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赵舒川和罗芮侠在街上逛了许久,他们将赵舒河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最终还是没能找到人。


    夜幕逼近,罗芮侠有点饿了。他长那么大,一日三餐从未间断过,长时间节制规律的饮食习惯,胃也被他惯的娇贵,一到饭点就跟他叫嚣。平时这个点,罗芮侠已经在家吃上晚饭了。


    “川啊,要不我们先回去看看?说不定阿河已经回去了。”


    赵舒川也早饿了,小胳膊小腿走了几个小时,手抓饼早已消化完了。要不是等罗芮侠先开口,他也不好意思提回去这一茬,毕竟赵舒河是他的弟弟。


    “要不你先回家吧,我家没吃的招待你。”


    罗芮侠想了想,点点头。“好吧,阿河要是回来了,你给我发消息。没回来也跟我说一声阿,我回去补个饭再来找你,然后我们一起再找找。”


    没等赵舒川开口,罗芮侠又抢先一步开口:“要不我陪你先回去看看,要是弟弟没回来,你跟我回我家,吃完饭我们再一起出去找。”


    赵舒川挑了挑眉,看向少年。


    上辈子的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身边围绕的都是一群,整天只知道抽烟喝酒打架泡妞逃课的狐朋狗友。即使他现在搜肠刮肚,也完全想不起那些人的样子了。无关紧要的人,你心里永远挤不出个位置留给他,自然也记不住。


    不过,有一个人除外。


    ——那人自然是傅子淼。


    赵舒川收敛起眼底的锋芒,拍了拍罗芮侠的肩膀。“不用那么麻烦了,你回去吧,我自己找就行。”


    “跟我客气个什么,我们是兄弟,兄弟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我一直都记得你对我的好,平时老班让你管课堂纪律,你从来没记过我名字。有人向老班打小报告,你也总是维护我。我爸妈从小就教育我,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


    赵舒川突然发现,罗芮侠的话不是一般的多,嘴巴就跟机关枪似的,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的架势。


    “行了兄弟,”赵舒川急着打断喋喋不休的少年,“你回去吧,”


    罗芮侠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勉强。“那我回去了啊…”


    赵舒川摆摆手,“再见。”


    少年终于离开,赵舒川看着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罗芮侠走出一段距离,突然停下,回过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明儿早我去你家等你,我们一起去学校。”


    赵舒川点点头。


    等罗芮侠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赵舒川拐进一家网吧,他现在迫切的想弄清楚时燚是不是还活着?想知道这个世界是否存在傅子淼这个人?


    进网吧后,老板象征性地问他要身份证,赵舒川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说自己忘带了。老板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给他开了一台机子。


    上机后,赵舒川在搜索框里输入“时燚”两个字,想了想,又加上“职业赛车手”几个关键词,按下“enter”键,跳出一个页面。


    满屏都是有关“时燚”的相关新闻和话题。


    赵舒川直接点进第一则新闻,这是一篇有关五年前的一起交通事故的新闻报道。


    3月24日晚22时许,天城市云鼎县驾驶员吴某驾驶一辆货车从秣陵路向东行驶时,因吴某疲劳驾驶,加上暴雨天视线受到影响,迎面撞上一辆正常行驶的跑车。造成跑车主当场死亡。经核实,死者身份是当红职业赛车手时某。


    赵舒川一脸平静的看着有关自己的死亡报道,就好想其实死的并不是自己。的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并没有真的死于那场车祸。至于这个结果,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怎么说,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


    从此世上再无“时燚”这个人。没人知道,他又作为赵舒川活了来。


    赵舒川又在搜索框里输入“傅子淼”,确定他的存在后,才满意的下了机。从网吧出来后,赵舒川住处走。说实话,赵舒川现在心里很不确定,会不会明天一觉醒来,又变回了时燚?回到那个雨夜的车祸现场。


    赵舒川含着眼皮,双手插兜独自走在大街上,风将他混乱的思绪吹散,散了后又重新凝结,接着又被吹散……反反复复,没完没了。不知不觉就走回了住处。门开后屋里没开灯。赵舒川盯着黑灰死寂般低垂的屋子,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


    不用说,赵舒河还没回来。


    随便吧,反正他也不关心。


    赵舒川在黑暗中一阵摸索,好不容易才在墙壁上摸到灯的开关。灯光亮起的瞬间,屋里依旧是他走时的样子。望着麻雀肚子般大小的屋子,回想起以前住的几百平的别墅,开着几百万的跑车……心里顿时产生一股极大的落差感。


    赵舒川发现,屋子户型是三室一厅一厨一卫。有个房间是空的,堆满了杂物。还有一个房间跟自己之前睡过的房间大小一样。赵舒川猜测,那应该是赵舒河的房间,屋内摆设一览无余,只有一张床,一排衣柜以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赵舒川重新关上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


    他的坐姿很放肆,这也是他暂时无法改掉的习惯。书桌的抽屉打开了一个缝,赵舒川想都没想用手指把抽屉打开。


    里面有一个日记本,一本存折,一部旧款触屏手机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赵舒川拿出日记本,发现底下还压着一本相册。


    相册是老式的,却被保护的很好,里面都是一些泛黄的老照片,主角都是俩轮廓相似的男孩。赵舒川认出了自己,还有一个应该就是弟弟赵舒河。相册最中间的一页只夹着一张照片——一张全家福。


    相片中,一个身穿警察制服的英俊男人和一个温婉美丽的女人并肩坐在长椅上。男人手里抱着幼年的赵舒川,而女人手里抱着一个婴儿。赵舒川发现,婴儿的藕臂上有一块印记,由于照片有些年份了,一时无法分辨出那是胎记还是污渍。


    不用说,照片里的人应该就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以及弟弟。不过转念一想,赵舒川又觉得奇怪。


    刚才他已经将这个房子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根本找不到其他人生活的痕迹。


    赵舒川有些心不在焉地阖上相册,一张照片从中滑出掉到桌底,俯身去捡,他发现书桌下面还有几个柜子。赵舒川索性一个个都打开检查了一遍,只有一些书籍以及日记本。


    胃饿的有些疼,赵舒川想先下楼吃点东西。随手从抽屉里翻出一些零钱,又从衣柜里找到一件运动外套穿上出了门。


    晚上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冷,赵舒川将拉链拉到最底,脖子都藏了起来。以前他从不怕冷,身材保持的很好,怎么说也有八块腹肌,穿得骚.包。现在自己这副小身板弱不禁风,恐怕一阵大风都能刮跑。


    来到小区外面,马路两边有很多小吃店。赵舒川选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家小吃店走了进去。店里生意不错,赵舒川找到角落唯一的空位坐下,菜单就在墙上,大红色打底很显眼。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走过来问他吃什么,赵舒川点了一碗米线外加两个煎蛋。


    没等几分钟,一碗热腾腾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米线就端上来了,煎蛋另用一个小碟装着。赵舒川三两口就吃完了煎蛋,那一大碗米线没一会工夫也被他吸溜完,最后喝了两口米线汤,这才满足的抽了纸巾擦嘴,起身走到柜台前准备结账。


    收款的是刚才那个年轻的女服务员,看着也就十几岁还在上学的年纪,应该是自家开的店来帮忙的。赵舒川付了钱,转身准备离开时被小姑娘叫住了。


    “同学。”


    赵舒川扭头,“有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效果,姑娘脸很红,羞赧的开口:“可不可以…加下你的微信?”


    “抱歉,我没带手机。”


    “没关系,只要告诉我你的微信号就行了。”


    赵舒川有些为难,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微信号是什么。


    见姑娘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赵舒川想了想说:“要不,下次给你?”


    听了这句话,女孩脸上瞬间又重新染上笑容,接着女孩从柜台里找到一支笔,“唰唰”在纸上写下一串拼音加数字。


    “这是我的微信号,希望你回去后可以加我。”


    赵舒川接过纸条塞进外套口袋,朝女孩点了点头。出了店没走几步就到了小区。赵舒川对刚才的小插曲不以为意。他当然知道小姑娘的心思,心想:出来吃个饭也能被妹子看上。


    不过,他对小女生可不感兴趣。


    赵舒川一脸冷漠地将已经揉成团的纸条扔进垃圾桶。


    回去后,赵舒川先洗了个澡。洗完后,他没立刻穿上衣服,而是擦去镜子上那层水雾,对着镜子开始仔细打量这张脸和这副身体。


    头发沾了水愈发卷了些,脸型属于乖巧的瓜子脸,眼睛大而幽深,一眼望不到底。鼻梁高挺,嘴唇很薄,赵舒川微微勾起嘴角,脸颊上顿时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瞬间就有了一股可爱又性感的味道。


    说实话,他还是很满意这副皮相的。就是身材太瘦了,视线又移到更下面……呃,这个年纪,尺寸倒是还说得过去。


    欣赏完自己的身材,赵舒川满意的穿上衣服。他又坐回书桌前,将先前翻出来的日记按照年份日期排了个顺序。赵舒川打算花点时间将这些日记看完,想试着能不能从日记里找到有关自己性格身份等…一些蛛丝马迹。他花了将近一小时,终于看完了两本。


    从日记中得知,自己的父亲是一名刑警,在自己十岁那年就因公殉职了。母亲和父亲很相爱,因为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不久之后母亲就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时常神志不清虐打兄弟二人,最后在一个雨夜,趁着兄弟二人熟睡,在弟弟房间里上吊自杀了。兄弟二人第二天醒来,一睁眼就看到母亲僵硬的尸体。


    日记中有一句是这样写的:她就像雨天挂在阳台外的晴天娃娃,眼睛睁得很大,眼球都要逃出眼眶了。我小声的告诉阿河,妈妈没死,她只是在跟我们玩游戏。她在朝我们吐舌头,却没有笑。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妈妈是那样的恨我们。


    文笔幼稚,看得出是十岁大的孩子写出来的东西。


    说实话,赵舒川看到这些,内心并未有太大的波澜,只觉得自己看了一本故事会。毕竟他不真的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上辈子的他,父母双亡,或许没有现在这个身体主人那么悲惨,可也是靠着自己一路摸爬滚打活过来的。


    赵舒川打了个哈欠,躺在这个岑寂陌生的房间,竟然很快就迎来了困意。这半天的时长对他来说就像过了半辈子一样。他感觉很累,躺在床上的姿势也很霸道,翕动的眼皮没一会便彻底阖上了。


    但愿再次睁开眼时,一切都不会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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