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悠悠结束通话,谈野把手机还给虞昔,两人没有对视,虞昔能感觉到,谈野并不想看她的眼睛。
“我们聊聊吧。”虞昔平静地说。
“聊什么?”谈野的声音很低,刚才和悠悠说话的时候,明明是一副温柔慈父的模样,现在完全冷了下来。
“聊聊信上的内容,我觉得我们有很多误会。”
“嗯。”谈野当然也知道,自己和虞昔之间,有太多没有解决的问题,两人心里都有很多疙瘩。
以前经常说着说着,虞昔就情绪激动,和他吵起来,让他觉得疲惫。
但是今天的虞昔却出奇的冷静,就算听完他的信,她还能这样理智地说要和他聊聊。
谈野起身,走了两步之后,回头看她,“去那边吧,火堆旁边,没那么冷。”
虞昔跟着他走过去,路上刚好遇到王清清和慕雪柔从另一个方向往回走。
但她们却像是提前说好了似的,都装作没看到虞昔和谈野,故意绕得远远的。
到了火堆边,虞昔先坐下,火光在黑夜里格外突兀,周围的温度也很高,坐在这确实一点也不会觉得冷。
两人沉默了片刻,好像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虞昔:“出来两天了,你觉得我们的关系有发生变化吗?“
谈野:“应该没有。”
虞昔:“我发现,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会去怀疑真实性,而不是百分百相信我。”
谈野:“可能吧,我们之间的信任早就在那件事之后崩塌了。”
虞昔:“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也解释过了,我不是故意的。”
谈野:“可是在我心里的疙瘩没有消失,你是解释了,但是你那么做就应该想到我们再也回不去。”
虞昔拧紧眉头,“所以,你就在这封信上,说这么残忍的话来刺激我?”
她的语气里夹杂着不满和质问,盯着他的眼神也十分复杂。
谈野:“我不认为是在刺激你,如果有,也不是我的本意。”
“那是为什么,为什么那样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那样冷漠的文字去表达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不相信在你心里,把我们的感情完全放下了。”
当然没放下。
谈野心里响起这个声音。
可他不会说出来。
他不愿意让虞昔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这样的话,他以前说过很多遍,一直是他在表达爱意,在经营他们之间的爱情,再辛苦也甘之如饴,可是当他发现一切都是假的,他所坚持的一起都变了,他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推进了极端。
“我之所以答应跟你来参加节目,我说的很清楚,就是想在这十几天,确定我的看法,并且给这段感情,一个安静的告别,至于其他的,就没有了。”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要在悠悠和我两个里面做选择,你一定会选择我,那时候悠悠还在我肚子里,可现在,好像你的心思全放在孩子身上,只要有孩子,和我分开也没关系了吗?”
谈野没有回答,但他的脸色变得难看。
虞昔知道,谈野就是在固执地和自己较劲。
她今天和谈野谈,也不是想要聊出个结果来,这么久都没有聊什么来了,不可能今天就得出结论,改变谈野的想法。
谈话最后在沉默中结束。
虞昔走后,谈野还一个人一直坐在那,他的脸在火光下散发着阴郁低沉的气质。
像是电影画面,即使他只是简单地坐在那,也很有镜头感,这张脸就适合在大荧幕上出现,他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都抓着屏幕前每一个人的心。
观众里有吃瓜群众,也有真心关心他们的粉丝,看到两人都这么痛苦,不知道究竟是要劝和还是劝分。
虞昔被导演组叫去了后采的帐篷。
今天的采访模式和昨天有些许不同,是主要让虞昔来述说,提问比较少,让虞昔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以聊她和谈野的故事,可以说她对婚姻和爱情的看法,总之她能够畅所欲言。
虞昔选择说自己和谈野婚后的生活。
刚结婚的时候,两人的生活非常甜蜜,每天都是蜜里调油。随随便便发一条日常在微博上,都能引起粉丝们各种惊呼。祝福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虞昔说到了一个让她印象比较深的事情。
“那天我在浴室洗澡,那时候我的肚子已经大了,也沉了很多,洗澡对我来说也不是轻松的事情,谈野帮我放好了水,准备好了浴巾和衣服,一直在门口站着随时等我叫他,有什么事他马上就能回应我,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这样这样,平时都好好的,可那天却很倒霉,我从浴缸里出来,脚底一软,整个人就坐在地上了,然后我怎么都起不来,就像一个被翻面的乌龟,肚子大,身体瘦,使不上劲,当时我几乎没穿衣服,样子很滑稽,就是起不来,我心里虽然着急但却没有喊谈野,因为我觉得很丢人,那样子太傻了,可是谈野也不知道怎么就发现我在里面有事,一直喊我问我怎么了,我也不说,只说没事,他急得不行,门都被他踹烂了才打开,看到我的时候,我整个人羞愤难当,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但他立刻把我抱起来。明明我那时候很重了……他却还是能一把把我公主抱起来,然后也不管我身上是不是湿的,就把我抱进了卧室,一边帮我擦身体一边安慰我,我本来还生气,怪他闯进来,结果我一抬头就看到谈野在流眼泪。”
虞昔说到这里,嘴角抿出一个微笑,“这是我第一次看他哭得这么伤心,除了拍戏,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哭,哭得像个孩子,眼泪哗啦哗啦的,把我都吓一跳,本来我还要发脾气的,看他这样,脾气也不发了,问他怎么回事,结果他一边流眼泪一边说对不起我,说我怀孕好可怜,如果怀孕的是他就好了,他肯定不用我管,也不用我照顾,自己像坚强的小狗一样,把孩子生下来,还能自己喂奶……”
虞昔脸上的笑变得苦涩,虽然回忆是美好的,但是想到现在,也笑不出来了。
“那时候我听了他的话,忽然就一点也不后悔了,之前还有点担心生了孩子之后会不会变老变丑什么的,反而觉得很幸运,自己孩子的爸爸是他,他一定能把我和孩子都照顾好,那时候我的心无比安定和坚强。”
导演:“那你现在看到他还有这样的感觉吗?”
虞昔摇头:“可能真的和他说的一样,一切都变味了吧,结婚之后,很多事情都变了,就连那么深刻的感情也会变。”
导演:“可你相信谈野还是爱着你的?”
虞昔:“嗯,我相信他还爱我,其实,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他也一直是以我为先,以孩子为先,把我和孩子的事情都放在他前面,他给我们的,比我给他的要多得多,即使他今天的信让我很受挫,但我希望,接下来的时间,会有新的转机吧。”
虞昔刚出来,谈野就被叫了进去。
导演根据虞昔刚才说的话,给谈野提了一些问题。
导演:“你和虞昔婚后,最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是幸福的还是难过的?”
谈野回想了一会儿,“难过的。”
导演:“幸福的事情,你现在还会经常回想吗?”
谈野:“很少。”
“所以难过的事情会让你记得更深刻?”
谈野:“我觉得是。”
导演:“可是对虞昔来说,和你结婚后,她记得更清楚的事情都是和你的幸福点滴,反而难过的事情比较少。”
谈野:“那可能是因为,她觉得那些事无所谓,而我却很受伤吧,对她来说重要的事情,往往和她自己有关,我们在意的东西也不一样。”
导演:“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虞昔不爱你。”
这个问题让谈野的脸色变得不好看,提到这个,他的心情就很糟糕,就算他之前说过可以回答,但是真的要去聊的时候,对他也是二次伤害。
他心底是不愿意提起的。
“从一开始,她喜欢的就是我在影片里饰演的那个角色,是她理想中的爱人的形象,刚开始我能隐约感觉到她更喜欢我那个样子,所以我会刻意继续去代入那个角色,当时的我,想的太简单,只要她喜欢的我都会去做,我只想让她喜欢我,眼睛多看到我一些。却忘了,我终究不可能永远去演一个人,所以后来,一旦我做回自己,她就会说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喜欢的并不是这样的我……”
导演:“虞昔亲口那样说了吗?说就是因为那个角色才喜欢上你?”
谈野:“没有直接说,但是我们后面有讨论过这件事,她没有否认是因为我饰演这个角色的时候太有魅力,所以才被我在戏里的样子吸引,才有的后来的相处。”
“可你也不能完全否认,她喜欢的还是你这个人,就算她喜欢那个角色,和喜欢你这个人并不矛盾啊,她不是只喜欢角色,而是喜欢扮演这个角色的你,如果换个人来演呢?她也会喜欢另一个人吗?我看不见得。”
谈野却苦笑一声,表情变得痛苦,“我试过完全脱离角色和她相处,她就变得对我很冷淡,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后来我就知道,从一开始她喜欢的就不是我,而是角色。”
导演:“她一直是这样吗?一旦你做自己,她就对你很冷淡?”
谈野:“在孩子出生前,一直是这样,有了孩子,情况才有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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