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文会


    几日后,京城内有关谢明渊的话题明显多了起来,虽不至于人人都讨论,但也没差多少。


    在茶馆里,你甚至能听到说书先生在台上唾沫横飞的大讲关于谢明渊智端拐子窝、巧破瘦马案、千里送义粮等故事。


    虽然这些故事内容有些夸大、神化,但在座的看官们听到一些情节关键处时,纷纷拍掌叫好,有时还会丢点赏钱。


    有的还与外地人,或者是近十年搬来京城,但不太知晓谢明渊事迹的看客们炫耀他们所知道的细节,即使他们也只是道听途说,根本没有亲眼目睹过。


    “我当时就看到那小小的,长得像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子一般漂亮的谢五郎,带着一众孔武有力、高大凶狠的护卫,这样……那样……后,才将金枝玉叶的公主从拍花子的窝点里救出来。”一穿着深蓝色长马褂的老京城人用手比划道,说得跟真的似的。


    “后来圣上还想为他们俩赐婚来着,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后来没成。”


    “然后,谢五郎就消失在京城里了。”他可惜地叹了口气,“那谢五郎生得是着实的好,看着就让人高兴。”


    “听我在谢府当差的大姑子的小女儿的二嫂子的三叔子的六伯说:谢家五郎跟着一道人修道去了。当时办得很盛大,我至今还记得那日的盛况。”另一个坐在一旁端着茶的老京城人补充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不过,那段时间我出京去走亲戚了,回来时才听旁人说的。”穿着深蓝色长马褂的老京城人恍然大悟。


    “那谢五郎真的生得那么好?我曾听别人讲,谢家五郎生有三头六臂八脚,青面獠牙,他还有四只眼睛,一眼能辨善恶。只要眼睛那一瞪,恶人便会害怕的露出马脚,自述自己所犯下的罪过。”有一带着深棕色瓜皮帽的外地人好奇地问道。


    “你说的那模样哪是人啊?可惜……诶……”老京城人往窗外一瞥,正巧看见刚刚从一辆外表古朴马车上下来的谢明渊,便用手一指“快快快,快过来看,谢五郎出来了,下边生得最俊的那个。”


    旁边人听见这话,纷纷往窗子边挤,想要去瞧谢五郎。


    没见过的,但听说有这么一个人物的自然充满好奇,而见过的更是急急忙忙往窗边门边赶,生怕错过。


    外地人见此,踮起脚尖探出脑袋往窗外一瞧,呦呵,可真真是谪仙般的人物。


    ……


    此时的谢明渊,正在专供文人聚会的醉仙楼里。


    这是他回京后第一次在醉仙楼参加别人办的高端文会。


    这文会的帖子,也仅仅只会下给那些站在文学艺术顶端的人。


    旁人若是想进来,还必须有持帖人引荐,举办方考察人品、才学,他本人且有一技之长,比如说一笔好字、做得一首好诗、画得一幅好画才可以。


    有自己的风格、风骨、意境的作品在这些人眼中只能算是不错,但距离好还是差了很多。


    如何称得上好?


    写出能流传千古,引起京城纸贵的作品才称的算是好;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开宗立派才称的算是好。


    可见这文会的持帖者无一不是骄傲的、文化鉴赏水平都十分高端,甚至没有一定的文学功底,都不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


    所以他们怎么可能会把一些拉低自己格调的人带进文会里呢?哪怕用人情、用钱财、用权势逼迫也不行。


    这文会的持帖人常常引经据典地讲那些阳春白雪、曲高和寡之类东西,而这些东西在懂行的人眼里,那是处处都有小惊喜;在听不懂的人的耳里往往比较枯燥、无趣,宛若念经。


    万一,那人在文会上睡着了,这不惹人笑话、惹人生气嘛,到时丢了脸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在文学圈子里混下去。


    毕竟,提到他,人们总会恍然:这不是那个在文会上睡着,被某大儒批言愚钝不堪造就的某人吗?


    也会连累带他进来的持帖者落了个识人不清的名声。


    而谢明渊得到这文会的帖子,还是他的文学师傅崔大儒在他十五岁时连中六元后给他的。


    当然,再拿到这帖子之前,谢明渊要先进行一番难度超乎常理的校考。


    不过,谢明渊很是轻松地就通过了,轻而易举地拿到那文会的帖子。


    虽然在这之前,他曾经也跟着崔大儒参加过几次,即使总是被持帖者逮住提问校考、亦或是因为过于年轻被人出题为难,谢明渊总能轻描淡写地化解,引来在座的欣赏认同,以及对崔大儒深深地羡妒。


    在这个文会里,你可以找到许多知音,不用担心曲高和寡,因为在座的鉴赏水平都是顶尖的,也没有一个是庸才。


    有时这里还会举办一场辩论,那场面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似有刀光剑影,两边势均力敌,通常得辩好几天才分出胜负。


    虽然这文会帖子每年都会由举办方发给持帖人,但来不来参会是可以选择的。


    谢明渊这十年倒是在江南处的醉仙楼里,参加过几场。


    主要是那时江南附近正巧爆发了一场疫病。


    谢明渊听闻此事后,就带着药箱前往和大批药材、收购来的米粮从宗门出发,前往救灾。


    医者仁心,治病救人不问身份。


    谢明渊他亲自带人找出疫病爆发的源头,根据病理进行配药,而后又进行改良,配药更为简单、常见,也使得百姓们极易获取药方上的药材,让经这一难百姓的存活人数大为增加。


    他用带来的米粮缓解了因官员贪污造成的朝廷粮仓空无一米、粮商恶意哄抬米价导致的江南米贵,使得百姓们不至于饿得易子而食。


    他还编写了一防疫小册子,给众位太医、各医馆的大夫看过之后,确定没问题时,才命人在百姓聚集处宣读,后来见此法有效,朝廷将其收入,作为疫病防治处理的方法。


    疫灾过后,江南渐渐恢复生机,便有人在醉仙楼里举办文会,将近来的所见所闻做成诗赋供人赏评。


    等到谢明渊离开江南时,百姓们自发送好多万民伞给他,他拉了好几马车才堪堪装下。


    谢明渊将其中一半存于谢家,另一半拉回宗门。


    为安抚民心,补救一下被贪官污吏损害的朝廷的名声,也为了报复几年前谢明渊宁愿辞官修道也不愿娶他爱女的事,小心眼儿的嘉元帝下旨嘉奖谢明渊,并赐予他男爵爵位。


    嘉元帝知道,像陈郡谢氏这种清贵的世家,最最是厌恶勋贵的。


    他们通常不喜将女儿嫁入皇家宗室、世袭勋贵里,且多与世家大族联姻。


    而他,就是要把谢家最为得意的玉树变成勋贵中的一员。


    在疫区肆虐的时期,谢明渊多次救下了当时还是四皇子的熙禾帝一命。毕竟,皇族的人若是死在这里,会引起天大的麻烦,说不定会累及谢家和百姓。


    待到熙禾帝登基时,又给谢明渊升到了侯爵位,虽然依旧是无实权只有名头好听的那种侯爵。


    至于为什么谢明渊医术也是一绝,那得问问这十年来谢明渊在他那神奇的宗门里都学了些什么。


    毕竟,他的宗门倒是有些类似于百家的合集,致力于培养文才武学,琴棋书画、算术韬略、医术占星等全能精通型的天才。


    这是道门中比较少见的偏向武林门派的一种宗门,因为他们所修的心法的特性,他们的寿命普遍较长,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去培养徒弟,将其培养的尽善尽美。


    他们选徒弟既要好看的,也要天资聪颖、骨骼惊奇的,培养时若是长歪了掰不回来,那只能自己清理门户,重新再找一个,然后花费巨大的时间精力去培养。


    也因此,传承者稀少,近乎代代单传。


    谢明渊是其中的特例,他几乎一点就通,十天半个月就能将一门技艺练至大乘,就好似拾起本就会的东西一般。不过几年,就已经将宗门里需要传承者学习的技能给精通了,达到出师的要求。


    至于宗门毫无名声,那是因为出师条件太过苛刻,要求技能全部精通才允许出师。光光是这一条要求,不少天才就倒在这里。


    这简直让人怀疑,这宗门的创立者是不是对这宗门有仇,就盼着它早早断了传承。


    ……


    遇见旧友,本是兴事,即使遇了点小插曲。


    在谢明渊同好友们准备一起离开醉仙楼的时候,一穿着鹅黄色的襦裙的姑娘似是在与掌柜的在大声争执些什么,远远的隐约能听见“加钱”、“凭什么”、“进去”等词。


    但谁也没想到,那姑娘余光一瞥,见谢明渊已然从楼上包间中下来,就立即放弃与掌柜争执,快步朝谢明渊一行人这里走了过来。然后,假装脚底一滑了,她整个人顺势要娇羞地摔在谢明渊身上。


    谢明渊无色的灵力外放,很有绅士风度的用灵力将那姑娘扶正。


    那姑娘一脸懵然,怎么摔不下去?


    这明显与她意想中的发展走向完全对不上啊,正常男子见她要摔了,不应该顺势将她抱在怀里么?


    谢明渊:那我不正常咯.jpg


    “姑娘慢走。”谢明渊语气温和,声音如清泉一般清冽,让人听得不经沉迷其中。


    直至谢明渊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许箐箐才反应过来,笑得就像个傻子一般,心中不断土拨鼠尖叫:他长得好好看啊!他刚刚居然和我说话了,啊啊啊啊啊!他的声音好好听啊,简直能让人耳朵怀孕,啊啊啊啊啊啊啊!


    谢明渊现在还不知道眼前这姑娘就是引得他谢家两男争一女的罪魁祸首许箐箐。


    他跟着好友们乘着敞篷的牛车,正准备打道回府。


    他的好友林靖宇笑他,笑他像个柳下惠、苦行僧一般,人家闻名京城的才女许箐箐都自己送上门来,他还往外推。“才女”两字被他缓缓地重读,那语气多是埋汰、调侃。


    而另一好友徐衍见此,则皱了皱眉,抱紧了他怀中的被上好的丝绸裹着的古筝。


    谢明渊神情平静,看样子似是习以为常,还回了一句“你嫉妒?”


    林靖宇坦然道“是啊,我嫉妒。”他顺手接过一个丢歪的绣着兰草的浅蓝色荷包,笑得促狭“谁叫我们的谢五郎,风采依旧,貌似那潘安啊。”


    徐衍点头表示赞同,他心爱的古筝都被荷包绣帕之类的东西砸了好几下,他心疼极了,也不知道他的宝贝古筝有没有被砸坏。


    谢明渊乘着的牛车上均是些水果、绣帕、荷包、络子,街道两侧都挤着人,他们争相欣赏谢明渊的容貌。


    在街道两侧的茶馆、酒楼二楼的窗边,满满当当地坐着一群夫人、小姑娘。她们一边害羞用扇子虚虚遮住脸,相互调笑,一边更是往他牛车的方向丢荷包、绣帕。


    重现十几年前京城中掷果盈车的盛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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