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屋子里燃着灯擎,将端坐在床榻上女子的容貌照的一清二楚。
万千的发丝垂坠在身后,女子一身素色寝衣跪坐在苏绣莲花的,做工繁复的被褥间。
那张清丽无双的面容有些怔愣,她似乎是有些犹豫,咬了咬嘴唇,本是想说为何白日里要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模样,但夜里却又将自己唤上去,是将她当成了什么?
狗吗?
可瞧见了这满屋子的华贵,以及卷缩在南炕下面的小福康,她心中顿了顿,小声的开口问道:“我可以不去吗?”
彩玉明显一愣,开口说道:“这....殿下既然命令了,下面的人只当听令行事。”
孙宛俞鸦羽似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算了,拿衣服来吧。”
因着是夜里,且要骑马,孙宛俞并未穿着女装,而是便于骑行的男装。
这也是李朝的习俗了。
当初□□打天下时,颇为艰难,兵力不足的时候,有些女子亦是巾帼不让须眉的穿着一身男装骑着马就上了战场。
到如今虽用不着女子上战场,但穿着男装骑马的习却是保留至今。
甚至有些女子在闺阁之中不乏习武的。
圣泉寺是家家寺庙,不光有前面千级的阶梯,亦是在后面有一条足够供马匹行驶的马路。
孙宛俞身穿修身的骑射男装,披着一件挡风的披风,身后跟着彩玉以及数十个侍卫护着,逆着风朝着圣泉寺奔去。
到了圣泉寺时,亦是深更露重,月上枝头,即便是热闹了一晚上的圣泉寺,此刻除了亮着的灯火,整个寺庙陷入了沉睡。
侍卫带着孙宛俞走在寂静的路上,轻轻的,只剩下几人浅淡的呼吸,以及鼻息间香檀的味道。
直到门吱吖的一声,孙宛俞走进院子里,又打开了寝殿的门,这才瞧见了榻上端坐着,目光漆黑望向自己的男人。
“殿下。”
不知为何,孙宛俞一瞧见他这副模样,心下一惊,那双素来缠卷的眼眸竟是闪躲开了,垂着眸,规矩的行了礼。
与此同时,那本守在周围的黑衣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瞬间犹如燕雀一般,消失在了房檐上,朝着长安都城奔去。
李渭川嘴角轻挑,似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过来。”
孙宛俞听着男人的语气心中微微一顿,大着胆子瞧了一眼男人。
神色虽然依旧是冷硬的模样,但那双漆黑的眼眸却是真的带了点惬意。
孙宛俞起身,朝着男人走去。
她穿着一身的骑射男装,不显得奇怪,反而是将她纤细的腰肢勾勒的格外细弱。
背脊笔直,肩膀如削,那胸前鼓鼓囊囊的,较之以往的妩媚袅娜,多了几分活泼靓丽。
倒是别有一番美色。
刚走到榻边,就被男人一双大手猛地揽住,孙宛俞一个不察,惊呼一声,跌落在男人的怀里。
她虽性质肆意,但在这寺庙里终究是有失体统。
她纤细白嫩的双手撑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上,神色慌张羞赧。
“殿下,这,是在寺庙里。”
白皙的未着粉黛的面容犹如敷上了最好的胭脂,那双眼眸水润,姿态神色像极了那不堪羞辱的烈性女子。
但那圆润的小臀儿却端坐在男人的怀里,一动不动。
男人微微挑眉,目光沉甸甸的瞧着上首的女子,双膝却是轻轻地颠了颠。
女子也跟着晃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孙宛俞那本来薄薄的红瞬间蔓延到了犹如白瓷一般的脖颈处。
她慌不择路的起身,男人倒是未阻拦,就这么瞧着女子慌张的理了理衣衫,接着说道:“殿下,我今日住在何处呀?”
“榻子上吧。”
孙宛俞一愣,她转眸瞧向了在里间靠着门口的一处小榻子,正想拒绝,却瞧见了男人已然是闭上了双眸。
渭川虽对她算温和,但其实她还是很怕他的。
孙宛俞只得让彩玉将榻子上铺上软和的垫子和被褥。
然后悄声的去浣洗。
.......
崔氏族长倒是并未住在宫里,只是将崔氏的屋宅收拾了,自个儿带着母亲住了进去。
此刻,崔氏家主主屋里,一盏夜明珠的月白色灯光下,崔氏族长崔贤端坐在案桌后面。
而下首跪着一个黑衣人,低声汇报着。
崔贤眉头微微的蹙起,低声问道:“那姑娘,你们可曾知晓是谁?”
那黑衣人摇了摇头,说道:“并非长安世家女。”
崔贤眼底带上了几分的厌恶,讥讽道:“当然不是了,等闲勋贵家怎能容许如此不要脸面的女子深夜去夜访太子殿下。”
那黑衣人闻言,微微垂眸,倒是一句话也未说,顺着夜明珠的辉光瞧去,倒是能清楚地瞧见他较之中原人更为高挺的鼻梁。
“行了,如此,就辛苦你们了。”崔贤微微颔首。
那黑衣人接过一个玉瓶,随即犹如鬼魅一般,消失不见。
只留下崔贤一人端坐在案后,神色肃穆的盯着一片空白的案桌。
“笃笃。”
崔贤被吓的一震,他似乎骤然被惊醒一般,目光惊惧的看向了紧闭着门口,以及门口上倒影出的影子。
咽了咽口水,他问道:“谁?”
“老爷,夜深了,祖母说是担忧您,给你熬了一碗药膳来。”
崔贤骤然松了口气,说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崔祖母身旁的一个侍女端着药膳恭敬的进了门。
风起云涌,在光照不到的地方,人影涌动。
只有孙宛俞睡得一脸的香甜。
主要是昨晚骑马跑了许久,身子浑身都疼,在沐浴时也不敢学着在其他地方慢悠悠的泡澡,于是只能简单的洗去浑身的污秽之后,由着彩玉轻轻的给她按着,按着按着女子就趴在榻上,睡得嘴都嘟了起来。
也是累极了,李渭川路过她时,都忍不住捏了捏那嘟的圆圆的唇,也不见女子有丝毫的反应。
直到第二日,寺庙外热闹的声音传入,才将女子惊醒。
彩玉早就候在一旁,瞧见姑娘醒了,于是说道:“姑娘,可是饿了吗?”
孙宛俞揉着双眼,瞧了一眼窗外,早已是天光大亮。
李渭川当然也不在屋子里了。
孙宛俞慢悠悠的用完了膳,换了身女子素日爱穿的衣服,就出了门。
刚走到门口,就瞧见南边的四合院出来一个女子。
孙宛俞不知为何,竟是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但显然崔舒已经瞧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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