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遥看着沈青飞,愣了一下,但很快笑了起来。
“你说的不错。”
沈青飞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几乎有几分肆意妄为和嘲讽之意了,傅遥看着他这个笑容,忍不住弯起了眼。
于是两人几乎是正大光明(虽然也没有太正大光明,他们避开了路上的修仙者聚集地)地前往了离此处最近的天下第一宗。
不知是天下第一宗单纯忘了,还是故意的,他们并未将沈青飞进入天下第一宗的资格取消,他依旧可以像最普通的天下第一宗弟子一样,毫无障碍地带着朋友跨越天下第一宗的宗门大阵,而不会被拦下或触发警报。
这对他们当然是一件好事,在沈青飞的帮助下,傅遥几乎像一个隐形人一般在天下第一宗内解决了瓶内剩余的很大一部分因果。
再接下来,他们去了一水涧。
选择一水涧有这么几个理由,首先,傅遥瓶内的金色光点剩的已经不多了,再走一个人数多一些的宗门或者两个人数少一些的宗门就大概率能彻底解决了。
三大宗里,天下第一宗人最多,其次就是一水涧,兰因寺收人太少了,而且全是和尚,除了落难投奔兰因寺的人外,很难想象为什么兰因寺会有未出世的胎儿这种存在。
一水涧比起其他几个家族来说,又离天下第一宗最近,在修仙大宗这个维度来说,几乎称得上“毗邻”了,要不然当初那场大战时,天下第一宗的化神期修士们也不至于抽不出手去处理洛州,而是让洛州这个关键之地落到了沈青飞头上,就是因为当时他们正在与一水涧的化神期修士僵持。
所以沈青飞和傅遥决定试试能否在一水涧彻底将这些因果解决。
一水涧就没有天下第一宗那么好进了,虽然沈青飞与傅遥试图依靠自己的阵法造诣,在一水涧的护宗大阵上找到突破口,但那被他们俩找到的突破口显然是虚晃一枪,二人刚一进入一水涧,便被大阵困住,一水涧里内的留守修士也开始动作了起来。
但幸运的是,一水涧的化神期修士几乎全都出动去追捕他二人了,现在大概还在极远出满头雾水这两个家伙究竟躲到那片森林的哪里去了。
所以沈青飞与傅遥直接暴力破解了那阵法,沈青飞又以一己之力拖住了前来围攻他们的人。
与此同时,遥远的依旧在灵船与法器所化的森林中的一水涧化神修士们,也终于收到了消息——她们以为自己正在追捕的沈青飞与傅遥,已经跑了。
不仅跑了,还极其嚣张地跑到了她们一水涧的大本营。
一水涧宗主大为震怒,甚至没放下灵船上其他宗门与家族的修士,直接便开回了一水涧。
那艘巨大的灵船的阴影落在一水涧上时,沈青飞正在与十几人缠斗。
阴影爬上沈青飞身上时,他心中一凛,看向天空。
正与他缠斗的修士面上一喜:“还不速速投降!我们宗主已经回来了!”
其实如果她宗主真听见了她这句话,大概会气得不行——投降什么投降?若是沈青飞真投降了,他们又要以什么理由将他诛杀?
那灵船与沈青飞他们还有一些距离时,灵船中的修士先等不及了,各色各样的法器与法术从天空中如烟花一般坠落,向他飞来。
与此同时,高空中传来一道威严嗓音——
“天下第一宗逆徒沈青飞,包庇魔头,误入歧途,不知悔改,一意要与全修仙界为敌,在此,诛杀。”
沈青飞飞快从三枚纳戒中抖落出了数把防御灵器,那天空中坠落的“烟花”太过浩荡,他不愿用长生与隐剑这两把他的本命飞剑去冒险。
数枚防御灵器打出,在沈青飞面前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透明盾牌,那些烟花落在这道盾牌上,砸出了众多波纹,随着波纹越泛越猛,那透明盾牌似乎也摇摇欲坠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黑衣身影从沈青飞身后的高山中飞了出来。
正是傅遥,他一边给沈青飞搭了把手,一边朗声道:“我身上所负因果已经洗净!诸位就不必再穷追不舍了吧!”
那艘灵船上,几乎是爆发出了一阵轰然响声,虽然沈青飞没法完全听清,但也大致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无非就是不相信。
灵船上的修士不相信傅遥已经洗清了因果并不是最糟糕的,比这更糟糕的其实是,一部分人的确相信了——从那透明壁障上猛然间突然强烈起来的部分攻击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信了,所以更要趁着其他人没信抓住最后的机会打破这壁障!送这二人上路!
沈青飞的神色冷了下来。
但他还未来得及做什么,灵船上便飞出了数十道身影,浮在最上空,是天下第一宗的修士。
也是,沈青飞在逃的时候,是他们天下第一宗的逆徒,不逃了,那就是他们天下第一宗的弟子,谁要无理由地打他们天下第一宗的弟子,不就是打他们天下第一宗的脸吗?
“诸位,等弄明白他说的到底是否是真话,是否真的已经消除了因果,再动手,也不迟吧?”
场间的实力差距一下子就从“悬殊”,变为了均衡。
那些心怀其他想法,不纯是为了大义出手的修士也只能默默停下了手,接受了这一提议。
灵船慢吞吞地降落在了一水涧那条长河的最上方,不过那数士自然不需要跟着船走,早就飞出落下,将傅遥与沈青飞团团包围了起来。
“咦……好像真的看起来毫无问题了……”
说这话的人沈青飞还有点眼熟,正是那个会驭兽的胆小修士,这支队伍中一大半此刻都是卯足了劲要证明傅遥说的是假话,但这家伙绝对是想赶紧得出没事了的结论然后赶紧收工回家的,因此大大咧咧地就说出了“看起来完全没问题了”这个结论。
沈青飞清晰地看见有人瞪了他一眼。
“哼,谁知道是不是伪装的,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我看,不如将他关押起来,若是后依旧没有入魔痕迹,再放出来倒也能服众。”
一神色恹恹的老头开口说道,沈青飞的神色立刻沉了下来,他现在对“关押”一词极为敏感,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剑的冲动。
倒是傅遥更平静更无所谓一些,他朝那老头笑了笑:“那是你有所不知了,兰因寺有一秘法,可以观人身上因果,劳烦兰因寺的大师来观上一观,不就能只能我身上因果究竟是真消了,还是假消了吗?”
站在一旁的兰因寺住持突然一怔,他们兰因寺的确有这样一门秘法,但这傅家后辈又是如何得知?
不过他本来也是打算这么提议的,便顺势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
那神色恹恹的老头可能是杠精出身,对此很不满意,遂杠道:“住持,不是我不信任你们兰因寺,但此事毕竟关乎修仙界命运……万一你们与这傅家小子串通怎么办?万一你们的秘法太久没用失效了怎么办?”
兰因寺的住持实在是个好脾气的,只微微一笑道:“那静真人有什么主意呢?”
那老头思索了一番,开口道:“不能光测他一个人,来个人一起经受你们兰因寺的秘法,去个一水涧的人,她们与这二人最无关系,因果显现后,也好让她说说到底准不准。”
兰因寺大师:“静真人思虑甚密,就这样办吧。”
于是一水涧那边也出来了一位修士,警惕地站在傅遥不远处,等着做对照组。
兰因寺则派出了共九位,将他们围绕起来,口中喃喃,开始做法。
随着九位兰因寺大师的经文念到了尾声,突然一道白光大作,让人忍不住闭上眼,再睁眼时,傅遥与那一水涧的修士身上便有了变化。
变化更大的其实是那一水涧的修士,从她身上,蔓延出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细线,有的蔓延到了此地的修士身上,有的则一直蔓延到了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兰因寺的住持看了她身上的金色细线一眼,体贴地传音入密,将那每根细线代表的过往一一说出,传音入密是因为这些事没必要让其他围观众也知道。
那一水涧的仙子连连点头,最终开口说道:“分毫不差,不愧是兰因寺。”
住持笑了笑,并未对这夸赞表现出太多情绪。
其他人则其实完全没关注这边,哪怕是一开始提出需要对照组的杠精真人,他们都在看傅遥。
傅遥身上也有不少金色细线,粗粗一看或许有几十根,但那几十根全都密密地缠绕在了一起,并且蔓延向了同一个方向——沈青飞身上。
而除此以外,一根细线都没有。
场中的气氛一时静寂得有些诡异。
杠精真人终于忍不住惊呼:“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只跟世间一人有因果?!”
傅遥:“我父母俱已过世,与其他亲眷不曾往来,不曾加入宗门,我母亲教导我切莫欠人因果,所以凡与人来往,必定因果两消,怎么不可能?”
杠精真人依旧一脸震惊,但没接着反驳了。
沈青飞的声音冷冷响起:“现在,你们可信他因果全消了?是不是可以放我们走了?”
人群中几个修士沉着脸,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沈青飞重新回到傅遥身边,两个人走向前,人群自然而然地为他们分出了一条道路,哪怕有人心有不甘,也只能目送着他们从一水涧的大门正大光明地离开了。
()
。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