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杀戮仍在继续。


    淡如薄雾的疫障气飘逸在空中,血腥与腐臭味刺鼻。


    快活楼中,却很安静。


    深夜降临,城民原本很紧张防范,可渐渐地却发现,除了最初没人理便消失的敲门声外,之后任凭屋外如何嘶鸣,疫魔尸却都很默契地远离这里,就连打斗,都不会摔在近前。


    也没有疫魔尸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屋子中。


    就像是,他们在刻意回避这个地方。


    而姑娘仆从们在经过最初的警戒和不确定之后,缓缓将目光投射到大厅中的两人。


    那里,灯光盈盈,男人面具清冷。


    他目光安然温柔,正看着对面少女,为她递上一杯水。


    而少女拿着勺子,正在吃一盘蛋炒饭。


    蛋米颗颗分明,撒满了葱花,火候掌握得也不错,这蛋炒饭,是少女在说她饿了之后,男人为她做的。


    只因为她说“我不放心别人,我想吃你做的”。


    说话时,她甚至都没有发抖,也没有再表现出害怕小心的样子,只是微微仰头,理直气壮地看过去。


    带了点骄矜的傲意。


    而这个出手狠辣的男人,无视冷待了诸多快活楼女子的殷勤,唯独在少女这里,格外得不同。


    他问:“你喜欢蛋多一点的,还是饭多一点的?要不要放葱花?”


    然后,就去了厨房。


    而少女在跟过去看了两眼后,就觉得有些无聊,又绕回了大厅,顺手一点夏妈妈:“请你过来。”


    一个“请”字,明明很有礼貌,可却叫夏妈妈胆寒。


    她笑着迎上来:“这位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少女面上露出几分苦恼:“你说,我不叫沐颜,那叫什么呢?”


    她略带点抱怨口吻,指了指厨房:“他否定了我的旧名字,却不告诉我新的。”


    “不过,我也觉得沐颜这名字不好,不亲切。”


    夏妈妈:“也许找到这叫沐颜之人,便能知道姑娘的身份了。”


    “嗯,你说得有道理。”


    少女转过身,她来到床边,顺手推开,那一刻,楼内的人俱是心中一紧,可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战斗或逃命的准备。


    可窗户打开,吹拂进来的,并没有那在夜间分外浓郁的疫障气。


    清清爽爽的夜风,让人精神也为之一振。


    嘶吼声近在咫尺,血腥攻击就在眼前,可无论是攻击的疫魔尸,还是逃命的人,都像是忽略了这栋楼一样,都没有靠近。


    少女漂亮的眼眸,落在了无限红中的那一抹白上。


    “真巧,”她真心而笑:“告诉我名字的那个人,就在这里。”


    楼外,沐颜身披浅淡白光,行走在遍布碎肉内脏的街道上,真如同那圣女之名,是纯净至极的白。


    她眸中含着震惊和悲愤,正问着身旁的随从:“这就是你们每天过的日子?那疫魔怎么能这样对你们?果真是可恶!”


    她的身旁,长发如墨神圣光洁的男子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切,隐有不忍。


    “阿空,”身旁,圣女叫着他的名字:“我想要彻底杀死疫魔,将所有人从这无间地狱中彻底解放出来,你愿不愿意与我一起?”


    不是问帮忙,而是以同伴的方式邀请。


    那一刻,微微抬眸的光景,脆弱却坚定,像是这世间最美好的赤诚和绝韧,如同蝴蝶撞破窗纸,轻而易举地就落入了周围人的心中。


    是属于美好的俘获。


    她身旁男人的眼神有了细微变化,那仆从隐隐触动,就连夏妈妈,也不禁对她多看了几眼。


    “吃饭吧。”


    低沉磁性的声音来自耳侧,夏妈妈转头,这才发现那面具男人回来了。


    他黑衣冷寂,手中却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蛋炒饭,蒸腾氤氲中,无端柔和。


    男人的视线顺着窗户一瞥,刚刚好也看到这美好的一幕,可他眸光没有任何波动,就像是看到了一粒雪,一点灰,然后,又转了回来,看向眼前的少女。


    “要趁热吃。”


    “好。”少女应了,两人来到中间的桌子坐下,走过去时,少女仰头,半开玩笑地问道。


    “蒲云忆,是她演技好,还是我演技好?”


    这句话叫随在旁侧的夏妈妈一时心惊肉跳,两人之间有种诡异的平衡与和谐,可偏偏少女就像是一只顽皮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猫,一直亮出爪子对外挑衅。


    像是因为偏爱而无所顾忌。


    更多的,是因为,她看上去像猫,可实际上,却比老虎还要可怖,让人不敢小瞧。


    “她是谁?”男人疑惑而问,似是真的没有在意。


    少女只是笑。


    她从蒲云忆手中接过勺子,开始吃起蛋炒饭来,边吃边夸,毫不吝啬夸奖。


    夏妈妈则是无声地退远了。


    他们两人在那里,她总觉得,那处天地,没有属于她的位置。


    其余人看到夏妈妈如此表现,也没人再敢上前。


    不周城中能活下来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如今自然知道,夏妈妈从始至终害怕的,都是最初出现的少女,而不是那个男人。


    将她守在屋中,是真的小心觉得她惹不起,而不是什么待价而沽。


    之前还想上前挤掉少女,哄得男人保护的,也都歇了心思,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处。


    至少,这两位在这吃蛋炒饭,没有疫魔尸会来攻击这栋楼。


    若是能吃久一点就好了。


    要不然动用自己的小库存,再去给他们添两盘菜?


    心动不如行动,快活楼的各位互相一对上眼神,就对彼此想法了然,一个个地开始挪动位置。


    他们从楼里各处位置取出了食材。


    全都藏得奇奇怪怪的。有在掏空的房梁柱中的,有在墙缝中的,甚至还有藏在灶洞中的。


    最终,这些食材都进了厨房。


    很快,又变成了少女桌上的菜。


    快活楼的大厨炒菜炒得都有点兴奋,曾经他在外界,也是靠厨艺能当扛把子的,只不过到了这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就行,甚至,不能吃也行。


    这还是第一次有这样多的食材,大厨现场都想炒个八大菜系出来。


    少女吃得倒是很开心。


    甚至还招呼大家一起,但没人敢过去,只遥遥推拒。


    至于那戴面具的男人,他没有摘下面具的意思,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少女,在她有所需要的时候,将东西递过去。


    屋外腥风血雨,屋内倒是宾主尽欢。


    厮杀声渐渐远去时,门外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这一次,不是疫魔尸伪装后的撞击,更像是活人的动作。


    与之相伴的,还有问话的人。


    “夏妈妈,快活楼的窗户怎么还开着?圣女担心这里的情况,特来看一看,快将门打开迎接!”


    “莫要无礼。”又有轻柔女声开口,温柔有礼:“夏妈妈,我们是西街帮的人,我身上有净化能力,可以帮忙,还请开开门。”


    夏妈妈没动,她看向中央的少女。


    少女打了个哈欠,发间向日葵璀璨如昼:“这里确实有点无聊。”


    明白了。


    夏妈妈一个眼神,立刻有人上前开门。


    门外站着三人,衣角间都沾染了些零星血迹,正是最初少女从窗口看到的三人。


    少女最先看向沐颜,她慢悠悠地招手:\”你来看我了吗?\”


    “我还以为,你命人将我送到这里,就不准备理我了呢。”


    沐颜的目光,最先落在黑衣面具男人的身上,待听到少女声音,才微微一怔,带着点不可思议和薄怒:“沐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你又为何说——”


    “说是我命人送你到这里”的后半句还未张口,就被黑衣男人打断:“她不姓沐。”


    这话是全然的无视,甚至无视地有点冷漠。


    沐颜又愣了,神情几乎有些受伤。


    她旁边的随从不满道:“二位未免太不近人情,圣女回到西街帮一直记挂着这位姑娘,想着有空去看看姑娘,没想这次遇见,是好心当了驴肝肺!”


    这话其实有点狗看主人,用来占据道德高地,形成舆论狂潮的。


    可这随从跟着沐颜久了,脑子也有点傻了,忘记了这是只管利益不问道德的不周城,这种道德绑架的话,说了等于放屁,一点用都没有。


    快活楼中的城民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等他话音一落,见他不能再输出什么凶狠的话,立刻互相抢着挤着去把这人给按趴下了。


    比起这一人对沐颜邀功,整栋楼的人,都争相对少女邀功。


    沐颜咬咬唇,被逼迫一般服软:“沐……这位姑娘,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的仆从口无遮拦,是我御下无方,但他并无恶意,还请姑娘放了他。”


    少女眨眨眼:“那你现在御吧。”


    沐颜将唇咬得更深,她盯着少女不说话,一脸被为难的模样,在身旁阿空要说话时,暗暗将他一拉,示意他按兵不动。


    而她则是美目盈盈,目光移向少女身边的男人。


    虽然没有记忆,但潜意识里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熟悉,而同样,潜意识告诉她,男人几乎都不是她的敌人。


    面对带有敌意的女人时,找寻她们身边的男人去反制,是最佳解决方案。


    “这位道友,”沐颜最后的咬字很轻,带着股纯然的无害:“我确实并无恶意,如今来此,也只是担心此间情况。”


    “此刻,我更关心,如何驱逐疫魔尸,杀死疫魔。旁的什么,真的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


    “还麻烦你劝劝这位姑娘,让她莫要误会我了。”


    这话叫蒲云忆的视线落点和定点,总算移到了沐颜的身上,当他看过来时,沐颜目光直接迎上去,颇有些不卑不亢,可眸中又有些软意,带着点小女儿家的妩媚。


    她甚至露了点笑容,像是在表现友好。


    可她的表情很快僵住。


    “既然没有乱七八糟的心思,那便不要叫我劝她。”


    蒲云忆的声音很冷,是对无关人员漠不关心的那种冷。


    “还有,你欠你的私塾先生一个道歉。”


    “你说的话,没有逻辑,我听不明白。”


    沐颜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的空白,如同电脑宕机,遇到了不可解的bug,连反应都失去。


    少女“噗嗤”一笑,显然觉得如今的情况很有意思。


    “喂。”


    她声音清亮,冲着沐颜身边的阿空唤道:“你叫阿空是吗?”


    听到“阿空”沐颜才回过神,那一瞬看向少女的眼神几乎带了点警惕和排斥,身体先于思想做了反应,隐隐想要挡住阿空的样子。


    可挡是挡不住的。


    阿空的性子也是不争不抢的平和,自然应了:“是我。”


    “阿空,我问你,一个没有记忆的人,说我叫沐颜,我一定要相信吗?”


    沐颜皱眉:“这位姑娘,你若是对我有不满,我就在这里,尽可以直接与我言明,莫要为难阿空。”


    “哦?”少女扬眉,像是抓住了老鼠尾巴的猫:“原来这就是为难啊。”


    “那你刚刚为何,要为难我身旁的男人呢?对我有不满为何不直接说呢?”


    “我只是做了和你一样的事情,现在又说我不对吗?”


    沐颜:“这根本是两码事。”


    少女不理她:“阿空,你看上去懂点道理,你说呢?”


    阿空眸光无喜无悲,看向沐颜时,也并没有因这救命之恩而有多么亲近,少女觉得,若是给他剃头换袈裟,只怕这人都能当场道出个佛号来。


    沐颜想开口拦下,阿空却已经开口。


    “圣女并非不讲道理之人。”


    沐颜微微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听到阿空继续说道:“但这次,她确实有些不讲道理。”


    \”哈哈哈!\”


    这次,少女笑得毫不掩饰。


    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看向了沐颜:“你看,连你身边的人都这样说。”


    “帮理不帮亲,这位道友,不错。”她冲阿空笑笑。


    阿空回以微笑,对于此间情况,他似乎并不是很在乎,连笑容都是淡淡的。


    倒是蒲云忆,他的视线跟随少女的视线,落在了阿空的身上,眸光淡淡,意味不明。


    沐颜再次愣住了。


    只是这次,不是丧失反应的愣住,而是未料到反应的愣住,她甚至无奈地笑笑,像是个宽容的大姐姐:“姑娘如何说,便是如何吧。”


    虽然如此说,但她仍继续解释:“我说姑娘的名字是沐颜,是因为我看到姑娘时,心里便有这个名字。”


    “当时我也对姑娘言明此事,虽然可能会有所误会,但我并不认为我的判断会错。没想到白日只是想帮姑娘的忙,反而还让姑娘误会生厌,实在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这话说得圆满,将自己摘得很干净,很得体的模样。


    快活楼的人一直在关注几人情况,见沐颜和少女针锋相对的样子,如今沐颜如此开口,他们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少女。


    不知道她又会说些什么。


    “既然知道自己没有考虑周到,那便该少说话多做事,以求弥补才对。你这般表现,不是真心而歉。”


    低沉的嗓音响起,说这话的不是少女,而是她身边一身黑衣、面覆面具的名为蒲云忆的男人。


    此前和少女对话时,仿若笨嘴拙舌的话少男人,如今面向敌对的沐颜,便立刻牙尖嘴利起来。


    “况且,你说你见她下意识的便想到这名字,认为这是她的名字,同样的,我见到她,下意识地便知道,这绝对不是她的名字。”


    “可谁对谁错,怎么能分辨呢?”沐颜咬咬嘴唇,又有几分委屈:“我只是想帮忙而已。”


    “自然是我对。”蒲云忆似乎笑了笑:“这还需要什么分辨吗?”


    沐颜不说话了,她咬着嘴唇,似乎觉得这样的辩驳有些羞恼,而继续下去,显然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便状若不甘委屈,沉默下来。


    她的身旁,早先那仆从早就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能参与的对话,悄无声息地隐匿到了背景的围观群众里。


    而阿空,原本这样空无的性子,说什么他都不会在意,都会听话去做,是很得沐颜喜欢的。


    可现在,他连一句帮忙的话都不会说,甚至还可能站到反面去,沐颜只觉得孤立无援,更委屈了。


    这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情况。


    在与一个女子的短兵相接中,她实实在在地受了委屈,而周围的男人,却没有一个帮她。


    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潜意识里,沐颜觉得这是不应该发生的。


    她目光隐秘地扫过少女,在意识到她同样穿了白衣后眼中有一闪而逝的狰狞。


    都是她,都是眼前这个少女,让一切都变了。


    而这样危险的感觉,从在城外疫障迷雾中穿行,在遇到少女之前,她就已经远远地感觉到了。


    这是敌人。


    少女已经坐下,她旁若无人地拉了拉蒲云忆的衣袖,扬起脸笑着:“你真好。”


    蒲云忆被她拉住的那半边身体有些僵,轻咳一声,难得地有几分羞赧。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明明没有过往的记忆,可只是看到少女,就觉得他应该保护她。


    而她的亲近,明明无意,可却叫他无所适从。


    明明在面对其他人时,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沐颜与阿空在旁边的桌子坐下。


    她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完全不在意刚刚双方间那点不愉快,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甚至带点友好地开口问道。


    “两位,这不周城受疫魔之苦久矣,我从西街帮一路行来,所见一切,犹如地狱。”


    “我想要集结一支队伍,明日天亮便出城,探索疫障迷雾深处,不找到疫魔不罢休,定要将他铲除。”


    “两位可愿与我一起?”


    她说这话时,神情坚毅,像是怀揣着美好信仰,整个人都像是泛着光一般。


    说大话的时候,真的是漂亮呢?


    少女看着她,漫不经心地想。


    像是为了配合她话中情境,一个晚上都没有连侵扰的疫魔尸,靠近了快活楼,开始挠门。


    “砰砰砰——”


    “吱呀——吱呀——”


    营造恐怖的威胁气氛一般。


    可这一切太巧合,只会让对一切心中明镜的快活楼中人,对沐颜又多了一分警惕。


    毕竟,他们都知道,白衣少女是被眼前这个满口仁义的女人,特意安排送过来的。


    不管言语上如何说是失误,在骗子的世界中,不周城的人,不听言语,只看结果。


    少女却充耳不闻。


    她像是终于在意了蒲云忆脸上的那副黑铁面具,正闹着想要将这面具取下来。


    蒲云忆在躲,躲不开被逼得紧的时候,会隔着衣袖,按住少女的手。


    旁若无人到像是桑树下吟诗作对眉眼含波的情侣。


    无人能打入到他们的世界似的。


    沐颜又开始咬嘴唇了。


    有人默默数了,自从她踏入到快活楼中,总共咬了十八次嘴唇,每一次,都是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表情,像是隐忍,像是委屈。


    这样的表情,若是第一次看,也许还会有所触动。


    可同样的表情,在不长的时间中,看了十八次,再有什么触动,也早就化成渣渣了。


    阿空终究还是会顾念沐颜。


    他温声开口,劝道:“圣女,既然他们不愿,那也无需勉强,我们自己去便好。”


    自己去?


    可要找到疫魔,就也需要眼前这个男人啊。


    沐颜毫无意识地想着,她需要那个头戴面具的黑衣男人一起,只是很可惜,他并不像其他人那般,只是简单说上几句话,他便主动过来了。


    不,或者说,他其实也该是这样的。


    只是,眼前的少女在这里,她拦住了他。


    不仅是拦住他,还是拦住杀死疫魔,拯救城民的机会,鞥而少女,怎么能如此自私?


    沐颜藏在衣袖下的手掌微微蜷缩,漂亮的指甲尖利,掌心微微刺痛。


    为了救这里的人,她便当个坏人好了。


    哪怕被人误会,哪怕违背本心的不择手段,她也要让他们跟过来,一起杀死疫魔,将这里的城民,从地狱中拯救出来。


    “圣女,你在想什么?”


    因她长久的注视,阿空淡声发问。


    虽然连眸光都是淡淡的,但他问出来,便是在意。


    虽然没有记忆,整个人表现出来,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可阿空身上却又有一种和谐的违和——他对一切都很好奇。


    像是一个新生儿,因为好奇人的想法、人的反应而发问,似乎在学习,又似乎在探寻。


    “我在想,佛家有一句话,如今想来说得很有道理。”沐颜垂眸,虚弱一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阿空微微怔忪。


    门外传来更猛烈的撞击声。


    像是随时都能将门撞破或是撕裂。


    可饶是这样,在快活楼中紧张的已经开始找寻逃跑路线的眼睛中,那扇门再被拍得如何飘摇,也都没有被打开。


    甚至还有胆大的,从窗户探出头往外看了看,眼尖地发现,疫魔尸们拍的都是用的假动作。


    看似猛烈,可都没有拍在门上,就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似的。


    而那猛烈的声音,全部来自于隔空的掌风。


    这些疫魔尸是怎么回事?吃错药了吗?


    在它们看不见的空间中,黑色的尖刺化为黏稠的丝带,将整个快活楼缠得严严实实。


    那些疫魔尸不是拍在空气上,而是拍在了尖刺上。


    缓和后的反震力,最终又落到了门上。


    而屋内正中的大厅中,白衣少女偏头而笑,意有所指:“蒲云忆,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圣女啊?”


    她没有等他的回答,吃吃而笑:“你不喜欢她,那我也便不喜欢她。”


    她没有执着于要去揭开蒲云忆的面具,少女并不好奇面具后的模样,似乎和蒲云忆玩闹这件事本身,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蒲云忆为她擦拭唇下蛋屑:“嗯,不喜欢。”


    “从见到第一眼,就不喜欢。”


    而从见到你第一眼,就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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