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大大出乎王熙凤意料。
她记得从秦可卿死了之后,拉开了贾家甄家几个老牌世家大族走向没落的序幕。
算算时间,其实应该没这么早。
不过有了她这个外来者的穿入,已经提前了新帝登基的时间,说不定产生了蝴蝶效应。
她记得秦可卿的真实身份是前太子的女儿来着,又和自己公公有染。
种种原因之下,走向死亡。
原主曾经也是见过秦可卿的,关系还十分不错。
然自从她和离后,怕被人看出端倪便没有再联系以往的那些好友了。
也就是说,她们有整整三年多将近四年的时间没见过面。
如今倒是不怕见曾经的老熟人了。
王熙凤感叹。
“夫人?夫人?”报消息婆子,见自家主子没声音,便又叫了两声。
有些神游的王熙凤即刻回过了神了。
罢了,还是不去为好。她这身份实在是尴尬得紧,届时把心意送到了就成。
否则真去了府上吊唁,遇见荣国府的人多尴尬。
可别吵起来,惹得亡者不清净。
随后王熙凤便把这件事情交给了眼前的婆子去办。
这个婆子并不是曾经王熙凤的陪嫁,但为人办事很不错,于是便被王熙凤破格提拔成为了她的心腹。
也就是得力干将。
这件事情只是一件小事,交给对方做,她还是很放心的。
打发走婆子之后,王熙凤的心情有些低落。
从此以后,怕是京城的日子不会清静了。
三个孩子母亲低气压,似乎是心情不好,也不管闹腾,乖巧地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往外看。
王熙凤余光瞧见了,但没有阻止。
孩子们才来京城,好奇也是应该的。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一行人便回到了林府。
正巧在院子里碰见了刚办完事情回来的林如海。
“夫人这是怎么了?脸色怎滴这般难看?”林如海本来问了门房发现夫人没回来,心里还有点不高兴。
但见王熙凤是这个脸色,哪里还敢说其他的。
心里暗自猜测,难道是在王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惹了夫人生气。
可不应该呀。
夫人与王家的关系,一直非常好。
哪怕闹了点不愉快,也不应该这般神色才对。
王熙凤没有正面回答林如海的话,“大人这是办完事回来了?”
林如海点点头,以为夫人不方便说,便没有追问。
打算等只剩下两人独处了,再问问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儿。
“官职已经确定了。晚上好好置办一桌酒席,咱们庆祝一下。”虽说林如海并不是很满意到手的官职,但好歹也是个五品官。
要求不要那么高的话,其实也算不错了。
在陛下跟前,终归是有他林如海的姓名,便不算亏。
说不定什么时候,陛下就补偿他了。
他已经从王熙凤叔叔那儿得知,自己的原本定好的官位为什么会泡汤了。
心中虽然气愤,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那是天上皇,还有好几个王爷。
陛下顶不住退让也是正常。
不过这一次的仇,他林如海是记下了。
太上皇那边他是动不得,但那几个王爷,平日里手脚本就不太干净,倒霉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且等着瞧。
“是什么职位?好不好?”事关自家男人的前程,王熙凤还是很关心的,打起精神问。
“工部郎中,五品官。”
王熙凤一脸惊讶,“工部郎中?我怎么记得以前贾政……”
后面的话,王熙凤还没说完呢,林如海便挑了下眉。
他倒是不介意,“夫人说得没错,确实就是那个工部郎中。”
王熙凤:“……”
她都要怀疑,上头那些人是不是有着恶趣味,故意整林如海的。
曾经一舅哥的官位落到林如海的头上,那贾政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气炸了肺。
说不得这会儿已经知道了消息,心里已经骂开了
“那也挺好的,好歹是个五品官儿,往后还能再升或者调往他处,亦有可能。”
王熙凤也知道工部,算贱部,是六部里头地位最低的一个部门。
但现在职位一定,说什么也不能改了。
“而且,现在这个关口,在工部也挺好的,起码不打眼。这天还没彻底换下来呢,终归是小心谨慎些好。”
闻言,林如海微微一笑,“夫人与我果然心有灵犀,为夫便是这般想的。再者,如今水泥这事儿,确实是离不开我。我先在工部待上几年,有了功绩,才好往上升。”
有了水泥这么个神器,积攒功劳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只不过我人在工部,往后可能时常要外去外地,怕是要辛苦夫人照料家里了。”
“这有什么好辛苦的,你只要别带着女人回来我再辛苦也不辛苦。”
林如海:“……”
“夫人果然一如既往是醋坛子成精。”
王熙凤看了看左右,“哎呀,不说啦不说啦。让厨下去忙活酒席的事儿吧。”
丫鬟婆子还在呢,王熙凤有点不好意思调笑。
她这人呐,独处的时候胆子大得紧,一旦有外人在,就有些怂。
几个孩子已经困乏,王熙凤打发奶娘带着少爷小姐们回去休息。
自己则是跟林如海有说有笑地回到正院里。
林如海见没其他下人了,这才重提方才的话。
“刚回来的时候,夫人是为了何事伤神?可是叔叔婶婶那边出了什么事儿?”
王家树大招风,哪怕就是他自己也是背靠王家,是以林如海十分关心。
王熙凤摇头,“不是我娘家的事儿,是我路上回来的时候得了一个消息。知道之后有些伤感罢了。”
既然林如海又问了,王熙凤也就没有隐瞒。
把半路上听到的事儿,跟林如海说了一遍。
林如海听完之后,却是沉默了半晌。
“夫人,你与秦氏关系很好?若是关系很好的话,咱们这庆祝的席面就算了。”
林如海想着,如果自己好友没了,他是提不起兴致饮酒作乐的。
于是便体贴地说道。
王熙凤却是摇头,她自个儿是见都没见过秦可卿的,不过原主与秦可卿的关系还算不错。
“不用。我与她也算不得闺中密友,只是的宁荣两府毗邻而居,她那人有教养有才华性格又很好,难免处得好些。我只是可惜,她才嫁过去多久,就年纪轻轻地没了。”
人生多么无常,王熙凤感叹。
然而林如海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皱着眉头道,“夫人不必这般伤怀,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而且,我听说……”
王熙凤挑眉,“你听说什么?”
她怀疑林如海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不是昨儿个才回来么,怎么消息这般灵通?
林如海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走向门口,确定左右附近都没人之后,才转回头轻声说道。
“那是已故废太子义忠亲王老千岁之女。身份不太见得光。”
王熙凤有些诧异,“大人早就知道?”
林如海没有否认,“当初我在京城也做了好几年的官,虽然只是末流,但对京城中某些隐秘消息还是知道一些的。”
“而且……”
王熙凤有种预感,林如海应该是真的知道秦可卿与其公公的丑事。
果然,接下来林如海的话,不出她所料。
讲述了从宁国府下人那边流出来小道消息。
这秦可卿与其公公有染,而且还被人发现了。
“大人,没想到您的消息这般灵通。”王熙凤无语地看了林如海一眼,“我还以为大人只关心民生国事呢。”
林如海摸了摸已经变长了许多的短须。
曾经夫人要求她不能留太长胡须,短须可以。
但在京城中,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他打算续长点儿,希望夫人能接受。
“我这不是为了更了解京城里的动向么,所有留了专门的人在这儿搜集消息。”
王熙凤直呼好家伙,搞政治的人果然是搞政治的,心眼这么多。
这事儿,王熙凤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过这也不怪林如海,毕竟她也没问过。
“那个秦氏,我还要庆幸你与她联系不深。”林如海意味深长地说道。
王熙凤立马抓住了这个点,“你的意思是,秦氏的死,不是那么简单?”
林如海没有点头,没有摇头。
“这事儿,我哪儿知道。大概也就宁国府的那几个主子,心里才明白吧。”
王熙凤见再问不出什么,便也只好收敛了自己的好奇心。
说白了,她只是可怜大美人年纪轻轻早逝而已,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若是没有与公公扒灰,哪里又会死得这般快。就她那身份,她自己不同意,要闹起来,人贾珍敢吗?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本来王熙凤心中的那份伤感,被林如海这么一说,算是消散得七七八八。
王熙凤与林如海说了下自己的打算。
“如此便可。无论那宁国公府,还是曾经的荣国公府,咱们都少接触。他们呐,怕是长远不了。”
林如海这话,让王熙凤确定林如海一定是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
不过她没问,毕竟她知道事情的走向,也没什么好问的。
左右都是那些破事。
若不是自己嫁给了林如海回到了京城,怕是问都不会问。
“俗话说得好,富不过三代。他们这一辈,可不就是到了第三代。”
林如海眉毛抖动。
“夫人这话……也对也不对。不过咱们家第五代了。”
林如海有点自得,他们家打破了这个诅咒。
王熙凤瞬间闭嘴,她还是别说话好了。
京城里因为宁国府秦可卿的丧事忙碌了许久,停灵七日之后,送葬队伍十分壮观,堪比皇族。
当然,王熙凤是没亲眼去看,她只是听下人汇报说如何如何体面,用的棺木怎样怎样金贵。
王熙凤叹了口气,虽说秦可卿的身份确实是皇族中人,但却是个不能站在明面上的。
如此还不寻思着低调点,贾珍简直是昏了头。
当然,他也有可能是真的昏了头。
为爱昏了头。
光从书中描写的细节中便可以看出,这贾珍对秦可卿是真心实意。
否则也不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为秦可卿办如此隆重的丧礼,送葬的时候,哭得跟泪人一般。
如此种种,但凡是心思通透点的,就能察觉出这其中有问题。
但贾珍统统都不在乎。
他只想让心爱的女人走得风风光光,陪她走过这最后一段路。
绝对的真心实意。
几天后,宁国公府这场盛大的丧事,渐渐弱去。取而代之是宫中甄太妃病重的消息。
四大家族,尤其是甄家贾家,都十分紧张。
贾家。
贾母与儿子在屋中密谋。
“政儿,元春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怕是以后都不成了。”贾母虽然瘦骨嶙峋,但眼神还算精神。
贾政的脸色很难看,“的确该抓紧时间了,一旦宫中没了甄太妃这个盟友,咱们做那些事情,实在不方便。”
要把这件事情办妥当,也只能趁着甄太妃还活着的时候办成。
一旦甄太妃薨了,国孝家孝要拖很长一段时间。
届时光景又是如何,谁也不能确定。
所以,只能是现在。
“母亲,您尽管吩咐,儿子会全力去办。”
贾母见贾政满目的焦急,心里总算稍微舒坦了点儿。
“哪里用得着你去办这件事情,母亲都已经办妥了,不过钱财方面,得你自己填上。”
倒不是贾母拿不出这点的银子,只是贾母觉得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为了贾政筹谋的,多少得让他也操心操心。
总不能所有事情都她一个人做了。
此时贾母庆幸,当初年轻的时候送了几个人进宫当探子,后头也收买了一些。
虽说几十年过去,剩下没几个。
但正好就有那么一个能办成这件事情的。
否则贾母也不会动了这个心思。
贾政一听,立刻答应。
只要能让女儿上位成了宫里的娘娘,多送点钱又如何?
反正这些年这么多钱都送进去了,还在乎这个?
富贵险中求,贾政决定拼一把。
宫中。
帝后一人坐在床边聊天说些闲话。
“陛下,甄太妃那边你明儿个还去吗?”自打甄太妃病重,她与陛下几乎每天都要去探望。
这可不仅仅只是简单的探病,甄太妃的儿子争皇位失败,心里憋着一口恶气。
每次见到她都是皮笑肉不笑,眼神藏刀,十分渗人。不是话里话外讽刺,就是找茬下她的面子出气。
甄太妃久居高位,他们当初也是小心翼翼陪着。
又何况现在。
“去,当然去。都已经去了这么久,何必落下落人口舌。”
皇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事儿,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放心,等不了多久了。这段时间你且仔细些,千万别让人钻了空子。”
皇后点点头,“臣妾明白的。”
转过天来,新帝下了朝处理完奏折,趁着闲暇去甄太妃的宫中探望。
新帝本打算说几句关心的话,略坐一坐,便打算离开的。
结果甄太妃不知怎么的,谈兴正好,拉着新帝聊了许久。
新帝走了一路有些口渴,便饮了一口面前的茶水。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甄太妃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而后立马一阵剧烈地咳嗽。
她见新帝已经喝了茶水,觉得差不多,便说自己乏了,打发新帝去忙公务。
新帝从甄太妃的宫殿中出来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仔细想了想,除却今天甄太妃话多了点儿,并没有其他异常之处。
他在甄太妃的这儿,除了一口茶水,其他的东西,他一概没碰。
想来甄太妃不会脑子发昏,在他的茶水中下毒。
除非她不想要儿子的命了。
新帝又仔细感应了下自己的身体,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离开。
午饭御膳房准备的是炙鹿肉,心新帝虽不重口腹之欲,但这道炙鹿肉味道十分不错,便多了夹了两筷子。
目前为止,没有任何问题。
晚食是在太上皇的宫中用的,倒也没什么问题。
可等到新帝离开,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上有些燥热。
起初他还以为是今天吃了两顿鹿肉又喝了酒水的缘故,可他的心底却涌起一股子。
彼时正好有一个貌美小宫娥路过,新帝便把人叫到了凉亭中,最后成就了好事。
当皇后得知陛下临幸了贾元春时,差点气炸了肺!
她倒是不是生气陛下临幸宫女,而是气贾元春勾引陛下。不,不对,不是勾引,是使了手段。
做为原配夫妻,皇后实在太清楚陛下不喜欢四大家族的人。
而贾元春便是出自贾家。
贾家把一房嫡女送进宫博富贵,奈何那年太上皇因为年纪大了,成年的几个皇子俱已婚配,便取消了小选。
三年的时间,贾家可等不了。
当年之后,贾元春的年纪大了,并不在采选之列。
于是贾家便丝毫不要脸面,把娇养大的嫡女小选送进宫,成为了伺候人的宫女。
这件事情,当时还被京城世家大族们,好生嘲笑了一番。
本来皇后也不觉得这跟自家有关系。
可万没想到,后来太上皇分人的时候,把贾元春分进了他们府上。
“哼,熬了这么多年,这贱婢如今可算是如愿了。”皇后冷笑。
贾元春的心思,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愿陛下能够看清她的真面目,让贾元春哄了去。
“皇后可是为那贾元春生气?”
忽然皇后的身后传来陛下的声音。吓得皇后手一抖,手上的茶盏直接掉到了地上。
“陛下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您看把臣妾吓得。”皇后瞧见夫君,心中虽然有气,但还是压了下去。
“是朕的不对。”陛下立刻道歉,“不过皇后可是在为朕临幸那贾元春烦忧?”
陛下不想与皇后产生了裂痕,所以特意过来与皇后解释。
皇后白了夫君一眼,“不是说不碰这个贾元春的吗?怎么……”
提起这个事儿,新帝面上不由得带出了厌恶之色。
“别提了,朕中了药。这个贾家,真是愈发胆大包天了,竟然连朕都敢算计!”
皇后满脸惊诧,“怪不得!这个贾家,陛下要如何处置?”
新帝平息了下心中怒火,身为一个男人,被人下药算计,他并不觉得是一种艳福,而是耻辱。
本来他就不喜欢贾元春,现在更添了厌恶。
“哼,他们不是想要蹦跶么?那我就如了他们的愿,让他们蹦跶得高高的。站得越高,等摔下来的时候才越痛!”
皇后一听这话头,就知道夫君暂时不打算有所动作,只等秋后算账。
换句话说,贾家的这番操作,直接把陛下给惹恼了。
或许在此之前,陛下只打算慢慢收拾贾家,但现在?
下场可比之前要凄惨很多,说不定往后可就没有什么曾经风光无限的荣国公府贾家了。
啧,这个贾家,简直就是自绝生路。
此时的贾母与贾政,在得知事情成了,元春已经得了分位之后,巨大的喜悦涌上了心头。
“陛下还没有大封后宫,咱元春可算是赶上了。一旦陛下大封后宫,元春的分位还能往上提一提。”
虽说对现在元春得的分位有些不满,但想到马上就能往上提,贾政的脸上溢满了笑容。
贾母自然也是如此。
“咱们家可算是有了娘娘,若是运气好再有了小皇子,那咱们家就有了依靠,再往后未必不能争一争那个位置。”
“是啊,一旦成为皇亲国戚,荣华富贵便一直能绵延不绝。”贾政亦是一脸的向往。
到时候他不仅能升官,还能得个爵位哩。
不得不说,爵位这一字,早已经成为了贾政的心魔。
当初他若不是觊觎爵位,又如何会搬进荣国府正房居住。
受什么母命难为,不过是骗骗他人的说辞而已。
实际上,贾政想要爵位都快想疯了。
都是同一个母亲肚子里出来的,凭什么大哥他就能继承的家业继承爵位,而他只能是白身,什么都要靠自己挣,连分到的家产也只能是大哥挑剩下的。
他不服!
因此他特别孝顺母亲,母亲也为他的前程担忧,后来见他念书怕是难以出头,便求了父亲让他恩荫,才终于得了官位在身。
天知道这些年在外头,他要忍受怎样的风言风语,冷淡轻视。
若是王熙凤得知这母子两的谈话,定然要吐槽这两个人可真是白日做梦。
想得美!
人皇帝又不是傻子,被算计了还一无所知。
还想把自家血脉融入皇家,成为下一任皇帝的外家,现在可是冬日,做什么春秋大梦。
然而,还没等贾家母子两个高兴多久,宫中传来了一个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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