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惊,专注如一的念头断了,那股运行的气感立刻消失不见。
可是,丹田中的暖意犹存,让他意识到,方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师君,这本书……”真不是你随便找书坊堪印的?
对上一凡道人满含欣慰的笑脸,江停云的后半句话,怎么都问不出来了。
在三观受到了冲击之后,江停云不禁暗暗嘀咕:难不成,师君大费周折地在江家村行骗,目的就是为了收我这个绝世天才为徒?
在暗暗自恋的同时,江停云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虽然还认为一凡道人捉鬼是骗术,却已经默认他是自己师傅了。
毕竟,别的都可能是假的,但这本武功秘籍他可是亲自验证了,绝对是真货。
现在,唯一让他不明白的就是:究竟是这武功秘籍好得超凡脱俗呢,还是他的资质好到举世无双?
要不然,怎么可能看一眼就看出气感?
老道士笑眯眯地问:“这回不觉得我是骗子了吧?”
江停云老脸一红,摸着鼻子讪讪干笑,“师君说笑了,说笑了。”
好处他已经得了,若是再对人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未免太不厚道。
如今,就算一凡道人真的想要钱财,就凭这本武功秘籍,江停云也愿意拿黄金千两奉上。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的爹是被虎妖害死的,但那老虎吃了他爹,身为人子,为父报仇是天经地义的。
这些年他虽然也每天跑跑步,举举木质杠铃什么的,但苦于没有名师指点,从来没有系统地学过武功。
这本武功秘籍对他来说,当真是雪中送炭,让他有了杀虎报仇的希望。
在人口密集的现代,老虎是国家保护动物,杀虎这种事情,他是想都不敢想。
但此一时彼一时,古代人少野兽多,老虎对平民百姓来说,绝对水一大祸害。很多时候,哪怕是集合了官府的力量,也对这些大虫无能为力。
江停云打算的很好:老虎吃他父亲时是壮年,他从现在开始努力,等武功练成最起码也得十年。
十年之后,那老虎年老体衰,他的武功也大成了。此消彼长之下,为父报仇大有可为。
简单的拜师礼完成之后,一凡道人就让他先跟着母亲回去,等明日五更天,再来跟着他学道。
五更天,凌晨三点。
江停云不禁道抽了一口凉气,赶紧抗议:“师君,小孩子睡眠不足,会长不高的。”
还不等老道士发话,贾氏便杏眼一瞪,“大师让你怎样你就怎样,哪那么多废话?”
“娘~”江停云拉住母亲的袖子撒娇,“儿子从来没起得那么早过,哪里有精神学道?”
贾氏也心疼儿子,但想到丈夫那未报的大仇,强迫自己硬起了心肠。
就在这个时候,一凡道人开口了,“那就五更末来吧,若是精神不足,的确与修行无益。”
江停云眼睛一亮,“师君”喊得心甘情愿,“多谢师君,多谢师君。”
一凡道人微微一笑,柔声道:“好孩子,先跟着你母亲回去吧。”
虽然他的笑脸很慈祥,但江停云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心中暗暗怀疑:这老道士,不会一开始就是想让我五更末来的吧?
几乎在同一时间,老道士也在暗暗得意:小样,老道还治不了你?
就这么迂回了一下,你不但心甘情愿五更末就来了,还不得对我这个师君感恩戴德?
好家伙,江停云以为人家是在第二层,其实人家是在第五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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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一路上,贾氏一直在絮絮叨叨,叫他一定要尊师重道,好好跟着道长学,日后亲杀虎妖,为父报仇。
江停云都乖巧地一一应了,尽量让母亲高兴。
反正他早就决定为父报仇了,虽然方法和母亲想象的不大一样,但这种时候,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既然结果一样,提前哄哄母亲又有何不可?
两人走到二丫家门口,就见到几个临近的妇人结伴从他家出来,脸上都有忧虑之色。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惊异:难不成,他们家出事了?
贾氏急忙上前,询问道:“几位婶子嫂子,这是怎么了?”
其中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唉声叹气,“唉,真是造孽呀!二柱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就这么毁了!”
“毁了?”贾氏脸上露出愕然之色,“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严重?”
几个妇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江停云很快就拼凑出了前因后果。
却原来,他们家隔壁住的人姓方,是江家村少有的外姓人。主人家叫方柱,有一儿一女,儿子叫方栋,女儿叫方桂。
只看他们家儿女的名字,就知道方柱也是颇有些学问的。
只不过,村里人相互称呼,可不会有那么多讲究。只因方柱排行第二,大家就都叫他二柱。
方栋今年已经十八了,去年终于考中了秀才,算是个有功名的人,在村里也颇有几分头脸。
不过,就算他是秀才公,村里的长辈见了他,张嘴还是喊“栋哥儿”。
“哥儿”是这个时代,对男性晚辈的普遍称呼。至于姑娘家,讲究些的喊“姐儿”,随意些的就喊“丫头”。
江停云之所以用“二丫家”代指方柱一家,就是因为和他家二丫头方桂年龄相当。
农村人没那么多讲究,小时候男孩女孩都是凑在一块玩的。这一家子他最熟悉的就是二丫,自然张口闭口就是二丫家。
却说这方栋半年前出门,到红花镇隶属的县城芙蓉城以文会友,半个月前刚回来。
那时候人还好好的,跟大家伙说起芙蓉城的风土人情,整个人还是意气风发,怎么这么快就出事了?
却原来这方栋其他的都好,不但长得一表人才,读书颇有天赋,而且就算成了秀才,和村里人相处也没什么架子。
但就有一样,哪怕是本村的人,也不大看得上。
那就是为人轻佻,看见一个长得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能追着人家看三条街。
这一次的祸事,也是因为他行为不检,贪看美色还口花花导致的。
那一日,他辞别好友离开芙蓉城的时候,正与一辆雕刻精美的香车擦肩而过。
说来也是巧,双方交替而过的时候,一阵微风漾起,把那香车上的纱帘吹了起来,露出了半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这还了得?
方栋跟着人家走了五六里,还十分无礼地让人家掀起帘子,他要仔细看看。
却不想,这一回踢到了铁板。
那美人的婢女义正言辞地呵斥他,“此乃芙蓉成七公子的内眷省亲归来,你这狂生,胆敢无礼?”
说完,捧起一把沙土就往方栋脸上撒。方栋赶紧闭上眼睛,等他再睁开的时候,马人影全部消失了。
当时他也没在意,回家之后就觉得眼睛不舒服。让人扒开眼皮一看,就见双眼都生了翳疾。
这眼翳一开始只有一点,但一天比一天多,直到今天早上,他双目疼痛难忍,生出的眼翳把两只眼睛都盖住了。
江停云恍然:他今天早上之所以叫的那么惨,是因为这个呀!
都是乡里乡亲的,邻居出了事,他们家不可能无动于衷。
贾氏赶紧回家,收拾了二十个鸡蛋,又把准备拜师礼时多做出来的糕点装了两封,领着江亭云到隔壁去探望。
二丫家的院子里种了两棵柿子树,每年都会结出好多又大又甜的柿子。
不过这个时节,柿树上连芽都没有发,光秃秃的,到底比外面少了几分绿意,也让他们家平添几分暮气。
二丫最是心灵手巧,平日里没事,就喜欢带着村里的小姑娘们,打络子描花样。
可是如今,她却耷拉着脑袋坐在门框上,脸上再无半点欢快之色,好像随时会哭出来。
贾氏见状,赶紧对儿子使了个眼色。
江停云小跑过去,低声喊了句“二丫”,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我娘来了,你哥哥怎么样了?”
二丫猛然回神,慌忙起身,“云哥,婶子,你们来了?我爹娘他们在东屋呢,我领你们过去。”
自从她哥眼睛彻底看不见,他们家一下子就乱了套,爹娘守在哥哥床前,一个唉声叹气,一个以泪洗面。
不得已,只能由她守在院子里,接待来来往往的乡亲们。
见她明显心不在焉,江停云道:“不用你领,你在外面歇歇吧,我和娘自己进去。”
他始终不相信,方栋的眼疾真的像刚才那群人说的一样,是撞客了。
翳疾这种病,应该就是他上辈子见过的白内障。也就是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不足,人们对于外科手术也没有多少研究,这才视为痼疾,觉得是不治之症。
据他猜测,方栋应该是早有病根,只是自己不知道,最近突发出来了而已。
至于芙蓉城七少奶奶什么的,听着倒不像是假话。要是假话,方栋也不会直言自己轻挑惹祸。
江停云更倾向于方栋是中了迷药,翳疾发作只是赶巧了,才会让人把两件事联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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