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日子过得太安逸,安逸到儿孙的脑子开始生锈。
这日是宫秦两家的大喜日子。
宫琮的独子宫源娶了秦晚风的次女秦嫣嫣。
便是远在北戎的长兄宫染夜都亲自携着那筝郡主一同前来参加婚礼。
可没想去迎亲的宫源却久不见归来,等得客人们心急如焚,正要打发人去请,方听得外面鞭炮声响起,门人大声唱喝:“新人进门了!”
旋即,大家迎出去,便见着宫源满脸兴高采烈地牵着新娘子从花轿里出来。此刻的宫源看起来十分开心,眼底的笑容真的是直达心底,似乎也恨不得所有人都能同他一般幸福。
可就在新娘子即将踏过火盆之际,秦家来人了,是秦三公子,秦嫣嫣的弟弟,他想是被气得不轻,一时没顾得上向在场的长辈们行礼,只不悦地质问着宫源,“你是几个意思,已过了及时,为何还不去迎亲?”
说起来,宫秦两家那是正儿八经的世交了,但作为父母的他们,早就受到了当初明玥和沈煜的影响,从来不强迫孩子们找另一半,就必须是门当户对什么的。
只求对方品德没有什么问题便可。
更何况当初是宫源自己开口求娶秦嫣嫣的,所以长辈们自然十分欢喜这桩婚事的,两家也是倾尽了全力,合力办好这一场婚礼。
秦家的来人说完话,忽见得宫源满怀喜悦扶着就要跨过火盆进门的新娘子,满脸疑惑,大惊道:“她是何人?嫣嫣小姐明明还在家中。”
此话一出,那宫源眼里分明是闪过一抹紧张,但很快就握紧了新娘子喜服下的手,甚至贴耳温柔小声安慰,“别怕。”然后朝那秦家来人道:“胡说,这分明就是嫣嫣,我亲自迎上花轿的,难道还有假不是?”一面朝他大伯和父亲看过去,“爹,大伯,我们先进去拜堂,以免误了时辰。”
说着,就要牵着新娘子进门。
但是秦家人从来不吃闷亏,那秦三少爷最是清楚,姐姐还在家中呢,所以一个箭步上前,趁着大家没主意,一把就扯下了新娘子的喜帕。
一张陌生且又有几分熟悉的面容就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那女子惊慌失措地下意识就要抬起袖子挡住脸。
而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这是秦嫣嫣的宫源,也是将她护在怀中。
这光景,在场的人哪个还看不出来。
宫琮作为男方长辈,最先反应过来,但又怕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只道:“阿源,你这是什么意思?”
宫源怀中的女子则满脸害怕地贴在他怀中,他亦没有推开的意思,反而理直气壮地看朝宫琮,“爹,我真正喜欢的只有萍儿,我才受不了秦嫣嫣那副大小姐的臭脾气。”
宫琮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忽然回想起小时候在满月马场躲避祖父的时候,娘那一阵子从姐姐们的手中得了好多话本子,其中不乏这种主角恋爱脑,为了一个男人或是女人失去自我,做出很多令人匪夷所思事情的话本子。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话本子里的故事,怎么能发生在自己家呢?当下忍住了心中的怒火,决定再给儿子一次机会,“可当初是你求着娶嫣嫣的,更何况嫣嫣温柔懂事,怎是你口中那样不堪?”
没想到宫源却是冷哼一声,将怀中那弱不禁风的女子又搂得更紧了许多,“你们看不上萍儿,我也没办法,只有这样才会给萍儿一个最盛大的婚礼。”
他说得一脸的坦诚。
但那模样着实欠揍。
事实上秦三少爷也不惯着他,一拳就打了上去,怒骂道:“还是我爹让你吃得太饱了!”秦晚风负责农业一块,这几十年里,大炎的农业那是发生了质地变化,便是遇着灾荒年,也不曾听闻哪里有人饿死的事情。
由此可见,秦晚风到底为大炎农业上做出了什么贡献了。
秦三少爷打完,也不去管地上嘴角已经渗出血的宫情,只向宫染夜和宫琮看去,“晚辈想,两位伯父应该会给我二姐姐一个说法吧?”
宫染夜摩挲着虎口常年握□□而长出的厚茧,已经有种忍不住想要一拳锤死这个侄儿的冲动了。
“好。”但宫染夜给忍住了,这毕竟是阿琮唯一的儿子,弟妹病故后,阿琮做爹又当娘,是将这宫源给养大的,只怕也是心肝宝,所以他没直接动手。但也不代表能让宫源任意妄为。
宫琮是听到大哥宫染夜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当下只先吩咐管家安排客人,随后才朝地上的宫源看去。
只见他和那女子一副卿卿我我的样子,实在是刺目。
他也认出了这女子,为何觉得方才看到有些眼熟了,这不就是四年前被查抄的那个工部蛀虫谭家的小姐么?
君主仁慈,只斩了那几个主犯,余下的谭家都发配边境开采石头。
但是据他所知,谭家的人并没有得到赦免,这谭萍儿为何出现在京城?甚至还险些成了自己的儿媳妇。
他是不介意儿子娶个一无所有的女子,但却不允许儿子娶一个身上有污点的女子。
更何况,这谭萍儿算得上是逃犯吧?
而且朝廷律例规定,是不可与这样的犯罪人家通婚的。当然,如何一定要通婚,那可以自己辞去身上的职务。
不但如此,那祖上戴罪之人,三代之内也不可参加朝廷各种科举。
为的就是以免到时候这些罪人之后上位后,颠倒黑白,替他们有过错的先祖翻案。
而他的儿子这是在做什么?宫琮忽觉得胸口一阵生疼,脸色一下也变得苍白不已,将身旁的宫染夜担心得不行。
他们兄弟间年纪相差了不小,可宫琮却因夫人病故后,备受打击,看着竟然比常年在北戎边境上砌城墙的宫染夜还要显老。
如今又这副模样,可把宫染夜这个做兄长的担心得不行,“阿琮,你没事吧?”
宫琮捂着胸口摇头,“我没事。”随后目光落在门槛边上还抱作一团的宫源和那谭萍儿,“阿源,你是一定要和这女子在一起?”
宫源一听这话,还以为父亲是同意了,毕竟什么都是现成的,如今就差那拜堂了。兴奋地也顾不上脸上被秦三少爷打得青肿的地方,立马就爬起身来,“爹,您同意我和萍儿了?”
宫源摇头,看着这个满怀欢喜和期待的儿子,忽然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孩子抱错了?宫家怎么能生出这样的蠢货来呢?可到底又是亲儿子,还是忍不住再想给他一次机会,所以只问他,“你可知道她是什么身份?”说着,目光落到了那楚楚可怜的谭萍儿身上。
宫源和那谭萍儿皆是一震,显然没有想到,被宫琮认出来了。宫源更是连忙开口替谭萍儿解释,“爹,你不知道,谭大人是被冤枉……”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叫宫琮给打断了,“所以,你是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宫源坚定地点头,心想爹自来疼爱自己,只怕现在生气,也是作给秦家看罢了。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而那谭萍儿见自己的身份被揭破,也连忙跪下来朝宫琮求道:“宫大人,我父亲的确是被冤枉的,更何况朝中像是我爹那样的人并不少,为何偏偏只判了我父亲的死罪?”她说完,又泪水涟涟地朝宫源看过去,“源哥哥,萍儿是真的爱你,只要能在你身边,哪怕是无名无份都可以,你不要为了萍儿,惹得长辈们不悦。”
她一副全然为了宫源着想的话,惹得宫源更加怜惜她,“萍儿,你怎如此善良?他们都这样欺压你了,你怎么还要为他们着想?”一面握着对方的手,“你放心,我此生只有你一个妻,不会再有别人的。”
客人们虽都被宫琮安排的宫家送走了,可奈何这是大门口啊。不多时的功夫,又聚集了一大堆人。
宫染夜额头上青筋已经出来了,可见是怒到了极点。秦三少爷也还没走,虽然愤怒,但是话本子里的桥段在眼前发生了,不看白不看,更何况他要看看,自己不开口,宫家会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宫琮觉得,宫家几代人的努力,都毁在了自己这个儿子的手中。那一刻他只觉得,这个儿子是要不得了。所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那你们在一起吧。”
宫源和谭萍儿听得这话,满怀欢喜,当即便相拥在一起。随后就要朝宫琮磕头道谢。
但是这头还没磕下去,就听得宫琮疲惫冷漠的声音,“今日大家作证,从此我宫家再无宫源此人。”说罢,朝那秦三公子拱手一揖:“是我宫琮教子无方,今日之事,养不教父之过,我宫琮亲自上门负荆请罪。”
秦少爷一时有些摸不准这宫琮那将宫源逐出家门的话是真是假,但是负荆请罪,倒大可不必。
至于宫源,听到他父亲要将他逐出宫家,愣了一愣,旋即便赌气地起身,“好啊,逐出就逐出。”然和拉着谭萍儿就离去了。
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事儿放心上,反正他爹就他一个儿子,怎么可能真的为了维护别家女儿的脸面,和自己的亲儿子断绝关系呢?
宫琮看着愤怒带着谭萍儿离开的宫琮,继续朝在场的人道:“此后,宫琮与宫家再无任何关系,他的任何事情,也不要再来找宫家。”说完,还朝管家吩咐道:“将他手里所有的宅子铺子都收回来。”
管家一愣,看了宫染夜一眼,见宫染夜点头,忙去办了。
在场的客人们还是有些震惊,难道宫琮这话是真的?
打发了在场的客人们,宫琮果然按照他方才所言,背着荆条去了秦家。
这叫秦三少爷有些过意不去,只劝着,“宫二叔,我知晓你没那意思,是宫源那小子糊涂,您犯不着如此。”
但劝说并未起到效果。
反正宫琮到秦家门口负荆请罪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宫里。
当日,那谭萍儿也被衙门的人抓了回去,准备送往边境去。可那宫琮竟然还以宫家少爷的身份,打算将人给捞出来。
无人理会,甚至还搬出了宫染夜这个大将军。
只是可惜,他是没将宫琮将他逐出宫家的事情当回事,旁人却不敢。
因此他一时间求路无门,连带着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偏这个时候,衙门里还通知他去办理户籍。
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爹果然无情地将他逐出了宫家。
气得他当场就马上冲回宫家破口大骂,“爹,你居然给我玩真的?你可只有我一个儿子,你要是将我逐出去了,将来谁给你送葬?”
他喊骂了半天,没能进门,反而是一辆马车从门口停下,是宫染夜夫妻从宫里回来。
他见到后,立马将宫染夜夫妻给拦住,“大伯,是你对吧?是你怂恿我爹,是不是想将宫家的财产都霸占了?”
宫染夜皱着眉头,和那筝相视了一眼,一致觉得宫源脑子有病。他宫染夜也是一方王爷,而且家大业大,馋他这点家产?笑话么?
自是没做多理会,只叫人给赶走,进了府里去。
又说宫琮去那秦家门口负荆请罪,秦家虽没动手,但宫琮觉得自己养出那样的儿子,心中过意不去,自己拿荆条抽打了一回,如今也是满身的伤痕。
他坐在厅中,脸色苍白不已,见着宫染夜夫妻,苦笑道:“连累大哥大嫂了。”
宫染夜生气,但不是生弟弟的气,只是想起宫源那副嘴脸,和他那几乎是空荡荡的脑子,还是不甘心,“宫家自来就没有蠢货。”
宫琮以为他同意自己将宫源逐出宫家之事,没有多想。
养了几日的伤,也没去管那宫源在外如何蹦跶,反正不叫他进府,也给各家打了招呼。
如今只想着如何补偿秦家姑娘。
而宫染夜也没在这里多待,和夫妻启程回了北戎去,走前还是同宫琮说道:“弟妹去得早,你如今一个人在这里,我这做兄长的终究不放心,那亲儿子虽不像话,但不见得宫家所有的子弟都是那样没脑子的,你得了空去族里挑个懂事聪明的过继,往后日子也不会太清冷。”
宫琮只含泪谢了,“对不起大哥,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要您为我操劳。”
宫染夜走后,宫琮反而没了那宫源的消息,早几日他在城中的客栈里白吃白喝,叫人来宫家结账,宫家这里自然是给拒绝了。
后来便听说他被赶出客栈,没了消息。
至于那谭萍儿逃回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本来还以为是宫源帮的忙,没想到那谭萍儿却是有几分本事的,靠着那一副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样子,先是以色收买了那监官,甚至还有了对方的孩子,借故那苦寒之地不宜生养。
于是说服监官将她给送出来。
没想到半路她就跑了,拿着监官给她的身份名碟,又和一个商人好上,借着那商人的商队,回到了这京都。
然后又一脚蹬了那商人,不但如此还骗了对方些钱财,不然哪里有机会将自己收拾得体面,同没脑子的宫源偶遇?
宫琮让人将这些消息送给宫源瞧。
找了好几日,才得见宫源,只叫他看这些消息,没想到竟然坚定地认为,是宫琮故意抹黑谭萍儿,才弄了这些假消息,反而还将宫琮给骂了一顿。
宫琮这个时候才彻底将其放弃。
然后开始打算从族里过继一个儿子过来。
但这消息才传开,自己那妻妹和连襟便来了,上门就劝宫琮,“父子血亲,哪里有什么隔夜的仇?何必为了这件小事生分呢?”
又提起早年病故的妻子,让宫琮心里不免是有些动摇起来,但也没马上答应,只是想到他们从别的州府来,又是为了自家的事情,这一路车马劳顿的,便给安顿在府里了。
可没想到隔了两天,他们夫妻竟然做主把宫源给接回来了。
宫源以为是宫琮的意思,好不嚣张,丝毫没有一点悔过的意思,把宫琮气得病了一回。
也是这当头,他忽然想起,妻妹家和宫源一同出生的那个孩子,一个不可能的念头从他脑子里便蹦了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脑子里生出了这个念头,接下来他便发现这妻妹和连襟,对于宫源好得像是一家三口一样。
甚至觉得,他们连相貌都有些相似。
宫琮忽然有些害怕了,但这样的事情又如何直接问?但是一想到当初她们姐妹俩是一起在娘家生的孩子,自己赶到的时候,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产婆递给自己的就是宫源。
他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害怕,但任由这个疯狂在心里疯长,时间久了,他怕自己疯。
于是暗地里便叫人打听妻妹家这个和宫源同年纪的儿子。
不想竟然得消息说,早就去世了。
宫琮又想起了当年真假二叔的事情,他越来越觉得这孩子有问题,但又怕自己继续调查打草惊蛇,就进了宫一趟。
借得了两个暗卫。
接下来这两个月是最艰难的,他时不时地收到那个孩子的消息,妻妹和连襟不知道为什么,对那孩子一点都不好,养到三岁的时候,更是直接给丢了,对外则说是死了。
如果是自己的亲儿子,怎么可能这样对待?这个时候宫琮已经十分确定,眼前的宫源和这夫妻俩,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而那个被妻妹和连襟丢了的孩子,才是自己的亲儿子。
可是他实在不明白,妻妹为何如此害她姐姐?她们可是亲姐妹啊!
他不死心继续查,为了稳住这夫妻俩,还留他们住下来,“阿源母亲走得早,这孩子同我不亲近,既然你们在老家也无事,不如多留一阵,也好帮我好好管教阿源。”
那夫妻俩自然是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宫琮照例上朝,暗卫们得来的消息,他在衙门里看完后才回府上来。
那孩子已经有了消息,如今正在找寻。
而妻妹和妻子之间的往事,也叫人查到了一二。只因妻妹嫉妒妻子比她优秀,所以见不得妻子嫁得比她好,方将这等歹心用在自己姐姐的身上。
她不但调换孩子,还在妻子月子期间下毒,也使得如此,让妻子不过几年就殒命了。
当时只以为是生产后留下的旧病,却没有想到,竟然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宫琮一把年纪了,哭得不行,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免得叫这一家三口察觉了,反而害死自己的孩子。
他耐心地等了两年,没想到暗卫那边没有消息,反而是先听说秦家二小姐要成婚了。
秦嫣嫣自打被那宫源羞辱过后,便随着元家的船离开了,听说还出了一趟海。
回来便带回来一个俊俏的郎君,是一方小海将,如今正要成婚,秦家那边还专门给宫家下了帖子。
宫源得知的时候,自然是将那秦嫣嫣破口大骂了一回。又像是要同那秦嫣嫣赌气一般,催促着宫琮,“我要成亲。”
且不说他如今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就算是,宫琮也不可能马上去给他找到合适的亲事啊?毕竟他当初在和秦嫣嫣的婚礼上闹了那么一出,谁家还敢把姑娘嫁给他?
所以纵然宫家身份特殊,大哥又是这大炎最尊贵的异姓王,但又有什么用呢?自己不争气,脸上贴再多的金箔也是没用的。
但为了稳住这宫源,还是点头答应了。
不过也只是答应了,并没有真的去执行,但是那妻妹夫妻俩倒是上心得很,竟是几乎将这全城数得上名号的媒婆都给请了家里了,各世家贵家的贵女小姐们,图册一本一本的亲自给那宫源翻看着。
那阵仗弄得比宫里那位成亲还要夸赞许多。
当然,这样大的手笔,满城都晓得了宫家二爷在给宫源找媳妇,所以宫里自然是没有瞒过去。
好在他用来调查那些旧事的暗卫是管宫里借的,不然他真是有一千张嘴巴也解释不清楚了。
而他如此不上心,那妻妹夫妻俩对他十分不满,这日他下场归来,更是直接将他给拦住,“姐夫,虽说您忙,但那天大的事情,难道还能大过孩子娶妻生子么?”
妹夫也阴阳怪气道:“是啊,那秦家如此欺辱阿源,姐夫你这个做爹的这样不放在心上?是不是忘记了,阿源这命可是姐姐用命换来的,你如此不在乎,莫不是是要背弃当年的承诺,打算要另娶了?”
这话叫宫琮忽然回想起妻子临终前叫他发誓,终身不娶,只因怕往后再娶新人入门,亏待了亲儿子。
原本妻子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只是在快要走的时候,这夫妻俩又来照顾她,如今想来,莫不是这夫妻俩怕他们的亲儿子受罪,才劝说妻子的。
想到此,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憎恨。若是妻子晓得,她那命是她疼爱的亲妹妹害的,不但如此还换走了她的儿子……
宫琮觉得自己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想立刻马上就揭穿这一家的真面目,但又还没找到亲儿子,所以并不敢轻举妄动。
宫琮年少时候被保护得太好了,这事儿若是宫染夜的话,只怕早就将这一家三口给五马分尸了,再不会顾虑这顾虑那的。
“姐夫?”那夫妻俩见他不言语,一脸的不满,只又不耐烦地叫了一声,“阿源的婚事你到底如何想?”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宫琮有些疲惫地回了一句,便转身走了,身后是那夫妻俩不满的声音。
但他也没有回头,去了书房,只叫了心腹之人来叮嘱,不再与这妻妹夫妻俩提供任何方便,府中之人也不再供他们使唤,至于那宫源,也不必理会。
他这心腹已是知晓那对夫妻换了公子害死夫人之事,听了这话,总算是觉得可以舒了一口气,“二爷不知这几天,他们在府里是何等横行霸道,欺辱了多少老人,给府里弄得乌烟瘴气的。”
宫琮却是苦笑,道了一句,“怪我,不听老人言。”人说娶妻当娶贤,不但要看妻子,更要看妻子的家里都是什么人品。偏那时候自己为了一腔情爱,没有看清楚这岳家。
妻子是好的,可惜妻子身后的人却不见得好。她没有识人之目,自己亦是如此。
“对了,给秦家准备的礼物怎样了?”不管如何,嫣嫣那孩子,终究是宫家欠了她。
所以宫琮打算秦嫣嫣成婚那日自己亲自去。
接下来两日,他也不在府里了,任由那一家三口折腾。
等着秦嫣嫣大婚之日,便直接从别院驾车去往秦家。
秦家夫妻倒没有揪着那事儿不放,大大方方地请他进门来,又与他介绍新女婿。
宫琮只觉得这秦家的新女婿一表人才,端正雅和,听说是海上出身,所以自小在海里求活,一双手上满是茧子。
他也不知怎的,瞧着这秦家的新女婿,竟然隐约觉得像是有大哥当年的影子一样。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觉得自己大概是近来因为家里那些破事没有休息好。
秦家的婚礼很盛大,看着这杯光筹措的欢喜,他却越发觉得心里孤独,只早早就离了席去。
也没有回宫家,仍旧到别院那头去。
回去的路上,只听赶车的心腹说道:“听人说,秦家这位新女婿,竟然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人,不过三两岁的时候,就叫一个船老大捡到,船老大心善,怕他真真冻死在寒风里,便给带到了船上去,没想到就这样出了海,这孩子命大熬了下来,船老大见此,便教他一些本领,不出海的时候,就出钱供他读书,方有了如今的本事。做了一方海将军。”
心腹之人还说,他叫那船老大捡到的时候,还有浑身的新伤旧伤。
宫琮听着听着,不免是想起了自家那个丢失在外的儿子,只是不知有没有这样的好运,能遇到好心人将他救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抑郁,又多喝了几杯,等到别院的时候,宫琮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了。
如此便没看今日那暗卫送来的消息,只一头栽倒。翌日起来,见到桌上的信笺,这才慌忙拆开,却见竟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的孩子有消息了,只是看到那名字,顿时傻了眼。
这,这不是秦家那女婿的名字么?他脑子里回想起昨日听来的那些关于秦家女婿年少时候的事情,心里难过不已,但又觉得开心,他如今好好的,即便是自己这个父亲失职,他也能活下来。
当下急忙梳洗,换了一身体面衣裳,便自己架了马车往秦家去。
半道途经那衙门的时候,还特意进去报了案。
儿子如今已经找回来了,他怎么可能还放任那一家子在自己的府上作威作福?早前不过是怕他们有儿子的线索,知晓了此事害儿子罢了。
如今晓得儿子在秦家,他还有何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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