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李玩过不少奇形怪状的账号，经历过无数高压环境，拿个神兵单奶个10人战场对他而言也不算多费劲。
但他是第一次在高压下感受到被全方位保护是什么滋味。
——他以前接代打拿到小号奶妈的时候，他师父和师娘从来都是一句“换奶，扛住”就直接头也不回的奔着对面奶妈一顿暴打，根本不带回头看他一眼的。
哪像现在这样。
有人帮着给减伤，有人帮着隔伤害，有人替他下无敌。
组队战场，两边都没有一个小号。
陶李本来想着，某几个脆皮职业怎么也得死个一二三四五次，结果一场下来，他硬是奶了个零死亡。
别说围观群众，陶李自己都惊了。
“我靠，好强的奶！”
“姐姐这个游戏对你来说是不是太简单了，要不要带上我增加一点游戏难度？”
“我靠，姐姐带带竞技场，你连帮主都带得动，一定也带得动……”
话没听完，陶李就被下自成蹊拖去了下边的小房间。
陶李切出去看了一眼，小房间上了个锁，名字是“老板办公室”。
下自成蹊给他套了个这个小频道的粉马甲。
在战场房里的60来个吃瓜群众看到那个粉马甲，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粉马甲虽然是权限最低的一档，只能管理这一个小房间，但个人小房间的粉马甲就多多少少显得有点别的味道。
毕竟，普通的个人小房间一般只会有一个粉马甲，就是这个小房间的所有人。而除了频道所有人之外又有另一个的粉马，基本只有一种情况。
——就是这俩在搞对象。
而老板办公室，是下自成蹊在帮会频道的个人小房间。
“靠，我们不会真的要有帮主夫人了吧？！”
陶李被下自成蹊拽下来，没来得及开麦，只好团队扣字：
[团队]云沾衣：谢谢，减伤给得很好。
[团队]狸狸头：不谢不谢，是您强！我这辈子都做不到单奶无伤，给我三把神兵我都奶不出。
[团队]芳心纵火犯：狸狸头说得对！
陶李开了麦，评价：“老板，你这帮众竞技素质都还不错，下次竞技可以喊他们。”
季成蹊沉默了一下：“他们都不跟我打。”
陶李：呃。
那一般人确实带不动机制不清楚，连技能都没拖进快捷栏里的人。
“你有认识的人吗？”季成蹊问，“一起叫过来。”
“没。”陶李回答得很快。
“我看你陪玩主页那两张战绩是打的组队竞技场。”
“……”陶李沉默下来。
“？”季成蹊点了点鼠标，“喂？”
“哦，他们不玩了。”陶李舔舔唇，“老板还有别的项目需求吗？没有我下了。”
话是这么问的，但在下自成蹊回答之前，云沾衣的头像就已经灰了。
季成蹊微顿，回答道：“嗯，晚安。”
“晚安老板。”
阿李李飞速退出了yy频道。
季成蹊低头给这位陪玩打了三千块过去，想了想，又补了两千。
阿李李：？？？
阿李李：老板你是不是记错价了。
下自成蹊：红包。
阿李李接收了转账。
阿李李：谢谢老板，恭喜发财。/心
季成蹊看到对方收了钱，放下手机，抬手按了按眉心。
他最后好像说错话了。
陶李看着新鲜入账的五千块，打开叮咚陪玩，看了一眼主页上的战绩截图。
账号id打了码，是他们师门三个人的大号自己打出来的战绩。
桃李不言、蒙蒙若水、想去大溪地。
最后那个，他师娘，在一年半之前走了，在他师父的陪伴下，在她一直想去看看的大溪地。
死于肺癌。
这事除了他和琵琶不吃枇杷，谁都不知道。
陶李抬手搓了下脸，把叮咚陪玩后台的几百块也取了出来，切到一直双开挂机的桃李不言，飞到红尘镖路立天盟起点，刚接了押镖任务，就收到了一个组队邀请。
沐云流的。
陶李点了接受，看了一眼一旁也背着镖的沐云流。
[团队]桃李不言：好巧，你也押镖。
[团队]沐云流：确实。
陶李骑上马，点了沐云流跟随。
[团队]桃李不言：兄弟带一带，我去洗个苹果。
没等沐云流回答，陶李直接起身。
啃着苹果回来的时候，沐云流已经带着他跑起来，团队频道还有几排字。
[团队]沐云流：末炎删号了。
[团队]沐云流：谢谢你最后还给无上极乐摘出来。
[团队]沐云流：之前是我小心眼，对不起，你考不考虑来无上极乐拿个帮会？
陶李叼着苹果。
[团队]桃李不言：不了，我准备在猫窝呆到这游戏关服。
*
无涯好像要有帮主夫人了！
就那个叫云沾衣的姐姐！
沾衣姐姐贼强！
单奶10人战场把对面打了个0/100！
还把帮主的竞技场战绩奶到了18-2！
人强话不多，甚至至今都没人听过她讲话！
姐姐还疑似帮主现实里认识的人，在帮主那里有另外的昵称！
无涯的帮众背地里悄悄这么传着。
他们看着那个被他们帮主拉进来的摇雪奶妈，等啊盼啊。
第一天，沾衣姐姐没上线。
第二天，沾衣姐姐没上线。
第三天，沾衣姐姐还是没上线！
下自成蹊：1
阿李李：老板，忙。
陶李回完这条微信，又赶紧多回了一句：
阿李李：加钱也忙，真忙。
下自成蹊：明天？
明天周六。
阿李李：明天晚上。
下自成蹊：好。
季成蹊放下手机，因为之前被连续婉拒数天而皱着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
陶李也放下手机，埋头继续敲论文。
他这周着实忙碌。
下周有一个演讲要做ppt。
一个团队作业，他负责统筹策划。
下周四周五还有两个小答辩。
晚上十点，陶李敲上最后一个句号，匆匆忙忙的收拾了一下寝室的卫生，背着包出了门。
离开之前，他去踹了隔壁的寝室门。
“齐星羽，你的未来宏观分析明天晚上九点之前给我！”
屋里的齐星羽脖子一缩，惊慌地从游戏里切出来，看着自己一个字没动的文档。
靠！！
齐星羽更惊慌了：“一定一定！”
“你最好说话算话！”陶李又踹了一脚门。
齐星羽看着门口站着的陶李。
被他反复夸过无数次的漂亮的脸此时仿如索命夜叉。
齐星羽猛点头：“我在写了在写了！我真的在写了！”
我信你个鬼！
陶李看着慌得一批的齐星羽：“什么时候给？”
“我收到了sir！明晚九点sir！”
“记住了。”陶李低头扫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我回去了。”
齐星羽如蒙大赦：“一路顺风！”
周五晚上，陶李赶上最后一班车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
他走出电梯，轻轻按开了指纹锁，明亮的灯光从门缝间奔涌而出。
“砰！”纸拉花在眼前炸开。
纷纷扬扬的花色纸片旋转着落下来，在漂亮的纸片之后，是一张温柔灿烂的笑脸。
“妈。”陶李有些无奈的给她摘掉脑袋上落着的纸片，“不是让你早点睡了？”
李庭秋坐在轮椅上，挡在门口不动：“嗯？”
陶李沉默的低头跟他妈对视片刻，小声：“……妈咪。”
李庭秋满意了：“欢迎李李回家！”
等到了晚归的孩子，她控制着轮椅后退一段，转了个向，进了房间：“你陈姨已经睡了，李李也早点休息，动静小一点。”
陈姨是他们家的住家阿姨。
“好。”陶李点头，目送着李庭秋关上房门，换上鞋放好包，开始打扫门口的狼藉。
对他妈不听劝不去睡反而在门口等他这件事，陶李倒也习惯了。
她实在是太害怕意外了，一定要亲眼看到他回来了才放心。
陶李看了一眼桌上已经收拾好的香烛纸钱，将门口最后一点纸片也收拾好，洗漱睡去。
这周六是陶李父亲的忌日。
陶李和李庭秋起了个大早。
因为今天的特殊性，住家阿姨今天上午是放假的。
陶李叫了辆车，把李庭秋抱上去，收好轮椅放进后备箱：“清溪公墓，谢谢。”
车子很快启动，陶李给他妈塞了瓶防晕车鼻吸。
李庭秋笑着接过了陶李的照顾。
早上的公墓很安静，只有零星的鸟鸣。
陶李推着李庭秋，熟练的找到了他爸沉眠的地方。
墓碑上写着陶孟。
碑上落着清晨的露珠，像是被天地无形的手温柔的擦拭过，显得干净。
陶李把东西摆上，上一边坐下，给他爸和他妈留下悄悄话的空间。
陶李每一年都感觉自己没什么好说的。
他深爱他的父亲，如同深爱他的母亲，这爱即便不讲出来，也足够传递到。
陶李有一个非常幸福的童年。
他的父母都很爱他。
他的名字是陶孟和李庭秋的集合。
他在两个相爱的人满腔的期待与欣悦中诞生，在他们的陪伴和无私的浇灌中成长。
如今有一人先走，在经历过最初的艰涩和痛苦后，被剩下的两个人仍旧相携着磕磕绊绊的往前了。
陶李坐在一边的台阶上，撑着脸看着墓园里生长的青松，从口袋里掏了根棒棒糖拆了含上。
他爸应该很高兴看到如今，于是他也不会再在他的坟前露出悲伤。
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陶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下自成蹊的消息。
下自成蹊：转账￥1,000
阿李李：？老板，现在是早上九点。
下自成蹊：嗯，不是陪玩。
下自成蹊：哄我。
陶李一愣。
阿李李：？老板不开心？
季成蹊收到消息，抬眼淡淡扫过他生理学意义上的爸，还有生理学意义上的爷爷奶奶。
齐远民被他轻飘飘扫过的目光/气得目眦欲裂：“季成蹊，你摆这个脸色给谁看？！”
“齐先生这么激动做什么？”季成蹊干脆连个正眼都不给他了，“您乖乖儿子跟我亲近，连您家都不愿意回，您不反省您自己的行为，跑来找我麻烦？”
“我也是你老子！”
“哦。”季成蹊淡淡颔首，“那您好厉害。”
语气平淡又敷衍，还隐隐透着一股阴阳怪气。
一旁的两位老人显得十分尴尬：“成蹊啊，星羽是芳兰唯一留下的骨肉了，你……奶奶拜托你，把他还回来吧？”
“是想让我还人，还是想让齐星羽给你们济民集团的股份？”季成蹊冷淡道，完全没给他们留脸的意思。
他话音一落，在场几个自诩长辈的人脸上都有点挂不住。
下自成蹊：嗯，不高兴。
阿李李：谁让你不开心？你上司？你朋友？你对象？
下自成蹊：不。
阿李李：他给你发钱吗？
下自成蹊：不。
阿李李：他对你重要吗？
下自成蹊：不。
阿李李：？
下自成蹊：？
陶李无语了。
阿李李：？那你为什么不骂这傻逼让他披星戴月连夜爬出你的世界？
阿李李：拜托，知道你素质好，但素质是留给正常人的，跟我学，第一句骂傻逼，第二句让他滚。
阿李李：人家一不给你发钱二不是你重要的亲朋，纯纯傻逼冲过来给你添堵你不反手给他两嘴巴？
阿李李：我看不起你。
季成蹊微顿，眉头猛跳。
下自成蹊：你今天也不高兴？
阿李李：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吧。
陶李没有接收转账，他把手机塞回口袋里，靠着公墓楼梯的栏杆，嘴里的棒棒糖被他从左边顶到右边，右边又顶到左边。
下自成蹊确实是个很有素质的人，陶李知道。
虽然这人总是阴阳怪气吧，可从来也不像那些上来就把人从祖宗十八代点到往下五代一个都不放过的祖安选手。
不然陶李也不会坚持不懈跟他密聊对线这么久，早八百年右键屏蔽解千愁了。
季成蹊看着阿李李发来的消息。
阿李李这陪玩态度一直挺温和，连拒绝他的时候都非常委婉。
看来今天心情确实是不好。
季成蹊放下手机，停顿一下，又重新拿起来，他看着这几条消息，越来越觉得这几条消息看着风味特别的熟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味儿实在是有点……
有点……桃李不言。
又或者打竞技的嘴都挺厉害？
季成蹊想到帮会里那群天天打鸣的人，再想想狂龙七变那个话唠，沉默片刻，觉得有道理。
再看阿李李的观点，季成蹊同样觉得有道理。
他抬眼看向一大早跑来他办公室的三个人，想了想，说：“傻逼。”
看着齐远民一行三人震惊又羞愤的目光，季成蹊前所未有的愉快起来。
他按下联络铃，几个保安敲了敲门，鱼贯而入。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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