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秋草巷升起袅袅炊烟,梅家草屋栽种的野菜和草药长势喜人,再下几场雨,野菜就可以吃了。
婆婆望着破旧的草屋发愁,野菜草药盼着下雨,草屋却受不住几次雨。
梅家减税,高兴的是有更多钱用来修葺屋子,头疼的是泥水匠都约满。
梅妍见烧火的刘莲满头是汗,这才注意到她身上还是冬装,回到里间,好不容易凑出一身夏衣给了刘莲:“先凑合穿,攒够钱再买新的。”
刘莲捧着衣服,脑子里乱糟糟的,这可如何是好?
梅妍不以为然:“莲姐,我呢最怕蛇了,你呢女中豪杰,以后我们家就靠你了!”
刘莲努力眨回眼底的水汽,用力点头。
“梅小稳婆在家吗?”外传来敲门声。
刘莲把门打开,看到屋外的人一怔:“桂儿?陶伯?你们都来了,姨和孩子怎么办?”
梅妍很意外,连忙招呼:“请进。”
桂儿赶紧解释:“外祖母和舅舅舅妈们都来了,听说阿娘难产的事情,却见阿娘的气色挺好,说梅小稳婆是我们家的贵人,怎么能只送一些吃食?”
陶安憨憨地笑着,觉得自己进屋不方便,就在房前屋后转了一圈,不由地皱了眉头:“梅小稳婆,你们这个屋子要赶紧修了……”
梅婆婆也走出来:“我们也想快些修啊,好的泥瓦匠手里的活儿都排满了,不太好的又不放心,就这样搁着了,幸好最近没怎么下雨。只能等着。”
陶安哎一声:“梅小稳婆,你早说呀,我就是推掉手里的活儿也要先给你家做好。”
“您放心,我媳妇娘家也是做泥水匠的,这几日我几个舅哥都在,你家屋子包在我们身上,保准在下雨前给你们修好。”
“真的?”梅妍喜出望外。
“我怎么会拿梅小稳婆寻开心呢?”陶安停顿一下,“桂儿,你在这儿,我先回去一趟。”
“行,我晓得。”陶桂儿很喜欢梅小稳婆和刘莲,巴不得在这儿多待会儿。
“陶伯,你先报个价,我好给订金。”梅妍追了出去。
陶安哈哈笑了:“梅小稳婆,我敢收你的订金,岳父岳母就要动手打人了。”
“……”梅妍眨了眨眼睛,接生过那么多产妇,第一次遇到这么热情的人家,真不适应。
事实上陶安和三个舅哥不仅说话算话,而且设想周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陶家就用牛车运来了修葺要用的所有东西,而且设想得很周到,先做哪些后做哪些,做得既快又好。
等到平日的上工时间,陶家人就离开,下工的时候再赶过来继续干活儿,除了点心和水,其他一概不收。
梅妍只要配合他们的工作时间,收起全套竹制家具堆在自家牛车上、看管好就可以了。
接下来的日子,梅家草屋每天都有变化,七日后一座崭新的梅家草屋就修葺好了,外面看起来还是草屋的模样,里面却加固了许多,别说下雨,就算是冬日积雪都抗得住。
等到正式完工的日子,梅妍强行把预备的银钱塞给陶安:“陶伯,不管是接生钱,还是修葺房屋的费用,都是我们尽心尽力的报酬,应得的,我没少收你家的,你也不能少收我家的。”
“少收就是心虚,对不对?”
陶安听完就乐了,打趣道:“对,踏踏实实做的工,怎么能少收呢?那,梅小稳婆,要不然你再添点儿?”
“添多少?”梅妍不假思索地问。
“阿爹!”陶桂儿突然出声,顺便瞪着阿爹。
“哈哈哈……”陶安乐了,连连摆手,“闹着玩,别当真。”
梅妍的算术很好,加上刘莲对清远各类物价了然于心,按陶安这样的修葺和用心程度,她俩早就合计出应付的银钱,超出预算五分之一。
也就是说,陶安是按八折结算的,剩下的两折钱怎么也不肯收。
梅妍笑意盈盈:“陶伯,我家总共才三个人,在清远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能邀请你们来我家暖屋吗?”
大邺房屋大修葺或者入住新屋,富庶人家称为温居,普通百姓称暖屋,一屋子人热热闹闹地吃喝,互相说吉利的话,自此家宅安宁又和睦。
富庶人家温居讲究排场和人脉比拼,普通百姓就简单多了,请家庭和睦的亲朋好友来就行。
陶安简直受宠若惊:“暖屋都要德高望重的人,你现在又是查验稳婆了,我家……怎么行?”
梅妍继续劝说:“家和万事兴,邀请暖屋的人,首选家人和睦互相爱护的,你家就是这样的,当然可以!”
梅婆婆附和着:“老身听说,陶家是清远有名的和善人家,你们能来,我们也高兴。”
“阿爹!”陶桂儿可喜欢来梅家,眼巴巴地盼阿爹点头。
“成!”陶安用力点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然后拉着桂儿匆匆回家准备暖房礼。
说干就干,梅妍三人合计出得宜的暖房菜,婆婆在家清洗碗盘,梅妍和刘莲两人去市集采买,一个半时辰以后,梅家暖房菜就全都准备好了,六个凉菜,六个热菜,荤素搭配,还有老母鸡炖汤。
傍晚时分,陶安、陶桂儿,陶家岳母岳父和三个舅哥带着暖房礼站在梅家草屋的大门前。
陶家岳母岳父像监工一样,围着梅家转悠,转了不少时间,才整理衣襟敲门:“梅小稳婆在吗?陶家来暖屋啦。”
梅妍赶紧去开门,视线交汇,就见陶家岳母岳父大吃一惊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好俊的姑娘!!!”老人家缓过神来感叹。
“咳咳,”陶安赶紧清了清嗓子,“这位就是梅小稳婆。”
“什么?!”老人家简直不敢相信,“明明是待字闺中的少女。”
陶桂儿接过话茬:“嗯,梅小稳婆还是清远县衙的查验稳婆,前些日子替一位苦命的姑娘验得了清白,现在全城都在议论呢。”
梅妍大大方方地任凭打量:“阿公阿婆里面请,各位叔伯里面请,我们本不是清远人,也不知道做的菜合不合你们胃口?”
“哎哟,梅小稳婆,你这是说的哪里话?”陶家岳母笑成一朵花,要是自家哪个儿子没娶就好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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