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山将鸽子送回鸽笼,放下黑布,抬头就见楚少阳在柳木庄门口等待许久后无功而返,心中冷笑,面上还假模假样地问发生何事。
楚少阳冷着脸说:“进不去。”
张大山手无意识地抚摸着鸽笼上的黑布:“到晚上,我再探探。”
楚少阳摆手:“不必了。我自有安排。”
转身要走,被张大山拉住。
张大山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心情正差,看什么都不顺眼:“胡佥事与楚指挥使合作,说好的各取所需。如今,楚指挥使已是指挥使,而傅希言还活蹦乱跳。难不成指挥使与百户想过河拆桥?”
楚少阳眉头微微一皱,转过头,已面露微笑:“张兄何出此言?临行前叔叔千叮万嘱,要你我合作。我不过未有十全把握,怕事若不成,让张兄空欢喜一场,想等功成再表。”
张大山见好就收:“楚百户尽管讲来。此事交予你我,自当同心协力。”
楚少阳看看左右,低声道:“我给唐庄主送了一封信。”
*
另一边,从离开的无愧亭的傅希言三人并不知道楚少阳此时已经到了在柳木庄门口,且吃了闭门羹后,还不忘捅他们一刀,也不知道收到“刀子”的唐恭打算补刀。
如今的他们,刚与唐捕头告别,心中堆积千言万语,恨不能畅所欲言,又怕隔墙有耳,只能用眼神沟通,然而一阵你看我,我看你的交流后,除了发现周耿耿洗脸没洗干净外,并无其他有效信息。
傅希言只恨没有手机,不能建个小群。
一路憋到客居院落门口,却见郭平心事重重地来回徘徊。
郭平一见他们,就焦急地迎上来:“你们终于回来了,遭贼了!”
傅希言:“……”高门大院的,不会是内贼吧。
如郭平所言,遭贼遭得很明显——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衣服食物摊了一地。
郭平生怕被怀疑,表现得比他们还着急:“我煎药回来就这样了,你们快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这倒不用担心,小说看多的好处,傅希言将钱和配方放在防水的牛皮纸袋里贴身收藏,锦衣卫符牌和傅轩送的灵器“风铃”也都在身上,以免遭逢意外、身无分文、流落他乡、加入丐帮……事实证明,防患于未然是很有必要滴!
周忠心沉声道:“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郭平摇头:“没有,我问过人,都没看到有人进出。”
周耿耿惊恐地抓住周忠心的胳膊:“不是人,难道是……”
“鸽子呢?”傅希言弯腰捡衣服,突然问,“有没有看到鸽子进出?”
郭平愣了下,恍然道:“有,有人说听到有鸟拍翅膀的声音!”
哦,破案了。
傅希言和周忠心松了口气:幸好不是柳木庄的人。
周耿耿松了口气:原来不是鬼。
傅希言摆手道无妨,没丢东西。
郭平看他们神色轻松,也跟着松了口气,指着桌上的药:“我把药煎好了,还热着,趁热喝啊。”
傅希言点点头,却没有喝的意思。
鸽子出没地,进食要当心。是毒还罢了,就怕是颗屎。
周耿耿见郭平站在门边,欲言又止,不耐烦地扬眉:“有事就痛快说。别小媳妇似的扭扭捏捏!”
傅希言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小媳妇多的是落落大方的,不背锅。”
郭平赔笑:“我就想问问,最近表现如何,那个房契……”
周耿耿说:“会这么问,说明贼心不死,房契不如放弃。”
郭平:“……”
看他郁郁出门的背影,傅希言道:“其实他帮了我们不少忙,下次来就把房契还给他吧。”算是听了蹩脚谐音梗的精神补偿。
周家兄弟自无异议。
“你们说……”
三人关上门,开始了今天的秘密小会。
“一定是张大山来找他签字画押的罪证!”
在他们这里,张大山=鸽子已经是定理公式了,接下来的推论也完全不需要费脑子。
周耿耿继续道:“小公子有先见之明,任他刮掉一层地皮,也休想找到!”
傅希言:“……我们还要住呢,倒也不必建议他们刮地皮。”
周忠心岔开话题,说起了今天唐恭的请宴。
周耿耿听他们说宴上菜色,委屈地说:“我蹲茅厕蹲麻了三回脚!”无愧亭设在水中央,地势险恶,他怕有人对小公子不利,故而留在岸上策应,直到他们吃完。
周忠心说:“唐庄主武功深不可测,怕是大有来头。”
傅希言托腮,异想天开道:“当时有捕快说他是天……就被唐捕头打断了,会是天什么呢?会不会是天下第一高手?”
周耿耿瞪大眼睛:“难道他皮下是天地鉴主还是储仙宫主?”
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的傅希言:“……”不管他是谁的皮,我肯定是个瓜皮。
周忠心问:“会不会是天赋异禀的天?”
“天赋异禀有什么不可说的?总不能是……天赋异禀的器官不对吧。”傅希言说完,尴尬地挠脸。青天白日的,自己转什么午夜场。
算了算了,午睡吧。
说实话,今天是他加入羽林卫后,难得的悠闲日子了。没有案牍之劳形,可惜也没有丝竹之乱耳。不过,比起连日的奔波劳碌,已经不错了。
他躺在床上,美滋滋地期待着今次回去,用一路以来的辛酸说服亲爹亲叔把自己从锦衣卫这个泥潭中拯救出去,然后放个长假,疗愈内心创伤。
接下来就将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赚钱,不,科技发展中去——研发更多的香皂品类,开一家奢侈品店,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香奥达。先找人在城里发一波传单,预告新店开张八折优惠,再以消费额度推出金银铜三档vip卡。
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客人背着银子趋之若鹜……不对,是纷至沓来的热闹景象。
捂着被子“咯咯咯”地笑了会儿,傅希言突然问:“你们觉得‘香奥达’这个名字怎么样?”
周耿耿刚适应了诡异的笑声,迷迷糊糊正要睡,听他问话,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削他?削哪个他?”
“……”傅希言冷酷无情地说,“你!”
次日,天蒙蒙亮,梁先生如约提着工具箱如约前来……提供叫醒服务。
忠心、耿耿一个推一个拽,总算把两百多斤吨位挪到了床下。
傅希言抱着被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扑腾一下,卧倒了。不是他想赖床,实在是事业心太强,一个人脑洞了一夜的董事会,到天快亮了才散,整个人累得不行。
梁先生也是个狠人,指挥忠心、耿耿将人摆正,再扒开衣裳,对准穴位,啪啪啪几个拔火罐贴在背上,就拍拍手:“好了。”
傅希言在梦中被热醒,睁开眼,抬起头——面前三张脸、三双眼,用观察显微镜里微生物的目光看着他。
……
傅希言艰难地挠了挠屁|股,没话找话:“多久能起效?”
梁先生说:“多久都起不了。”
傅希言:“……”对于免费医治的病人,您是否过于诚实了?
梁先生将拔火罐从他身上取下,果然没有在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手顿了顿,若无其事道:“不过不用担心,昨日庄主已召集我等会诊,总算找到了对症的药丸。只是……”他拖长了音,眼睛缓缓扫过三人。
三人无辜地回望着他,一点都没有搭茬的意思。
梁先生干咳一声,自己接下去:“此药造价高昂,非一般人可承受。”
周耿耿忍不住问:“多少钱?”
梁先生伸出三根手指。
周耿耿倒吸一口凉气:“三十两?这么贵?”
梁先生黑脸:“三千两。”
周耿耿连呼吸都顿住了,眼睛滴溜溜地看向傅希言。
傅希言:“……”果然免费才是最贵的。
但吃人嘴软,总不能吐出来。
他斟酌言辞:“我知道贵庄地理位置优越,环境优雅,伙食优异,人员优秀,堪称4优级景区,但凡事要明码标价才能你情我愿嘛。您看,三百两如何?”
梁先生脸更黑,从怀中掏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白色药瓶:“你以为我骗你?你不信就先赊账,若服用无效,这三千两便算送你的!”
看他说得这么硬气,傅希言将信将疑,出于对自己体质的自信,天平又往“信”的方向倾斜几分,便有意一试。
梁先生将瓶子递到他面前,打开瓶塞。
热浪冲溢,扑在脸上,如做面部桑拿。
傅希言心知此物的确不凡,接过瓶子,将药倒在掌心。那药丸小小黑黑的一粒,竟触手生温。他捏了捏,嗅了嗅,狐疑道:“它的原材料不会是铁粉、活性碳、蛭石吧?”体再寒,他也不想吞一颗暖宝宝。
梁先生不悦道:“此乃九阳丹,由天下至刚至阳的稀世药材提炼而成,岂是铁石这等俗物可比!若非庄主割爱,任是皇亲国戚,想得此物,也难如登天。”见他还犹犹豫豫,不由瞪眼,“你到底吃不吃?”
傅希言笑笑:“我再想想。这不是刚睡醒,脑子还没转开嘛。”
梁先生伸手:“那先拿来,等你想好再说。”
傅希言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药留在这儿,这是订金。”
梁先生拿着银票,再三确认他会保管好药丸,如若损毁,照价赔偿后,才怏怏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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