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想开口，男人转过了头说了一声，“不好意思。”声音干净清澈，处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独特音色听起来不带一丝杂质，她下意识看向了对方的面部。
男人戴着一个巨大的口罩，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小半部分的眼睛。慌忙之中，她瞥到了一双狭长的眼睛。
好熟悉的感觉啊……这是在哪见过吗？
算了，就像何雪说的那样，全天下的帅哥她都觉得挺面熟的。齐恬恬耸了耸肩，径自朝住院部走去。
午休过后，她照例给明天将要手术的患者们术前谈话。
简单的小房间是由病区的换药间临时改造的。一块推动式的显示屏加上一台笔记本就是里面的所有的东西了。齐恬恬去挨个房间把明天要手术的患者们全部喊上，每个人手里发了一张术前通知书。
看完早就录制好的术前谈话之后，底下的几个患者脸上纷纷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她安抚性地笑笑，“明天何姐的手术排在上午第一台，孙勇你的手术在第二台，陈娟，李彻第三第四台，要点就是我之前和你们说的那些，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齐恬恬将房间里的影片关掉，看着面前的几个病人，“有问题的话都可以提。”
“呃，”叫陈娟的女生举起了手，表情有点不自然，“这个手术疼不疼啊？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啊？”
“当时肯定会有点疼的，不过过几天就好了。”她挂上了职业微笑，“这样的手术我们一天要做好多台，技术非常成熟，不用太担心啦。”
她环顾了一下底下的人，“还有什么问题？”
一个瘦高个的男孩子接话道，“我看网上人家说这个手术做了以后要恢复好久啊，是不是还得忌口什么的？”他说到一半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看别人都说这做完以后每次上大号都是菊花残，满地伤啊。”
“嗯，你说的没错，”她点点头，“做完手术之后确实是需要进行一些忌口的，也需要一定的休息，不过主要还是为了你们伤口的恢复。至于你说的菊花残，”齐恬恬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窝，“我们到时候会给你们配一些药物的，对这个问题也是有帮助的。”
“我为什么不能排在第一台？”叫孙勇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红红的酒糟鼻显示了他喝了不少酒，他皱起眉头粗着嗓子表达自己的不满，“人家都说排在第一台最靠谱！”
“这个是由收病例的顺序来决定的噢，不是说改就能改的。”齐恬恬依旧笑眯眯的，“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这次术前谈话就结束啦。”
大家摇了摇头，搬起自己的凳子往房间外面走，只剩下孙勇还一个人嘀嘀咕咕，“你们这个肯定是托了关系才能搞到第一台手术的，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淡定地无视了他的抱怨，齐恬恬走出了房间刚刚回到办公室坐下，白大褂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了起来。
她接过电话，“喂？”
原来是下午门诊复查的人太多了，张医生的助手忙不过来，所以喊她一起去前面给患者检查。答应过之后，她将自己手边的事交待好就赶往门诊部。
“好啦，你的伤口恢复得很好，最近都要清淡饮食，一定要注意忌口啊，喝酒什么的也不要，对伤口的后续恢复不好的！”齐恬恬拍了拍自己面前的患者，对方羞涩地朝她笑笑，“谢谢医生。”
然后匆匆走出了门诊间。
“可以喊下一个号了——”她一边更换自己的手套，一边和旁边的师姐说话，却发现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师姐居然也会开小差，她看着与她俩一帘之隔的就诊区，脸上满是吃瓜的表情。齐恬恬不禁有些好奇，作势也要往外面看，“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师姐一下子回过神来，压低了声音凑向她，一脸的神神秘秘，“我听其他老师说，下一位好像是个挺火的网红，预定了vip病房呢。这不，他进来看病的时候都不可以放别的患者进来换药。”
“啊？”齐恬恬瞬间好奇心上头，绕开站在帘子旁边的师姐，鬼鬼祟祟地探出了半个脑袋——
一身黑的打扮加上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这不就是今天午休的时候撞自己的那个男人吗？！
男人朝正在出诊的张主任简单点了下头就算打过招呼，他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了一头好看的黑色碎发，“张主任不好意思，我怕被别人拍到，所以戴着帽子。”
“没事，”张主任看起来和对方很熟悉的样子，“你决定好要做手术了？”
“嗯，这也反复折磨我好久了，这次又疼了，我干脆直接解决了吧，正好档期也合适。”他的嗓音非常干净，即使不看长相也能让人脑补出一个简单干净的男人样子。
那股奇怪的熟悉感重新萦绕上心头，她小心翼翼地躲在帘子后面，看着对方将手伸向耳后作势要将口罩摘下。
莫名的紧张让她紧紧屏住了呼吸——
对方突然一抬眼，一对黝黑的眸子像是有感应般地对上了她的视线。
露出来的半张脸好像有点眼熟？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带着审视地态度看向窗帘后面。
薄薄的隔帘摆动了一下，可以感觉到帘子后面的女人小幅度地瑟缩了一下，他正欲仔细看清对方是谁，面前的张主任已经开口，“没关系的，帘子后面是新来的几个医生，你放心。”
他收回了目光，缓缓拿下了脸上的口罩，“那就好。”
？！
齐恬恬猛地收回了脑袋，眼睛因为惊讶瞪得老大。这个人，他他他，这个眼睛这个鼻子这个嘴，不就是顾霏吗！
男人的样子和记忆中青涩的少年身影重叠，已经暗淡无光的记忆一下子重新鲜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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