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行看着李徊指向他在身旁的那个空位置,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救命啊!为什么要她去那里坐,在哪里坐不都一样吗!
然而在坐的同僚们除了方笠舟和纪明远之外,都向林梓行投来了艳羡又嫉妒的目光,尤其是徐东彦,那眸中的怒火,都快要将林梓行吞噬了……
林梓行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在脑中飞快思索着,怎样能在今晚饭局结束前,将自己的屁股焊死在这个座位上,坚决不挪窝。
纪明远看林梓行这副扭扭捏捏迟迟不动的样子,轻轻笑了一声,道:“林寺丞怎还跟个妇人一般,害羞了……”
你可闭嘴吧!
林梓行腹诽着,面上却不显露,眼珠一转,便笑着道:“多谢殿下抬爱。”接着便干脆利落地起身,奔向李徊c位旁边那个空着的位置。
正准备帮林梓行推拒李徊邀约的方笠舟:?
刚才还纠结害怕得不行,现在怎么这么积极?
屋中众人神态各异,李徊却满意地看向林梓行,赞许地微点了点头。
待林梓行落座后,李徊微微抬手,道:“既如此,便传膳吧。”
一水年轻妖娆的小娘子鱼贯而入,端着一盘盘美味佳肴俯身放在了桌案上,林梓行看得眼睛都直了。
小娘子们好看,菜更诱人。
小娘子们上菜后并未离开,就在屋中备好了琴筝笛萧之类的乐器,开始演奏了起来,一个个面若春娇,眉目含情,乐曲更是缠绵悱恻,声声动人。
林梓行不禁感叹,怪不得这些男的都爱来这样的地方,她是女的都动心了……
不过眼前最重要的是,就是吃了!
李徊微微一笑,道:“酒还在温着,大家先用些饭菜吧。”
末了还补了一句:“在本王面前不用拘束,就当在自己家中用膳一般。”
待李徊夹了第一筷子之后,林梓行看着眼前的烧鹅、烤鸡、炖鱼,咽了咽口水,便如狂风一般席卷了桌案上的各色菜肴。
今天体力和脑力双重消耗过量,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而且因为李徊地位高,这值钱的菜都放在李徊附近,更方便她风卷残云了。
林梓行心中窃喜,今夜她就负责疯狂干饭,把李徊逼得没饭吃,既能填饱肚子,还能显示一波自己的不懂事。
李徊总不想把她这么没眼力见的人招入麾下吧!
林梓行就像就像饿了好几日没吃饭的难民一般暴风吸入各类菜肴糕点,把整桌人都看愣了,李徊脸上惯常的温润笑意也有些凝固。
而李徊每次看准了什么菜想要夹一筷子时,林梓行总会十分稳准狠地夹到同一盘菜里的同一块,“眼力劲”精准得可怕,李徊的筷子就那样尴尬地举在中央,扭头看着林梓行如小松鼠一般,本身消瘦的双腮,此时却鼓鼓地蠕动着,一脸天真之相。
李徊叹息了一声,想必是这林寺丞家中贫寒,很少能吃到这样的珍馐吧……
李徊也就不欲与林梓行计较了,可当他再伸筷夹菜时,林梓行又故技重施,夹走他看中的那一块,如此循环往复多次,饶是李徊再能忍,也很难绷得住脾气了,忍不住怀疑林梓行是不是故意的。
纪明远看不上林梓行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用力地咳了几声,可全桌人都看过去了,只有林梓行不抬头,专心用膳。
纪明远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他偏偏无法因为林梓行太能吃这件事情责骂她,毕竟请她前来并让她祯王殿下旁边的黄金位置,都是李徊首肯的,而且是李徊亲口说的,让大家不用拘束……
虽说李徊是天潢贵胄,可这天底下哪有主人嫌弃客人太能吃的道理?
方笠舟看林梓行用膳用得过于卖力的模样,忍不住唇角轻轻勾起,他还怕林梓行不知该如何应对,现在看来实在是有些多虑了。
这林梓行倒真是个活宝……
此时敲门声响起,老鸨推门而入,将一坛酒放在桌案上,给每个人斟酒,道:“诸位爷尝尝咱们的迷花醉,可是咱家一等一的好酒,若是旁的客人来,奴家还舍不得给呢……”
“杨柳娘子有心了。”纪明远笑道,还在无人出悄悄摸了一下杨柳的腰……
杨柳娇笑着闪身避过,等到了林梓行身旁时,却见林梓行伸手将酒杯盖住了,笑嘻嘻地看向杨柳,道:“杨柳娘子,请问能上些茶水来吗?”
杨柳愣住了,眨了眨双眸,但很快便微笑着看向身旁的李徊,道:“这位爷可是难为奴家了,奴家说了也不算……”
林梓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转头看向李徊,尴尬地笑了笑,那神情要多道:“请殿下莫怪,下官在家中用膳时,都是吃茶不喝酒的。”
方笠舟拼命绷着脸才没人自己笑出声来,只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林梓行的表演。
纪明远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案道:“林梓行,殿下面前你敢放肆,可莫要给脸不要脸!”
林梓行吓得身子一哆嗦,眨了眨双眸,神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垂下头小声嘟囔着道:“是殿下说让下官就如在家中用膳一般,不必拘束的……”
言下之意,殿下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指责我!
纪明远登时吃瘪,只是眸中怒火更胜,徐东彦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看来平时林梓行看起来不声不响的样子,是假象啊……
自己日后对付他,可得仔细着点了……
李徊神色明显僵硬了不少,仍然语气温和:“是这样,苏正卿一案办的不错,本王本意是宴请诸位以示感谢,总觉得酒更有诚意些,既林寺丞想吃茶,那劳烦杨柳娘子,送些茶来吧……”
林梓行真诚地笑着道谢,又称赞了一波这家青楼的手艺,尤其是那道烧鹅真是绝了,跟她祖父烧得有一拼了!
茶水上来之后,林梓行猛灌了两杯,这下才觉得饱了,这顿饭吃得甚是满足,而李徊被林梓行折腾得早已没了胃口,只道:“本王听闻,这次苏正卿之案,不仅是方侯爷的功劳,林寺丞也在其中出力颇多?”
林梓行又好奇那些精致的糕点,准备尝试几块,嘴里又不得空了,方笠舟看她吃得正香,想来自己该登场了,便道:“殿下太过抬举林寺丞了,不知这消息,是从徐少卿口中得知吗?”
徐东彦神色有些躲闪,李徊给他解围道:“本王在长安城外苏家人遇害案发现场,也是见识了林寺丞的破案功力的,很是钦佩。”
“怎奈本王身边没有这样一个人,实在是可惜啊……”
林梓行身子一颤,李徊已经将话说得这般明显了,只要她不是傻到无药可救,就肯定能听得出来,而且若是聪明些的,只怕是感恩戴德立刻行礼表忠心了。
可林梓行那可是装傻充愣一把好手,只道:“不知殿下为何需要会破案之人在身边呢?”
全桌的人目光都聚集向林梓行,李徊神色更是僵硬无比,只耐着性子道:“本王惜才之心作祟,林寺丞此才屈居大理寺从六品寺丞,本王为林寺丞惋惜。”
徐东彦的脸色不大好看,李徊这话好像是在打他的脸……
林梓行无辜地眨眨眼,道:“下官虽官位不高,但这官身乃是圣人所赐,下官年纪又尚轻不敢逾矩,从不敢对此有怨言……”
“本朝任人唯才,从不拘年纪资历。”李徊好像铁了心要收服林梓行,道,“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林寺丞若是寻一个大树倚靠着,在这官场之上能少走不少弯路。”
林梓行叹息了一声,面露惋惜之色,道:“下官在大理寺为官,是圣人的臣子,倚靠的自然是圣人,下官此身此心也只能效忠陛下了,殿下若觉得惋惜,不如直接向陛下要人?”
方笠舟险些笑出声,但面上却稳住了,佯怒道:“林寺丞,莫要胡言乱语。”
林梓行缩了缩脖子,无辜地抬眸看向李徊,道:“殿下,下官只会破案不会说话,让您见笑了……”
李徊双手在身侧攥紧了拳,按说此时应当已经明白了林梓行的意思,不宜再强行将她招入麾下。
但他偏生起了些逆反之心,为何世上还有这般油盐不进一心破案的人,对他的魅力视若无睹,对权势利益更是毫不动心。
李徊轻轻翘了翘唇角,道:“既如此,本王明白了,还望林寺丞日后莫要后悔就好。”
林梓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才不会后悔呢,只会后悔没早些远离他!
“如今早已过了宵禁的时辰,左右也出不了这平康坊了,不如就在此休息一夜。”李徊目光移向杨柳,道,“诸位大人也都乏了,不如请人进来伺候着吧。”
林梓行想离开了,可是李徊说得对,外面宵禁根本出不去。
救命,还要在这里呆一晚上吗……
杨柳好像就等着这句话似的,整张脸笑开了花,应声便开门打了个招呼,只见各色漂亮小姐姐鱼贯而入,羞涩又大胆地瞧着这些官老爷们。
一众官员来到这样烟花巷,早已经蠢蠢欲动了,李徊十分善解人意道:“本王去隔壁歇息一会,诸位请自便。”
李徊说着便起身与纪明远离去,小姐姐们根本不敢抬头,只各自去陪该陪的人,就连林梓行身旁,也来了一个小娘子。
小娘子本是低垂着头,来到林梓行面前后便缓缓抬头望她,俏皮地轻轻眨了眨眼。
林梓行一惊,险些叫了出来。
竟然是阿七!李二嫂!
阿七没骨头似的软倒在林梓行身上,将林梓行方才用过的茶杯举到了她的面前,道:“爷,来一口吧。”
林梓行看了看那些原形毕露、丑态毕现的官员们,感觉恶心得很,倒是方笠舟依然正襟危坐,对身旁的小娘子笑了笑,道:“去陪那位徐老爷吧,本官自有主张。”
方笠舟虽然容貌英俊,但眼神冷厉,脸上的笑有些可怖,小娘子往后缩了缩,便转而扑向了徐东彦的怀抱,徐东晏倒是来者不拒,十分顺从地左拥右抱,笑得像朵牡丹花。
身旁的小娘子柔弱无骨地倚在林梓行身上,林梓行身子僵硬地绷紧了,咬了咬牙放轻了声音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阿七笑得娇媚,双手环抱住了林梓行的腰身,道:“奴家就知道,爷最疼奴家了。”
林梓行:?
林梓行无奈之下只能由着她抱住了,眼神捕捉到了藏身在门口的李徊和纪明远,与李徊的眼神交汇,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对,急忙掩饰般地接过阿七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一边尴尬地伸手拍了拍怀中阿七的后背,一边思索着脱身方案。
然而此时,却见方笠舟起身来到了她二人身旁坐下,掸了掸衣衫,状若无意道:
“不介意我加入吧?”
方笠舟说这话时的语气就像是在询问“今晚吃得什么”一般随意,林梓行满头问号,尴尬地扭头望了他一眼,道:“方正卿花样还挺多呢……”
勋贵就是玩得花啊……
方笠舟品味着林梓行这一副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似是十分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凑近了林梓行,悄声道:“这里人太多了不方便,换个僻静点的地方吧。”
林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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