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的心情,朱有言已然全不管了。
气冲冲地往太庙,当即跪下。
虽说跪太庙这个事朱有言是第一回,那朱有言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爹挑事不管。
她敢跟朱棣把话挑明地说,早已做好了准备惹怒朱棣,受罚什么的,她不怕。
只是她干脆利落地跪到太庙去,外头关于她被罚的原由已然传得沸沸扬扬。
无非是朱有言为了太子和汉王跟皇帝吵了起来,朱有言胆大妄为的指责皇帝处事不公正,挑起骨肉相争,是个昏君。
这自然就惹了皇帝不喜,皇帝一怒之下不就以内宫不得干政这一条问罪于朱有言。她可知错。
可惜,朱有言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关于朱有言说那些话,不仅宫中传遍,就连朝中也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对有些人来说,朱有言把话挑得太明,对他们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于大部分人而言,朱有言把他们的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了,恰是他们心里一直憋着没敢说的话,皇帝大怒什么的,连朱有言都被罚跪太庙,那也并不妨碍他们打从心里认同朱有言。
一时之间,朝中大臣对朱有言的好感迅速上升,为朱有言求情的人也就多了。
朝臣都求情了,太子和太子妃明了事起之由更多因他们而起,那也是坐不住的。
连同朱瞻基在内,都赶忙到朱棣的跟前,没二话,就为朱有言求情。
“爹,有言还病着,就算她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要打要罚,也请爹等她养好身子再打再罚。”太子一早已然听闻朱有言生病一事。
正因如此,再知朱有言被罚,这急得跟火烧眉毛似的。
事由他起,他这会儿其实也拿不准到朱棣跟前说朱有言的好话,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可要是不来求这个情,太子焉能坐得住。
朱棣看着面前畏畏缩缩,生怕他吃了他的儿子,冷哼一声道:“你这会儿说她病着,待她病好了又该说她自小体弱,不该责罚于她。你倒是心疼她得紧。”
太子听着这凉飕飕的话,后背一阵冷意直往上蹿,令人止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爹,那可是我的亲妹妹,我心疼,您比我更心疼啊。”太子心疼不心疼的重要吗?
不重要!
重要的是得朱棣心疼!
但凡朱棣不心疼,朱有言就得在太庙一直跪下去!
“哼!我不心疼,你们一个个的都想气死我。我心疼个屁?”朱棣横眉冷目,怒发冲冠,可见这心里对朱有言此举不满之极。
太子刚想开口,唠叨进来禀告道:“皇上,汉王爷和赵王爷求见。”
朱棣瞥过太子一眼问:“你说他们来干嘛来的?”
“自然是为有言求情,请爹您息怒,饶过有言这一回。”太子没有一丁点犹豫地回应,却叫朱棣听得再次冷哼一声,“是吗?让汉王爷和赵王爷进来。”
谁都听出朱棣语气中的不善,着实令人拿不准。怎么皇帝回来后的怒火那么大呢?
可惜,纵然他们满腹的疑虑,无一人敢把疑惑问出。
面对朱棣,除了老老实实地在他跟前,说几句软话,或是试着挑起皇帝的心软,能够达到目的,否则,谈什么求情啊!
太子老实地缩在一团,汉王和赵王一并走来,见着朱棣唤了一声爹,对于太子和太子妃,那都一并见了礼!
太子妃颔首,朱瞻基乖觉上前,该见礼见礼。
“爹,有言就算犯再大的错,您也别罚人跪太庙啊,她那小身板如何经得起折腾。”汉王心直口快,一照面多余的话没有,就论起亲爹这罚人的事不妥当。
“依你之意,我不该罚她跪太庙,那该罚她什么?杖责还是鞭打?”朱棣呛人,眼刀子直甩汉王。
汉王连连摆手道:“别啊爹,有言细皮嫩肉的,挨上一顿打等于要她的命,您还不如直接要她的命,也省得那么折腾她。”
话音落下,朱棣一个飞身上前,抬脚踹向汉王的肩,太子那叫一个眼明手快,“爹,爹,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哪怕汉王皮糙肉厚,朱棣这一脚上去,汉王也得好生休养些时日。
太子抱住了朱棣的腿,也是不想朱棣打人。
“好说,你们像是要跟我好好说话的样儿?怎么,你们不知道你们的妹妹为何受罚?”朱棣嫌弃无比地抖开太子的手,指着一个个儿子问。
宫里的事,朱有言说过的话,早传得沸沸扬扬,他们要说他们都不知道,那不成聋子了?
知道,可一时间他们也拿不准究竟该如何接话才好。
心下微微一叹,一个两个这心情之复杂,不知从何说起。
“嗯?都成哑巴了?刚刚不是都有好些话要说?现在要你们说,你们怎么不说了?一个两个一个德性,张口闭口给你们一个痛快,你们是以为我不敢杀你们?”
朱棣怒目相对,杀气腾腾,在这一刻谁会觉得他不敢杀人?
死在朱棣手里的人多不胜数,亲儿子怎么样?他当真不敢动手?
反正,对于怒火冲天的朱棣,一群压根不知道怎么惹着他的儿子们,不约而同地退一步,避之锋芒,避之锋芒!
“皇爷爷息怒,皇爷爷息怒。”关键时候还是朱瞻基上前,端着一杯茶给朱棣奉上。
“皇爷爷喝口茶,喝了再继续。”朱瞻基为免火烧到他身上,要灭火也不是非要说出的是吧。
朱棣顺势要连朱瞻基也一并骂了的,结果朱瞻基完全没有要为父亲叔叔们说情的样子,他也骂得有些口干了,喝口茶先!
没有丝毫压力,朱棣接过茶喝了一口,冷眼扫过儿子们,朱棣再问:“都成哑巴了?”
“皇上,兄友弟恭,骨肉和睦,在皇上看来有错吗?”
一个个男人面面相觑,他们是想来求情,可惜话刚出口被朱棣怼了,连口都开不了就被骂,差点都上脚了!
关键时候出声的是太子妃,太子妃垂眉而立。
这是儿媳,和儿子不一样。
一言不合朱棣能对儿子们动手,面对儿媳,还是相当满意的儿媳,朱棣神色稍缓,纵然知道太子妃一问另有所指,依然沉着地回答,“自然没有错。”
“明珠公主恐兄弟相争,最后骨肉相残,既为家也为国,更为皇上,皇上当喜而非怒。”太子妃不亢不卑地出言,“太子、汉王、赵王,怜公主体弱,与陛下求情,这更是他们兄妹间的情分。”
朱棣听明白太子妃言外之意了,却扫过儿子们道:“说到情分,你们想帮有言求情,舍不得有言受苦是吧。那你们谁往太庙代她跪?”
这话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儿子愿意。”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个开口的人竟然是太子。
汉王和赵王慢了半拍,后来者总觉得不对劲!
“你愿意?你这一跪须得跪到有言知错,若她一辈子不知错,你也得跪。”朱棣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神情分外凶狠凌厉。
太子依然没有丝毫迟疑地应声道:“儿子愿意。”
汉王和赵王不吱声,但扫过太子的视线也算是有所表示。
朱有言是个倔性子,朱棣都给她罚跪了,她愣是不认错,换成别人帮她跪,她就更不会了。
没准真像朱棣说的那样,这一跪兴许得跪上一辈子。
跪个三五天,十天半个月的,汉王赵王兄弟两人都不待怕的,可是跪上一辈子,让他们打退堂鼓。
“好,有志气,那你就去太庙代你妹妹跪着吧。”朱棣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语气越发果决。
“是。”太子应下,这就起身走人。
“太子妃,这也是兄友弟恭,骨肉情深是吗?”太子临走之前,听见朱棣有意为难地一问。
“是。太子理当庇护弟弟妹妹们。”太子妃语气依然平和地回答,丝毫不觉得太子代朱有言受罚一事有何不妥。
“好,你们果然是夫妻。你俩还有什么事?”朱棣解决完一个儿子,这不是还有两个吗?
汉王和赵王不至于傻,只是失了先机,就算他们跟太子一样愿意代朱有言受罚,晚了。
“爹,刺客的事交给我去查吧。”赵王这时候申请办事,办的好像还是引起朱有言受罚的事儿。
“还有宫里闹蛇的事。”汉王本来也想抢这事干的,没想到竟然不如赵王动作快,那得帮忙补上另一件事,提醒赵王别忘了。
赵王无视他,只同朱棣道:“爹,这两件事有没有关系得查查才知道。昨日行刺的人还有几个活口,把人交给我,我一定把他们的嘴撬开。”
胸有成竹的样儿也是没谁了!
朱瞻基注意观察朱棣的神色,只见朱棣眉宇间的冷意更盛,让一眼扫过的朱瞻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好,这件事交给你去查,务必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连同宫中遇蛇的案子,所有人都交给你,如何?”朱棣突然握紧拳头,似乎下定了决心,这不就松口了?
赵王要的就是一个出头的机会,闻言立刻欢喜地道:“爹放心,我一定查得水落石出。”
朱棣点点头,这一刻让人看不出喜怒,不过,朱棣询问一旁的太子妃,“太子妃,把你手里的人交到赵王手中?”
“儿媳遵命。”太子妃手里确实有几个人,也得得将这几个人交出去。
爽快配合的太子妃,令汉王和赵王多看了几眼。
自家大哥这对夫妻,很是让人拿不准呢。太爽快的应下,私底下不会给他们下绊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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