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克一脸无所谓，“没事儿，放心吧。”
“嗯，你也好厉害，你比他们厉害。”齐瑞点点头，他刚才看出来了，这位新同学也不好惹。
楚克拍了拍齐瑞的肩，嘴巴张了张，终究没问什么，只说了句，“走吧，回家。”
齐瑞吸了吸鼻子，“好。”
楼道晦暗，楚克让齐瑞走在前面，“你看着脚下啊，这里没灯。”
“嗯，没事，这一段我都走习惯了。”齐瑞小声道，“你在后面小心点，最后五级台阶比别的地方的要高一些，你别崴脚了。”
楚克：“......最后五级？我怎么知道哪儿是最后五级？”
“数13下之后，就是第五级。”齐瑞说。
“呃......”楚克回头看了看，表示他也不知道哪里是第13下。
“你现在在正数第6级台阶上。”齐瑞告诉他，“你接下来就数7。”
“你记的好清楚啊。”楚克说。
齐瑞一只脚踏在下一级台阶上，没站稳，身子往旁边一歪，又迅速站直了，轻轻的“嗯”了一声，停了一会儿又说，“这段楼梯我上下好多趟了，闭着眼睛都能走。”
刚才因为顾忌齐瑞作为男生的面子问题，楚克才忍住没问他什么的，可齐瑞那句话惹得他心里发酸，像刚才那样的侮辱和伤害，这个瘦小的男生肯定已经独自经受过很多次了。
楚克清了清嗓子，问齐瑞，“多久了？”
“嗯？什么多久了？”齐瑞停在台阶上，转过头去看楚克。
“像刚才这种事。”楚克说。
齐瑞又没了声音，他低着头一步一步的往下走，楚克只能看到他头顶几缕竖起来的碎发，在暗夜里一摇一摆。
倒数第五级楼梯果然要高一些，幸亏齐瑞提前告诉了楚克，不然真的有可能崴到脚。
楚克等他的回答等到已经几乎忘记了自己问过什么，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沉默着下到四楼。
“十年了。”齐瑞突然开口。
楚克怎么都没想到这是问题的答案，也没想到齐瑞会给他答案，下意思的“啊”了一声。
齐瑞又没声了，楚克这次没等他，趁热打铁立马就问，“你说什么十年？”
“不是十年，应该是十二年。”齐瑞又说。
楚克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欺负你十二年了？？？”
“嗯，”齐瑞点头，“从幼儿园开始。”
“艹，他们凭什么啊？为什么啊？”楚克扒着齐瑞的肩膀。
“你刚才听到了呀，我妈......”齐瑞单薄的双肩缩了起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母债子偿吧。”
“你妈是你妈，你是你，这怎么能扯在一起？？？还十二年，十二年啊，你是怎么忍下来的？”楚克着急的很，恨不得把齐瑞的脑子敲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
齐瑞抬头看向楚克，笑了笑，这是楚克第一次看到齐瑞笑，他的笑跟他的人一样，都是又瘦又小。
“其实忍一忍也就过了，”齐瑞边垂着眼睛看着脚下的台阶，“等我考上大学，我要去外地读大学，到那时候我就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回来了。”
齐瑞从来没有跟同学说过这些，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事，之所以忍着也是因为那些人说了，只要他反抗，他们就把他妈的事告诉全校的人。
楚克哪里想到转学到新学校的第一天就碰到了这种事儿，还有，他又打架了。
不过打架这件事只在楚克脑子里闪了一下就不见了，他现在没工夫想这个，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那些人肯定还会找齐瑞，而下一次他们对他只会更狠。
这件事已经不是齐瑞自己的事儿了，还跟他楚克扯上了关系，他不能跑过来插一杠子，然后又拍拍屁股就走，他要一管到底。
两个人已经走出了教学楼，肩并肩地朝大门方向走。
“齐瑞。”楚克喊了他一声。
“哎！”
“你家住在哪里啊？”楚克问。
“啊？那个......”齐瑞不想说。
“以后下了晚自习一起走。”楚克见他犹豫，猜到几分，不过也不打算问清楚了，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齐瑞不傻，一下就明白了楚克的心意，但他不愿意麻烦同学，也不愿意把同学扯进来，可他又听出来楚克很坚决，想法不容改变的那种坚决，他抿了抿嘴唇，“你家住在哪里呀？要是顺路就一起走，如果不顺路就算了，太麻烦了。”
“我住在世纪广场，”楚克说，“跟你家顺路吗？”
“嗯，顺路。”齐瑞没再拒绝，“我住千江庭院。”
“那是哪里？”楚克问。
“千江庭院你不知道？”
“不知道，”楚克摇摇头，“我刚搬过来，我之前一直住江南的。”
“哦，”齐瑞抿着嘴，“我离学校比你家近一点。”
“那刚好嘛，先送你回去，今天我爸来接我，先送你回家。”刚一说完楚克忽然想起来，楚勤！又要装不熟了。
这次倒没给他们装的机会，楚克刚走出一中大门，正高扬着下巴在围在门边的家长堆里找楚国强。
“嗨！”一个女孩儿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左肩膀上还挨了一下。
楚克回头，又是秋秋。
“弟弟！”秋秋笑眯眯地看着他。
楚克：？？？
“你爸说有事来不了，让你自己回家。”秋秋冲他使了个眼色。
楚克顺着她眼皮抬起的方向看过去，楚勤和小敏站在离他10米远的围墙边，楚勤冲他摆了摆手。
“知道了，谢谢。”楚克收回视线。
“要不要跟姐姐们一起走呀？”秋秋又问。
楚克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一字一顿，“秋秋同学，谢谢你，不用了。”
“哦，哈哈，我就知道，”秋秋料到楚克会这么说，潇洒地扬起手臂挥了挥，“那我们先走了，拜拜——”
楚克巴不得她赶紧走，敷衍地挥挥手，差点连“拜拜”都不想跟她说。
秋秋说完转身一路小跑，长长的黑马尾辫在后脑勺上欢快地甩着。
齐瑞扭头看着那根黑马尾，眼睛里的光闪了闪。
“哦豁，今天没有车子了。”楚克说。
齐瑞目光跟随着秋秋，没有听到楚克的话。
“哎——”楚克把齐瑞的肩膀一扒，“我们打个车回家吧？”
“啊？”齐瑞这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你在想什么呢，”楚克扒着他的肩膀摇了摇，“我说我们打个车走呗。”
“哦哦，好的呀，打车，我请你。”齐瑞赶紧点头。
“嗐，你家近你先下车，还要你请什么，你别管了，”楚克胳膊一扬，“走，到对面打车去。”
这会儿正是学校下晚自习的高峰，人多车少，连着开过几辆出租，车顶灯都闪着红色的“有客”字样。
楚克和齐瑞穿过马路，边走边等空车，不知不觉往前走了好一段儿。
“哎——楚克——”路边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传出一个声音。
这个地方还有谁认识他嘛，再加上已经夜里10点多了，认识他的那几个人早走了。楚克以为听错了，没转头看，倒是齐瑞提醒他，好像有人在叫他。
楚克摆摆手，“没人叫我。”
“楚克——楚克——楚克——哎——这边这边——”
这下听清了，可路边人影重重，楚克眯着眼睛往人群里看，实在没搞清楚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楚克——”声音越来越近，“哎呀，你这个眼神真的是......”然后一个壮壮的影子冲了过来，挂在了楚克的肩膀上。
“赵春来？”楚克光凭着肩头的重量就能知道是谁了。
“是啊，叫你半天，你怎么才走？”赵春来笑呵呵，把楚克一扒拉，脑袋往前一伸，“诶？齐瑞。”
齐瑞缩着背，冲赵春来笑笑，“赵春来。”
这不能怪赵春来，他刚才真没又看见齐瑞，从他那边看过去，楚克高大的身形堪堪挡住了走在他另一边的瘦小的齐瑞。
赵春来睁大了眼睛，问楚克，“你们两怎么走一块儿去了？”
“碰到了，就一起走了。”楚克说。
“嗯嗯。”齐瑞配合地连连点头。
赵春来耸了一下肩，“真难得。”
“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们不是早就走了吗？江然呢？”楚克问。
“他在那儿，”赵春来指了指旁边，“我们在宵夜，一起啊？”
楚克勾着脑袋，才从人缝里看到江然模糊的样子：“宵夜啊......”
“哎呀，来吧来吧，一起吃，那是我堂哥开的店，味道可好了，特别是他的那个烤鲫鱼，香死了，江然最喜欢了。”赵春来边说边夸张的咂着嘴。
楚克拍了一下齐瑞的肩膀，征求他的意见。
“齐瑞也来啊，我们都同学一年了还没一起吃过东西呢，我们班的好多人都来吃过的。主要是你太难碰见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神秘了。”赵春来放开楚克，从后面绕到齐瑞身边，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嗯，好吧。”齐瑞抿抿嘴。
楚克像是一直在等他这句话似的，居然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走。”抬脚朝江然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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