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河按照霍慎的吩咐,带上两名刺客先他们一步回京审问,而他们剩下的人就按原定计划回京,苏清清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霍慎身边,就怕他会出意外。
霍慎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他以为自己扛得住这三日的路程,却没想第二日他便倒在马车内起不来身,整个人脸颊泛红烧得有些人事不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又睡过去。
他们这一行没有带什么伺候的人,如今霍慎病倒只有苏清清能照顾,可是没有人在旁边搭把手,苏清清还是显得有些慌乱。
她不停地拿着清水给霍慎降温,他额头上的湿帕子换了一回又一回,连上身的衣服都让苏清清给扒了拿帕子擦拭身体,不过苏清清脸颊还是有些红扑扑的,虽说经常看见他身体,可就偏生像是怎么都看不足似的,像是件值得珍藏的摆件,别看他清贵矜骄贵公子,穿衣显得精瘦挺拔,实则长年练武弄剑让他浑身坚韧有力,腹肌饱满匀称,曲线分明,有时他沐浴时叫她给他搓背,她会偷偷拿指腹戳他背脊硬肉,触感细致坚实,不同于她身上的软肉。
苏清清拍了拍自己微烫的脸颊,让自己少胡思乱想点,抬眼瞥见霍慎嘴唇已经干得起皮,她护住他脖颈将他扶起,小心翼翼地给喂了口水,可是这么抱着他也不好喂水,加上马车的颠簸,苏清清只能勉强打湿下他的嘴唇,好不容易给他喂了小半杯清水之后,苏清清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眼下情况她顾不上自己,苏清清动作轻柔地放下霍慎,挑开车帘同外面的马夫道:“还有多久才能到京城?”
“已经在官道上了,最迟也得一天后才能进京。”
此次能跟着同行的都是霍慎最信任的人,苏清清倒是没有怀疑车夫的话,她回头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霍慎,眉心狠狠皱起。
不知道是不是中毒的原因,他烧来得快退的也快,但是转眼他的唇已经隐隐泛乌,脸上倒是没有烧了,原本俊俏清逸的让此刻脸白得面无人色,虚弱得像是将死之人。
偏偏他说这毒只有京城才有解药,等闲大夫没办法救治,找也只是浪费时间,要不然他们早就地寻医了。
苏清清看着他长睡不醒,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把不出霍慎的病症,只能一遍遍催促马夫加快速度。
她跟着消瘦不少,原本气色红润精神的人神容憔悴,眼底泛起乌青,顶着凌乱发髻顾不上梳理,紧紧握住霍慎地手,忍不住抱怨道:“这就是你说的让我宽心,我呸。”一个两个的身体都不好,邬司宁那边也是病秧子,经不起舟车劳顿的折腾,可是霍慎这边的病情耽误不了,所以为了霍慎能尽快回京城治疗,邬司宁坐的那架马车被甩得很后面去了,他们这边一路上是能不停下就不停下。
“二爷,你快些醒醒,别再睡了。”苏清清摁了摁霍慎右手虎口的位置,她时不时就跟霍慎说话,希望他能听见她说的话,早些恢复意识,“年前你不是还问我,为什么忽然易怒发火吗?因为成婚三年我都不曾怀孕,我心里头着急得不行,回家阿娘也总在催我要孩子。”
奈何她见霍慎好似不怎么上心这事,就又不敢当着他面说出来,只能自己偷偷调理身体,可是大夫给她把脉都说她身体康健,怀孕的事着急不得。
苏清清目光落在霍慎脸上,她脑袋歪了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念叨着道:“你这么作到时候把身体作坏,生不了孩子可怎么办?”健健康康的人都没法生孩子,这中了毒的人未必会比康健的人还厉害?
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刺激到了霍慎,昏迷当中人胸膛剧烈地起伏,他从喉间吐出口气。
“二爷?二爷你是不是醒了?”苏清清惊讶地跪坐在他身边,露出满脸惊喜地笑意,杏眸盯着霍慎的脸舍不得离开。
虽然霍慎紧闭地凤眸还没睁开,但是他勉强能够说话了,抬了抬精致无暇地下巴道:“你放心,爷还能生孩子。”
重要的是生孩子吗?
孩子还能有人身体要紧。
“不管如何也不应该作践身体。”说完,苏清清小嘴抿着,紧绷的嘴角写满了严肃。
“嗯。”霍慎懒淡的从喉间发出声音应着,“死不了的。”
确实是如他所说死不了,可也仅仅只是死不了而已。
见霍慎这般不当回事的态度,苏清清有些恼羞上头,她恨不得把霍慎的手甩开。
“二爷是当我有多蠢笨无知啊,就算最开始瞧不明白,好几天过去我还能想不明白?”他用中毒来还得重回京城后的站稳脚跟,只要回京就不得不参与京城的尔虞我诈,这就是皇家子孙的宿命。“可是二爷你这么折腾知不知道多累人?要是再有人行刺可怎么办,真就没法平安回京了。”苏清清澄明眼底含着汪汪眼泪,尽管她嘴上不饶人地说着,但手下动作怎么温柔怎么来。
霍慎苍白唇角勾了勾,他缓缓睁开凤目,喉咙滚动了几下,声音依旧沙哑,道:“就算有人行刺,二爷一定全须全尾地带你回京城。”
苏清清听见霍慎嘶哑嗓音,垂下眼眸倒了杯水喂到他唇边,用着悦耳的声音说得笃定,“我信。”
现在霍慎吃不下硬的东西,苏清清见状只能将干粮放在水里泡发,本来干粮的味道就好不到哪里去,吸了水的干粮那味道可想而知。苏清清脸一红,劝道:“将就着吃些,不能一点东西都不吃。”
“这有什么。”当年从京城离开到西北,路上再难吃的东西都吃过。但是霍慎勉强只吃了两三口,他的眼皮沉重如千钧,不过还是撑着跟苏清清说完话,“我先睡一会儿,到了京城记得将我喊起。”
事实上不用苏清清喊,马车刚过城门,霍慎就有了反应,比之前哪一回都快地睁眼,“是不是已经进城了?”
这几日他虽然没怎么说话起身,但是外面的事他一五一十都能感知,方才好似听见城门护卫放行的声音,他立马就强打起精神靠坐在精美细致、饱满华丽的团花文图案车壁上。
霍慎淡淡垂眸,看了眼身上松松垮垮穿着的亵衣,撑着身子抬手同苏清清,道:“替我将衣裳穿上。”
他的嗓音嘶哑懒散,听着气若游丝,苏清清沉默地给他穿戴好衣裳,一开始并不怎么紧张的人此刻手心里紧张得出了好些汗。
昭王府外已经有一众人在等候,为首的是身着茶色蟒袍玉带,脚踩长筒靴的年轻男人,清秀俊良的容貌看着顶多只有三十二三的年纪,只不过背脊笔直如松,自有一股严肃凌厉的气场在身上,门口立着两尊石狮子也是威风凛凛,漆红色的大门肆意敞开迎接着它的主人归府。
为首的男人见到远处驶来的青篷马车,清楚地看见马车右角上挂着昭王府的玉牌,他低头理了理自己身上衣物,待到马车行驶至昭王府前缓缓停下,他率先抬腿走到近前,开口用着略显尖锐粗噶的声音,道:“奴才裴尚之见过王爷。”
霍慎听到名字微微挑眉,裴尚之如今是当今身边的大红人,内务府的总管太监,不管是谁见了都得给裴尚之几分颜面,肃德帝能够将他派过来迎接自己,倒也显得当今做父皇的心里挂念亲子。
他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才道:“裴公公不必多礼,先让阿荀将马车牵进王府。”
裴尚之眉头轻皱,不免觉得如今昭王的架子上来了,便开始不把人放在眼里,好歹他是皇上钦点过来的。可是尽管他心中不满,但还不是不敢不从霍慎的发话。
直到马车进了王府,霍慎才再苏清清的搀扶下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淡漠地眸子扫了眼在场众人,几乎不见他当年熟人面孔,眼底瞬间聚拢无尽的暗黑,可又在下一刻消散殆尽。
裴尚之不禁抬眸望向霍慎,看看这位阔别四年之久的王爷,可这一看就满眼诧异:“王爷您这是?”
原以为自己会见到如玉儿郎,端方君子,可谁知道霍慎如今唇色发紫,身体羸弱时刻都似要昏倒般。
“途中遇险,这事还没来得及告知宫中。”霍慎苦笑着缓缓摇头,说话都显得极为费力,要不是一边有苏清清勉力支撑,另一边半靠在马车车横边沿,或许他已经倒在地上了。
“还请裴公公进宫请医师到王府一趟,顺便替本王同父皇告罪……”霍慎的声音忽然停顿,他舌尖低着上颚,试图将蹿上来的血腥味压住,继续说话道:“实在是……这身体不适……无法进宫拜见父皇……”话音刚落,一口黑血便喷涌而出。
“霍慎!”情急之下苏清清喊出霍慎名字,霍慎弯着腰摇头,可是身子却撑不住地往苏清清身上倒。
这事始料未及,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尤其是这些人里负责主事的裴尚之,他还以为自己能把事情安然交接给昭王,结果没料到昭王给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反应过来上前搀扶霍慎的搀扶霍慎,安排人先到外面请大夫赶紧请大夫,裴尚之见状也不好耽搁时间,连忙说着自己立马就进宫,现在谁也拿不准皇上对昭王的态度,所以还是得谨慎相待,先把御医请来给昭王看诊。
“嗳,你们都小心着些呀。”苏清清着急得在旁边跺脚,就怕他们会伤害到霍慎,可仍旧抵挡不住她被人群挤到最边缘处的结果,苏清清一步步往后退,退到最后面的位置,此刻的她更像是无关紧要的局外人,看着王府的人将霍慎安置到最近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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