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不减,飞雪肆虐,云淑真一身霜色云纹披风随风微微晃动,显露出单薄纤细身段。
“娘娘,风雪太大了,不如您先回殿,奴婢在外候着吧?”飞云面色担忧的上前劝道。
云淑真摇头应:“不碍事的。”
以云若溪的骄纵性情,如若不能示弱,恐怕是不能如她的意。
一旁的落燕探手拉住还要劝说的飞云暗自摇头示意,只见那殿内侍女金莲正悄悄张望这方。
飞云会意,只得不再言语,以免让人乱嚼舌根。
大风混杂飘雪漫天飞舞,连带四周旁的声响也变得混杂不清。
良王乘坐步辇来到椒房殿外,远远望见那风雪之中傲然屹立的女子,视线落向那清雅至极的面容时,不由得一怔。
云淑真,云府二小姐,亦是新皇的皇后。
当初良王在正殿曾近身见过一回,那时因生命危急之时,倒顾不上打量这小女子姿色。
可这会良王得闲情观赏,心中暗叹都城常道云府大小姐容貌出众,可亲眼所见,才知二女相比,反倒是这云二小姐容貌更胜一筹。
一贯不爱附庸风雅的良王怔怔看着风雪之中的云淑真体态柔美,气质犹如寒冰雪莲一般清贵疏离,让人不敢冒然侵犯,又让人止不住心念意动。
从步辇下来的良王,目光贪婪而霸道,迈步徐徐而近。
随行奴仆唤:“良王驾到,还不跪下?”
云淑真等三人闻声,方才察觉风雪之中正立有一行人马,良王身形壮大,腰身佩刀,眉目间自有一股戾气,可此时面上却带着三分笑出声:“不必拘礼,皇后为何在殿外受风雪?”
“如今王宫内里用度大幅缩减,清苛殿内更是衣食不保,陛下龙体越发孱弱,故特来请良王妃增设些许膳食。”云淑真没料到良王会突然出现,因此言语颇为谨慎,唯恐引起良王的警惕。
“原是如此,那本王便让内司改善清苛殿衣食起居。”良王微微走近说着,探手试图搭向云淑真那方。
奈何良王还没摸到云淑真,椒房殿门大开,云若溪风风光光的出现,眉眼似刀子一般看向云淑真,嘴上却说着娇媚话语道:“王爷,您可算来了。”
这些时日良王跟舞姬们厮混,云若溪就算生气也不好发作,自然也没料到会让云淑真碰上良王。
良王悻悻地收了手,偏头望着亲昵而来的云若溪,余光瞥向不为所动的云淑真,暗叹这两姐妹真乃绝代佳人,偏生性情差异如此之大。
一个骄阳似火妩媚动人,另一个清雅绝尘冷若冰霜,真真是让人心痒啊。
“妹妹,怎么有事来访,不让人通报一声啊?”云若溪转头看向云淑真无辜说道。
“无碍,嫡姐忙碌,便不多加打扰。”
“那本宫就不送了。”云若溪挽住良王手臂得意道。
云淑真见云若溪展示同良王的恩爱,不由得松了口气,毕竟方才良王的目光实在是令人恶心。
三人一同行礼后退行宫道,良王目光眺望大雪中霜白身影被风雪遮掩,方才随同云若溪的步伐入殿内。
王宫之大,从椒房殿步行至清苛殿,已是近午时。
殿内的知乐裹着薄毯从床榻纱帐爬出来张望,久不见云淑真回来,心中不免担忧。
窗外寒风不减,殿内亦有些透风,因此冷的连知乐都禁不住哆嗦,鼻间溢出的气息化作一道道白雾,心情低落的知乐匍匐卧在床榻。
连月不食荤腥油水,让知乐的身体变得虚弱无力,仿佛骨头都泛着酸,自心口弥漫的不安让知乐越发慌神,眉眼低垂的将脑袋埋在平日里云淑真用的枕头旁,鼻头轻嗅了嗅熟悉的气味喃喃道:“淑真~”
从心口弥漫四肢百骸的异样感让知乐陷入昏旋状态,这种感觉让知乐想起上辈子死的时候,冷汗止不住从额旁流淌浸湿内衫,平日里一向清澈明亮的眼眸逐渐涣散,直至垂眸彻底失去意识。
那被知乐披在身上的被褥逐渐塌陷,就连衣袍也一点点虚空。
纱帐内里寂静无声,全然没有人注意到榻上的异样。
从宫道回清苛殿的云淑真神情略显疲倦,四肢冻的僵硬而麻木,飞云入内去备了茶水奉上。
云淑真双手略微打颤的捧住茶盏抿着茶水,方才恢复些血色。
不多时清苛殿外忽地聚集一批太监,各自抬着大小箱子,飞云与落燕上前一看才知都是些上好的鹿肉以及牛羊肉。
因着冬雪肉类被冰雪冻制,反而成了天然的冰库。
“娘娘,这些都是良王特地赏赐给您,光是鹿牛羊足有五大箱,余下都是些粮油米盐炭。”良王身旁的太监张氏上前意味深长的说着,手上摩梭示意打赏。
云淑真见张氏如此,抬眸看了眼飞云道:“有劳公公前来,飞云送张公公一程。”
“是。“飞云上前,从袖中取出一袋碎银子奉上。
张氏掂量手里的钱袋子,方才领着太监们一同离开清苛殿。
一旁的落燕露出欢喜道:“娘娘,幸好良王大度,这下可算是能熬过冬日了。”
云淑真不觉得良王会无缘无故如此好心,想来多半跟现在王国地方势力动荡有关,其次恐怕也跟良王对自己的觊觎之心思有关吧。
“你且和飞云先去烧些炭,而后炖肉熬汤,记住要如往常一般试毒。”
“是。”落燕见主子面色不佳,亦不再多话,伏身行礼,而后出了前殿。
待前殿孤寂无声,云淑真放下茶水,兀自起身进内殿。
因着许久未曾徒步行进如此长时间,云淑真身形略显疲倦,步履缓慢的入内,脑海里回想起云母曾经对自己和云若溪的教导。
“既然享受世家女的待遇,那就要付出代价,你们必须要学会去服侍夫君生养子嗣,以此来谋求家族的利益,所以世家女必须学会隐忍。”
云母的话,云若溪一直都做的很好,但是云淑真一直以来都不愿意把自己当做物品一般贩卖得利。
可现如今山穷水尽,云淑真也不得不改变自己,否则这座清苛殿恐怕就会成为自己和知乐的冰雪坟墓。
云淑真缓缓步入内殿,心思复杂的思量良王必定是对自己见色起意,而云家和云若溪决计不会对自己施以援手的。
孤立无援,大抵也不过如此处境了吧。
“知乐,我回来了。”云淑真眉眼略显暗淡的停在床榻旁疲惫的唤了声。
意料之外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云淑真探手撩开纱帐,侧身坐在床旁,撩开被褥一角察看可能在昏睡的知乐。
可被掀开的被褥里并没有人,云淑真面色剎那间惨白如纸,眉目间慌张失措,偏身四处张望低唤:“知乐?”
孤寂的内殿里就像黑暗幽深的洞穴,而云淑真被彻底的困在这里无法脱身,甚至无法大声呼救,唯恐让旁人发现自己的恐惧。
“知乐……”云淑真疾步穿过内殿各扇小门,仍旧没有找到知乐。
本就疲倦的云淑真就像紧绷的弦一下忽地断裂,整个人像失了神般无助的蜷缩在榻旁地面。
假若不是为了知乐,云淑真不可能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去迎合云若溪。
云淑真神情恍惚的抬手遮住眼眸闪烁的光亮,隐隐感觉到头疼欲裂,就连腹部也禁不住泛起痉挛,疼得让人都不敢呼吸。
知乐,她绝对不会离开自己的,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强烈不适的云淑真试图让自己撑起身去殿外唤飞云落燕找寻,可还没等站起身,忽地床榻角落堆起的被褥里耸动的毛茸茸一团。
“嗷呜!”知乐激动的跳窜到云淑真怀里。
“知乐?”云淑真怔怔地望着雪白奶团似的知乐,她满身浓密的毛发甚至连她那双黑亮眼眸都遮了大半,乍看之下真是不修边幅的邋遢,完全没有她往日里的秀气可爱。
有些不敢相信的云淑真,探手轻捋开她脑袋前的毛发看见那道还在渗血的伤疤,方才松了戒备唤:“知乐,你怎么突然变回来了?”
“嗷呜!”知乐脑袋蹭着云淑真掌心,两只前爪亲昵搭在云淑真肩旁,想出声发现自己说不出人话,急得连眉头都皱起来,更别提她的尾巴转的有多晃人眼。
云淑真掌心托抱住知乐入怀,难得主动贴近着她,嗓音略显干哑的喃喃道:“算了,你没事就好,刚才真是被你吓坏了。”
平日里知乐太黏人,云淑真还会有些不适应。
可现在云淑真才明白要是没有知乐陪着自己,大概是熬不过这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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