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她心虚地别开视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坐在了化妆师准备的凳子上。
从镜子可以看到，顾瑞泽放松地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两条腿大喇喇岔开着，西装外套被他随手搭在小腹。
“请闭一下眼。”
化妆师已经上手。
她声音柔软动听，任楚赶紧收回目光，照做。
细腻的刷子轻轻在她的脸颊扫动，画完眼妆后，任楚舒服得差一点就要睡着，她中途强打起精神看了镜中的自己一眼。
平时看起来只能算清秀的长相，在化妆师的神手之下，居然变得精致明艳。她的眼睛本就亮亮的，被画了眼影和细细的眼线之后，变得更加灵动。
“您的眼睛本身就很漂亮，”化妆师见她盯着镜中的自己看，笑着夸赞：“我准备的美瞳看来是用不上了。”
“谢谢。”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夸，任楚矫揉造作地红着脸道谢。
坐在沙发上无聊点着小游戏的顾瑞泽听到对话往梳妆台这边看来。
任楚的目光和他在镜中短暂相遇。
顾瑞泽明显有一瞬的惊艳，任楚锲而不舍地看着他，眼睛都不舍得眨，希望听到一些好话。
可他像个无趣的顽固，显得不怎么关注的样子，只轻飘飘看了眼便低下头去继续玩小游戏了。
任楚撇了下嘴。
夸一句我会死吗。哼。
化完妆之后，任楚听化妆的姐姐说要去为她选一件合适的礼服，任楚一屁股离开了化妆镜。
“小姐，”化妆师有些不解，“您不对着镜子拍一张照片吗？”
她承包过不少明星的妆造任务，几乎所有人都会在她为其化完妆之后对着镜子自拍一番。
甚至就连有些男明星做完造型后都会专门让助理给他拍一个“偷拍”视角的照片，以达成“怎么会有连随手偷拍都这么好看的男人”效果。
任楚难得痛快，她摆摆手：“算啦算啦，我大概率也只是镜子里看着好看，很不上相的。”
她说的是实话，明明现实中可以打七分的长相，偏偏到相机里就变成四分或者三分。
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一张能看的照片。
对拍照几乎已经ptsd了。
化妆师却有些不舍：“拍一个吧，我帮你。”
任楚：“好吧。”
她其实能理解化妆师的想法。
化妆师毕竟是长久给明星做妆造的人，平时工作中，明星素颜八分化妆增加到的九分，和她这样素颜五六分化妆增加到的九分……那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成就感吧。
任楚配合地伸出剪刀手。
“咔嚓”一声，她被定格下来。
接下来化妆师领着她去隔壁更衣室。
她为任楚挑了一件轻微蓬蓬感的粉白色纱裙。裙摆上带着几圈亮片，看上去洋气精致，带着流光溢彩的视觉效果。
第一眼，任楚就被漂亮裙子吸引住了。
“我觉得这条裙子就是为您量身定做的。”化妆师发出真诚的赞叹声。
任楚皮肤本就偏白，化妆师在她锁骨处涂了一些亮粉，穿上裙子后不仅没有被裙子夺去光芒，反而把裙子衬得更有高级感，丝毫没有撑不起嫩粉色的俗。
当任楚把衣服也换好出来。
顾瑞泽先是听见来自更衣室方向“哒哒哒”的不规律高跟鞋声，抬眼的时候人还没出来，他目光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两秒后，预想中的任楚从那道门后出现，他有一瞬间差点移不开眼。
可惜任楚只美滋滋走了两步就扭了一个趔趄。
她还从没有穿过高跟鞋。
顾瑞泽立刻从沙发上起身，伸出手把差点摔倒的她捉住，扯直。
他像一个做完好事急着消散在人群中不被找到的无名英雄一样，任楚刚站好，他就松了手，像是多扶她一秒就会掉一块肉。
收手后顾瑞泽还不太满意地评价：“怎么会有人笨到连路都走不好。”
任楚本来对他有那么一丢丢感激，听到这话几乎完全懂了为什么有些女生总是会被直男气到爆炸。
“我谢谢你哈。”
真是奇怪。
先直男一步快速走出房门的任楚想着。
她生气的时候倒是健步如飞，完全没有刚才不会走路的感觉了。
出房间的时候，别墅一楼大厅硕大的顶灯让室内亮如白昼。
几乎是任楚出现的那一霎那，大厅内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齐刷刷放在她身上。
顾瑞泽并没有落后任楚许多步，他步子本来就大，跟上因为生气而走得飞快的任楚也绰绰有余。出于礼貌，他落后任楚半步站在她旁边。
其实任楚感受到的目光主要都是顾瑞泽吸过来的。毕竟这是以他的车队名号举办的酒会，全场几乎所有女士都是为他而来。
那些目光一寸寸地追随顾瑞泽到大厅中央。
酒会正好进行到舞蹈环节，他们出来后，顶灯切换为有些昏暗的黄色，音乐不知从哪流淌出来。
任楚感觉自己身边挤进一个身影。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还没反应过来，主持人宣布大家可以和身边的舞伴跳一曲华尔兹。
任楚找着身边的人，往后看的时候才发现顾瑞泽已经被一个穿白裙子的女生隔开。她穿着丝绸面料的蓬蓬裙，一举一动都颇为可爱，舞蹈起范的时候又十足优雅。
“瑞泽哥，”白裙子的女生伸手扶在他腰上，“好不容易跟你跳一次舞，你可必须要认真哦。”
刚好一个动作，顾瑞泽被随大流带入舞池中央的位置。
任楚找了一下，已经看不到他在哪。
这时，她的腰上也放了一双手，她抬头去看，是那天一起吃烧烤的不修边幅的男人，任楚努力回忆，想起他们都叫他赵兵。
“跳一段吧。”
他今天打扮得很干净，胡子被剃掉，连头发都理成精神的板寸，任楚吃惊的样子令他微微一笑。
“之前真的有那么乱七八槽吗？”
他问了句，跟上音乐的节奏，带着任楚缓缓起舞。
“还好，”任楚不太会说这些违心的话，尴尬地笑了下，“主要是现在看起来好太多了。”
赵兵:“那说明之前还是太丑。”
任楚一副“你非要这么说那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过了会儿，她犹豫着问：“邀请顾瑞泽跳舞的人是？”
见赵兵完全摸不着头脑，任楚描述着：“穿白色的裙子，很可爱……”
“泽哥的……”
赵兵带着视死如归的语气，
“未婚妻。”
任楚只觉得头顶的灯晃了一下。
未婚妻？
他都有未婚妻了？
任楚急急call小a。
【小a：你不觉得，如果有未婚妻的话……攻略起来会更刺激嘛！斯哈斯哈！！】
任楚：“……”
任楚：“打住，我可没有什么抢别人未婚夫的癖好。”
任楚：“不想通过情感攻略，还可以怎么办？”
【小a：道德都是来约束别人的，没脸没皮才可以天下无敌！】
任楚：“反对。”
就在她和小a吵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随着音乐起伏的人群开始流动，女生连续转圈换舞伴。她差点踩到下一个舞伴的脚。
神思忽地归位，就连嗅觉也开始工作了似的，她闻到了熟悉的男香。
抬头，是顾瑞泽。
而且他正皱着眉准备说什么。
！
“我和别人跳了那么久都没错一步，跟你一跳就错！说明不是我有问题，而是你有问题！！”她先发制人地开口。
果然，顾瑞泽刚才不知道要说什么，任楚说完之后他就闭了嘴。
刚才和赵兵跳的时间也不短，可他们那么近的距离都没有摩擦出任何让她戒备和不适的体感。
反而她刻意拉远了一些距离的顾瑞泽，扶在她腰间的大手像是带着火，呼吸都让她清晰可闻，就连他身上的味道都像蜘蛛结网一样把她包裹。
每一个动作都变得煎熬起来。
好在跟他一起跳的时候曲子已经到了后半段，这样饱受折磨了一会儿，一曲结束，她便赶紧退出了大厅的舞池。
顾瑞泽也随后跟出来。
像是一个接一个的尾巴，白裙子的可爱女生也跟了出来。
“你真是有够讨厌的！”
白裙子女生追上来，上下打量着任楚，语气傲娇得很，“是比刚才那副丑样好看了点。”
“不过也完全不能跟我比吧？”
任楚：“？”
“看什么，难道不是吗？瑞泽哥是我未婚夫诶，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呀，你这么赖着他！”
女生似乎越说越气愤。
“还公主抱。”她转身，面朝顾瑞泽跺着脚撒娇，“瑞泽哥哥，你都没有抱过我。”
一反常态地，顾瑞泽吊儿郎当抱臂，像看戏一样杵在那儿。
白裙子女生见他不为所动，也没有之前冷冰冰的眼神，伸手就要扒上顾瑞泽的手臂。
就这一瞬间，他偏了一下手，挡住白裙子女生伸过来的手臂。
“你就为了她这种贫民窟爬出来的女生，这阵子都不联系我？她身上贵重的东西都是你买的！”
说完白裙子女生像是有些恨恨，手朝着距离最近的任楚挠了过去。
电光石火间，顾瑞泽把任楚拽到身后，他往前走了一步，隔着衣袖的布料钳住女生扬起的随时准备作恶的右手。
“陈妍，你看看你的样子。”
“非要我讲清楚的话，这世界上那么多男人，你不必一直围着我转。而我，也只会喜欢她这样的类型。”
他的语气并没有那么刻薄，可被钳住手腕的缘故，力量上的落差感让陈妍不由自主骇他三分。
抬头，再对上他眼神里十足的不耐烦，陈妍怯了。
“真该给你爸妈说说，让你这辈子都不要出门。”顾瑞泽没什么表情地拿出手机，“你是自己走，还是让你爸来接？”
讲到陈妍的痛处，她只又恨恨地看了任楚一眼，在顾瑞泽真的打电话之前灰溜溜跑掉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任楚忧愁地皱紧了眉头。
“嗳。”
他突然低头。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任楚几乎觉得他的下巴要蹭到她的头发。她默不作声往后缩了缩。
顾瑞泽仗着身高，伸手在她额头轻轻揉了一把。
冰凉的触感还没仔细感受就离开了。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嘴角微弯，在并不怎么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狡黠。
“某人，不会当真了吧？”
“但我——”
“又的确说的都是实话。”
到处都是黑乎乎的，只有他看着她的漂亮眼眸，像涌动的小漩涡般流转着令人心折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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