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爹的刚回来,对接二连三发生的事确实不满,想跟儿子发火,不曾想火没发成,反而被女儿怼了个难受。
“爹要是觉得依然不痛快,把他们废了,流放三千里,就该让他们吃尽苦头,别以为他们是您的儿子就可以不考虑您这个当爹的不痛快。”
朱有言再接再厉地给朱棣出主意,都是让朱棣对付让自家儿子的招,乍听起来,其实还算不错!
等等,朱棣能这么干吗?
“你就是来气我的!”朱棣确定朱有言说的是反话,那就不客气了,指着朱有言道来。
“爹您可算听出来了。就为了一条蛇的事,您拿我挑事,您是不是太过了?哪个哥哥须得为这事儿负责任?
“而且,您的锦衣卫都查不出来的真相,让哪个哥哥嫂嫂查出来,您确定您就痛快了?”
痛快这两个字,如今在皇帝听来就是莫大的讽刺。
“你就尽帮着你哥哥嫂嫂们说话吧。”朱棣吹胡子瞪眼睛,满脸都写着不乐意。
“爹说这话忒没良心,我刚刚不是在帮您出主意该怎么治哥哥嫂嫂们吗?
“比起您拿着个名头作践人,想是哥哥嫂嫂们都挺乐意死个痛快。
“费尽心力想把事情做好,大事上您挑不出错,尽拿着鸡毛蒜皮的小事斥责他们。
“鸡蛋里挑石头,您就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您看不上您的儿子们,那不如痛快给他们一刀?”
朱有言早就看出来了,朱棣极是任性,或许更应该说,因为他的一些经历,造就他的性格对谁都不信任,包括儿子。
当然,或许更可能是因为,终于荣登九五,因他是用造反的方式夺来皇位,如今他这心里也担心有一天会面临同样的局面。
害怕,恐惧,就会让人的心志大变。
甚至会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朱有言不是朱棣,不能切身体会他内心的复杂,但他有些事做得过了,还把朱有言带上,朱有言就不得不跟朱棣论一论,他这事做得地道吗?
朱棣再一次瞪大了眼睛,“你是故意气我的吧。”
“许爹您让别人不好过,我就说几句难听的实话,您就觉得难以接受?”朱有言本来就是故意的,敢做有什么不敢认的?
“想想您对哥哥们做下的事,他们心里有多难受呢?”朱有言还得往朱棣心上扎刀子,请朱棣别一味的任性图自己痛快,从来不考虑别人的心情。
尤其朱棣那么做也不见得能痛快。
朱棣吹胡子瞪眼睛地道:“你一味想你的哥哥们好不好,就不想想你爹我难受吗?”
朱有言真想回一句,您要是不痛快都是您自找的,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巴巴地道:“我不就是为了爹着想,不想您骂完了哥哥们又难受,又后悔,这才拦下的您。
“我知道,自从娘走了之后,您就是最疼我们的。要是连您都不疼我们了,我们这些没娘的孩子才是真可怜!”
说到这儿,朱有言眼眶都红了!
提起他们的娘,徐皇后啊,皇帝也想起了那一个一直陪伴他的人,可是突然之间那样一个人消失了,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支持他,也不会再陪着他!
其实朱有言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就她这正直敢言的样子,和徐皇后如出一辙!
朱棣原本还有些冷的心,瞬间被暖了。
这都是他们的孩子!徐皇后去的时候朱有言还小,这些年他南征北战的,多亏了几个儿子儿媳把朱有言照顾好。
有些朱棣没有注意到的事,都是他们帮着朱有言做的,那又怎么怪得了朱有言体恤兄嫂,处处为他们说话呢?
“爹,哥哥嫂嫂们要是做了什么事让您不高兴,您要打他们骂他们都好,您别让他们连自己错在哪儿都不知道。
“娘不在了,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人。”朱有言眼眶泛红,眨巴眨巴地瞅着朱棣,盼着朱棣莫要做了恶人而不自知。
这下朱棣哪里还能责怪朱有言的直言不讳。朱有言重情,想护住兄嫂,又想让他快活有什么错。
“行,我答应你。”朱棣伸手抚过朱有言的头,无声地宽慰朱有言。
朱有言连连点头,露齿一笑。
朱棣吩咐道:“送公主回宫休息,明日我再陪你一道用膳。
“你再跟我说说这些日子我不在宫里,你每日都做些什么,遇上哪些有趣的事。”
朱有言比朱瞻基还小,以至于朱棣在朱有言出生时的心态都有些变化了,看着眼前的女儿总觉得那像孙女。
好在,比起其他的儿女来,虽然他连年在外征战,朱有言却和他极是亲近。
纵因体弱之故,朱有言本就让朱棣更挂心,可一个总喜欢和你分享她的成长,哪怕你没能亲眼看到她的成长,总能听到她和你说起她的高兴和难过,这就相当于你也参与了其中。
潜移默化,连朱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不管朱有言怎么说话做事,他就是乐意听!
“爹,那您好好休息,我最近学了按摩,太医说对骨头上的伤有好处,从明天开始我天天给您按。”
朱有言体恤朱棣的不易,嘴甜讨人喜仅是开始,关于朱棣的事,朱有言放在心上,很多时候照顾朱棣也是亲历亲为的。
“好,我等着你露上一手。”朱棣表示十分期待,再一次让宫人们护着朱有言回宫去。
朱有言朝朱棣福福身,这才乖乖的退出去。只是这一.夜啊,多少人无眠!
饶是朱有言自己也睡得极不安稳,朱棣要是自己想不明白,非要闹腾,她一个当女儿的骂得住一回,还能每回骂?
有理没理的,谁还能管得了皇帝?
朱有言越想越是不得劲,大半夜的更是睡不着,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就在床前发呆。
“公主。”朱有言一动,外面守夜的人立刻听见了动静,不确定地唤一声。
“郑姑姑。”一听声音,朱有言立刻唤击对方。
守在外面的正是郑英,朱有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郑英听见了,这会儿朱有言直接起身,可见心里的事难住了她。
“哎!”郑英应声缓缓走入,已经入秋,夜里有些凉,郑英顺手将一件披风给朱有言披上。
“我爹怕是心里有了疙瘩,看情况要对大哥动手。”朱有言并不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因为她遇蛇或是遇刺这事就让朱棣不依不饶,怎么看都不像。
那肯定还有别的事。
若是别的事,朱有言便有些犯难了。
父子之间若因一点点的小事而起争执,说清楚讲明白也就行了。
一但牵扯上朝堂的大事,那就不是朱有言骂几句能把朱棣骂醒的。
“公主多虑了。太子是皇上亲封的太子,若对太子不满,又怎么会让太子成为太子。”郑英一顿,终还是开口劝慰朱有言,让她莫要多虑。
朱有言凝视着郑英,“你早年就伺候在我娘身边,一些事你心里有数。我爹最喜欢的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哥心存仁厚这一点落在我爹眼里,好与不好是未知之数。”
郑英再不吱声了,这些皇家的事,她再怎么有分量也仅仅是伺候人的奴婢,哪里能卷入其中。
“罢了罢了,我再想想。”郑英不吱声,朱有言也就知道郑英的意思了。
话头朱有言丢出去,原本就不是要郑英的回应。
或许更应该说,她要借此机会,将这些忧虑传递出去,传到她想要传的人耳中。
只是,朱有言总以为自己的身体养得不错了,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处处小心,不曾想还是高估了自己。
彻夜无法入眠的后果就是早起头昏脑胀,喉咙更是痛得难受。
“咳咳咳。”朱有言这般模样,立时让郑英急了,一摸朱有言的脑门,烫手得紧。
“太医,快去传太医。”
朱有言招手让人端些水上来,接过一饮而尽,还是止不住的咳嗽。
好在太医很快到了,上前一号脉,寒气入侵,思虑过重,这才发的热。
郑英急得嘴都要起泡了,连连催促地道:“烦请你快些开药啊!”
太医自不敢怠慢,赶紧开药方,更命人给朱有言冷敷,物理降温嘛。
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朱有言怀念的是上辈子用过的感冒药,额,其实是不是可以提前弄出来?
什么时候开始中国有西药来着?
思维涣散,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却听到朱棣的声音,“公主当真这么说的?”
随后是郑英的回应,“昨夜公主难以入眠,甚是忧心。”
再之后就是朱棣长长地一叹,“像她娘,聪慧绝顶。”
这句话何尝不是佐证了朱有言的怀疑是正确的。
“爹。”几句话的功夫,朱有言听了一耳朵,人也稍稍缓了缓,沙哑地开口。
“爹,饿了。”朱有言唤一声,坐了起来,肚子也在咕咕叫。
“来人,传饭。”朱棣急忙往前,且凑到朱有言的面前,忧心地道:“这就让人传饭,一会儿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朱有言虚弱地应一声,朱棣伸手摸摸她的头道:“别多想,爹答应你,以后绝不会再有同样的事发生,可好?”
咦?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朱有言满目诧异地望向朱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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