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鹤一朵都没拿。
“你吃啊！”姚乐乐一边嚼，一边给他挑了最大的一朵，“我洗过了，不脏的！”知道乔鹤讲究，专门洗了好几遍。
乔鹤看看眼前金灿灿的南瓜花，再看看旁边吃得小脸全是渣的董二妮，悄悄把姚乐乐拉到旁边：“二妮……二妮他刚才上厕所……”
姚乐乐听懂了：“哦！”
“二妮他们家生的全是小子，一个没站住！”她咔嚓咔嚓咬南瓜花，“隔壁镇黄瞎子说阎王爷不许他们家有儿子，生了二妮又是个男孩，必须得当姑娘养，阎王爷才不会来抓人！”
所以董二妮一直是女孩打扮，连名字都取得女性化。
和姚小弟同龄，五六岁声音嫩，从头到脚瞧上去活脱脱一个小姑娘。
以为乔鹤嫌弃董二妮，姚乐乐翻白眼：“咋，就许你们城里人起什么大鸟大木头，不许我们起个其他名？他穿裙子梳头发又不关你的事！少唧唧歪歪！”
“不是！”乔鹤连忙分辨，“我没这个意思！”
虽然眼睁睁看着梳小辫的董二妮撩起裙子尿尿确实很震撼，但乔鹤更在意另外一件事：“二妮他他他……他尿在地里！！！”
董二妮尿在地里！
尿在种着南瓜的菜地里！
尿在……尿在姚乐乐刚薅过花的南瓜旁！
如今乔鹤看姚乐乐手里的南瓜花就像看定.时.炸.弹:“这个不能吃！”他刚才就想说，可他们仨已经高高兴兴吃了起来。
这回轮到姚乐乐迷茫：“哈？”
“不然呢？”她反问，“那他要尿在哪儿？你在这里吃的菜都是这么种的啊？”房前屋后就那么点地，谁会花钱买化肥。
两个人站在菜地边大眼瞪小眼。
十几秒后，乔鹤一把推开姚乐乐，“哇”地吐了出来。
*
“其实是浇到地里的，叶子没那么脏。”出发摸螃蟹的路上，姚乐乐试图安慰乔鹤，“而且你爸做饭前肯定会洗，你绝对不会吃到——“
“呕！！！”
“乐乐姐，你就别说了。”董二妮非常同情乔鹤，“大鹅哥哥又要吐了！”
姚乐乐：“………………”
城里人事儿真多！
“咱们不一直是这么吃的吗！”姚乐乐跟董二妮抱怨，“算了！今天去摸螃蟹，你就多吃点螃蟹吧，那个干净！”后半句是对乔鹤说的。
乔鹤根本没有点头答应的力气。
白着脸，一脚深一脚浅跟在姚乐乐身后。
从今天开始，直到离开青溪镇前，他再也不会吃任何绿叶菜，一口都不吃！
摸螃蟹要去人少水清的地方。
姚乐乐带着一个大尾巴和两个小尾巴，从镇尾抄小路，朝附近小山沟里走。
离开大路，钻进树林。
人声一下被隔绝在外，头顶是仰起脸看不到尽头的高大乔木，风一吹，整片林野的绿叶一起发出沙沙声响。
日光自叶隙间坠落，星星点点洒在小路两边不知名的野花上。
姚乐乐熟门熟路走在最前面。
很快找见林间藏着的潺潺山溪。
这一片平时没人来。
水质比之前烤鹅的那条溪更好更清澈，几近透明的溪水中浸着长满青苔的光滑鹅卵石。
有手指长的小鱼慢悠悠浮在水面，鱼鳃一翕一张，紧接着被乔鹤“这里有鱼！”的惊呼声吓到，甩开尾巴游跑了。
“废话！水里怎么可能没鱼！”
姚乐乐嫌弃乔鹤大惊小怪，“行了，姚学习，二妮，咱们快摸螃蟹！”伸手去拿姚小弟肩上的小筐筐。
没被分配到任务的乔鹤疑惑：“那我呢？”
“你那鞋能下水？老老实实站岸边看吧！”
乔鹤低头看看自己的白色运动鞋，再看看姚乐乐他们脚上清一色的拖鞋。
鼓起勇气：“我、我没问题的！”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摸螃蟹，甚至没看到螃蟹在哪儿。
姚乐乐本来想拒绝。
乔鹤掏出十块钱后立刻改口：“那你只能下来一点点，别往里头去，这个筐给你拿！”一身衣服一千块，鞋子肯定也贵的要死。她可不敢让他趟太深。
乔鹤激动抱住小筐：“好！”
说是两个人一起摸螃蟹，其实只有姚乐乐在摸。
身手敏捷，她飞快掀起滑溜溜的鹅卵石，在乔鹤和藏在石头下的小螃蟹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螃蟹丢进筐里：“小心别让它跑出来！”
乔鹤后退两步：“它它它它在动！”
只有姚小弟掌心大小的螃蟹红彤彤的，躺在小筐筐底，凶恶地挥舞同样红彤彤的钳子，八只脚动来动去。
试图从这个竹编的牢笼里越狱。
姚乐乐：“它是活的当然会动！”
“你小心点儿。”看在那十块钱的份上，她提醒他，“它夹人可凶！手指都能给你夹下来！”最后一句当然是夸大其词。
但乔鹤立刻就信了。
昨天才被大白鹅迎头暴打，乔鹤一点儿不怀疑小螃蟹会把他手指夹断。
自己主动要求下水，不好临阵脱逃，只能硬着头皮抱好小筐筐。
“哗啦！”
然后由于紧张过度，一脚踏进深水里。
姚乐乐：“！！！”
搞清楚乔鹤今天这身衣服没那么贵，鞋子湿了也不要人赔之后，她松了口气：“那你把裤子挽起来好了，喏，像我这样。”踢了下迷彩裤挽到膝盖的腿。
乔鹤迟疑片刻。
只挽起了左边，没动右边的裤子。
姚乐乐捏着小螃蟹转身，唬了一大跳：“哇！你怎么白得和死人一样！”
这几天乔鹤一直穿长袖长裤。
刘海儿与口罩把人挡得严严实实，全身上下唯一露出来的只有手，现在他挽起裤子，露出左腿，肤色竟然比董二妮还要白皙，闪得姚乐乐眼睛花。
乔鹤有些尴尬。
犹豫该不该把裤子放下去，姚乐乐已经转了回去：“快过来！快点儿！等会儿螃蟹都跑了！”
乔鹤连忙跟上：“来了来了！”
总共只有一个小筐筐。
乔鹤跟在姚乐乐身后，姚小弟董二妮就得一趟一趟往他这边跑。
两个小朋友也不嫌烦，一会儿跑过来，一会儿跑过去。
不知道跑到第几趟，姚小弟突然拍了下乔鹤：“啊啊！”
乔鹤没听懂：“……啊？”
姚小弟指着他的腿：“啊啊啊！”
乔鹤还是没听懂。
正要低头去看，董二妮哒哒哒跑到他身边。
“嚯，大鹅哥哥你别动！”
他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睛，“蚂蟥在吸你的血呢！”
他们三个人在这里说话，姚乐乐在前面摸螃蟹。
摸到一个大的，回头找筐，看见乔鹤站在离她好几米远外的地方。
手中紧紧抓着小筐筐。
见她回头，他举了下筐筐示意她，又把它塞回自己怀里，手盖在上头，确保里面的螃蟹不会掉出来。
“啊啊！”
“大鹅哥哥！”
然后两眼一闭，直直往后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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