以后，要如何跟他们毫无芥蒂地和睦相处？
更重要的，就算这次莫辰帮他摆平了，以后呢？他是雄虫，违规加入战队，导致AGo以后变成雄保协会重点关注对象，不断地被联合执法部门以各种理由突击检查，甚至不知哪天就被查封，该怎么办呢？
可这些，他又没办法告诉莫辰。
江小川抬起头，正视着莫辰，“你相信我，我一定能赢下星秀赛，以星秀的身份，加入AGo。”
“我想和你一起打职业。”
江小川声音不大，语气却异常坚定。
这一次，他不再退缩，挺起胸膛，朝莫辰迈近一步，眼中闪着光。
他一字一顿对莫辰说：
“只想和你，一起打比赛。”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9章 第49章 走吧，送你回家
莫辰怔怔望着面前的小虫, 听对方用那样坚定的语气讲出这些话，只觉得仿佛心被对方直接拿手捏住了似的。
或许，这是对他之前在DOL里问的那个问题的正面回应吧？
那时候, 莫辰问他，愿不愿意和他一起打职业，其实, 直到小虫联系他参加试训测试之前，都没有得到过小虫子的正面回答。
如今这回答被原本不善言辞的小虫讲出来, 莫辰便心软得厉害。
不是“愿意和他一起打职业”，而是“只想和他”吗？
莫辰没有谈过恋爱，可他觉得，小虫此时对他讲的话, 比所有的情话, 都好听。
可“情话”带来的满足和愉悦过后，回到现实，莫辰心中便只剩下无奈。
“小川，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我就是太相信你，才会害怕，才不愿意放你去参加星秀赛。”
莫辰语气中带着苦涩笑意, “我怕的, 是我留不住你。”
莫辰赶回基地的时候, 看到了江小川的试训结果，听到了杨刚和胡文如何夸赞他看中的小虫，所以知道胡文和赵卓整个测试期间甚至没能留下小虫的一个联系方式就让小虫匆匆离开之后，莫辰头一次, 在基地发了脾气。
莫辰不是个管不住自己脾气的虫, 除了莫问天的问题之外, 他几乎从不会为任何事发脾气。
哪怕是之前KooKoo瞒着队友和其他战队签约，哪怕是那时候网上所有虫都误会他暗影波的操作，把KooKoo的锅全甩在他头上，莫辰也从未把怨气撒在任何虫身上，只默默承受。
所以直到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严词责怪了胡文和赵卓之后，莫辰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他失态，因为他太在乎。
太在乎小川，太希望他可以来自己的战队，所以才会那么害怕失去，才会在眼看着自己就要失去的时候，情绪失控。
莫辰放在衣兜里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因为用力，手臂上肌肉线条浮现出来。
这时，他的手臂被轻轻握住。
莫辰回神，失焦的目光重新汇聚在面前的小虫身上。
江小川轻握住莫辰的手臂，微仰着头，“你不会留不住我，因为不是你要留我，是我自己想去找你。”
“等我打完星秀赛，我会等你的战队来签我，你如果不来，我会一直等下去。”
莫辰垂眸，定定望着面前小虫。
小虫有一对秀气的眉毛，和一双让虫过目不忘的漂亮的碧绿色的眼。
那对翡翠似的瞳仁，此时正一瞬不瞬盯着他，身后的灯光打在上头，让那瞳仁看着越发剔透，含着水光，多了些脆弱感觉。
有那么一刻，莫辰想要抬手，拿指腹去轻轻抚摸对方蝶翼般颤动的眼睫。
这么漂亮，这么精致的长相，怎么会出现在一只雌虫身上？
莫辰想，如果面前的小虫是只雄虫，这样的长相，这样带着光的眼瞳，他只怕会一眼沦陷，想要去追求，想要……试着交往吧。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荒诞，莫辰自嘲地笑了笑，收敛思绪。
他释然轻笑，抬起另一只手，轻拨了拨江小川额前的碎发：
“好，我等你，等你站上冠军席。”
江小川慌张松开扶住莫辰手臂的手，抬起来放在自己被揉乱的额发上。
如今话都说开，江小川揪住的一颗心也总算放松下来。
想到刚才在邵氏诊所那群围堵莫辰的虫子，担心他们追过来，江小川肩膀歪向一侧，试图探头越过莫辰肩膀朝外面巷口查看一番，发现什么也看不到，只好又重新站直了，“可以走了吗？”
将面前小虫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莫辰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唇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侧过身，背虚倚在墙壁上，将逼仄的小巷子腾出个并不宽敞的缺口来。
江小川看一眼被莫辰让出来的那半条小路，欲言又止。
这小巷子太过狭窄，莫辰这样肩宽腿长的雌虫，正面走进来都还要担心肩头会不会碰到墙壁，现在这样侧过身，让出来的路，江小川想要不碰到对方，只能侧身贴着墙壁小心翼翼横向挪出去。
他想开口让莫辰先行离开。反正那群粉丝是冲着莫神来的，莫辰走了，麻烦的根源也就不存在了。
但这样的要求，江小川最终还是没能讲出口。
他心下叹息，然后老老实实侧过身，试图以一个看起来尽可能自然的姿势挪出去。
他原本就不擅交际，又担心自己雄虫的身份暴露，还要分散注意力去照顾头顶那一对不安分的触角，那挪动的脚步，便无论如何没办法看起来自然随意了。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怪异。
江小川硬着头皮往莫辰身边挪，挪到一半，听到耳边传来一声非常轻的短促的呼气声。
江小川拧住眉头，抬起头，看向莫辰。
他怀疑刚才莫辰是没忍住，笑出声了，可此时看向莫辰，却见对方一副坦荡荡的模样回望着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江小川便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江小川深吸一口气，想要加快速度从莫辰身边挪出去，可就在他挪到莫辰正前方的时候，对方倏然横起手臂，拦住他的去路。
江小川提着的一口气不敢松开，两只虫现在贴得太近，他生怕自己松了气，双方的胸膛就碰上了。
江小川有些急切地等待对方自觉地将手臂拿开，对面那虫在游戏里和他的默契，此时却是半点也没留下，丝毫不见有松手的意思。
就在江小川快要撑不住，决定直接开口让他把手放开的时候，对面先开了口。
“把微虫账号加一下，可以吗？”
倒是很客气的询问的语气，可江小川怎么觉得，他现在如果拒绝，对面很可能就不会再把挡住他的那只手臂放下来了，甚至于，他怀疑对方会把另一只手臂也抬起来，直接把他困在这狭窄的小巷子中间，大有不给账号不放虫的架势。
江小川艰难地吞咽一下，然后抬起手环，调出夏一八刚给他弄的显示雌虫性别的新微虫账号，送到莫辰面前去。
嘀一声响。
确认添加好友成功，莫辰这才松开手臂。
这次，不等江小川有所动作，莫辰快速向侧方跨了一步，错开江小川的胸膛，然后倏然转身，往巷子外头走去。
出去的路上，莫辰抬起手臂，修长的食指竖起来，指根转着一串车钥匙，头也不回地随意道：“走吧，送你回家。”
回想对方刚才从自己身前撤离的那行云流水的动作，此时再看着对方轻快而坚定的步伐，和不容反驳的要送他回去的语气，江小川这才恍然回神。
如果反正都要送他回家，为什么不能在车上加微虫账号？为什么一定要挤在这么狭窄的小巷子里面用这么尴尬的姿势加好友啊？
……是故意的吧？！
江小川满腔愤懑没来得及发泄，待到被莫辰牵着鼻子绕到一处极为隐蔽的停车场，坐上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这才突然意识到，有另一个更严峻的问题被他冲昏的头脑给忽视了——
他跟着莫辰上车干什么？
他住的地方，就在这停车场正上方啊……
“怎么了？”
见对面又开始冒傻气，直愣愣盯着车窗不说话，莫辰开口又问了一句。
“……啊？”
江小川茫然转头，看向莫辰。
莫辰轻笑，把自己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一遍：“我问你住在哪，送你回去。”
江小川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没办法告诉莫辰自己就住在上面雄虫保障房里，那他要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
看出来对方有些为难，想到他身份敏感，莫辰正色道：“不方便说的话，就告诉我一个你家附近的地标建筑，我把你送过去就走？”
正犹豫之际，夏一八的消息发了过来：
[办|证/代练/卖机-暗网1818：川儿，另外三个队友都到齐了，你现在有空没，过来我店里一趟？我们把战队的合照拍了，提交到报名系统里去]
[□□/代练/卖机-暗网1818：报名系统里信息录入通道今晚关闭，要快]
江小川抬头，把8哥的店的地址报给莫辰。
莫辰点头，发动车子出了停车场。
路上，江小川调出和吴乐的聊天框，告诉他自己的事情比较棘手，晚上不用等他回去，又嘱咐乐乐在诊所要注意安全。
吴乐快速回了江小川，让他放心处理自己的事，他那边很顺利。
想到邵氏诊所，江小川这时抬头，看向莫辰，问他为什么会去那家私虫诊所。
莫辰如实回：“邵哲洋是我朋友。”
江小川便多了个心眼。
这样看来，以后他要远离邵氏诊所了，否则他还没参加星秀赛，雄虫的身份就要暴露在莫辰面前了。
心下想着，江小川便又把账号调出来，嘱咐吴乐，不要把他的事告诉邵哲洋，否则可能会有些麻烦。
吴乐经过昨晚雄保协会和联合执法部门的虫的事之后，对江小川的身份很是忌惮，此时自然满口应下来，说自己一定守口如瓶。
“你又为什么会去邵氏诊所？”莫辰这时随口问。
江小川只能回说：“我是陪朋友过去的。”
莫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了。
车子开到8哥的店门前，刚驻车，就见一只满头红发的虫子火速冲过来。
不待江小川下车，8哥就迫不及待扒在车窗上高声说：“川儿，我还当你家里有多困难呢，就你这一辆私家车我工作三辈子都买不起，我以后可不会再感情泛滥同情你——”
话说到一半，8哥倏然闭了嘴。
他抬眼，暼到驾驶位上的虫，然后瞳孔皱缩，下巴一点点掉下去。
“卧——槽——”
字正腔圆的一句国骂之后，8哥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盯着莫辰的脸，问江小川：
“这他爷爷的，不会是，他爷爷的，莫神吧……他爷爷的，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一点点甜？_(:_」∠)_
第050章 第50章 喜欢吗
莫辰朝夏一八笑着点头, 问声好。
夏一八便恨不能直接翻窗户强行进车里去和他握手，被江小川抬手挡住了。
江小川无奈说：“我朋友，他脑子不太好。”
“谁脑子不太好？”
夏一八瞥江小川一眼, 试图拉开江小川的手上前和莫辰合影，被江小川直接关上车窗挡在了外头。
“抱歉。”江小川又下意识向莫辰道歉。
莫辰摇头，笑说：“不用什么事都跟我道歉。”
江小川抿着唇笑笑, 向莫辰道谢，推门准备出去, 半途想到什么，又回头，问：“你怎么认出我的？”
他们之前好像没见过吧？莫辰的海报满天飞，江小川能认得出来不奇怪, 可莫辰怎么知道他的长相？
“你之前误闯过AGo的训练基地, 是吗？”莫辰反问。
江小川微微怔住，瞬间明白，莫辰说的是他去工业园面试那天，不小心跑进AGo展厅大楼的机房去，观战了两局比赛的事。
那次确实是他误闯的，看到一半就被门卫大叔给拖出去了。
所以他并没有AGo基地的通行证, 也没有在基地做过报备, 更没有见到莫辰的影子, 莫辰怎么知道他去过，还认出是他的？
见江小川脸上神色不断变幻着，眉宇间写满困惑，莫辰又说：“如果我说, 那天之后我一直在找你, 你信吗？”
“找我？”江小川不解, “为什么？”
“想和你一起打职业。”莫辰单纯直白地讲出自己的想法。
江小川更困惑了，只是匆匆一瞥，就知道他叫什么，还想要拉他去战队一起打职业？是神仙吗？
莫辰见他那副神情，又笑起来，抬手轻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等你打完星秀赛。”
说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的手环，“保持联系。”
直到江小川下车，目送莫辰离开，夏一八脸上的不可置信的神情仍旧半点没消下去。
“川儿，你之前说想去试训，说的是AGo？”
“嗯。”
“艹，难怪你费那么大劲，不惜得罪大佬也要过去，那可是AGo，换我我也去！”
江小川耸耸肩，“现在我也去不了。”
夏一八拍拍他肩膀，“马上打完星秀就能去了，”领着江小川往店里走，“队员都到齐了，就等你来拍照了。”
江小川刚走进店里，夏一八就把卷帘门拉上，关了店铺，然后直接进了他的休息室兼工作间。
那里头，已经有三只雌虫等着了，看到江小川进来，三只虫齐刷刷转过头，朝江小川喊：“哟！主C！”
那三只雌虫跟夏一八的造型差不多，都是身上挂满金属装饰品的机车服，满头极醒目的色彩明艳的中长发。
夏一八向江小川依次做着介绍——水蓝色头发的叫王波，中单，嫩绿色头发的叫宋伟，三号核心位，最后一个留着柠檬黄色的长发的，和夏一八一样是辅助，四号位，叫蔺铁柱。
加上红发的夏一八，这满屋子的发色，把三原色都凑齐了。
江小川那头天然的浅淡的细软金发，在这房间里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正想着，夏一八突然上前来，抬手搓了搓江小川发梢。
江小川偏着头躲开，问他做什么。
夏一八笑开了，“你这是原本的发色？呶，那边那一排染发剂，你随便挑个喜欢的颜色吧。”
“染发？”
江小川将其他几只虫的发色又扫一遍，“为什么要染发？”
“不光染发，还要换瞳色，”夏一八道，“你之前惹了那么大麻烦，怕是早就被有关部门盯上了，以防万一，稍微变个形象参加星秀赛，安全些。”
江小川点头，安全起见，或许是该稍微乔装改扮一下，可是夏一八对染发剂的欣赏水准……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可以染成黑色吗？”江小川问。
“我这儿没黑色，”夏一八摆摆手，“黑色那么规规矩矩的颜色，有什么意思，我那边那一排不是更带感？”
江小川笑容有些勉强。
夏一八已经随手拿起一瓶火红火红的罐子，朝江小川送了送，“跟我用一个颜色吧？父子两个当然要一样的发色，对吧？”
江小川看向夏一八那一头火焰似的乱蓬蓬的头发，眼中写满拒绝。
他把夏一八这里所有的染发剂来回看了几遍，最后在各种彩虹般炫目的色彩中，勉强挑出来一瓶，“这个吧。”
那是一瓶纯白色。
“嚯，可以啊，”夏一八瞬间来了兴趣，一个响指，“那瞳色不用选了，白发红瞳，绝配！”
江小川也不知道夏一八这是哪里来的理论，不过他原本的瞳色是绿色，换成红色的话，倒是可以和原本的长相尽可能撇开关系，所以他欣然点头。
染发的过程很顺利。
头发对虫族来说很重要，因为还要兼顾遮挡触角的重要作用，所以这里的植发防脱假发染发等等一系列的产业都比江小川原本的世界要发达很多。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罐染发剂，用起来却很方便，漂白和染色效果都出奇得好，完全没有伤到江小川的触角，最后呈现出来的是仿佛天生的带着丝缎光泽的均匀银发。
“啧啧啧，”夏一八抱着手臂不停摇头赞叹，“长得好看就是好啊，染什么颜色都这么帅。”
等江小川费了好大力气把红色的瞳片换上，就看到夏一八拖出来个金属衣架，上面挂了一排和其他队员的风格很像的机车服。
夏一八满脸自豪地拨弄着自己那些奇装异服，朝江小川点点下巴，“看看你8哥这些衣服，帅不帅气？川儿，你尽管随便挑，别客气！”
江小川的笑容有些僵硬，“我就穿自己的衣服，可以吗？”
“当然不行！”
夏一八摆摆手，看向江小川身上那件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纯色长袖连帽衫，“你身上的这件太乖了，跟我们团队的总体气质一点也不搭，少数服从多数，只能你换。”
最终妥协的自然是江小川，他从那一排衣服里选了套不带任何配饰的纯黑皮衣套上，拉链规规矩矩拉到最高，看起来非但没有其他几只雌虫的痞气，反倒莫名带上了点禁欲感。
“啧，”夏一八有点不满，“怎么换了衣服跟我们还是不搭……一定是配饰问题！”
夏一八说着，就要去柜子里翻大金链子出来给江小川戴上，吓得江小川慌张将他拦下来。
最终各退一步，江小川穿了皮衣，夏一八也不逼他戴配饰了。
咔嚓。
一张五只虫的团队合照拍出来，被夏一八迅速上传到联盟新秀赛的参赛团队信息录入系统里去。
“川儿，你的DOL新账号，还叫[帝国最强主C]？”夏一八随口问。
江小川摇头，“换个名字吧。”
一切，都重新开始。
“好嘞！”
按照江小川的要求，填完所有团队信息，点击确认提交，尘埃落定，夏一八长长地呼出口气，伸着懒腰靠进椅子里。
又想起最后一环，夏一八重新坐起来，“哦对了，川儿，你现在没电脑了，去外头挑一台改装的二手电脑吧。”
夏一八店里的传统电脑不算太多，都是二手改装的，和江小川在原来的世界打职业时配的电脑自然没办法比，但已经比他在保障房用的那台古董电脑好太多太多了。
看着江小川毫不犹豫走向自己店里配置最高的那台电脑，夏一八心里稍稍揪住，毕竟是生意虫，忍不住打起小算盘：
“川儿，咱们可提前说好，这电脑你先用着，暂时不用给钱，但是等星秀赛打完，拿到奖金了，你得把这机子的钱从奖金里扣出来，还给我。”
王波这时拿手肘怼了怼夏一八，“能不能别这么小气？就一破二手电脑！”
“破二手电脑？”夏一八便不高兴了，“那可是我花了好大力气改装的。”
宋伟附和着王波，“小川不是你爹吗？儿子孝敬爸爸，天经地义啊，不孝子，还收钱？”
夏一八为难道：“我本来是想送的，可怪只怪川儿眼睛太毒了，一下看中我店里最贵这台，这我可送不起。”
蔺铁柱也跟着另外两只虫一起怼夏一八，“这是你店里最贵的？我记得你卧室那台[星骑士]才是最贵的吧？反正要收钱了，不如你把你自己那台[星骑士]卖给你爸呀？”
那[星骑士]可是夏一八的宝贝，他自然是不舍得给江小川，此时急起来，“哎，我说，你们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其他三只虫回嘴：“我们怎么往外拐了？主C能带我们赢，你一个酱油你能吗？”
江小川看着几只虫斗嘴，笑着说：“现在这台电脑就很好了，我很喜欢，谢谢你，小8，打完星秀赛，钱我立即跟你结清。”
这下夏一八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川儿，还是你用我的[星骑士]吧，你是主C，要赢比赛，肯定是你的设备最重要。”
江小川赶忙摆手拒绝，他肯定不会做这种夺兄弟所爱的事。
夏一八正要再说什么，这时门铃声响起，他扭头，不耐烦地冲门外高声喊：“打烊了！明儿再来！”
门外的虫用更大的声音喊回来：“快递！麻烦开门！”
夏一八愣了下，抬脚上前开门。
快递小哥将一个巨大的箱子推到8哥的店里，然后拿出电子签收单，目光在夏一八和店里四个虫脸上扫一圈：
“谁是小川？麻烦签收一下。”
五只虫都愣住。
江小川在其他四只虫的注视下走上前，把快递签收了。
打开纸箱，映入眼帘的，是一台纯黑色传统电脑，那电脑线条非常漂亮，外壳是带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像一匹骏马，静待主人骑乘着驰骋战场。
其他几只虫围上来，看到里头的电脑，羡慕得眼睛发红。
“卧槽！”
“这不是最新出的[金翅战神]吗？这一台电脑比小八这店里全部电脑加起来都贵吧！”
“谁啊，这么大手笔？”
江小川看向送货单，落款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写。
可是会把电脑寄到8哥的店里，还点名小川签收的，肯定只有那一只虫。
江小川抬起手环，把雌虫版的微虫账号切出来，调出和Mo的对话框，问对方这电脑是不是他送的。
对面很快回过来：
[Mo：嗯，喜欢吗]
江小川有些惶恐:
[川：太贵重了，我可能还不起……]
[Mo：不用还，送你的]
像是猜到江小川不想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对面很快又加了一句:
[Mo：就当你的入队礼物吧，提前预支了]
AGo基地，训练室，莫辰坐在电脑前，看着对面又开始在[正在输入中]和名字之间不停切换，删删改改之后打过来一句“谢谢莫哥，我会努力打完比赛”，莫辰忍不住又笑起来。
收起手环，莫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是星秀赛报名参赛的团队的最新录入信息，莫辰将其中一个队伍的照片点开，放大。
照片里，五只虫子都穿着十分招摇的皮衣，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
而站在正中间的，是一只身材最娇小的虫。
那小虫一头细软的白发，微微遮住红色的眼瞳，不太合身的黑色皮衣领口竖起来，把下巴都遮住了些，看向镜头的目光略有点生涩，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白发红瞳？
莫辰心跳莫名地重了点，唇角向上扬起的弧度也不自觉加深。
看向小虫正下方显示的玩家注册名，莫辰轻声说：
“等你回来，River。”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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