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的衬衫里是紧致的胸膛,南渡的手里握着皮扣,却朝着这里一路滑了下去。
陆星野的喉结滚动了下,金发渐渐变得有些潮湿。
南渡却没有继续下滑,而是抓住他的手指,望向左手空空荡荡的无名指。
随后,猛地扣住他的手腕拉向自己,张开嘴巴,将那几根手.指一起含了进去。
指尖抵到软腭,ai刚刚调高的痛觉指数在这种时候成了另一种折磨,南渡并不发出声音,却有很多办法让他在黑暗中的感官尽数集中在这一处,舌尖绕着无名指转了一圈,微微一顿。
冷空气和牙齿一起灌进血肉,好似吸血鬼的尖牙,誓要在另一个人的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伤口与印记,好让他永久地沉沦与堕落。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一部分滴滴答答落到地上,一部分却随着这漫长的撕咬深入口腔。
等陆星野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无名指从内到外地多了一圈齿痕,吸血鬼镌刻的赠礼。
“既然把戒指弄丢了,”鲜血让南渡的嘴唇上镀了一层薄薄的红,却又伸出两根手指,将多余的血从陆星野的下巴抹在他的锁骨上,“这个东西,就留着做惩罚吧。”
“你现在都会因为这种事情兴.奋吗?”南渡后撤一步,视线往下扫一眼,锁链哗啦一声,“嗯?”
目光中的锥形西裤似乎动了一下,锁链和项圈一起落到南渡的手中,陆星野回身,看着南渡走向的浴室的背影。
和一道带着戏谑的声音:“衣服在卧室的衣柜里,自己处理一下。”
花洒打开,水痕顺着睫毛降落,冲刷血腥与香烟的气味。
南渡闭上眼睛,心头无可抑制冲上一股烦躁。
如果说他当年是因为在实验中的反复猎杀变得迷恋疼痛,那陆星野呢,他是为什么?
如果只是介意他说的ai和人类的事情才变成这副隐忍可怜的模样,那他搞出另一个张扬肆意的“陆星野”是要做什么?
分明,另一个其实才更接近他本来的样子。
南渡直觉很多事情要与另一个人见一面才能确认——不管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站在自动烘干机下打开终端,上面几乎全是“陆星野”发来的零零碎碎的信息,今天吃了什么,刚刚几个小兵崽子到底有多难缠,当然,还有一堆哥哥和肉麻的话。
南渡大略翻了一下,只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或许是在任务中,并没有立刻得到回复。
南渡关了终端靠在墙上。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他要确认梦境里的陆星野——是不是具有之前的记忆。
但是这个人比以前沉默寡言了太多,问是问不出来什么的,能看的只有行为。
但是什么行为……南渡下意识地摩挲手腕,目光微微一顿。
他才发现刚刚被自己随手放在架子上的项圈内侧似乎有行字.母,正欲
上前看清楚,结果刚刚长久的静默似乎让浴室清洁机以为这里已经没了人,南渡光着的脚踩到它喷出的泡沫,脚尖一滑——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扶上架子,一只手几乎是瞬间就揽住了南渡的腰。
南渡就着这个姿势看清了上面镀金的两个字母:n≈d。
以及刚刚,好像没有任何阻碍就开启让路的浴室门。
“没事吧,南南?”陆星野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受伤的痕迹,这才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南渡家里很大,却只有一个卧室,好似没有任何留客或者分居的准备,南渡被稳稳地平放在床上,里面的衣柜却没有任何被打开的痕迹。
他扫了一眼陆星野:“你不用?”
同为男人,南渡知道这种滋味肯定不好受,更何况ai的这方面功能本就比人类还要强上几分。
但陆星野只是低垂下眼眸,表情带着些隐忍:“没关系。”
“哦,”南渡没什么表情地给自己盖上被子,“那你可以出去了。”
他说完这话,几乎一瞬间就想起了陆星野以前会怎么回答,大概率会抓住他的手,将脸埋在他的掌心,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不想用衣服,哥哥,你都不心疼我吗?”
正这么想着,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了。
南渡的心脏猛地跳动一下,可陆星野只是牵起他的手,往被子里盖了盖,随后替他掖好被角:“好,你休息吧。”
南渡面无表情地磨了磨牙。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像是敲乱了的夜曲。
一、二、三、四……南渡注视着天花板,将沉寂多时的354叫出来:【小不死,交给你个任务,数一数这个房间里一共有多少个摄像头?】
扫描这种低级监控的能力还是有的,354望了一圈,老老实实汇报:【18个。】
说完自己吓了一跳,就算是人与人之间相互戒备,但往自己的卧室里装十八个摄像头,这也太恐怖了!
而且,18个,这怕不是全身上下每个角度每个姿势连毛孔都一清二楚吧。
果然是这样……南渡想,要不然在浴室里,陆星野怎么会这么快就赶过来。
【不对,】南渡勾了下唇,【是19个。】
【不可能!】就算他失去与管理局的联系,也不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354瞪圆兔子眼睛,【我不可能会数错!】
【那你帮我个忙。】
南渡说完这话,原本平躺着的身体忽然像个婴儿一样蜷缩在一起,额角的黑发被冷汗打湿。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房门几乎是立刻就被人敲响,速度之快,仿佛这人从一开始就在门口站着一样:“南南?”
没能得到回应,南渡蜷缩得更紧了,指甲甚至都掐入了手心。
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帮忙调节身体状态的354于是见到了那最为灵敏第19个摄像头——陆星野大步走过来把南渡抱在怀里:“怎么了
?”
窗外雨声潺潺,南渡下意识靠着他汲取温暖1_[(,语气喃喃:“疼……”
陆星野指尖一颤,那只手没有任何犹豫和凝滞地,在未开灯的情况下准确地找到了南渡膝盖上两寸的地方,轻轻地覆盖了上去。
南渡潮湿的桃花眼颤动了一下。
他这里受过一次枪伤。
那是他跟陆星野在一起之后受过最重的伤了,几乎贯穿了整根.股骨,若非他是实验体,恐怕当晚就要用上义肢。
陆星野发了好大的脾气,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总之等南渡醒来之后,那个帮派连人带名一起消失在了这个城市了,连提都没人再提过。
医生自然是很好的医生,子弹取得很成功,南渡的身体愈合能力超乎常人,也不存在什么术后恢复的问题。
可也许是因为那天是雨夜,那人针对南渡用了延缓伤口恢复的tp药剂,在陆星野找到他之前,南渡一个人在负伤的情况下撑了一个小时。
从那以后,一旦下雨,南渡的大腿处就会不定时开始疼痛,这种情况没有什么规律,被陆星野软磨硬泡的几次检查也查不出什么所以然,医生说应该是神经性疼痛,与病人的精神状态有很大的关系。
于是陆星野开始变得格外恨雨。
但是最后……他死在了一场大雨里。
“南南?”陆星野的手掌不用揉搓就变得温热,一只手覆盖在南渡的大腿上,另一只手便将人整个抱在怀里,他淡金色的眼睛里出现和当初一模一样的疼惜与痛楚,“没事了,别想它,别再想了好吗?”
他一边说,一边亲吻南渡的眼睛,鼻梁,和嘴唇,一遍一遍地哄他:“好了,不疼了,我们不疼了好不好?”
陆星野以前都是用的小狗一样到处啃来啃去,试图帮他转移注意力。
他从没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哄过他,南渡已经极力克制自己去思考在之前的一年里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如果……陆星野其实一直记得这一切的话。
他的记忆是从哪里开始,又是在哪里结束的呢,在圣艾里佩克岛之前,他和60的那些时光,以及……在陆星野死之后?
这种想象让南渡变得有些鼻酸,分明只是系统模拟的症状,他却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开始变得疼痛起来,甚至从那根穿透的股骨连痛到了心脏的肋骨上。
“不想用手了,”像陆星野当初和他撒娇那样,南渡主动坐到了陆星野身上,“用这里好不好?”
为了温暖到里面,骨头外连着的皮肉都开始变得发红,像是白玉上漾起一层薄薄的粉,南渡的额头重新被汗液打湿,双手勾着陆星野的脖颈:“陆星野。”
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哑,但是语气莫名郑重:“如果我说过关于你是ai之类的话。”
陆星野呼吸一滞,南渡忽然捧起他的脸:“我希望你知道,那些并不是我的本意,我没有不喜欢ai。”
南渡总觉得自己年长他一些,虽然一个人类不应该跟ai比年龄,又或者
是因为当年让他叫了句哥哥,因此就算对这里一切的状况都感到生气,还是想要先好好把这件事和他讲清楚:“你因为这件事介意的话,那么我再重新叙述一遍。”
“我很喜欢ai。”
“六岁做出第一个的时候就很喜欢了。”
“他忠诚,可靠,眼底从来只有一个人,会在任何我觉得冷的时候用温热的身体拥抱我,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就把自己眼睛修改成金色。”
“如果那些曾经对你造成伤害的话,”南渡吻了下他的唇角,“对不起。”
这应该是陆星野的印象里,南渡第一次和他道歉。
以前恋爱的时候,南渡远比现在要高傲得多,一言不合就拿枪指着他的心脏和眉心,漂亮又冷淡。
他那个时候整天抓着南渡的手说哥哥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呀,现在这么温柔的南渡,却让他难受得想哭。
南渡说完这番话,预想中意识海里的挣扎,灯光和镜面的闪烁都没有出现,陆星野只是很轻地眨了一下发红的眼睛,于是南渡只好强迫他注视着自己:“陆星野,在这里,无论你想做什么,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你。”
“但是,你不要骗我。”
陆星野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错开了视线。
等到南渡闭上眼睛,呼吸也变得平稳,进入生理表征上的睡眠状态,陆星野往下靠了靠,伸手拨开南渡胸前的长发,像是确认心跳般,将自己的耳朵贴在南渡的心口处。
直到跃动的心脏透过耳膜传递到中枢,陆星野才终于轻轻地笑了下。
“对不起……”那一小块被褥很快被染得湿透,陆星野压着嗓音,沙哑道,“对不起……但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哥哥。”
“尊敬的客户您好,您的ai昨日出现异常状态,故梦公司已对其进行检修处理,检修时间为6月7日—10日,上午10:00到下午17:00,反馈报告将在稍后给予,请您耐心等待。”
南渡醒来的时候,终端突然跳出了这条消息,本该在床上的陆星野不见踪影,只给他留下了一条信息:“有点事需要去运维部一趟,午饭在保温层里,按一下加热就能吃,西红柿今天超市断货了,等我晚上回来买——60。”
南渡正要回复,忽然又跳出了另外一条,许是察觉到发信主人的情绪,这一条比前两条要积极许多,而且还是条视频,系统确认环境安全,视频的全息投影立刻就蹦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联盟的作战服,金棕榈纽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侧身靠在栏杆,淡金色的眼睛弯了一下:“哥哥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是想我了吗?”
他长得和陆星野一模一样,甚至比现在家里的这个更像当初张扬恣意的年轻执行官,抬手朝着南渡比了个飞吻,笑容融在细碎的金光里:“我已经在收拾行李啦,猜猜我什么时候到家啊。”
“哥哥,”全息投影靠近了一步,几乎要吻到南渡的眼睛,又换了个称呼,“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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