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见知眉头几乎是拧起来,脸上压着山雨欲来的阴郁,男人和男人怎么可能有孩子,而且……南渡和这个人认识才不过几个月,这孩子看着起码四五岁了吧?
也许只是认错了人,方见知目光阴沉地等着南渡出面否定。
但是并没有,他的眼睛中浮动着某种近乎惊喜的光亮,甚至抬起手——将小女孩抱起来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平心而论,五毛幻化的这个样子,几乎是人类幼崽的女娲炫技之作。
她完美地继承了黎泽和南渡二人所有的优点,过于张扬凌厉的部分又有圆圆的婴儿肥来中和,眼睛又大又亮,睫毛长长的,被方见知盯着也不害怕,软软的小手勾着南渡的指尖,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
方见知脸上的淡定彻底挂不住了:“南南,这位是?”
黎泽垂眸看了他一眼,真奇怪,只是那么略略地一瞥,居然让方见知有一种被什么猛兽盯上的,遍体生寒的感觉。
可他分明只是一个连名气都没有的小人物。
“娘亲,”五毛晃晃南渡的手指,“我们回家吧。”
她的声音甜甜的,像浇灌的蜜糖,那双大眼睛眨啊眨,即便是戏已经走了大半,南渡也忍不住开始构思黎泽的童年版,于是在五毛从他身上跳下来,迈开两只小短腿往前跑的时候,南渡几乎是下意识就追了过去。
“南南——”
方见知看着那出门的身影,气得将杯子狠狠地摔在了桌上,小男生没见过他这么失态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但是方见知似乎没工夫管他了,他直接将人从身上扔了下去,起身走到黎泽面前:“你就南南新带的人?”
“跟前几个比也不怎么样,”他打量着黎泽,同时用有些不屑的语气,“正好,我这儿有幅画,南南很喜欢,你给他搬回去吧,”方见知手指轻轻拂过腕表,“记得小心,就算是坏了点画框,也不是你能赔得起的。”
他叫他……南南……
黎泽手中的丝线悄声蔓延,几乎是全力克制它们不要冒出来,他冷冷地扫过方见知:“不用了,丑了吧唧的,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说完,大步向外走去,追上了南渡和五毛,他和南渡背影修长挺拔,中间隔着扎着高马尾一蹦一跳的五毛,像极了出来散步的一家三口,就算是知道这大概率并不是真的,方见知还是气得抄起手中的杯子,猛地将其摔在了地上。
黎泽追上的时候,五毛那个见色忘利的家伙已经把自己家底都抖搂出来了。
“我和殿、和黎泽哥哥还有枝枝哥哥一起住。”
“几岁?我也不知道,不过黎泽哥哥说如果你问起来就说我五岁。”
“为什么叫五毛?因为我们很穷,枝枝哥哥说这个名字吉利,容易发财。”
南渡随口接了一句:“那为什么不叫五万?”
“原来五万比五毛大吗?”五毛恍然大悟,
马尾辫一晃一晃的,“谢谢你娘亲,等我回去就跟枝枝哥哥说让他给我改名。”
南渡从最初的惊艳中缓过来,这才注意到了这个称呼:“你叫我什么?”
“啊,可是我们的炸鸡不是你给的钱买的嘛,”五毛圆圆的大眼睛眨了眨,“是黎泽哥哥说有奶就是……”
黎泽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他眼中的猩红早在听到这个足可以让他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的话后转移到了耳朵,五毛被他捂得呜呜直叫,泪花都要冒出来了。
“黎泽!”南渡提高音量,“松手!”
不知道因为南渡的命令还是五毛那双和南渡有七分相似的眼睛,黎泽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没事吧?”
南渡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五毛的头,指尖在被黎泽掐过的地方碰了碰:“疼不疼?”
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类?
每天被黎泽和于枝枝暴力照顾的五毛从来没感受过生活的温暖,觉得自己简直是遇到了天使,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她头上戴着小熊发卡,脸颊和眼睛都圆乎乎,像是漫画里星星眼的q版小人一样。
南渡的眼中的惊喜顿时更浓烈了。
刚刚因为方见知凝起的不快消散了许多,他的神色简直比刚见到黎泽的那天还要炽热一点,开口询问:“你想不想进娱乐……”
黎泽忍无可忍,拖着五毛后退了一步。
“哦,我忘了,”南渡恍然大悟,“应该先询问家长的意见的。”
他站起身,终于注意到了旁边的黎泽:“你是她的爸爸吗?”
他的语气里没有气愤,没有难过,甚至带着一点急不可耐的迫切,黎泽皱起眉:“如果我说是呢?”
“你女儿真可爱。”南渡对着下面冲他比爱心的五毛笑了笑,“她想不想拍戏,我可以重新写……”
“南导!”黎泽松开五毛,反手将南渡按在了旁边的圆柱上,“如果她真的是我女儿,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连日来无论如何都无法取得南渡的欢心,还有他现在莫名其妙的态度,这一切都让黎泽感觉到恐慌和焦躁,他隐约觉得似乎有哪里弄错了,可下意识地不愿意去思考。
“只有这样吗?”黎泽抓着南渡肩膀的那只手在抖,却又克制地不让自己捏疼他,“南导?”
南渡似乎是因为黎泽的态度愣了一下,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口罩。
他拆开包装,往前踏了一步,手指滑过黎泽的耳尖,将它温柔又妥帖地替黎泽戴上了:“差点忘了,你现在好歹算个公众人物,出门安全防范要做好,要小心别被人拍到,知道吗?”
南渡离得近,整个人几乎是靠在他的怀里,黎泽一回头就能擦过他的侧脸,他能闻到当初那让自己心动的冷调木质香,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心头的那点火快要把自己烧穿,可他却无论如何无法引燃到这样的南渡身上,黎泽失落地垂下眼睛,却
在南渡想要收回手臂的时候闻到不正常的血腥味。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结果就看到南渡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头和灯下惨白的一张脸。
黎泽立刻松了手:“怎么回事?”
南渡没回答,他直接将五毛往路边一扔:“你先回去!”
“这么小的孩子你让她一个人回家?”
“她不是我女儿。”不管南渡在不在意,黎泽也不想让他误会,再说了,五毛只是在人类的视角里看着小,能化形的狐狸都是多少年的道行了,真遇上事儿还指不定谁吓死谁。
“黎泽。”
南渡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句,黎泽只能不情不愿地走向五毛,随手招来一个出租车将她往里一塞,看到那张让南渡惦记的脸,又恶狠狠地威胁道:“回去立刻变回来!”
五毛朝他吐了个鬼脸,车子扬长而去,在到达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却又被五毛叫停,她拿着退回的钱,刚刚准备去隔壁便利店买鸡胸肉,躲在墙边偷偷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五毛觉得黎泽身上那股让人觉得危险的气息似乎突然又出现了点——
在他的目光触及南渡手臂之后。
黎泽不再理会南渡关于他让一个小女孩自己坐车的质问,直接拉着人上了紧随的一辆出租:“回酒店。”
两人的房间并不在同一层,可是黎泽却跟着南渡上了楼,南渡抬手刷房卡,回头戏谑地看着他:“你确定要跟进来?”
黎泽没说话,跟着南渡进了门,几乎是强行将人摁在沙发上,将西装和衬衫一扯,目光在触及南渡手臂上的血痕时狠狠拧眉:“你……”
伤口狰狞惨烈,有两个牙签的小大半都扎进了血肉里,衬衫都被鲜血浸透,南渡看起来丝毫没有处理它们的意思。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南渡身上看到这样的伤了,黎泽双目赤红,南渡却突然笑了:“这么心急吗?”
“我说呢,突然带个小孩子来找我。”南渡微微眯起眼,肩膀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对他来说仿佛不值一提,他的唇角微勾:“不过,我可以允许你的小心思。”
为了见方见知,黎泽特意打扮过,头发用定型水微微抓了一下,是南渡喜欢的碎刘海,深灰色的西装上是宝蓝色的钻石胸针,南渡的手指按在胸针的位置拧转。
他的西装搭在沙发座后,衬衫的被黎泽褪去一半,大半个上身都袒着,没了衣物的遮挡,鲜血很快从他的手臂晕染到黎泽的胸膛上,南渡迷恋疼痛时亲密的感觉,黎泽从各方面来说都满足他的审美和需求,他可以纵容他。
南渡微微仰起头,灵巧的舌尖去勾他的唇畔,手臂摩擦过衣料,本就破碎的伤口更加凄惨,可南渡的眼神却因为疼痛更加亢奋,手指下移,眼看着就要触到黎泽纽扣——
黎泽突然推开了他。
他的耳朵和脸颊是通红,但比它们更红的是眼尾,越来越重的血腥味令黎泽感觉焦躁,刚刚的那团火似乎烧得更烈了。
“我去找医药箱。”他说。
“可我放你进来,不是为了看你给我找医药箱的。”南渡不甚在意地将嵌进皮肉里的牙签抽出来,随后扔在了地上,没了拥堵的东西,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了下来,透过白皙的指尖落到地上。
“看,多漂亮。”南渡盯着地上晕开的血色花朵,开口道。
疼痛、酒气和从头到脚都符合他审美的黎泽,以及可以遮蔽一切的夜晚。
多么完美。
南渡感觉到浑身的血肉都在颤抖着沸腾,他勾起唇,赤着脚下了地,抬手将指尖的鲜血送进了黎泽的嘴里,压着舌腔搅拌,下巴搁在黎泽的肩头,轻声蛊惑:“过两天不是有床戏吗,我提前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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