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这效率也太慢了吧,我还没跟你算超出的时间呢,你还想要全款,做梦吧,小心我找人扒你!】
深夜,狭小的出租屋里没有开灯,屏幕光打在姜末的眉眼上,他眉间的皱褶加深,眼里的光芒逐渐黯淡。
谁都想不到,曾经站在世界舞台上捧起冠军奖杯的他最后会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夺冠后,年仅18岁的姜末被迫接手队长一职,他要处理队内的明争暗斗,鼓励消极怠工的队友们,加上长期的负重训练,不到20岁,他的手就出了问题,几场重大赛事上的失误让他跌落神坛。
成神需要经历无数磨难,而坠落只需要简单的失误。
姜末被战队辞退,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治疗手伤,但无济于事。
成名后赚的钱全部拿去治伤了,为了生计,没有其他本事的姜末不得不接代练单,他每天只有四个小时的游戏时间,超过了手会疼。
这个老板一直在催,原定时间在明天,老板突然说要提前收号,姜末不得不超出游戏时间,忍着手疼帮老板上了段。
姜末的手还搭在鼠标上,昏暗的光下,苍白的手背可见青色的血管,他的手指在轻微颤抖,这是超负荷后留下的反应。
——根本没有超出时间,是你耍赖!
心里有一道声音回答了老板的话,姜末忍着手疼,收下了老板克扣后转过来的两百块。
连房租都付不起。
姜末不敢反驳半句,他害怕对方真的要扒他,让他没有单子可以接,或者,还会扒出他的身份,那更没有人会在他这里下单了。
姜末深吸口气,咽下喉中的疼痛,准备去找点水喝,他刚站起来,酸涩的眼睛和大脑传来一阵刺痛,视线变得模糊,椅子被人为撞倒,姜末倒在了地上。
-
舒缓的音乐在宴会厅内回荡,刺眼的金色灯光差点将姜末的眼睛刺瞎,他抬手挡住灯光,身体的疲累突然消失无踪,连抖动不停的手指也恢复了正常。
“你跟我过来。”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姜末还没搞清楚怎么一回事,就被拉到了厅外的花园里。
“姜末,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你已经成年了,不要再做那么幼稚的事情,我不是你亲妈,这里也不是你的家,这里不欢迎你。”
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姜末放下遮挡视线的手,眼前的女人穿着一身米色的高定礼裙,双肩围着一块白色披肩,她穿着细长的高跟鞋,比姜末高出了半个头,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姜末。
女人鄙夷的视线和趾高气扬的态度让姜末觉得不舒服,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灌入姜末的大脑里。
在出租屋里倒下的瞬间,姜末穿书了,成了书中讨厌的同名炮灰。
炮灰原主霸占了主角受豪门少爷的身份十九年,直到最近,原主和主角受的身世被揭穿,原主被姜家赶出了家门。享受了十九年锦衣玉食的生活,原主不甘心未来要在穷困的环境里生活,他屡次去姜家闹事,想求得姜家父母的怜惜,可原主本就不受姜家父母待见,他越闹,越惹得别人厌弃。
今天是上流圈的聚会,原主偷偷混了进来。
原文中,原主当着众多人的面给姜家难堪,不仅让姜家记恨上他,也让自己在圈内丢了脸,他回去后就遭到了姜家的报复。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到?真是白教了你那么多年!”
姜末回过神来,心跳漏跳了一拍。
好险,他穿到了原主闹事之前,因为刚才的发呆,姜母将他从宴会厅里拉走了。
“我、我……”姜末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待了近一年,也近一年没有与人交谈过了,长期的封闭导致他有点口吃,手伤和身体的疾病都因为穿书治好了,口吃的毛病,却连穿书都不能治好。
“畏畏缩缩,你还是没什么长进。”姜母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道,“你霸占了小暄十九年的人生,也该知足了,我们从前没有苛待过你,好聚好散的道理你应该懂吧?”
陆暄,这本书的主角受。
从路人的角度来看,姜末觉得姜母说的话没毛病,原主偷了陆暄那么多年的人生,确实应该知足了。
……
“阿池,你这就要走了吗?”
高大的身形被笔挺的黑色西装包裹,池予不喜欢系领带,衬衣纽扣总是一丝不苟地系上,将满身的戾气牢牢封死,扑面而来的却是无法招架的禁欲感与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丹凤眼微微一瞥,看向说话的顾瑞,浓黑的眼睫与眼尾弧度交融,让他的眼神变得格外有攻击力。
“有事。”池予淡淡道。
看池予前后不一的冷淡态度,顾瑞就知道,池予不爱参加这种聚会,这次肯定又是被家里人逼着来相亲的。
刚才宴会上,一群人围着池予转悠,他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生怕池予压不住脾气就要发作。
好在,池予没辜负他的影帝头衔,在外人面前,形象一直维持的很好。
池予接过门口的侍从递过来的大衣穿上,也隔绝了宴会厅内众人看向他的视线。
他与顾瑞走出宴会厅,通向大门需要经过小花园,顾瑞与他聊着最近发生的趣事,他兴致缺缺,有一搭没一搭地懒懒回应。
“啧,你这么闹还不就是想要钱吗?”女人满是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顾瑞说话。
顾瑞往声源处望去,被灌木与花枝遮挡的角落里站着两个人,女人明显处于上风,她对面的男生身形瘦弱,对于女人的质问,他磕磕绊绊回应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第一眼便给人唯唯诺诺的感觉。
“姜末,他怎么在这里?”顾瑞好奇道。
姜家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们都有耳闻,养了十九年的孩子不是亲生的,外人听了都觉得好笑。
姜末,非常熟悉的名字。
池予顺着顾瑞的视线往角落看去,宴会厅内明亮的灯光穿过玻璃洒在少年的脸上。
不光是名字,连这张脸都十分熟悉。
姜末曾经参与过池予主演的一部电影,池予很难一眼就记住陌生人的长相,唯独记住了姜末。
不是因为姜末长得过分好看,而是觉得可惜,明明有一张得天独厚的漂亮脸蛋,演技却烂到不行,总是在镜头前控制不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浪费了一张好脸。
“一万块钱,够了吗?”
“够、够了。”
“呵,是不是不够,我跟你说,你不要狮子大开口……”姜母的话音戛然而止,表情一瞬间僵硬。
她是不是听错了?
一万块钱,他要打多少单子才能赚到这么多钱啊?
现在是对方主动要给他,只要他答应,就能轻轻松松拿到,傻子才不答应。
姜末生怕姜母反悔,又肯定地重复了一遍:“够、够了!”
说完眨了眨漂亮的双眼,表情异常乖巧,不知道的还以为找麻烦的人是姜母。
姜母:“……”
姜母没有立刻给出回应,姜末有些不确定了,这是要反悔吗?
“一万块,嘶,我给前任的分手费都不止这个数呢,好歹姜末也帮他家赚了不少钱吧,怎么那么抠抠搜搜的。”顾瑞在旁吐槽。
池予没有说话,定定凝视着花枝旁的少年。
暖黄的灯光在少年侧脸渡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白蔷薇压不住少年瓷白的肤色,卷翘的睫毛轻轻眨动,像是强忍着泪意,眼眶四周莫名泛红,柔软的嘴唇重重一抿,唇肉交合处有一团白影化开,转而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他的眼底仿佛坠入了明亮的灯光,与从前一潭死水的眼神天差地别。
姜母平复气息,掩饰自己的诧异,板着脸道:“这是你说的。”
姜末点点头,掏了掏身上的口袋,在裤子口袋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他举着手机,小心翼翼道:“那、那您是支付宝还是微信呀?”
姜母:“……”
“我等会让助理给你转账。”
姜末又抿了下唇,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姜母。
真的不会赖账吗?
他被好几个老板赖过账,钱不及时结清,他睡觉都睡不安稳。
姜母气得面色铁青,翻出手包里的手机,给姜末转去了一万块钱。
“姜家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你以后再敢来闹事,就别怪我们翻脸无情!”
姜末喜滋滋地看着账户里多出来的一万块钱,脸上浮起满足的笑意,连连应道:“我、我保证与你们划清界限。”
姜母不信:“口说无凭,立个字据吧。”
十几年的母子感情,最后落得这样的结局,外人听到都觉得心寒,姜末没什么过激反应,老老实实接过姜母的助理递过来的纸和笔,在上面签了名。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小姨让我不要跟姜家来往了。”人走了,顾瑞还在啧啧感叹。
池予懒得听他废话,招呼也没打就上了车。
-
黑色迈巴赫开出别墅区,经过转弯处时,坐在后座的池予突然对司机道:“停一会。”
司机听话地将车停在了路边。
这边远离市中心,行人稀少,人行道上只有路灯拉长的人影。
冬日冷冽的寒风刮过,姜末怕冷地缩了缩脖子,将身上的羽绒服拉链拉到脖子,尖尖的下巴藏进了衣领里。帽子一戴,帽子边缘柔软的白毛将遮掩面积扩大,他大半张脸都藏进了衣服里,像是要与身上浅黄的羽绒服融为一体。
对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呼吸声在头顶响起,来人在姜末面前停下,他跑了很多路,刚停下来,只顾着喷出大团大团的白气。
姜末被突然出现的黑色身影吓了一跳,他握紧口袋里的手机。
他才拿到巨款,就遇上来抢劫的?
“这么晚还不回家,你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吗?”对方说话依旧大喘气,高出姜末一个头俯视着姜末。
姜末愣愣抬头,在记忆中搜寻到了这人的脸。
这人是原主的亲生哥哥陆遇,原主来姜家闹事没有告诉任何人,陆遇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
“你怎么回事?”陆遇弯腰,扒开姜末的帽子仔细端详姜末的脸。
好不容易有些暖和了,帽子陡然被人一掀,冷空气再度侵袭,姜末怕冷地抖了下身体,穿书前受的委屈还在刺激他的眼睛,他眸底有水光浮现,眼眶红通通的,鼻尖也被冷风吹出一坨红色,落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谁欺负你了?”陆遇问。
姜末结巴道:“没、没有……”
陆遇觉得姜末在说谎,没被欺负,怎么就结巴了呢?
陆遇跟陆暄从小就处不来,兄友弟恭都是假的,换了弟弟对他来说不痛不痒,没想到,新来的这个亲生弟弟比陆暄还能折腾,三天两头就要跑回姜家。
怎么,是嫌弃陆家不好吗?
父母忙着做生意,他不得不担起大哥的责任,他可以不管姜末吃穿的问题,但人不见了,肯定是要找的,不然爸妈问起来,他也不好交代。
姜末被欺负就被欺负了,陆遇觉得这不关他的事,他也就是好奇问一问,姜末这么回答,他也懒得追问,他现在火气正旺,他今天什么事都没干,跑了那么多路就为了抓这么一个麻烦精,姜末能有一天安分的时候吗?
“你是又去姜家了?”陆遇冷声问。
姜末乖乖点头。
姜末是孤儿,从小就没有感受过亲情,原书中,原主回到陆家,和亲生父母还有哥哥处得不是很好。
在姜末眼里,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陆遇能大晚上特意跑出来找他,说明陆遇是关心他的。
他还从没有被人这么关心过。
陆遇嗤了一声:“人家都不稀罕你,你上赶着干什么呢,你能不能安分点,别给我们添乱了?”
姜末觉得陆遇说得没错,原主的做法确实太不厚道了。
原主出来的时候里面就穿了件薄薄的卫衣,羽绒服也是薄的,姜末缩了缩脖子,悄悄哈了口冷气:“对、对不起。”
对方突然的道歉堵住了陆遇接下来的话,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听到姜末的道歉。
姜末回陆家几天,他就见识了姜末有多骄纵,怎么可能会道歉?
姜末生怕重蹈原主覆辙,惹陆遇不开心,他拉住陆遇的衣袖,小声道:“我、我以后再也不去姜家了,哥哥,我错了。”
姜末皮肤过白,冷风一吹,延长了他脸上的红色,他眉间微蹙,看上去格外可怜。
陆遇咽了下喉咙,将指责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
姜末紧张地抿了下嘴唇,轻易就抿出了脸颊两边的酒窝,他拽紧了陆遇的衣袖:“哥哥,我、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好冷,他要暖和的被窝。
陆遇不自在地转开视线,假装不耐烦道:“算了。”
草,他怎么觉得这会的姜末还挺可爱的?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少年的身影仿佛只有巴掌大,他身形本就瘦小,与他对面的青年形成了鲜明对比,小脸被帽子边缘的白毛轻抚,脸颊与鼻尖像是涂了一层浅浅的腮红,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
池予手撑着额头,视线从少年那双明亮的双眸转移到酒窝上。
“走吧。”他收回目光,对司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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