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远走后天婴这才从床上起来,落地时她两条腿都在发颤。
她一直在装睡,包括容远一点一点在月桂心上涂着清凉的膏药之时。
她一边发抖一边紧紧闭着眼睛,装得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这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的伪装取悦了容远,听他淡淡一笑:“没事,你继续睡。”
然后,又是一场风雨。
冰凉的药膏带着炽热的温度,天婴现在想来都还头皮发麻。
看到床边那明亮的镜子,还有上面留下的指印,她一张脸涨得通红。
那如高山积雪一般的谪仙,怎么可以顶着那张最圣洁的脸,做最无耻的事。
像开闸的凶兽,在她身上宣泄着沉寂数万年的欲/望。
明明前世还没到这一步,这一世到底怎么了?
他到底在瞒着自己什么?
天婴没让宫娥侍候,因为她有些不好意思,容远留下的痕迹太过明显。
宫娥捧着镜子进来,天婴看着她,还好,她们都还活着,容远说话算话没有迁怒她们。
天婴看着那光芒闪烁的镜面,用沙哑的嗓音道:“不接。”
后来无论容远怎么联系自己,她都假装看不见。
她心中有些郁结,想找个人说话。
记得之前六尾狐把传音镜符咒给了自己,她闲来无聊也会找六尾聊聊天,也偶尔向她做一下情感咨询。
在情感上六尾是极为的豁达开放,她认为:遵从本心就是遵从身体,因为肉身是思想的依附,是三界生灵无比眷恋的存在。
关于这次的事天婴将始末告诉了她。
六尾:“主上不过是吃醋罢了。其实主上已经很宽容了。”
“主上如今是无冕之王,你就是那有实无名的宠妃,亲眼看见爱妃和自己的将军亲吻,你知道这叫什么吗?叫通/奸。无论天上地下都是要杀头的。”
天婴:“……”
六尾:“天婴,我不明白主上他到底哪里不好?况且就算他对别人不好,对你也是千般好的。”
天婴看着水镜中在用花露护肤的六尾,叹了口气:“你不明白。”
六尾摸着自己吹弹可破的皮肤,沉溺在自己的美貌中,她不在意天婴说的这些,反正她也不想明白。
天婴也试图说服自己这一世的容远和前世不一样,不该把前世的怨怼强加在他身上。
可是她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前世他瞒了自己一生,最后的最后自己才知道草种的真相。
而这一世那种强烈的预感再次将她包围。
容远有秘密瞒着自己。
六尾注意到天婴露出来皮肤上的暧昧的红痕,啧啧啧了一顿。
最后六尾得出的结论是:你们是和谐的。
天婴红着脸否认,无论前世今生,她一直都不太吃得消。
然后六尾说她生在福中不知福。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若天下男人都那么行,她就不必吸干他们了。
还劝说天婴该多松土,少吃苦。
与六尾聊天,没有几句话题就会在不可描述的路上策马奔腾一去不复返。
没读过几本书的六尾觉得自己这几句话说得很押韵,很有诗意,直接可以写在纸上,裱起来。
天婴急忙让她打住。
不提这些带颜色的话题,六尾就无精打采,抱怨容远太过机关算尽,在他眼皮底下太过窒息,不如还是投靠穷奇好一些,然后再次请天婴与穷奇联系,引荐一下。
天婴倒也答应得爽快,她记得穷奇传音镜的符文,不过穷奇是否买自己的账,那就不一定了。
毕竟她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哥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也不知道自己那颗心头血跟他要找的东西到底有什么联系。
她记得穷奇的符文,光芒闪烁了一阵,那边突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嘎——”
天婴吓得差点把手中镜子抛出去,才想起这是穷奇养的那只秃顶的黑鸟。
穷奇知道是天婴后这才接过传音镜,天婴不太好意思一开口就请他办事,于是虚伪地和他寒暄了两句,恭喜他成为妖界的新妖王。
穷奇懒洋洋地躺在皮垫上:“四大凶兽,只剩老子一个了,胜之不武,有什么好恭喜的。”
天婴一愣:“四大凶兽中混沌早就死了,饕餮被容远收入了锁妖塔,除了你外,不是还有一个梼杌啊?”
前世的梼杌死在饕餮后,容远还用他祭海,无妄海整整平静了三年。
她话音一落,只见穷奇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张脸怼了过来,“你再说一遍!”
天婴:“我说……还有一个梼杌……,有什么不对吗?”
通过传音镜,她可以清晰地看见穷奇眼中的血丝蛛网一般蔓延,额头上的青筋也暴了出来。
可她并不认为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她有些不自信地问道:“难不成梼杌早就死了?”死在她重生前?
这时候她身边的小宫娥实在忍不住,问道:“姑娘,梼杌是谁啊?”
这下轮到天婴吃惊,“自然是四大凶兽里的梼杌。”
四大凶兽分别,饕餮,混沌,穷奇,梼杌,作为一个仙娥,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仙娥有些莫名地看着天婴,“姑娘,四大凶兽不是饕餮,混沌,穷奇还有烛比吗?”
天婴:“四大凶兽里怎么可能会有烛比?”
这时候镜子另一边传来黑鸟嘎嘎的叫声:“不是烛比又是谁?你是不是傻?三岁小儿都知道的常识!啊!别!主人!嘎!”
听声音对面的黑鸟又被穷奇弄死了一次。
天婴又看了一下另外一个宫娥,“你不知道梼杌?”
宫娥摇头:“从来没有听说过。”
天婴陷入一片迷茫。
这时,自己那枚传音镜在空中悬浮起来,立在了自己面前,对面是一张比自己还要震惊的脸。
穷奇下一句话,让天婴深深抽了一口气。
“所以小白,你也重生了是吧。”
天婴顿时汗毛竖起。
没错,自己是重生的,可是为什么穷奇要带一个“也”字?
难不成……
穷奇恨不得从传音镜中爬出来,他双目血红,对天婴问道:“告诉我,你是重生的对不对?”
那些宫娥一个个听得一头雾水,她们压根就没听过“重生”这个词。
天婴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去,她从来没有想要刻意对谁隐瞒过自己重生这件事,她对穷奇道:“没错,我死后重生了。”
穷奇:“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认识我?为什么不记得我?”
天婴被问懵了。
她是重生不错,可是上一世她和穷奇没有半点交集,穷奇长什么模样她都不知道,哪里谈得上记得他?
天婴:“可是前世,我们根本不认识。”
穷奇基本上是暴跳如雷,“天地为证,日月为鉴,你我二人在月桂树下结为兄妹,你现在说不认识老子?”
“老子当时将自己的眼睛挖出来给你保管,你现在说不认识老子?”
“老子这一世找不到眼睛变成了个独眼龙,你现在说不认识老子!”
穷奇的三连问气势汹汹,她简直怀疑他恨不得从传音镜中爬出来掐死自己。
她吓得啪一下把传音镜给断掉,穷奇咆哮声戛然而止。
天婴的心怦怦直跳。
穷奇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们结拜过,他们是异父异母的结拜兄妹?
他给了自己一只眼睛?因此这一世变成了独眼龙。
天婴记得前世众人对穷奇的描述中没有说过他瞎了一只眼。
他将自己的眼睛给了自己,自己将他眼睛融在了心头血中藏了起来?
听起来不是那么的不合理。
可是问题在于——她根本不记得这一切啊!
她根本没有与他结拜过,更没有收过他的眼睛!
最终疑问在她脑中泛滥,最终,她还是想起了一个人,能够解决世间所有难题的人——容远。
冷雾森森之中,在刺骨的寒泉中容远闭目疗伤,但是他的耳朵却是听着岸边那面镜子。
近来几日,从未松懈过。
他每日都会联系天婴两次,可是天婴从来没有回应过,亦从来没有联系过自己。
即便如此,他还是时时刻刻都留意着那镜子的动静。
突然之间,镜子发出了微不可闻的震动,他瞬间睁开了眼,只见镜面光晕闪烁,他第一次觉得这光晕格外讨喜。
他走向岸边,用湿淋淋的手拿起了传音镜。
容远接得不快不慢,天婴在传音镜中看到了容远,这对她来说是一件极为稀有的事。
他悠悠看着自己,眼神是如此的静谧,清浅的琥珀色在冷雾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冷雾显得容远的面色带着几分朦胧,赤着的上身如冷白的陶器,黑色的长发渗着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肌理线条滑落。
带着薄欲的极致美色。
但是天婴无心欣赏,开门见山地道:“穷奇说他也是重生的。”
容远,眼中的笑暗了下来,淡淡问,“什么?”
天婴重复了一遍这惊天的消息,“穷奇是重生的!”
镜中的容远似乎没被这惊天的消息所震撼,甚至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的?”
天婴用手指戳了戳镜面,“我跟他聊天时,他在传音镜中说的。”
容远缓缓闭上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忍耐着快要风雨欲来的怒意。
天婴:?
容远没有睁开眼,只是嘴唇微微张开,道:“所以,我给你讯息你一个不回,却与穷奇聊天?”
天婴:……
她想起六尾的话:容远他是吃醋了。
天婴不是特别在意他是否吃醋,可想起他吃醋起来自己有些吃不消,于是也有几分心虚。
决定不在这个话题上与他纠缠,“所以,你知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容远用手掐了掐鼻梁,“若不是因为他,你不会来找我是吧。”
天婴:“……我……”为什么抓着这事不放。
容远继续沉默,天婴撅了撅嘴,“你若不想说,那我就挂了啊。”
容远:“别挂。”
天婴手顿在了镜面上方。
容远继续问:“皮影戏好看吗?”
天婴点了点头。
容远还想说什么,天婴留下一句“以后再说吧,再见。”便关掉了屏幕,只给容远留下一片空白的镜面,和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在传音镜前好不容易等待到一个人,没说几句话却被对方掐断是那般不好受的一件事。
但是想起刚才天婴的话,他眼中划过了一缕寒光。
他从寒泉中起来,一步跨入了天星崖。
他叫来了苏眉帮他护法,准备解开阿诺法之界。
苏眉:“神君,你不是答应天婴七日吗?这才第五日。”
容远看着北极星的方向,冷冷道:“便是要在七日之前将该解决的解决掉。”
天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想不通穷奇的事。
也想起自己直接挂了容远的传音镜。
自己的所作所为和前世的他又有什么不同呢?
她想起了一句话本上的话:“人终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嗐
她不想变成自己讨厌样子。
这一世容远对自己确实也是极为上心了。
外面的皮影戏,还有糖人,天婴都是喜欢的。除了那条哮天犬,总让她想起村口的阿黄,阿黄她打得过,这哮天犬,可不一定。
但一想起哮天犬塌着耳朵生无可恋的样子,她又噗嗤忍不住想笑。
她想了想,挂掉水镜着实不对,于是想着给容远打过去,至少感谢他这一番用心。
不想,对面一直没有接。
天婴一开始没有在意,可是越想越觉得奇怪。
容远生气了?
她想了想这一世自己让他更生气的时候都有,比如六尾说的和青风“偷/情”。
但是他却没有不理过自己。
她总觉得有些不安,从床上起来,她走到窗外,看着天空北极星处,只见那里光芒微微闪烁,带着异象。
天婴记得若要破阿诺法之界需要借极星之光。
容远说第七日破,现在才第五日。
难不成因为平日里这时候自己都已经熟睡,所以他选了这个时辰?
他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连夜起来让宫娥给她换了一套衣服向村口走去。
宫娥打着哈欠跟在她后面,“姑娘姑娘,您这是去哪儿啊?”
天婴:“我去找容远。”
宫娥们扑爬滚打地跟在了她身后。
“这么晚了,着凉啊。”
不想天婴刚到村口,一群仙官带着侍卫在暗夜中冒了出来,挡在了村子口,“姑娘,您这半夜出去不安全。”
天婴突然愣住了。
看着这些仙官和侍卫,天婴再次明白,容远还是将自己软禁在了这里。
天婴一怒,手中蓝光闪现,出现了一条带着荆棘的蓝藤。
“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这些仙官急忙一个个点头哈腰地道:“姑娘,我们就算让您,您也出不去啊。”
天婴一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容远不仅在这里布了人,还在这里布了结界。
不愧是他!
天婴转身离开,回到了房间,让宫娥将她的药箱取出来。
这正是容远房间那一个箱子,她离开前将它带出容远也没在意。
她从里面取了一个药瓶,放入了袖中。
仙官看她折返,这又叹息道:“姑娘您这是何苦?”
“我们不会伤您,但是我们那么多人,你要真从我们这里过去也不容易对不对?”
天婴将藤鞭幻化成一把利剑,将剑在自己脖子上一架,看着他们,“让不让?”
仙官们万万没想到她有这一出,一个个吓得差点昏过去。
这九重天谁不知道她是祭司大人的逆鳞是他的软肋。
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怕是祖坟都保不住。
他们一个个吓得用颤抖的手制止天婴:“姑娘姑娘,您别乱来,把剑放下。”
天婴又道:“让开!”
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让她走了会被严罚,可若是这姑奶奶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十个脑袋怕是都不够砍。
况且他们也听过她的一些往事。
这姑娘看起来软萌可爱,实际上却是个有血性的,当时饕餮在位时,三清殿上她为了救一个人类小丫头,可是准备把自己脑浆都献出去的。
只要她现在不乐意,把那剑往脖子上一抹,他们也得被一波带上西天给她陪葬。
他们纷纷退后,“我们让!让!让!求求您赶紧将脖子上的剑拿下来,万一伤着玉体,那怎么得好?”
瞬间,他们给她开出了一条道,带头的仙官伸着手臂苦苦劝解,生怕她剑拿不稳,哪怕割破点皮,大祭司都是要责罚的啊。
仙官们见她走到结界前,将剑往地上一扔,从袖口取出一个药瓶。
打开盖子,里面倒出来的却是鲜红的液体。
这正是他们第一次同房时他昏睡不醒时她从他身上取下的血。
就是时时刻刻防备着容远再关自己。
她用血在自己手腕上画了一个符,在仙官震惊的目光中跨出了结界。
容远在给桃源村布下阿诺法之界时,用幻术在村子周围放了几头狼,只要村民靠近结界就会被赶回来。
所以桃源村的村民至今没有发现有何异样,也没有发现他们曾经被剥离出了这个世界。
容远站在结界外的桃树下,春日已过,桃花落尽,那棵树此时郁郁葱葱,为青年遮了一片艳阳,青年却仍然撑了一把伞。
万里晴空掠过一道黑烟,青年手中的伞脱掌而出向那黑烟飞旋而去,突然间变成了一把锋利的武器。
黑烟一闪,落在了白衣青年的面前。
不是别人,正是穷奇。
穷奇一直守着阿诺法之界,就在容远打开阿诺法的一瞬间,他再次用法咒窥视了一遍妞妞一家,发现了之前一直逃过自己眼底的兔子。
他阴恻恻地看着容远:“把那兔子交给我,我便离开,也可与你签订不战条约。”
容远伸出手接过从天空缓缓飘落的疾空伞,淡淡道:“不可。”
穷奇大怒:“你不要欺人太甚。”
容远:“你那只眼睛已经被炼化成血,你要来何用?”
穷奇:“管你屁事!”
容远:“天婴是我夫人,你取她的心头血,我自然不同意。”
穷奇语塞,脸色铁青,但是很快他冷笑一声,“哪门子的夫人?听说九重天的人都只称她天婴姑娘,可没称她祭司夫人?她根本不愿意嫁给你吧。”
“怎么?用修三千宫阙的精力在九重天仿了一个假的桃源村,都换不来红颜一笑?她都不愿嫁给你?马屁拍在马屁股的感觉如何?”
果然容远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穷奇:“人家想要的是桃源村,容远啊,你什么时候变那么蠢了?”
穷奇见到容远色变,他极为快活。
容远声音淬冰,“闭嘴。”
穷奇抱着手大笑起来。
穷奇:“你要真想做我妹夫,就别拦我去取那只兔子。”说罢取出了自己的长戟。
容远向村中投去一个法宝,将村子整个包围笼罩。
随后将伞柄一拉,从中拔出一把长剑,“做梦。”
几乎在一瞬间电掣雷鸣,风云变幻,山石崩裂,飞鸟惊起,野兽逃窜。
若非容远的那块护城石,怕是桃源村已在顷刻之间被夷为平地。
两人此刻目的都并不单一,并非只是想杀死对方,而是趁机侵入对方的识海,提取对方的记忆。
他们彼此之间都有太多的疑惑。
小白到底是谁?
为什么穷奇的眼睛会融入了天婴的心头血里?
这时穷奇进入了容远的识海的记忆深处。
那是一个阴冷黑暗的洞府,散发着粘稠的腥味,一个白衣翩然的青年站在洞府之中,冷淡的看着角落里那个被缚妖索捆着,衣衫堪堪掩体的少女。
看着幻象的穷奇一愣,怒火冲天,咒骂道:“艹!小白!你这个禽兽!居然这么对小白!”
容远更是震怒!
这是自己前世第一次在烛比洞府中救出天婴时的模样,也是自己记忆中第一次看见她。
他恨不得挖了穷奇的另一只眼睛,无奈自己的识海却被穷奇侵蚀,无法使力,他集中精力炸去了眼前的景象。
随后,穷奇看到了容远一段又一段的回忆……
那个追在他后面的少女,那个笑盈盈地看着他的少女。
那个在无妄海面靠着门框,日夜守望,为他肝肠寸断日渐憔悴的少女。
直到那一日九重天上飞雪,那少女一步步踏上祭坛,问:“你爱过我吗?”
然后纵身跃入了祭坛。
那些让他刻骨铭心无法忘怀的记忆,竟然都是关于她的。
甚至在她跳下的瞬间,容远的识海一片漆黑。
在容远识海中的穷奇也感受到了他四分五裂般的剧痛,震得穷奇在容远识海中吐了一口血。
从此他的识海中没有了光,宛如无尽的黑暗,宛如噬人的旋涡。
最终,将穷奇卷到了另外一段记忆之中……
九重天,孤神像下。
孤神殿上在举行一个祭祀。
上百个祭品围着祭坛跪了一圈,其中有仙也有妖甚至还有凡人,他们被施了法术不能动弹,但是眼中都露出无比的绝望的恐惧。
孤神像下站着一位苍白俊美的白衣祭司。
为何说他苍白?
因为他不仅仅一身一层不染的白衣,就连垂下的三千青丝也是银白如霜,肌肤也如白玉一般,唯独那双眼睛是琥珀色的,就如一对晶莹剔透的棕色水晶。
容远。
比现在的他更显清雅神圣,却也带着几分幽幽的诡异。
他以一种俯瞰天地的容姿站在孤神殿的祭坛上,不语间,风华尽现。
他目光幽冷清冽,口中念的全是逆天的法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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