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抱歉
苏甜用缺氧的大脑思考, 半天才反应过来,“……草?”
四片唇分开的时候有一部分粘连在了一起,林现用舌拨开, 声音嘶哑地纠正:“是草。”
音调的区别而已,含义却截然不同。
苏甜搓了搓自己热热的脸蛋, 弱弱地抬起眼睛看他, 林现已经回正了身体,若不是显而易见的身体反应在那里,她会以为他只是在讲冷笑话。
骨感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了三下, 车子启动。
苏甜打开车窗, 驱散车内绮丽的气氛,在路上看到一辆和自己同型号的小车,猛然想起来,“等等,我的后备箱里还有东西要拿!”
林现没说话, 抿着唇踩下了油门, 加速驶离。
只能等下次了,苏甜不无遗憾地想, 她好不容易才把林现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找出来, 本打算今天一个个逼问他,他到底什么时候盯上自己的。
越远离市中心,路上的车辆越少, 路灯也在七点时以可以忽略的延迟依次亮起, 点燃一条夜色中的长龙。
林现喜欢安静, 从不在车里放任何音乐, 因此她能很清楚很清楚地听到他并没有减弱丝毫的心跳和呼吸, 强悍、有力, 平稳中夹杂着不可告人的急。
等到了彻底没有人烟的公路上,林现的suv车速也达到了范围内允许的顶峰,月亮尚未攀爬至最高,他的脸和那轮月一样毫无变化,但心跳已经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时刻。
明明他一个字也没说,苏甜却紧张地绞住了手指,可一看到他波澜不惊的脸,她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表明林现在酝酿阴谋。
在林现家的车库里,车终于停稳了。
苏甜解开安全带,座椅却自动向后撤开,她不得不抓住东西维持平衡,“你干嘛?”
林现松开指尖,一切机器的响声戛然而止。
座椅停止移动,四扇车窗落下,干燥的空气灌入,他俯身过来,双眼紧盯着她,慢慢脱掉了她的高跟鞋,将小得可怜的脚掌放在手心里包住。
“你要抱我上楼吗……”苏甜一脸不解。
林现缓慢地推上她的裙摆,用十分认真的口吻问,“为什么穿这种袜子?”
苏甜尴尬地蜷缩起脚趾,“好看。”
林现一根一根掰开她的脚趾头,干干净净的五官笑开,“是吗。”
他垂眸,从苏甜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浓长的睫毛,和一点点覆过来的身躯,“那你知不知道老公忍得很辛苦?”
一整个下午,他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他的气息不加掩饰地递给她的鼻尖,浅尝辄止地亲吻了一下,低着眼帘看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苏甜当然知道,她就是要折磨他,谁让他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一局她小小胜利,得意地挑起眉稍,“确定不要先去喝口水?你的嘴唇都干了。”
林现微怔,旋即翘起唇线,“是要喝一点。”
包芯丝的布料发出撕裂的脆响,苏甜彻底愣住,她的袜子,牺牲了???
林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点了点头,“宝宝穿着很漂亮,不能全弄坏。”
腿上的部分完好无损,压着他的肩膀,其他地方却裂开了口子,像一块珍贵的屏风,最精美的画心被戳开一个洞,更让人想知道原本的样子应当是什么。
林现的个子高大,在这样逼仄的空间中显得很有分量感,苏甜忽然察觉到他想做什么,急忙挡住了他的额头,“不要!”
这是车库,而且、而且……
这也太羞耻了!!!
从前林现对她的亲密只限于克制的拥抱和亲吻,这两次也如同绅士的献礼,温和而轻柔,她从没想过他会想在车里!
她捂住自己,抵抗他的过分举动,一脸欲哭无泪,“不行的!”
早知道就不招惹他了……
“抱歉,”林现低声喃喃,“实在没有办法再忍到下一秒了。”
指背传来湿润的触感,林现神情专注,就像他下午在科室里为病人诊查的那样,一丝不苟地润过她的每一根手指,用鼻尖顶开指缝,沉下去的一道道呼吸扑了过去。
苏甜僵住,在全然陌生的感官中慢慢松开了手,林现轻笑一声,完全接过这一块区域的掌控权。
车库是黑暗的,她却看到了一片白。
林现淡然地取下眼镜,看着上面的水泽,无奈地摇摇头,“真的太脆弱了。”
才一次而已。
绅士慢条斯理地品尝着自己的猎物,尽管猎物已然没有了自己的意识,没关系,喝水而已,不需要猎物给出什么良好的反馈,他也可以一个人进行下去。
苏甜像是被不合格的麻醉师练手了一般,几次醒来,又因为过量的麻痹而晕过去,最后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里耗了多久。
林现抱着她回到卧室,她勉强睁开粘在一起的眼皮,“林现……”
她不自然地躺在床上,腿软成一滩水,却没有一点湿润的感觉,苏甜看了眼手机,九点多了。
林现还真的是喝水,一滴不漏地喝光了。
他的唇片不复干燥,显然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滋润,但音色却是和唇片大相径庭的干哑,“醒了?”
苏甜出了满身汗,可怜巴巴的样子令他心生怜悯,握住了她的小手,“好可怜,可是……”
他很困惑,“是宝宝先穿袜子来找我的。”
她怎么可以这么不争气地先投降?
他尝试继续,但苏甜已经像是枯萎的花朵一样,再也溢不出一点露水了。
苏甜很困,他的手心温暖潮湿,源源不断地传来安定的力量,她努力想要和他聊聊天,可是眼皮已经死死地粘在了一起,睁不开了。
进入睡梦前的最后一秒,她脸颊上的皮肤感受到一阵压力,她无力地张开了嘴,然后彻底失去了知觉。
林现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轻声细语,“好好睡。”
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她的颈上,垂头看着她的嘴角被撑到了极致,指尖因为喉管的鼓动而起起伏伏,他低沉地笑笑。
“甜甜长大了。”
个子窜高了两厘米,其他的地方也生长了一些。
无需再卸掉她的齿关,也能慢条斯理地碾住。
作者有话说:
抱歉,作者姐姐实在没有办法再挤出一个字了。
第62章 主菜
苏甜做了一个荒唐的梦。
荒芜的森林没有水源, 她很渴,四处找小溪河流,奈何一无所获。
夜幕缓缓降临, 即将迎来深沉的黑夜,植被稀缺的这里更显阴森恐怖, 她突然觉得很冷, 低头一看,自己竟没有一块布料蔽体。
眉心一直有一股压力存在,却找不到这股压力的源头, 只好硬着头皮走。
隐隐约约的沉闷水声传来, 苏甜欣喜若狂,迈着发软虚浮的脚步跑过去,总算看到一条溪流,波光粼粼的河面冒出许多巨石,表面光滑圆润。
越是靠近那条河, 那道无形的压迫感便越是强烈。
她小心翼翼走近, 捧着干净的河水,用舌尖舔水喝。
就在她的身体因为饮水而放松下来的时候, 她忽然看到一块洁白如玉的石头, 白得亮眼,在黑暗的夜里也无损它的光芒。
她见过许多好东西,却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石头, 忍不住想要去摸一摸它。
也许是因为凉夜的水浸泡过太久, 那块石头的表面极其寒凉, 她细心地抚摸过石头的顶端, 为它的美丽而着迷。
石头动了动。
苏甜愣住, 摸索着水下的边缘抬起那块石头, 终于看到了它的全貌。
不是石头。
而是白蟒的头!
她跌坐在地,惊恐得发不出一点声音,那条白蟒徐徐游上岸,蛇身粗壮而长,鳞片光滑,如同它的第二层柔软皮肤,将它包裹。
眼睛是翡翠般的浅绿,什么表情也没有,但那双眼却一直紧盯着她不放,似乎在估量是否能将她一口吞入。
苏甜总算明白那道压力的来源——正是这条巨大的蛇。
蛇尾试探着圈住她的脚腕,苏甜拼命挣扎,那条蛇歪了歪脖子,被她的不温顺激怒,拖她进入水里。
它伸出蛇信,长得要命,如果钻进她的口中,一定能搅烂她的肺腑……
冰冷的蛇,信子却是火热的,抵着她的喉探进。
不着寸缕的苏甜被漂亮的白蟒卷在怀里,动弹不得,而它的蛇尾还在继续游走,轻而易举地寻到了她最脆弱的地方,缓缓没了进去。
动作不算温柔,却是小心谨慎的,它知道猎物有自己的极限。
胃里翻山倒海,苏甜被恶心到惊醒,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林现的卧室,她松了口气。
林现慢慢退出她的口腔,温和微笑,“醒了?”
林现的绿眸和那条白蟒的绿瞳重叠在一起,苏甜出了一身冷汗,刚想说这个恐怖的梦,就察觉到林现的眼下有些不正常的红。
他缓慢地碾着,气息乱得失去节奏,声音也哑,“抱歉,甜甜睡觉的样子太可爱了,老公没有忍住。”
他撑着身体,十指扣着她的掌心,发出一声感叹,“总也爱不够你。”
苏甜忍着过于巨大的压力,难以承受地摇头,“你快出去……”
“嗯?”林现俯首,温柔地在她额上亲吻,他还穿着衬衫,光看上身是规整的,只是……
“没办法快的,甜甜太可爱了,让我只想……”
他带着笑意重碾,看到她似痛非痛地皱起了脸,嗓音跟着愉悦,“只想弄坏你。”
苏甜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钻石项链,林现看了一会,认出那是他送她的某一年生日礼物,眉眼低下,“喜欢我的东西吗?”
苏甜被抵得发酸,点了点头,“喜欢……”
她一时也分不清自己说的是什么,项链还是其他,只能顺从着他的动作而起浮。
“好小。”林现低叹,将她抱起。
他的身材高大,而苏甜娇小柔软,他能把她完完全全禁在怀抱中,看着她楚楚可怜的小脸,他的目光逐渐向下,看到她肚子上鼓起的一点,沉沉笑开,“不过很乖,很努力地在吃。”
可惜,还是无法吃掉让他满意的程度。
苏甜醒了睡,晕了醒,最后还是被浇洒而下的水流唤醒意识的,她无力地趴在浴缸边上,闭着眼睛问:“你睡了吗?”
“时间太短,不舍得。”
这还短?
天,这可是一整夜!
她顿时脸红,软绵绵地打了他的手臂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你,把舌头伸出来给我看看。”
林现的动作滞住,困惑照做。
果然。
苏甜翻了个白眼。
她就说,她怎么会做那么奇怪的梦。
林现的舌头比一般人的要长很多很多!
乍一看还真的有些像蛇的信子……
“下次别亲那么深了。”苏甜想起那条蟒蛇还是浑身难受,“我会做恶梦。”
林现没有回应,雪白的手清洗完她的身体,又用一块浴巾裹回床上。
苏甜根本不敢再在床上躺着,林现的呼吸完全不对劲,从身后抱着,她也能感受到他压抑着的气息。
掏出手机玩了会游戏,退出的时候看了眼时间,苏甜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清晨六点?
她埋冤地瞪着林现,但一看到他专注凝视她的眼神,即便在她没有把目光分给他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盯着她看,心就软了。
他委屈得像条等待主人陪他玩耍的小狗。
问题是,他的游戏太耗费体力了,苏甜哪还敢陪他玩。
脖子上沉甸甸的,这条项链的份量太大,她伸手解开,不意外的,林现的眼神冷了下去。
她只好再苦巴巴戴上,“可以了吗?”
林现恢复正常,“我喜欢你戴着我的东西。”
他的东西。
苏甜下意识会联想到他的其他东西。
林现起身,她才注意到林现穿戴十分整齐,他一整夜竟连衣服都不曾脱下过一点,唯独腰带抽了出去。
宽肩窄腰,十足的衣服架子,他绕到苏甜那边,轻柔地掌住她的后脑,笑着按向他。
刚刚冷却的东西又在发热,苏甜弯下脖子,狡猾地从他掌中逃脱,“不要了,年轻人得学会节制。”
她飞快下了床,双腿酸得站不稳,再看自己肿得像个小山包的狼狈模样,气恼地穿上衣服,闷声道:“干什么呀……”
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晚上。
想做死她吗?!
林现的精力一向惊人,貌似天才都有这一共同点,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就能恢复精气神,偶尔一夜不睡也没什么关系,仍旧神采奕奕。
苏甜则一脸菜色,活像被魅魔榨干的牺牲品,慢吞吞地咀嚼着林现做的早餐。
她放下筷子,认真端详吃饭的林现。
他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很难想象,能把饭做得这样好吃的一个男人竟然没有味觉。
林现抬眸,静静地和她对视,不过几秒就败下阵来,长叹一口气,“甜甜,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
会媵。
她知道。
但请别在一日之计的清晨就这么说,这会让她觉得今天一天都将陷在床里。
“林现,我们约定一下,好不好?”
林现迟疑地眨了下眼,“说说看。”
“以后,一天一次,可以吗?”
林现轻笑一声,抿着唇看她,不说话。
苏甜心尖一抖,“多了还是少了……”
林现叹息,气息悠长,“宝宝……”
他歪了下头,和梦里的白蟒如出一辙,表情诚恳,似乎真的对苏甜的提议很无奈。
“一次怎么够呢?”
欠他的八年,她得全部还给他,休想逃避。
苏甜靠在椅背上,满桌子饭都不香了,神情恹恹:“那你说。”
林现沉吟,“一次也不是不行……”
苏甜觉得自己又可以了,食欲也恢复了。
直到晚上她才知道林现的一次是什么意思。
一次。
但一夜。
她崩溃地揪住他的头发,“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林现满脸无辜,“算数的。”
主菜一次,配菜无数。
也算一顿饭。
他捡起床边的腰带,笑吟吟地望着她。
“甜甜的手太不乖了,老公要帮你把它们绑住。”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菜谱
凭心而论, 林现是个完美的恋人,苏甜无比惊讶于林现的温柔细致,和他在一起, 她不用考虑吃什么,他就会为她安排好。
林现似乎拥有一种神奇的超能力, 能够看穿她的一切。
周三, 苏甜扶着自己的腰子起床,林现在楼下做早餐,她偷偷从包里摸出自己的小本本, 写下昨天的日记。
【10月30日, 早餐油条红豆豆浆,午餐红烧猪蹄爆炒小黄豆,晚餐绿豆粥配清炒扁豆角,做到凌晨四点,林现又只睡了三个小时。】
一连四天, 林现都只睡三个小时, 不似她一脸掏干肾脏的虚,他更加光彩照人了, 一向苍白的皮肤竟然也开始有了红润的光泽感。
怎么这几天的饭全是豆?
都说吃什么补什么, 可她的豆,已经肿胀到不能看了,稍微一碰都会疼。
“甜甜。”
林现站在门外, 一身笔挺的西装, 外面裹了个粉红色的小号围裙, 不伦不类又美得出奇, 平光镜片上还带着厨房的烟火气, 雾后的绿眸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慌张藏到背后的小本子, 微微笑了笑。
“刷牙,吃饭。”
这人套麻袋都好看。
苏甜郁闷洗漱,夹着包包下了楼,见林现的视线总是落在她的小包上,她紧张兮兮,怀疑林现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那个小本可见不得人。
饭后,她坐在餐桌前等林现收拾碗筷。
厨房里的林现游刃有余,刷碗的动作一丝不苟,透过挺阔的西装外套,她似乎还能看到他肌肉漂亮紧致的背肌,伏在身上时,也如现在一样,用不急不慢的节奏碾压着他所操控的所有。
他的骄傲和严谨流露于生活里的每一个细节,哪怕是这种小事也做得井井有条,黑色的碗筷放在餐柜里,而粉色的餐具全部收进了一个透明的小收纳箱里。
不起眼的东西,他视若珍宝。
苏甜夸张地捂住嘴,“林现,你的收集癖真该改改了。”
每次用过的餐具、乃至卫生纸都被他封存了起来,后续还会搬到地下室里,小仓鼠过冬一般囤积自己的精神食粮。
可是可是,她就在他的身边啊,不会离开了,他不需要再可怜巴巴地抱着她的东西睡觉了。
林现擦干双手,转身走向她,面容精致干净,眉眼里有一种不染纤尘的纯粹,却又脆弱得不堪一击。
苏甜有些恍惚,她好像看到了高中时代的林现。
只要给他足够的爱,他真的可以是一个很好的人。
“宝宝,”林现怜爱地勾起她的下巴,分明面无表情,但抚下来的气息又是那么灼人,“要老公告诉你多少遍,不要叫我的名字……”
一下略显急促的吸气声后,是他缓缓吐出的叹息,低沉绵长,不是从鼻腔,而是自嗓子里伴着气体溢出来的,“哈……”
苏甜不自觉颤抖。
林现,真的,太会,喘了!
他的声音听着焦急,口和手的动作却是耐心至极,有条不紊地抚过她的身体,双眼慈悲地望着她沦陷的表情,仿佛在说,可怜的宝贝,马上又要哭晕过去。
他泻出一声轻笑,双手从她的卫衣中撤出,“上午有手术,放过你。”
苏甜空落落的,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被林现驯化了,如果他只进行到一半,她一整天都会想着他。
好在她的工作内容比较简单,不像林现那样需要倾入全部的注意力,否则她一定是个频频出错的坏医生。
“你真的很适合做医生。”苏甜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着林现专注的侧脸说。
“嗯?”林现趁等红灯的功夫揉了揉她的头。
苏甜严重睡眠不足,合着眼睛小憩,慢悠悠道:“没有充沛的情感,就不会被生死所干扰,而且你做什么都很认真,走一步看十步的,我听说我爸做手术的材料都是你提前订购的,不然他肯定……”
车子突然启动,强烈的推背感让苏甜一下清醒,“你干嘛,市里开车小心点!”
这样很容易追尾前车的!
林现慢下速度,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抱歉。”
苏甜一头雾水,“这种事情不需要道歉。”
她瓮声瓮气,“我就是希望你注意安全。”
做了医生,见惯悲欢离合,最怕的便是深爱的人忽然遭遇意外。
她垂下脑袋,盯着手机发呆,也不知道林现能不能理解这种担心。
车辆驶入地下车库,在这里抱一下两个人就要分开了,苏甜倒还好,林现却难熬,每每都要吻着她好一会才舍得撒手。
她好像又有点明白了,林现是懂那种爱里无中生有的恐惧的,他的每分每秒都活在那种不安之下。
踩着点进入科室,她换上制服,开始一天的工作,简单重复的操作早已熟练于心,不同于其他大夫的沉闷,她习惯在各种患者身上找到自己的乐趣,看到漂亮的小姑娘要夸一句,看到老年人颤颤巍巍,她会道一句小心。
今天苏以诚也要来做出院前的最后一次复查,苏甜见到老父亲,开心招手,“爸,今天走路更利落了哦!”
苏以诚勉强笑了一声,躺在仪器中,面色有些惨淡。
苏甜觉得古怪,可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能太分心,于是也没多说什么。
直到午休,她才有空去过问父亲的异常。
他的主动脉附近还是有一小片小到可以忽略的阴影,她明白一次手术无法做到尽善尽美,有点遗憾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这是她的爸爸,她难免乱操心。
林现把片子收进抽屉里,递给她两个饭盒,这是他为她们父女俩做的午餐。
“谢谢老公。”她嘴甜,知道林现做饭很辛苦,所以悄咪咪喊了林现最爱的昵称。
听到这声老公,林现先是愣了愣,然后呼吸沉了下去,碍于周围还有其他同事,只能用眼神责备她的莽撞。
管烧不管浇的苏甜一溜烟跑了。
手机震了下,她掏出来一看,哟呵,旋旋欢天喜地地发布喜讯,经过一番骚操作,白树的心理防线终于崩了,俩人和好了。
“恭喜恭喜,我就说嘛,许青岭人傻了点,但长得够帅,往你身边一站,保准白树吃醋到发狂!”
想起林现嫉妒许青岭的表情,她得意地眯起了眼睛。
她松开语音输入,走进病房,“爸,我来啦!”
苏以诚佝偻着肩膀,怔怔地看向她,迟钝地道:“闺女,来啦……”
声音有气无力,状态也很差,不像是快要出院的人。
苏甜皱了皱眉,放下饭盒,“你怎么了?”
苏以诚顿了一会,反应迟缓地答:“你付叔叔,走了。早晨的事。”
“啊……”难怪爸爸这么低落了,“好可惜啊,后天就是手术了……”
到底年纪大了,病情也重,没能捱到手术。
“不过爸,你不能因为这个太伤心了,你看看你的血氧,又不好了。”苏甜瞅着仪器里的数据发愁,站起身来,“我去问问林医生。”
苏以诚没说话,也没像前几天一样打趣她和林现,只是安静地躺在了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一片飘落的黄叶。
付叔叔走了,走廊里再没了烟头,苏甜这才知道,她爸是真的没抽过烟了,全是付叔叔抽的。
她抱着饭盒坐在台阶上,拧着眉毛说:“我总觉得我爸状态不对。”
林现今天倒是没再略过苏以诚的病况,轻轻地嗯了一声。
苏甜震惊地看向他,“你也觉得?”
林现点了点头,垂下了眼帘。
让一个从无败绩的医生承认自己的手术不完美是很残忍的,苏甜连忙放下饭盒抱住他,“对不起,我不是怪你,要不是你,我爸连秋天都熬不过……”
苏以诚能挺过这次手术,本就是一个生命的奇迹。
“林现,别难过,都怪我,把气氛弄得这么低落。”她爸不高兴,林现也被她弄得低迷了。
“我会想办法。”
“……还是肿瘤吗?”她咬唇,小心翼翼地问。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爱人,她哪个都舍不得伤害。
林现银白的睫毛颤了颤,侧脸过来亲了她一下,“苏甜,你信我吗?”
他静静地凝着她,似要将她盯穿,一定要得到她的答案。
苏甜毫不迟疑地绽开笑脸,“当然信。”
她握着他的手放在心口,一脸幸福,“你在我心里,是最优秀的医生。”
她笃定林现不会伤害她的,就算偶尔做错,也是无伤大雅的小事,经过这么多年的分别,她不会再因为这些小挫折而疏远他了。
她的林现,是纯净无暇到一碰就会碎掉的玻璃,需要她好好爱护。
林现眉目微怔,看到她颈边露出的一点项链的边缘,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今天戴的哪一条?”
林现家的衣帽间备齐了她的衣物首饰,都是他自己添置的,对于这些东西,他如数家珍,比她清楚得多,为什么要这么问?
苏甜不解,“就是蓝色的那条。”
修长的手指划开衣领和皮肤之间的缝隙,卫衣的布料弹性欠佳,他的手掌却宽而厚,卡在其中,林现不满地凝眉,硬塞了进去,发出一声干哑的闷哼。
“以后,不许再穿这种衣服。”
不方便。
苏甜被按在墙上,林现自身后抱着她,十指紧紧交扣在一起。
他永远不疾不徐,以平稳重力的节奏轧着她藏在最深处的小口,妄图让她张嘴。
偏偏是这样淡定把控全局的林现,在气息狂乱地吻着她的嘴角,肆虐过的脸颊留下一串齿痕。
他像一只凶猛的白蟒,咬住了她的耳,低吼着警告。
“以后,穿裙子,知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钢笔
苏甜哆哆嗦嗦被林现放在地上, 直到两脚着地,她才敢大喘一口空气,捂着自己的肚子弯腰。
这样的姿势她真的觉得心肝肺都要移位了。
林现犹带着高温的手覆上她的, 温柔一如当年。
如果忽略他刚才做的事情的话。
“呜……”在他怀里,苏甜总是会变成小女孩, 连嗓音都化得软软糯糯, “你不要总是举着我做……”
把小孩撒尿似的,丢死人了。
林现扣好制服上的衣扣,俯首在她下肋处化了一道线, “不抱起来, 在这里。”
苏甜一哽,“林医生。”
“嗯?”
“您是怎么做到用这么漂亮纯洁的一张脸,说出这么流氓的话的?”
林现用塑封袋把擦过她的湿巾收好,塞进兜里,面色淡淡, “我从没说过自己纯洁。”
言外之意, 都是她脑补的。
林现爱惨了她,不像其他女生朋友吐槽的男人那样只顾着自己, 再漫长的过程中也会和她说话。
只是那些语言十分低俗, 和林现清冷矜持的外貌没有半分关系,一想起来就令她羞耻,想钻进地缝里消失。
她都想不明白, 林现平时一个脏字都不讲的人, 怎么到了那件事情上就什么都说, 百无禁忌。
她闷着脑袋跟他到办公室门口, 两人一前一后, 看起来很不熟的样子,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几分钟前林现是如何掐着她的腰亲密无间的。
林现进去后,苏甜继续往苏以诚的病房走,身后响起他因压抑过久而低哑性感的音色,“苏以诚家属。”
苏甜不得不又掉头回来,“怎么了,心外科林医生?”
林现靠在门边,嘴角柔和弯起,“晚上,红豆银耳粥?”
小脸一垮,苏甜抱怨,“怎么又是豆子啊……”
她吃豆子吃三天了,要命了。
林现掏出口袋里的钢笔,暧昧地抚摸过钢笔的笔身,指甲边缘整齐干净,这动作在旁人眼里没什么,在苏甜这里却十分危险。
她现在很害怕林现手里的这种条状物,条件反射觉得他别有深意,随便问了付叔叔几个问题就灰溜溜逃走了。
苏以诚已经睡着,一脸疲惫不堪,干枯的手掌中攥着一盒香烟,像是付叔叔抽的那种。
付叔叔是因为病情突然恶化走的,就在林现上班之前的几分钟,苏甜不知道,若是林现能在停车场早放开她一下下,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生命的无常她早已见惯,让她意外的是父亲,父亲也是在鬼门关走过几回的人了,对自己的命运尚且不甚在意,怎么会对付叔叔的离去这么看不开?
满脑袋问号无从解答,苏甜回到了科室,同事告诉她,晚上科室要一起聚餐,让她下班了先别走。
“啊?”苏甜懵住,“聚餐……”
虽然来医院工作快一个月了,但是她和大家都不太熟,八年的自我封闭到底改变了她,惧怕和不熟悉的人高谈阔论。
“是啊,小苏,你一定要来,这次的主角是你!”
“我我我……”苏甜还想说点什么,同事大姐已经走了,丝毫没留给她拒绝的空间。
她紧急向林现求救,林现那边却没有回应,她这才想起来,他下午还有一场大手术要做,一时半刻出不来。
他们约好了要一起吃豆子的……
不是,是喝豆粥。
纠结到六点,工作结束,苏甜抱着自己的小包,惶恐地看着几位同事姐姐,小鸡仔一般被拎出了办公室。
林现还没回复,想必手术没结束,以他那个针尖大的小心眼,要是知道她跑去和别人聚餐而不管他,一定会发疯的。
“我要先去给爸爸打个电话……”苏甜扭头回了办公室,也没解释为什么给父亲打电话不用手机,而要用医院的内线。
内线电话打进了手术室,护士接起,苏甜紧张地攥住了电话筒,弱里弱气地说:“我是光片室苏甜,帮我找一下林大夫……”
那边似乎在反应光片室的苏大夫和他们的林现大夫有什么关系,短暂困惑了下,很快传来喊林现名字的飘渺声音。
“在。”
这次是林现略显倦意的音色,苏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林医生,科室今晚要聚餐,我……”
“你去吧。”
电话挂断了,苏甜怔怔地看着老旧的电话筒,林现的声音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她隐约觉察出了,他的不耐烦。
的确,手术过程何其惊险,她怎么能用这种小事去打扰他。
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还有些酸胀感,苏甜这一晚上都显得心不在焉,嗯嗯啊啊地应付着同事的热情。
和其他科室比起来,他们这一拨人工作要清闲的多,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还有一些刚刚毕业的实习生。
难得来一个年纪不大不小的年轻人,大姨们牵红线的激情瞬间死灰复燃,七嘴八舌地围着她问,“小苏,我侄子也是海龟,在金融行业工作,阿姨现在叫他过来,我看你也喝了点酒。”
苏甜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着,“不用了姨,我有男朋友了……”
大姨眨了眨眼,“你就别骗姨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相亲,但你们天天工作那么忙,不和其他男生碰一碰,怎么能擦出爱情的小火花呢?”
“我真的有……”
“不,你没有。”
“我……”苏甜头大,苦着脸做出“小狗拜拜”的动作求饶,“我真的有男朋友,很快就要结婚了。”
大姨绷不住了,语重心长道:“你还骗姨?姨都听说了,你之前那个未婚夫是个骗婚的,你眼光不行,但姨眼光好!要不,你把你对象叫过来,让姨掌掌眼?”
苏甜捂着脑门发愁,让林现来?
林现厌恶和人交际,他们自己科室聚餐都不会去,能过来才怪。
他俩在医院都恨不得装作不认识,一口一个“林医生”、“苏以诚家属”,她要是说林现就是她的男友,这一桌子人怕是都会笑她白日做梦。
那可是林现,高岭之花林现!
嗯,床第之间口吐污言秽语的高岭之花。
眼看苏甜蔫了下去,大姨神秘莫测地笑了笑,“好孩子,让姨看破了吧。”
大姨一脸“我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菜都多”的表情,呼噜呼噜她的发顶,“正好该散场了,我现在就叫我的侄子来。”
苏甜崩溃地看了她一眼,大姨却理解为内向女生羞涩的表现,直叫她不要紧张,见个面而已,又没说今晚就得生孩子出来。
苏甜不可思议地瞪眼,哈?连造孩子都想好了?
一晚?
当年她和林现一年也只是亲了亲嘴,牵了牵手!
果然相亲都是带着沉重的生子任务的……
聚餐结束,苏甜在前辈们酒后的提点下垂着脑袋出了饭店,冷风一吹,她又晕酒了。
大姨的海归侄子还没来,她们送走一众同事,站在门口等。
大姨点了颗烟,苏甜又震惊了,大姨扭脸对她一笑,“打发打发时间,无聊。我们这个年纪,孩子长大成家了,老公就知道刷视频,孤单单一个人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对吧?”
苏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知道她和林现走到那个年纪,会变成什么样呢?
会不会也如寻常夫妻一样平淡无奇。
夜里车少,这里也不算繁华,转角拐入一辆黑色帕萨特,大姨眼睛眯了起来,“来了。”
苏甜想着只是应付下差事,毕竟人家男孩也不一定就能接受相亲,于是跟了上去。
“这车牌号怎么不对……”大姨自言自语。
后排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隐在明暗间的精致立体的异域脸,肤色冷白,眼眸浅绿,对比强烈的光影令他优越的骨相显露无疑,英挺的鼻下是薄唇两片。
大姨惊愕,“林大夫?”
林现毫无情绪的眼神直接越过他人,落在了苏甜的脸上,“上车。”
“姨,这就是我的……”苏甜没脸说下去,缩着脖子上了车。
大姨震撼的表情被远远抛在后面,苏甜还在气他那时的冷淡,刻意保持了几十厘米的距离不肯靠近。
林现似乎情绪不佳,令车内流动的空气都冷了几分,眼神疲惫地盯着她的脸,服帖平整的风衣袖子抬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
钢笔周身泛着寒光,和他的眼一样,苏甜警觉地退了一点,“你要干什么。”
“你不乖。”
冰冷的笔帽划过她的额头,点在她的眉心,又带着磨人的缓慢移至她的唇瓣,微微压住。
林现的气息明显沉了下去,挑唇冷笑,“海归?”
笔帽已经陷入她柔软的唇内,他仿佛拿着的不是笔,而是手术刀,目光冷静沉着,仔仔细细地思考着如何切割自己的猎物。
“骗婚的未婚夫?”
苏甜错愕地张开了嘴,“你怎么知道?”
这些都是饭桌上的闲聊啊!
林现长长叹息,怜悯地看着她。
招惹上他这样的疯子,还想问为什么?
可怜的小东西,还不知道他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将她笼在了里面。
笔身撬开她的齿,钻入的却是他的舌,烫得她不住颤抖,蛇尾般的手臂箍住了她的腰肢,蛮横地拉着她贴向他。
铺天盖地的吻凶猛降下,灵活的蛇尾拆开她牛仔裤的扣子,潜了下去。
苏甜慌张挣扎,但林现没有留给她丝毫自主呼吸的权利,她的空气,完全靠他渡着。
林现松开她的唇齿,轻声笑了下,“还肿着呢?”
陌生又熟悉的金属冷抵上了她,苏甜颤了颤,“这是车上。”
“所以用笔。”
蛇尾湿滑而冷,苏甜无力抵抗,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衣领,留下一片褶皱。
林现如同严厉的审讯官,用着自己的手段,欣赏着犯人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
“还敢不敢了?”
异样的快乐逼出了苏甜的眼泪,她摇头,“我错了。”
“乖。”林现感叹般亲吻她的额头,取出了钢笔,看着上面反出的光泽,低了低眉,“不够多。”
他温柔地看向苏甜,“太小了,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哇,推一下咱们的预收《野狗与樱桃》——
【忠犬系硬汉拳击手X樱桃甜小青梅】
野狗从前只想着填饱肚子,当樱桃成熟时,他的视线,再也移不开了。
周慕宇从小到大,一身反骨,桀骜不驯,将近两米的个子,穿衣显瘦脱衣有肌肉,人长得如同天赐,冷硬锋利,一双深邃的眼上是浓密的眉睫,右眉上一道浅小的疤,割裂他的眉峰。
他八岁就开始打拳,至今已十年。
许樱是小区里最乖的孩子,可爱懂事,成绩也好。
谁都搞不懂这么乖的小女孩,怎么会天天跟在混不吝周慕宇后面,被骂哭了也只是执拗地举着瓶水,求周慕宇喝点。
周慕宇白天送许樱上学,晚上接上许樱一起去拳馆,他挥洒汗水后会把强壮的胳膊搭在台边,顶着英俊不羁的脸笑,许樱就坐在一边,写自己的作业。
许樱无父无母,习惯了这样追着周慕宇跑,他对她从没好脸色,却会把打拳挣的钱都给她,养着她。
明明才大她一岁。
周慕宇以为许樱会永远跟着她,永远含着一汪泪,在他受伤的脸上涂药水,在他淤青的胸腹上揉红花油。
直到高考结束,那丫头去大城市读书了。
他再没人疼了。
一年后,许樱在学校附近看到了周慕宇,想起那人对她的冷脸,她扭头就走。
周慕宇挡在她身前,眉眼疏冷,弯着身子对着她,笑得咬牙切齿,“小樱桃,老子拼了命才进了这里的俱乐部,你见我就跑?”
他掐灭手里的烟,捏住了她的后颈,“跟我过来。”
廉价的出租屋内,粗粝的指节与细到可怜的手指扣在一起,周慕雨压下脸,烟草浸过的嗓子嘶哑低沉:“樱樱瘦了,哥哥得把你养胖点。”
“再叫我一声吧,樱樱。”
狗狗版文案:
狗狗:(呲牙咧嘴)(一脸凶煞)别叫我!
(回头看)(舍不得)(偷偷摇尾巴)(可怜兮兮)
抱樱桃时:(这不敢碰那不敢碰)(小心翼翼)
最后还是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看算了。
别人追樱桃时:(疯了!)(樱桃被碾碎了!)
世界与我无关,只我信仰你。
第65章 害怕
骨骼感清晰的手指将钢笔仔仔细细收进密封袋里, 捏完最后一段封口,林现意味深长地看了苏甜一眼,“快到了?”
此时专车正行驶在夜深人静的主干道上, 不论距离家里、还是医院,都还有一大段路。
他悲悯般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 在她张开嘴准备迎接他的时候, 却忽然退后,坐正了身体,再不碰她一下。
车里的气氛异常尴尬, 专车司机什么也不敢看, 专心致志地开着车,轻缓的音乐无法浇灭苏甜体内的躁动,她钻进林现的怀里,乖巧蹭蹭。
身高相差过大,她仰着脖子也只能亲到他长了一点点胡茬的下巴, 胡乱咬着。
林现一动不动, 气息平稳,但呼出的气体格外绵长熨烫, 淡淡地望着窗外。
“林现……”苏甜不自然地用膝盖磨着他结实的大腿, 像是一只找不到出口的迷途蝴蝶,不断震颤着自己的身体,第一次勒紧了他的腰。
林现摸摸她的后脑, 深吸一口气后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深邃的眉眼无奈地弯下, 就好像在应付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宝宝, 这是车上。”
对面突然驶来一辆大车, 明晃晃的大灯映亮了林现神情莫辨的脸,阴沉中杂着一丝迷惑,仿佛真的在警告苏甜不要乱来。
但,明明他刚才做的事情才过分。
苏甜不禁气馁,松开了他的腰。
什么人啊……
小心眼,报复心那么强,还学她说话。
林现终于动了动,潮湿的手掌掐住了她的侧腰,圈着她不许她远离半分,面露不悦。
“抱着。”
“不抱了!”小猫起了火,脾气也跟着窜上来,可她的力气远比不上有着长期健身习惯的男人,动也动不了,得也得不到,她只能用贝壳般的小牙恨恨咬住他的衣袖。
林现抿着唇片笑了声,一脸宠溺,“求求我?”
有猫粮了。
为了这一口,不上不下的猫咪愿意暂时求求他。
色厉内荏的小猫委屈巴巴地耷拉下眉,“求求你了,老公……”
笑意明显浓郁,他爱怜地抿了抿她的唇瓣,泻出的却是叹息,“抱歉,不可以。”
看着苏甜露出震惊意外的神情,他用指尖抚过她的脸颊,温声提醒,“这是车上。”
狗不狗啊?
苏甜的一句唾骂噎在喉咙,碍于教养,硬生生吞了回去,满脸生无可恋地锤了下他的腹肌。
嘶……硬死了,都已经贴到了肚脐眼的东西。
手都砸疼了。
到了目的地,苏甜才发现,车辆回了医院。
林现先下了车,手掌挡着车顶,示意苏甜下来,“我要加班。”
医生加班是常态,反正第二天林现会休息。
但问题是,她不休!
“你拉着我来加班,我明天可怎么办啊……”
她嘟嘟囔囔,不情不愿地跟他上了楼。
夜间的医院传说不少,苏甜抱着他的胳膊,疑神疑鬼地盯着电梯门,生怕开门的瞬间看到什么脏东西。
还好,只是灯光昏暗了些。
办公室里有一位值班医生,看到林现点了点头,没有过多攀谈,谁都知道林现不喜欢说话,没人愿意热脸贴冷屁股,倒是见到林现身后跟着的娇小的苏甜愣了下,“苏大夫?”
苏甜羞赧垂下了脑袋,“嗯……我来……来……”
林现打开电脑,音色冷淡,“她来陪我。”
值班医生的脸上出现了显然易见的裂痕。
林现这种锯嘴葫芦还能找到对象?
他都没嘴,靠什么谈恋爱!
……靠意念吗?
林现拉过一把椅子,认真消毒一遍,“过来,坐下。”
苏甜听话坐着,酒劲蔓延,她不争气地合上了眼睛。
身上一暖,是林现为她盖上了一张小毯子,她困倦地睁开眼,撞上林现幽深的绿瞳。
他长得好看,这张脸极具迷惑性,很容易让人动心,而深爱他的苏甜,则会翻来覆去为他沦陷。
可是他的眸子又是那么漠然麻木,像不谙世事的孩童,也像被人丢掉的小狗,知道没人会疼他,所以也不抱什么期待,死气沉沉。
这双绿色的眼睛只有在望着她的时候才会有片刻温柔。
苏甜忍不住心疼,强行打起精神,趴在桌子上,看着他电脑屏幕上的术后记录。
这种东西一般是做完手术就会写的,通常不会留到第二天,难怪林现要赶回来了。
她在心外手术这方面不如林现那么专业,只是略懂皮毛,但也看出了这场手术的艰难。
病人是从外院紧急转来的,恰逢刘主任孩子出了事,自顾不暇,这才转到了林现的手里。
可谁又能说得清是不是刘主任知道这个病人凶多吉少,恐怕会玷污自己的职业生涯,所以找借口避开了呢?
历时七个小时的手术,在心外科也罕见,林现从两点一直站到了九点,心情自然不好,所以才会在电话里对自己那么不耐烦吧……
苏甜闷闷地想,不能怪他。
他向来做事认真,不喜欢别人打扰。
手术结果不好。
老年病并发的老人,长在主动脉血管关键处的肿瘤,多次手术过的心脏已经岌岌可危,病情如此复杂紧急,能留住一条性命已是奇迹。
肿瘤并没有完全清理干净,余下了一点,暂时收在住院处,等待患者身体恢复一些后,再进行下一场。
苏甜歪了歪脑袋,“好像和我爸爸的病有点像啊……”
岂止是像,简直一模一样,连年纪都差不多。
林现敲击键盘的双手顿了下,很快键位按下的脆响再次发出,似乎从未为谁停留,也像早就预料到她会发现。
她无聊,翻看这位患者的所有材料,意外看到了片子上剩余肿瘤的位置,竟也和父亲的一样。
她怔怔地偏过头,林现紧绷着脸,一言不发,敲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也没有动,被抽干灵魂般枯坐着。
林现他……
苏甜后知后觉地冷,遍体生寒,后脊如一条阴冷的蛇爬过,留下挥之不去的惧意。
“林现……”她不敢相信地站了起来,看到值班医生望过来,她吞下了想说的话,拽着表情生硬的林现出去。
走到两个人经常见面的楼梯间,苏甜迫不及待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
林现凝眉,想要安抚她的焦躁,伸出的手却被她拍开。
心骤然紧了一下,久违的失控感袭击了一直相安无事的他,他久久地盯着那只手出神,抬眸,渐渐聚起薄怒的双眼直直钉入她。
苏甜太矮小,被他居高临下俯视着,说话都没底气,她干脆登上几节台阶,和他平等互视,“肿瘤位置那么相似,身体条件和过往病史也几乎一样,林现,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她这个半吊子都知道不可能,最困难的部位都处理得那么完美,怎么可能就留下了那一点点?
袖下的手指拢在一起,攥紧后发出骨头错动的声响,林现的脸色已经铁青,下颌紧紧绷着,“苏甜……”
苏甜不寒而栗,联想起八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他现在的模样,和那一夜何其相似……
潜意识里的恐惧翻腾出现,苏甜颤抖着退后一个台阶,留出一个安全的距离给自己。
但那一步短短的二十公分,近乎击碎了林现眼中仅存的理智。
还是不信他吗。
林现清晰地听到脑内某根弦崩裂的声音。
他变成这样是因为谁。
她怎么可以责备他。
他是笃定她不会怪他,才给她看的,否则,她一辈子都别想知道这个病人的任何信息。
可他的坚信不疑换来的就是她的质问。
她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把对别人的关心,凌驾于对他的爱之上。
声控灯猛然覆灭,苏甜捕捉到他的一声冷笑,不屑一顾、没有人性。
毒蛇是冷血动物,不具备人的同理心和情感,她怎么就忘了,林现根本不是正常人。
他的情感缺失造就了一位医学奇才,同时也蛰伏了一个危险的野兽,捕猎和残忍的撕咬是他的本性,他从不认为那有什么其他意义。
他不认可、也无法认知人类社会统治世界的那一套道德理论。
“林现。”
苏甜的颤音唤醒楼梯间内的光,从黑暗陡然进入光明,林现猝不及防暴露了自己阴冷疯狂的表情,来不及遮掩,索性就放任自己释放出真面目,冷冷地看着她。
明明是高大骄傲的,神情也是疯癫扭曲的,但一看到他猩红的眼尾,苏甜的味蕾还是尝到了一股酸涩苦味。
他自认为自己的疯是铜墙铁壁,可以吓走一切识破他伪装的人,却不知道,在苏甜的眼睛里,他是多么可怜可悲。
这是她爱的人,他们说好了要彼此坦诚的。
苏甜强忍着心尖那股摇摇欲坠的恐惧,下了一个台阶,抬起僵硬的手,抚摸他的脸。
很冰。
像是白蟒跟随周围环境冷下的体温。
苏甜明白自己眼前的是一条蟒蛇,是遵守本能的动物,但她选择抱住他。
林现僵了一下,速然推开她,冷硬开口:“不是看不起我吗。”
既然看不起,又何必做出这样假惺惺的动作,让他动摇。
他的眼神一寸寸暗了下去,死灰一样不可复原。
“苏甜,我林现,要是能完全治好他,又怎么会对你爸束手无策。”
那个位置的肿瘤,本就艰险异常。
他是真的不敢动,只要一想起苏甜的父亲,他就胆怯,不敢下刀。
他怕那个患者死了,那就意味着苏以诚也会以同样的方式死去,他怎么敢?
一个拿手术刀的医生,一旦有了阴影,那便是接踵而来的迟疑和自我否定。
在和死神竞速的手术室,一秒钟的犹豫代表着什么?
她以为他是为什么耗到九点的?
他害怕!
苏甜惊愕地张开嘴,她又误会了林现了……
她很后悔,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出现这种事情,她的第一反应都是否定林现作为人的底线……
嗓子哑透,她想说点什么,就被林现用力地掐住脸颊,她看到他压抑着愠怒的眉眼,眼神闪烁着失望和卑微,向来挺拔的腰背此刻微微佝偻,不再骄矜。
“跟我回家。”
suv一路疾驰,速度快到让苏甜害怕,林现的额头上炸出几根青筋,车辆驶入车库,没停稳,砰地一声撞上墙壁。
他却不管,直接下了车,双手紧紧攥着苏甜的手腕。
“林现,对不起,我不是那个、那个意思……我不会再怀疑你了!”
她真的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晚了。”林现将她按在车库的墙上,旁边上撞得前杠歪扭的车,他衣冠楚楚,单单皮带不在原位。
在苏甜的手腕间,他屏着呼吸把结打好,如同完美缝合患处后,长舒一口气。
跑不掉了,不听话的猫咪。
苏甜的衣服一件件落在地上,盖住了她投在地面上的影子。
双脚无法落地,她承受着比之前更深更狠的凿碾,林现的牙齿咬着她的颊肉,气息像是野兽般粗重短促,失律的节奏一下快过一下,她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即将失守。
“信我,知道吗?”
林现抵住开了一半的小口,随着一声闷喘,凿了进去。
未来宝宝居住的地方,被他折磨得扭曲,就像撞烂的车前盖,他冷冷地盯着她的唇,咬牙忍住碎掉的呼吸。
学医的人应该知道这里有多小,却可以容纳他,他痴迷不已。
终于,得到全部了。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整夜
从未遭过征伐的方寸之地被磨得变形, 过量的疼和愉悦让苏甜昏厥又醒,她无助地搂紧林现,抬起水淋淋的眼睛, 希望他能仁慈一次,放她去休息。
林现摸摸她的头, 细心询问:“受不了了?”
“老公……”苏甜说不出话, 只能用眼神表达脆弱,像是讨好主人的猫咪,摊开自己的肚皮。
上面出现一次一次的凸起, 婴儿在羊水中舒展身体般留下痕迹。
林现眉目清冷, 唇却在笑,低沉的笑声伴着无法压抑的哑吟泻出,深吸一口气后,他渡给她,同时重重压了几下。
“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叫我老公呢?”
“每次听到, 都想撕烂你。”
苏甜愣住, 原来,不管叫林现还是老公, 都是一样的。
她迷茫张嘴, “……哥哥?”
林现低叹着吻入她,“乖,只要甜甜发出声音……”
他卷着她的舌底笑了, “是的, 只要甜甜发出声音。”
无论是什么声音, 哪怕只是一段和他不相干的讲话声, 他都能得到片刻的慰藉。
暂时休息, 苏甜松了一口气, 趴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警惕地盯着林现。
他已经换了家居服,一身洁白,洗过澡后的头发微湿,服帖地垂在额前,难得有了几分乖巧的少年气,端着一杯水,正在慢慢地饮。
杯内的水面倾斜,在月色下晃着光盈的影子,再回正时似乎没减少多少,还是半杯的样子。
喉结上下翻滚,目光望着对面的苏家,他的身体修长,像这样弯起来也极有存在感,苏甜莫名联想到他刚才蹲在床边寻找水源的样子,崩溃地盖住了脑袋。
林现轻轻挪了过去,掀开被子,扶着她坐起,喂她喝一点点水,见她的唇片抿着他刚才碰过的地方,眉眼愉悦弯下,奖赏性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苏甜困极了,迷迷糊糊躺下,临睡还不忘上好闹铃,以免明天上班迟到。
几分钟而已,她就陷入了深眠。
林现淡定拿起她的手机,输入密码,把闹钟取消了。
接她的时候就已经给她请好假了。
她明天,上不了班。
他像站在手术台前一样,只不过是蹲着,看着被他折磨得红红肿肿的小嘴,流露出几分病态的迷恋。
刚才还能张开杯口那么大,现在却又紧紧闭合了。
他不得不感叹苏甜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
“哈……”气体拂出,呼吸在不自觉加沉,他轻柔地吻了上去,“说你不耐玩,你又这么快能恢复……真是……”
他挑起唇角,“……生下来就是给老公玩的。”
膝盖爬过的地方在垫子上留下浅浅的坑,像蛇爬行过的痕迹,他看着娇小的苏甜,用视线将她从头到尾吻过一遍。
“一次怎么够呢?”
还是这句话。
他抱起她,让她缠在自己身上。
他最喜欢这个动作,每当这个时候,苏甜都没有办法推开他,只能依附于他,乖乖贴在他的怀里,他想夺取多少便压下多少,完全控制着她的腰肢,就等于绝对掌握着她的身体和心灵。
看着她腰间一圈青青紫紫的指痕,他低下了眼,唇在她的指尖上依次吮过,目光渐渐狂热。
苏甜睡了,不会醒来。
但他的夜还很长很长。
中午鼎盛的阳光洒在脸上,苏甜吃力张开粘合在一起的眼皮,看到一片触目惊心的白。
林现像条蛇一样死死缠着她,修长的四肢绕着她的身体,将她搂得牢固。
俊美无暇的一张脸平静沉睡,眉心皱在一起,孩子般的睡颜拥有的却是成年人的不安。
即便是在梦中,他似乎也无法获得绝对的安全感。
苏甜惊讶,林现几乎从不睡懒觉,怎么会到这个点还不醒?
不对!
苏甜一下清醒了,摸到手机一看,两眼一黑,要疯了。
中午十二点。
她翘了工作,还没请假。
林现动了动,睁开了眼,稀世珍有的绿瞳出现了短暂的茫然。
视线逐渐聚集,他疯狂跳动的心脏终于安定——不是梦。
她真实地在他怀里,不会像梦里八年如一日地决然离开,把他一个人丢在地下室里。
那里好冷。
苏甜慌张地翻着电话簿,想要给主任打电话,“林现林现,我迟到了一整个上午!”
手机被抽走,苏甜尖叫,“我迟到了!!!”
天啊,虽然一个月只有几千块钱工资,但这里面可有三百块钱全勤啊!
那可是社畜每天起早贪黑拿命挣的三百块钱!
林现好笑地看着她,“昨天给你请过假了。”
他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亲了亲她的眼睛,“再陪我睡一会。”
请过假了?
每一个打工人对请假的日子态度可能都比较复杂,既谴责自己不努力挣钱,又悄悄消耗着自己仿佛偷来的闲暇。
苏甜安静下来,软趴趴问:“你昨天几点睡的?”
林现合着双目,声音嘶哑,“七点?八点?”
小猫目瞪口呆,“就是通宵了呗?”
林现此人生活单调,除了工作就是在学习,不玩任何游戏,也不喜欢刷视频,苏甜想不到有什么事情值得他熬一整夜。
林现抿着唇不说话,目光落在她肿起的脸颊间。
昨天一时忘情,咬得狠了些,留下了证据。
可惜,小猫无所察觉。
她看到了也只会觉得是自己睡觉不老实,压肿了。
咕噜噜。
苏甜尴尬地推推他,“我很想陪你睡觉,但我的肚子饿了……”
林现不愧是贴心的恋人,没有放任自己睡觉,而让可怜的小猫去独自觅食。
他起了床,家居服有些凌乱,不知道被哪只小猫揪掉了一颗扣子,他无奈地遮住自己露出的那点肌肤,下了床。
“我去做饭,很快就好,你躺着不要动。”
苏甜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不安分地撑起上身,想要去包里看看林现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监听她。
“呀!”
她痛苦地皱起脸,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腿,这里传来的剧痛竟让她难以动弹,肚子也在隐隐疼着。
她再次尝试挪一下腿,但钻心入肺的撕裂感让她满头冷汗,不得不重新躺下。
望着深色的天花板,苏甜灵魂出窍。
明明睡之前她还能在林现的搀扶下洗洗澡的,怎么第二天起来变成这样?
难怪林现会给她请假了……
她苦哈哈,眼神幽怨地盯着回来的林现,“你昨天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林现迟疑了下,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你睡很沉。”
“那你在我身上放了什么监听的东西?”
林现垂下手,从她包里翻出一个小糖盒。
苏甜接过,打开看到一个黑色的小耳机样的东西,她震惊地看着林现,“林现,你就这么坦诚地告诉我了?”
哪有人做坏事这么坦坦荡荡的,好像错的是她一样?
林现垂眸,银白色的睫毛颤了颤,“嗯。”
说过不再骗她,就是不会再骗。
除非她没问。
除非是她睡着之后,他更加变态的索取。
那些事情,不可告人。
“为什么啊……”苏甜不明白。
他们已经很要好很要好了,林现还是没有安全感吗?
林现避而不谈,从她手心里拿过东西,眼神干净澄澈,像个渴望得到应允的孩子般问:“可以,放回去吗?”
这样一张完美的脸,配合欺骗性极强的表情,苏甜承认自己心软了,但是……
“这样我做什么都不自在的,不敢和别人聊天,我会害怕哪句玩笑话伤到你的心。”
林现困惑地眨眨眼,他完全不能理解这种情绪,太复杂了,超出了他的模仿能力。
但他不愿意让苏甜不自在,比起自己的安心,他更想苏甜无忧无虑。
“好。”他把东西扔进垃圾桶里,“吃饭吧。”
他神情淡漠,仿佛做的是一件最微不足道的事情,可苏甜却自责了,林现越是这么面无表情,她越是觉得他悲伤。
或许林现不懂得悲伤是什么,但他的身体会有反馈的。他会陷入低潮,不断自我怀疑。
那是苏甜不希望看到的林现。
爱到底是战胜了心底那点自我保护欲,她看了眼那个小监听器,忍着撕心裂肺的生理性疼痛,把东西从垃圾桶里捡起来,放在掌心里擦了擦,塞进兜里。
目光略微停留,她“嗯?”了一声。
好奇怪啊。
怎么会有这么多形状诡异的卫生纸?
她怀疑地看向林现,林现若无其事抱起她,见她露出痛色,低声道了句:“抱歉。”
他昨天的确失控了,弄疼了她。
明知不可为,但还是那么做了,因为不这样的话,他会疯掉的。
他没有问苏甜为什么又把那个监听器捡了回去,苏甜也没有解释,两个人心里都有默契,一个懂他的无力感,一个早就料到她会几乎无底线让步。
香喷喷的饭菜嚼在嘴里,苏甜还是纳闷,“林现,你昨天晚上,究竟在做什么?”
林现微微顿住,喉咙一片干哑。
她发现了吗?
要兴师问罪了吗?
“林现,我们说过要彼此坦诚的。”苏甜定定地看着他。
林现放下筷子,这些食物对他而言,本就无味,只是维持生命的必需品。
他垂着银白眼帘,语调机械平白。
“要你。”
“一整夜。”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喜欢
“一……一整夜?”
苏甜瞪大了眼, “你都不会累吗?你的肾还好吗……”
她就说她最近腰子痛,原来是林现在背后“默默付出”搞的。
在手术室一站就是一整天的男人,晚上还能再战斗一夜, 他哪里来的这么多力气?
林现摇头,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不会累。”
他细细回想和她结合在一起的亲密滋味, 就算此时隔着一张桌子遥望,他的心跳依然在混着疼痛跳动。
“我很幸福。”
很幸福很幸福,感受她的存在, 品尝她的甜, 这些都是他活下去需要的东西。
吃饭睡觉只能让他维持生命体征,但真正能让他的心鲜活跃动的,只有苏甜。
他必须无时不刻去证明她的爱还在,才能不变成麻木的行尸走肉。
不懂得人间情感的男人在告白,他拥有精致美丽的脸, 完全无缺的身体, 那颗心或许不似外表那么干净,但只装着她这一个人。
苏甜感动地放下筷子, 水光莹莹地看着他, “林现,你过来。”
林现迟疑了下,还是起身, 坐在了她的身边。
他没有被父母爱过, 加上天生情感缺失, 会做错事也能理解, 苏甜攥住了他的手, 尽量放低声音, 避免刺激到他脆弱的神经,“我知道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他的父亲入狱,林家人一夜落魄,包括曾经对她的伤害,苏甜现在隐约有些明白了,这些事多少都是因为怕失去她,他没有道德感,也就不知道这些事情传出去会令人多么恐惧。
林现身体僵硬,反手紧紧握住了她,像是怕她突然跑开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林现,答应我,下次再做你觉得有可能会让我不开心的事情之前,和我商量一下,好吗?”
林现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他只是不懂,但从昨天那场手术来看,他并非没有犹豫,他知道什么事情可能会让她伤心。
一个叫苏甜的名字,就是他做人的底线。
林现还在盯着她,仔细在辨认她是否下一秒就要离开他。
直到看出她眼里的坚定不移,他才抱住了她,将自己后怕的表情藏在她看不到的背面。
“……嗯。”
苏甜的双手就在他的肩胛骨,她太小了,即使展开双臂也无法完全环绕他,不像他可以轻易地把她圈进自己的领域。
可是他总觉得,她会飞走的,不论他抱得多紧,用什么牵着她,她还是会走的。
一触及这样的想法,他的心就在无端作痛,为了安抚这种焦虑,他不断使出更多卑劣的手段,埋下一颗颗种子,等着那些种子长出长长的藤蔓,绊住她的脚踝。
那个不为人知的林现,也是林现,他清醒地知道她不会爱那个林现的。
那是连他自己都唾弃厌恶的林现。
“好啦。”苏甜笑着捏捏他骨骼感明显的脸,像对待初生的小朋友一样怜爱,“不要总是苦着脸,笑一笑。”
林现懵懂地低下眉,语气低落,“你说,虚伪。”
苏甜噎住,都八年了,他怎么还记得呢?
“那是气话,不作数。”
他抿着唇笑了一下,然后敛起,突然掌住她的后脑吻了进去。
长舌直入,压着她的喉咙,带着不侵略全部誓不罢休的狠,苏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他松开她的时候,软软批评他:“不要总是亲得这么深……”
她真的会怕,好吗?
做梦都是大白蟒在绞她。
林现转而在她的眉心流连,蛇尾攀上了她的衣里,含着温度轻揉,看着她泛红的小脸笑了出来,温柔肆意。
“不好。”他亲昵蹭着她的鼻尖,在她要张嘴反驳之时趁虚而入,堵住她的话音,“你喜欢……”
体温升高和急促呼吸都是喜欢的证明,他分得很清楚。
苏甜被亲得头晕脑胀,呼吸还要靠着对方赏赐,温温吞吞道:“我没有……”
“那你推开我。”林现闭着眼,指尖一路向下,触碰到那处红肿后抽回。
他微微滞住。
昨天要得太过火,以至于她受了伤。
没人知道林现的早晨七点,在清晨的第一缕光洒进房间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在给委屈流血的小嘴上药,那些血液就像在控诉他的疯狂,并勒令他三天不准碰它,否则就裂开给他看。
林现当然舍不得。
压抑的鼻息喷洒在她的唇心,还有他路过嗓子、经过吞咽后泻出的气喘,无不令人脸红心跳。
苏甜低声呜咽,“林现,你别欺负我了……”
她怎么推的开?
他一碰她,她就已经化成一滩泥水了。
没有形状,随便他怎么摆弄。
林现烦躁地掐住了她的脸颊,深深将舌喂了进去。
越是不能进一步,他越是想。
想不管她流血的伤口,不顾她娇滴滴求饶的嗓音,搅得她捂着肚子哭更大声。
光是想想那样的场面他就要疯了。
饭还没吃完,林现就已经抱着她去了一旁的沙发上,他甚至没有耐心走到三楼的卧室。
身体弯曲到极限,苏甜缩紧了瞳仁,看着跪在地毯上的林现,羞耻捂住了眼睛,“林现,不可以……”
林现抬起脸,嘴角挑起,温和一如当初,但咬出的却是让她崩溃的字音,“你喜欢。”
她不喜欢!不喜欢!
谁会喜欢……
一天当中最好的阳光铺满身体,无比放大了她的耻感,连看他的勇气都失去了,只能攥着他的手小声哭泣。
林现不知疲倦,生要她喊他的名字,她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喊了,他反而更凶残,残酷得不像平时那个温柔的男人。
苏甜失神地望着顶灯,直到林现站起来,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神情认真得像是在拆开完美的手术缝合线。
终于要结束了吗……
她迟钝地扭过脸,却看到了更可怕的东西。
“该你了。”
林现高高在上,阳光为他镀上一层光晕,他干净禁欲的脸微微发红,湿润的掌心包着她的手背,把自己最脆弱的交给她。
他不会仰起下巴,他会一直看着她,看着她是怎么被他爱到失力脱水,像条小鱼一样,除了承受,什么也做不了。
那只手是用来握手术刀的,掌握人类的生死,他的职业为他铺上一层滤镜,使众人不敢泄渎于他,冷漠疏离的性格更是让人连同他说话都要再三考虑,但他却把自己的全部都奉献给了她。
他这张清冷矜持的脸,就是做着最夏流的事也不觉丑陋。
苏甜仓皇闭上了眼,睫毛上覆盖着纯白,她张嘴呼吸,不意外尝到了一股津津的甜。
林现俯身,迷恋地感叹:“甜甜被我弄脏了。”
好漂亮。
被他弄脏的她。
他取来湿巾,一点点为她擦着脸和手,身上的衣服清洁平整,不染丝毫脏污,沉着气息耐心清理他的宝贝。
苏甜看着他挂在唇边的笑,哭喊出声,“林现,你变态啊!!!”
都这样了,他还要笑,而且笑得一点都不假,没有一次比现在更真情实感了!
林现用密封袋收藏起所有湿巾,平光镜片上的她的身影一晃而过,随光淹没。
把她像个小娃娃一样抱在腿上,他苍白的面上展开一丝病态的笑容,摸着自己的心口,他确定,“我很幸福。”
“你幸福,我不幸福。”苏甜闷闷不乐,“这样我会没办法工作的,也没有精力做其他的事情!”
林现抚着她的发丝,发现有一点没清理干净,不过他没做声,目光一转到了她的脸上,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私心留下了属于他的痕迹。
心在跳动,很快很用力,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他温柔地看着苏甜,微微低首,声音沉哑得像是被风磨过,“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太可爱了,忍不住想破坏。
苏甜无语,翻了个白眼。
他拢在腰间的手却更紧了,贴着她的耳,呼吸又变了味道。
“也不要做这种表情。”
她知不知道,这样真的很像她被逼到无力承受时的模样。
苏甜愣住,后知后觉明白他在说什么,缓缓骂道:“讨厌。”
林现愉悦挑眉,“不,你喜欢。”
她服了,真的。
林现的脑回路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
她并不是在夸奖他的英勇。
下午相对平淡,林现接了一个越洋电话,然后一直在用电脑记录着什么,苏甜终于自由了,玩着手机,时不时和旋旋吐槽林现的索求无度。
旋旋酸唧唧:「你羡慕死我算了。」
呜,林现这条永远不满足的大蛇蛇,谁用谁知道。
脑子里只剩下爽,很可怜的好不好。
旋旋被她的低调凡尔赛炫到蒙头逃跑,苏甜很无奈,退出了和旋旋的对话框。
教授发来了几条消息,她拍了拍脑门,都差点忘了,她还拜托教授帮爸爸想想办法呢。
教授发来的一篇外刊论文,「这篇文章有个病例和你父亲现在的情况比较接近,同样的位置留下了肿瘤,但在后续治疗好了,你可以拿给你父亲的主刀医生参考一下。」
苏甜惊讶地捂住嘴,连忙打字:「谢谢教授!」
「不用谢。」
她兴冲冲打开文档,扫了眼标题,根据目录直接滑到了手术分析部分。
教授所言不假,这篇论文的病例确实和父亲无比相似,甚至更差些,先天性心脏病,虽然年纪不大,但早已经历过数次大小手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参与了这次新疗法的试验。
这是一个非常冒险的选择,因为,医生需要将病人的心脏取出,在体外进行肿瘤切除,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病人丧命。
苏甜看到了希望,划到尾页,想看看这场手术是哪位医生操的刀。
一定是个身经百战的资深医生,像《doctorX》那样说着我绝对不会失败的神仙!
她眉开眼笑,指尖划到最下,但她忘记了,后面全是参考文献。
她小心地滑动着屏幕,参考和致谢部分结束,她总算看到了第一署名。
Xian Lin。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卑劣
这场漂亮的手术是林现做的。
手机烫得指尖发痛, 苏甜被那个名字刺痛,麻木地关上了手机。
早在三年前,林现就已经接手过这样的病人, 并且完美地治愈了对方。
可他却没有能治好她的爸爸,甚至在她最爱的亲人的身上, 留下了一个三年前他就能解决的漏洞。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三个病人, 几乎同一种情况,林现对于后两个人的操作,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一阵寒风灌入, 鼓动平静的窗帘, 苏甜猛然望过去,看到落地窗中林现苍白的脸。
同时映出的,还有她血色尽失的面庞。
他是那么好看,眉眼鼻无一处不惊艳,皮肤干净无暇, 瞳仁也是淡淡的浅色, 简简单单站在那里也美好动人,苏甜无数次为他的出现而悸动。
她爱他, 八年也放不下, 知道他有残缺,所以也为他放低了自己的底线。
只要他不伤害别人就好。
只要他不伤害别人就行。
可若他伤害的人如果是她的父亲呢?
“怎么了?”林现慢步向她走来,走到床边时, 瞥到苏甜缩回被子里的脚, 眸色微暗, 一言不发将阳台的玻璃门关上。
他拉好窗帘, 目光平静地看向她, “还冷吗?”
那淡定之下藏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审视, 无形中加强了眼神的重量,却被带有温润气质的金丝眼镜遮住,化为模糊的关怀。
“甜甜?”林现抿唇握住她的脚踝,脱下她的棉袜,低声喃喃,“又肿了……”
他一如即往的温柔令苏甜困惑地垂下了眼帘。
每次出现疑点,她总是下意识否定林现,就像昨天,她第一反应也是怀疑林现是不是在计划什么阴谋。
他的解释很合理,因为把父亲投射到了那个病人身上,所以不敢下刀。
……他是在意父亲的。
苏甜恍然,抬眸盯着林现唇边淡淡的笑意,就在刚才,他说了两遍,他很幸福。
或许,她应该尝试信任他一次。
洁白如雪的指尖被红花油染得发亮,逐渐升温的力度轻柔按在她旧伤的部位,林现神情专注,偶尔抬起脸来,也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他一个字不讲,也能吸引她的全部注意,引导她做任何事情。
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发顶,苏甜放松下戒备,表情变得柔和,林现翘起唇角,深沉的目光舔过她的眼睫,和风细雨地问:“好一些了吗?”
“嗯……”苏甜点点头,猫咪一样窝进他的怀里。
林现喟叹一声,吻着她的额头说:“甜甜有话想问,对吗。”
苏甜眼睛慌乱地眨了下,这一变化林现尽收眼底,五指不自觉环住了她的脚腕。
力度不大,但只要她敢跑,他就有把握拽她回来。
他绝对会把她拽回来。
“林现……”苏甜犹豫,她也不知道林现会不会说实话,“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紧张地咬着唇,乞怜般自下而上仰望着他。
林现微愣,眼神闪烁着舒了口气,“抱歉……有很多。”
他莞尔,尽量放低自己的声音,“你指哪一件?”
他本就是个满身秘密的人,苏甜热衷于探索他,但仍旧只看到冰山一角,这她是知道的。
并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抵抗,她松弛地垂下肩膀,更紧地贴向他的心脏,“关于我爸爸。”
砰、砰、砰,砰砰、砰砰。
跳动变快了……
苏甜心里一沉,父亲的手术果然有猫腻。
寒气顺着他握在后颈上的掌心传入脑内,苏甜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怀疑,等待他的答案。
只要他说,她就愿意信他。
翡翠般的双眼干干净净,清澈得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他,只是在苏甜长久地盯视下,这份纯粹变得浑浊,林现听到脑海里一声混沌的嗡鸣,低下银白的睫毛掩饰自己的恐惧。
他最阴暗的秘密被发现了。
“……我不能说。”他哑声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苏甜的神情一下子僵住,“我们说好要坦诚的……”
这是她爸爸的事情,他怎么可以不说?
未来她的爸爸,也是他的爸爸啊!
林现茫然,表情像孩子一样纯洁,机械地重复:“可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抽出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但是没用,耳膜还是在制造恼人的噪音,他看见苏甜紧绷的嘴角,又急忙把手按了回去,虚虚地捏住她的细颈。
“甜甜,老公保证,会处理好的,你可以……”他环视一眼被狂风撞击动的门窗,干巴巴地眨了下眼,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声响,只剩下他躁动不安的心跳,“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不能说,只要说了,苏甜一定会离开他的。
他会死掉的,真的会死掉。
他有经验,林英豪就是一个完美的例子。
林英豪不许他和他的宝贝在一起,那他就把林英豪送进监狱,阻碍不在了,他也没必要再解释关于当年为什么不承认苏甜是他女友的一切。
只要他治好苏以诚,以苏甜对他的包容,一定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不是吗?
苏甜拿起手机,屏幕上展示出一页论文的首页,标题他很熟悉,这是他取得博士成就最重要的一篇论文,每一个业内人提到他的名字,几乎都会从这场手术说起。
“林现,这是你写的。”苏甜肯定地说,她还抱着一丝期望,希望林现能自己解释。
“你说什么?”林现低下头,仔仔细细看着她的唇瓣,见她咬得自己唇心都白了,他心疼地皱起了眉,“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伤害自己,都是他的错。
“林现!”苏甜忍不住拔高了音量,他竟然还想蒙混过关?
“你知不知你自己在做什么,这是我爸爸!也是你的爸爸!”
苏甜一把掰开他的手,她还在说着什么,林现愣愣地看着自己那只被她打红的手,什么也听不到,但光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是在唾弃他的卑劣。
她居然挣脱他了。
他明明抓得很紧。
“苏甜……”
林现绷紧脸,一股脱离掌控的焦躁感伴随他的崩溃拉开开端,耳蜗的喧噪还在继续,他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急需什么抚慰。
他重新握住她后颈那块脆弱的骨头,印下一片指痕也毫无察觉,急切地吻住她,“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好不好?”
味蕾尝到一种咸涩,林现迟钝地离开她的唇片,苏甜满脸眼泪,他的心都要碎掉了,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人告诉他该怎么办。
苏甜是真的绝望了。
林现的逃避无异于变相的承认。
“所以,你真的……故意留下那些肿瘤,是吗?”
为什么这么做?
他究竟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脖子和脚腕都被他死死牵制着,只要她动一下,林现就会用更疯狂的力量压制她,苏甜也不想逃避了,没用的,她必须得承认。
林现是个疯子。
“为什么?”苏甜忍泪,但还是有无数的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清清楚楚告诉她,她爱错了人。
“为什么?”通过她的唇型,他辨认出了她的话。
林现歪了下头,用气音在笑,“哈……苏甜。”
还能为什么?
他林现这一辈子,活着还能为了什么?
林现压着她贴向他,鼻息灼热而失律,眼底的狂躁不加掩饰地烧着她,如同野兽低声控诉:“我想留住你。”
苏甜一震,一脸难以理喻,“你这样只会吓走我!”
林现无法接收她的讯息,或许这样对他更好,否则,他一定会疯给她看。
不,他已经疯了。
他很狼狈地想,终于,听觉也要失去了吗?
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再也没办法听到她的嗓音了,再也听不到她说爱他了。
可当所有面具和阴暗的秘密都被扯开,她本来也再不会说爱他了,不是吗。
那听得到和听不到又能什么分别呢。
作为林现这个人类,上天留给他最后的一点怜悯都没有了。
味觉、嗅觉、听觉,他全部都没有了。
苏甜,他也要失去了。
不过没关系,他早有准备。
林现冷笑,白蟒一样缠住了她,强迫她吸入他的呼吸。
“不妨告诉你,今天你就算离开,以后也要哭着回来求我。”
他解开她的第一颗扣子,察觉到苏甜在拼命挣扎,他冷声警告:“别动!”
苏甜被吓到不敢动弹,惊恐地颤抖着看他解开第二颗、第三颗,然后用滚烫的手掐住了她柔软的腺体脂肪。
带着惩戒意味的吻压下,舌触及到人类极限的深度,苏甜生理性反胃,干呕,他也没有停下,他就是要掠夺她的一切。
她的喉,她的肺腑,她的胃,她的心,统统都是他的。
一个标记性的吻完成,林现的气息已经狂乱到了极点,他哑着嗓子笑,崩溃癫狂——
“苏以诚的手术,只有我能做。”
他眯起眼睛,看着苏甜露出震惊的神情,清晰地感受着自己最后的一点人性泯灭。
“我就是故意的,苏甜。”
没错,故意的。
在苏甜还没有回到他身边之前,他为了绑定她,无所不用其极。
他有经验,知道国内没人能治苏以诚,只有他可以。
“手术的结尾,我留下了那一块肿瘤,”不够,还是不够,他又咬了一下她的唇,留下自己的印记,“你不爱我也没关系……”
不管苏甜情愿不情愿,只要苏以诚再次生命垂危,她就会乖乖地求他,这些扣子,又何须他动手来解。
很恶劣吧。
但他没办法了。
那时的苏甜,在和别人举办订婚宴,他没办法看着她嫁给别人,那时候他就已经疯了,被嫉妒蒙蔽了眼睛,选择了最见不得人的手段,埋下一根会将他炸得粉身碎骨的雷。
同样,那也是拴在苏甜脚腕上最后一根铁链。
他爱怜地吻到她的脸颊,不意外感觉到她的抖,失声而笑。
“恨我也没关系。”
“为了苏以诚的命,你也会回到我身边的,对吧?”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失去
本来一切都应该按照他的设想进行下去的。
苏甜不爱他, 被他毁掉订婚宴,最后再在苏以诚病情反复的时候回到他身边。
小猫不听话,他有的是办法教训她。
可是。
他没有想到, 苏甜会在天台抱住他,同他讲, 他和别的女人说话, 她很难过。
她难过,是因为爱。
她爱他。
他怎么也想不到的,苏甜居然会爱他这样一个人。
他是沼泽里最烂的那滩泥, 从出生起就遭人厌弃, 连亲生母亲都在违背自然规律,无法对他产生任何天然的母爱,可是苏甜却爱他。
他那时就后悔了,早知道如此,他不该算计苏以诚。
和苏甜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都无比幸福, 他从没那么幸福过,但这份幸福像是在薄冰上跳跃的微弱火苗, 稍有不慎就会掉入冰窟里, 消失殆尽。
他每一晚都会梦见苏甜识破他的诡计,转身离去,撕裂他的心。
所以不论苏甜怎么说爱他, 他也不敢相信, 因为他内心有愧。
她不会一直爱下去的, 他还是想用什么拴住她。
苏以诚就是最好的那根线, 有心脏病, 还有清了一遍一遍却又总在复发的肿瘤, 这简直是上天给他的武器。
从他决定学医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苏甜这辈子都没办法再摆脱他了。
他会一直维持着苏以诚的生命,不让那个老人死去,但也绝不会让苏以诚彻底康复。
否则,他林现,活着都不配称之为人的林现,还有什么能挽留住苏甜要离开他的脚步呢。
他从来都不相信苏甜会一生爱着他。
他的每一步人生轨迹都如他所料的那样按部就班,苏甜又怎么会是那个意外。
他绝不允许自己的人生丧失掌控,他要绝对掌握苏甜的身体和灵魂。
他二十岁就看到了自己的二十八岁,他会让苏甜乖乖回来,在他精心策划的一个个陷阱中抱住他。
就是这样。
他无力地撑着眼帘,用含着水色的目光,事无巨细地描绘着她的脸,仿佛这就是最后一眼。
他仍旧衣着完整,连眼镜都不曾摘下,一点褶皱也没有出现。
他更喜欢这样拥有她,她毫无保留,而他遮遮掩掩,只露出必须的那一点。
他悲悯地抚摸着小猫,自言自语,“好可怜。”
他抬起眼,对上苏甜降至冰点的眼神后,又颓然垂下,无所谓地笑了声。
“甜甜马上就要变得更可怜了,因为……”
他会很过分的。
眼内燃起一团病态的火焰,像是白蟒终于猎捕到心仪的猎物,知道自己能够饱餐一顿的时候会流露出的激亢。
苏甜预料到他想做什么,恐惧到颤抖不止,他温柔地亲了亲她的唇,“甜甜不会知道,老公忍得有多辛苦。”
他经常苦恼于她的娇小柔弱,胃口就那么一点点,吃饭吃的很少,别的也是同样,完全达不到他所期望的。
但他若是硬要求她,她会哭很惨,每次她这样,他都不忍心再继续。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还有多少想要的。
碰触她的胃,抚摸她的心,而不是普通男人那样,仅仅获得名分和合法度过一个个夜晚的权利就能满意。
他不会满意的。
长期的压抑和克制已经让他对那些达到了偏执的地步,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就会毫不留情地讨要回来。
他不疾不徐,蟒蛇般缓缓,慢条斯理地用唇片吻过她的额头,压制过的气息散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热度,一道道暗哑的呼与吸交替,配合握在她腰侧的双手,刻下属于他的烙印。
浅绿色的双眼如同坠入水中、被浸泡得染上苔藓的月,他看到她的嘴在动,表情愤怒而枯望,想也知道她在骂些什么。
还好他听不见。
他庆幸着悲哀。
苏甜恨恨地盯着他,可悲的是,即便已经这么失望,这么痛苦,她还是在心疼这个男人。
他明明可以是个很好的人,他偏偏要毁掉这份美好,向深渊坠落。
林现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发顶,“……看,我就说你喜欢。”
不管如何,她都迷恋他,她总能接受他的超出常人。
耳膜好像流血了,倒灌进耳道里,那种喧嚣直直钻进他混乱的大脑和内心,绞着心脏疼,他痛苦地皱起眉,有什么声音在提醒他松手,不然他会弄坏他的宝贝的,但是他不想,他怕这一放手,又是八年。
都已经这么糟糕了,他还能再怎么跌落。
目光一冷,他不再不舍,彻底放开手脚。
这一场毫无底线,他细抿着她的鼻息而笑,终于把那些好奇的、想要的,都收进心里了。
“哈……”他感叹,原来放纵自己是这么快乐。
曛红的小脸布满汗液和眼泪,湿淋淋的长发贴着她的脸颊,一副被摧残过的蔷薇花的样子。
他倒在一边,刺骨的疼爬满心脏,蜷缩起身体也无法忍耐,只能抱着苏甜单薄的后背补给生存下去的信仰。
恍惚间忆起那条河,很宽很广,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没有味觉了,跳进去啃泥巴,竟也没有滋味。
正在他准备肮脏腐烂在里面的时候,那个女孩来了,穿着红色的小洋裙,笑得无比炫目,递给他一块人人都说酸楚的巧克力,不管他的意愿塞进了他的嘴里,他从此知道了甜。
——“你明天,还会来吗?”
——“会,你长得漂亮。”
她没有回来,再没想起过他。
房间回荡起白蟒寂静的惨笑声,他到今天都不明白,他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到最后竟然一无所有。
他沉沉睡去,漂流在窝棚区旁的海上,冷冷地看着岸上的所有人,母亲、邻居、父亲,没有一个值得他留恋。
这一幕在他的人生里已经重复了二十几年,唯独不同的是,他听不到岸上人的叫骂了。
他渴极,但这里只有无边无际的海,海水不能解渴,只会让他死去。
手被软软的什么拽住,他麻木地低下银白的睫,看到冒出水面的一条小美人鱼,她周身弥散着甜美的气息,举着一杯水在等他饮。
美人鱼的歌声会蛊惑人心,让海上漂流的人死在她甜蜜的吟唱里。
可惜他听不到了。
他趴下,对上小美人鱼纯净的圆眼,“你明天,还会来吗?”
小美人鱼微愣,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会来吗?
林现目光闪了闪,低头咬住了杯沿,将里面透明的水一饮而尽。
“明天,一定要来,知道吗?”
喉咙滚动,几滴水沿着他的唇边掉落,坠进海面,他平躺在木筏着,失神地望着天空中的黑色月亮,想,他又要开始另一轮,漫长无尽的等待了。
小美人鱼甩了甩尾巴,林现眯起眼睛,一把攥住她狡猾的鱼尾,露出从未示人的狰狞一面,“不许走!”
当初就不该放她走!
小美人鱼惊慌失措,想要脱离他的掌控,林现怎么肯?
他更加重力地握住他仅能触碰到的东西,但双手却越来越无力。
怎么会……
他要死了吗?
不可以,他还不能死,他还没等来她的爱。
“林现!”苏甜在尖叫。
林现昏昏胀胀清醒,看到苏甜惨白的脸,和小美人鱼的样子无限重合,却没有鱼尾。
“你要……去哪……”
他恶狠狠地盯着她的唇,仍旧不肯松手,可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瘫软地被她掰开。
他不敢相信地瞪着她,双目狰红,压抑着音量咆哮,“你对我做了什么!”
透明的水杯被她攥在手里,他眼神动了动,怒火吼叫着在眼底翻滚,“你……”
“林现!”苏甜忍着腹和腿的剧痛,颤声道:“你喂我喝的水都有问题,你以为我一点都不知道吗?”
林现什么也听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垂落,残肢断骸般磕在床边,视线如蛇爬上她的脸,心如死灰。
她要走了,她真的要走了……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他有办法挽回的,他有办法!
再给他一点点时间就好!
苏甜胸腔剧烈起伏,满目失望地看着那个苍白的男人,“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让步,明知道你的水不对,我还是会喝,可就算这样,你还是不满足……”
现在,这杯本要让她屈服的水喂进了他的嘴里,他像一滩烂泥一样,只能等待她的审判。
苏甜绝望地摇头,“你不该拿我爸爸的性命做赌,林现,这次,我不会再原谅你了。”
林现的绿瞳骤然紧缩,他读懂了她的话,她不会再原谅他了。
五指愤恨聚拢成拳,他穷途困兽般挣扎,但眼皮却慢慢合上了。
苏甜离去的背影越来越模糊,他耳蜗眩鸣,干燥的嘴唇发出卑微的请求。
“不许走……”
“苏甜!别走,别走……”
眼前彻底陷入黑暗,视觉也失去了。
不知什么在支撑着他抵抗药力,在一片死寂中,他猛地撑开了眼,就这么圆睁着失去意识。
黑色月亮旋动着漩涡将他吸入无人之地,他咬牙,清醒着数着时间的流逝。
他一定会把她抓回来的。
一定会。
周三,林现罕见迟到了两分钟,制服也来不及换,铺着一身雨水的西装失去平日里的板正,软塌塌地覆在他的身上。
小护士急急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五床的患者昨夜病情突发,李医生没救回来,已经推走了。”
林现默不作声,阴沉着一张惨白如鬼的脸,径直向苏以诚的病房走去。
握住那扇门的门把,小护士愣了下,“林医生,苏以诚刚刚出院了。”
“出院。”林现机械重复,转身冰冷地盯着小护士,“没有我的签字,谁敢让他出院!”
作者有话说:
做了很大删改,把下章新剧情加进来了,祝愿看到这章的审核仙女和读者小朋友节日快乐。
第70章 狠绝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吓得小护士发抖。
清晨的住院部何其安静,更显的他这一道声音干哑突兀,周围的医护人员纷纷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惊讶地打量着一脸狰狞恐怖的林现。
林医生素来淡漠,却也不曾对谁这么失态过……
小护士急忙道:“是刘主任, 苏以诚的入院手续就是刘主任签的, 出院自然也……”
门被砰地一声踹开,小护士的身体震了一下,肢体率先意识退后了两步, 手里的文件夹掉在地上也忘了捡。
“林、林大夫?”她带着哭腔喊, 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引得林现发这么大的脾气,又是吼人又是踹门的。虽然林现一直对她们不冷不热的,可也没发生过什么冲突不是吗?
肃杀的视线扫过每一个角落,林现冷笑。
很好, 全搬走了。
苏甜, 你真的敢。
他差点都忘了,苏以诚的手术他抢来了, 但手续没有。
千算万算竟然漏了这一点, 让不乖顺的小猫钻了空子,爬出了他划下的领地。
太阳穴附近的青筋一根根炸开,鼓动着翻腾的血液, 林现的面容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 很快又恢复正常,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的情绪糟透了。
“刚出院?”林现低沉笑出来, “那就是还没走远。”
他擦着小护士的肩膀离开, 脚步匆急,迎面而来的人见到他瘆人的表情都不自觉让开了路,他咬紧牙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催着他追赶上去,不依不饶的野狗一般。
耳里仍有搅乱心绪的噪音,却不像昨天那样什么都听不见,周围对他细细碎碎的议论不断,他眼皮都不屑抬起一下,更不要说去理会。
按了几下电梯按钮,阴森森地看着指示灯显示的楼层,距离心外科住院部只有一层,但他的耐心连这几秒都欠奉,直接转身走向楼梯间。
叮。
电梯门开了,一道小心谨慎的呼吸声从身后扑来,带着沁人心脾的甜,林现突然顿住脚步,扭转足尖,猩红目光自上而下舔过从电梯里出来的人。
不是想知道他为什么总能隔着很远都知道她来了吗?
因为,他能闻到她的气息,基因级的直觉,与生俱来的天赋,从无失误。
苏甜僵硬地耸起双肩,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林现,她记得他今天上午有一场重要的手术,所以才敢回来取报销手续。
可他竟然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用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目眦欲裂地盯着她。
她被这种阴郁偏执的疯狂表情吓到,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已经做出自保的选择,连按了三下电梯键。
“去哪里?”林现挑起唇角,在她惊恐的目光中快步走向她,西装裹住的胸膛起伏了一下,溢出狂乱的心跳声。
“林现!”苏甜不可思议地看着圈住自己腕子的那只手,骨节突出,皮肤苍白,漂亮的肌理线条显示出主人优越的男性力量,而那只手现在本应在手术台前握住手术刀,去挽救一条等待医治的生命,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已经疯到连工作都不管了吗……
苏甜愣神的功夫,林现已经将她扯进了电梯里,身体失重,她摔进他的怀里,他顺势环住她的腰肢,低头在她的唇心吻了一下。
一切发生得太快,苏甜根本没反应过来,直到他想要撬开她的齿,她才紧闭住了嘴。
“甜甜想去哪里?”林现吐出属于毒蛇的气息,冷到让怀里的小家伙颤栗,他并不介意,反而更加抱紧了她,像是白蟒在吞掉猎物之前,用力绞缠住对方的腰与颈,抢夺猎物的呼吸。
医院的电梯都有无死角监控,林现抬眸看了眼,对着监控器笑了下,倾倒众生的面庞上神色怖人阴翳,他就带着这样的表情,用这张脸亲昵蹭着苏甜的发顶。
“想去哪里老公都陪你。”他温声细语,恋人的口吻,眼神却是针对死敌般的狠戾,誓要剥出她这身反抗他的骨。
苏甜无法掩饰自己的恐惧,即便绷着嘴角,但唇片还是在抖,她不敢张嘴,怕林现吞噬掉他,更不敢回答她要去哪里,因为她的爸爸就在楼下。
林现已经疯了,在医院都能做出这种事情,她不能去赌,林现是否还存着一丝未泯的人性,不会伤害她的爸爸。
心一阵阵揪着痛,她不明白,林现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因为她。
如果没有遇见她,他会不会就是得远高中里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会不会就是那个业界赫赫有名的外科医生。
她想都不敢想。
清晨的医院人多,电梯一层层停下,挤上来一堆人,可始终不见下去的,直到一层服务大厅,人群才陆陆续续走出。
林现笑着摸了摸苏甜紧绷的脸,“甜甜还是在意老公的。”
苏甜身体僵了下。
的确,她不哭不闹,就是担心毁了林现在医院里的声誉。
不具备情感的林现,却总可以轻易看透他人的内心想法,可怕到让人不寒而栗。
而讽刺的是……
不管林现对她做了什么,她都只有怕和心疼,唯独没有恨和厌恶。
九年的眷恋,第一个走进她心里的男人,青春时代不可磨灭的稚嫩与炽烈,又岂是那么容易放下。
她做不到亲手毁掉他。
林现的人生有多苦,只有她知晓。
林现搂着她步出电梯,导诊台的护士见他这么亲密挽着一个女人都不禁露出错愕的表情,刚想拿出手机拍下照片分享八卦,就看到小群里有人在说——
「心外科的林医生早晨大闹住院部,把小李骂得狗血淋头,还踹烂了一扇门!」
底下的人反应出奇一致,发出一串一串的问号表情包。
林医生,大闹,骂人,踹烂门?
这还是她们崇拜的那个高岭之花吗?
“说的不是林现吧……”心外科三个姓林的大夫呢。
不过,导诊台护士仔细看了才发现,林医生确实和平时不太一样,眼睛竟像是一夜未睡那么血红,除了浅淡珍贵的绿瞳,居然只剩下濒临崩溃的赤色。
乍一看上去,就像他完全没有眼白一般。
意识到这一点,护士莫名打了个寒颤,低下了头。
两道身影交缠着走到大厅中央,苏甜看向一个方位,晨阳中一个老人坐在花坛边上,正和旁边的陌生老头子攀谈,眼馋地瞪着对方手里燃着的香烟,那是她爸。
这场事件中唯一无辜的受害者。
苏甜心里一紧,不肯再走,一脸防备地盯着林现的眼,“林现,我们谈谈。”
林现偏执而极端,如果不把事情说开,他不会罢休的。
但一想到要再次单独面对林现,她就浑身发冷,下意识想逃。
林现执拗地抱着她,全然忽略周围来往的病患和医护,一只手抓着苏甜的手背,强迫她抚摸他的面颊。
他的唇在那片掌心中细细密密地啄,喷洒出的呼吸灼烫而紊乱,然后再贪婪地吸入来自于她的甜,半抬起的绿眸明目张胆地泄着常人难以理喻的病态迷恋。
那种眼神就如夕阳烧红的最后一缕长霞,温度灼人心肺,却又担心靠近的话会不会引火燃身。
他微笑,但目光并不像唇线的弧度那么温和,反而是充满挑衅意味的危险,“谈什么?”
苏甜张开嘴,他看到她的牙齿,小得可怜,和她的人一样,同情的眼神不自觉流出,他弯了眉,“抱歉啊,甜甜,你爸的手术只有我能做。”
苏甜一怔,头晕目眩。
她还没开口,林现就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不会,不可能只有你会做!”
世界上的好医生那么多,他的论文和手术录像都是公开的资料,怎么可能只有他可以!
他才临床几年!
爸爸的肿瘤还很小,足够撑上几年,她有的是时间去找。
可心底又隐隐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可能真的只有林现可以……
林现一直在研究心血管和肿瘤领域,而一般的医生难以做到像他这样完美结合两个科室的优势展开手术。
像这样复杂又大型的手术,一般会邀请会诊,然后选出两个专业都足够优秀的专家进行联合手术。
但手术中每一秒都宝贵万分,一秒的接替和犹疑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的后果,有名的专家通常不愿意沾染这类患者。
他们很难做到彼此信任,如果患者出了意外,那么两个人的名誉都会蒙上灰尘,未尽职报告将呈上两份。
“认清现实了,嗯?”
林现失声而笑,逗弄小猫一般摸了摸她的脸颊,苏甜生硬地后仰过脸,不愿意让他触碰。
笑意滞在抽搐的唇边,林现突然松开了她。
“你现在就可以走。”
他站得笔直,云淡风轻地提醒:“不管你找到哪家医院,我都会去自荐,你猜那些医院会不会放弃别的大夫,而选择有过成功案例的我?”
让一个专家团队蒙羞,还是外请一个在此类手术中经验丰富的他?
答案显而易见。
苏甜愕然,“林现,你……”
这是不准备给他们父女俩活路了吗?
“林现,你怎么可以这么阴暗,我爸爸是无辜的!他是无辜的!”
“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林现捏起苏甜留在他西装上的一个长发,封进了密封袋中,小心翼翼地捧在心口前,长长叹息,“为这一场手术,我准备了十年,现在我是唯一能救他的人,你……”
林现抿唇,无奈而宠溺地看着她,不再说下去。
但没说出口的话更让人害怕。
十年。
苏甜不可思议地摇了摇脑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么说,林现是为了爸爸才去攻读这个专业的,他特意选择这条路,就是为了今天能拿捏她。
想被人拽紧后颈的猫咪,苏甜猛然想起哥哥说的——
林现此人城府极深,手段狠辣。
她那时不信。
她不信她的男孩是那样一个人,她坚信他对林家人做的一切都是因为逼不得已,他在那个家过得太难了,都是别人对不起他。
可当被逼入死角的人变成了她,她才明白。
林现是真的狠绝。
是真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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