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宋青梧又去拉他,孟言初才反应过来,呆愣抬头看着宋青梧。


    那眼里只有疑惑呆傻,少了警惕跟戒心,倒是让人看着顺眼不少。


    想到这人在小说里受的那些苦,宋青梧忍不住软了些神色,柔和道,“好了,该去敬茶了。”


    孟言初瞬间回神,被对方拉住的袖子下意识抽回来,终究是对宋家的厌恶占了上风,他不信宋家会有好人。


    宋青梧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有些无奈,就这么排斥原主?


    她当然不会觉得孟言初是讨厌她了,这般激烈,必定是厌烦原主!与她一个刚穿过来的有什么关系?


    ——


    敬茶的规矩,女子该是站着的,男子却要跪着,宋青梧长身玉立,从小厮手里接过茶,先敬了母亲,又敬了父亲,两人十分快便将茶接了过去。


    接下来便是孟言初,他挺直腰身跪在地上,手里端着小厮给的茶水,眉眼低垂,旁人看见,只觉得柔顺乖巧,至于对方微冷的脸色……那大抵是天生的吧。


    宋母顿了顿,还是伸手去接了茶,宋父也接了。


    她们二人本商量好,今天必定要给新嫁夫教些规矩,庶子不懂礼仪,她们怕孟言初在外面丢了宋家的脸。


    可……她们的女儿在,且方才刚帮了孟言初说话,想必对这个夫郎是很满意的,罢了,便当给女儿两分面子,总归日后有的是机会教导。


    敬完茶后还有一个环节,孟言初需给府内其他小姐公子送礼,作为新主人的一点心意。


    宋青梧见他从旁边的小厮手里拿过礼物,从尾到头一件件递给那些庶女庶子,有的是玉镯子,有的是玉簪子,父亲身为侧夫的便给些贵重的发冠,只最后轮到宋隐时,他给了一根木簪子,装在荷包里,被宋隐刚拿到就打开了。


    连宋青梧这个现代人都能看出这木簪子做工粗糙,不像是什么好物,跟其他人的东西比不了。


    她有几分诧异的看向孟言初,他特别讨厌宋隐吗?


    宋隐自然也惊呆了,她本觉得这个姐夫生的不错,对他颇有好感,还想把礼拿出来好好夸奖一番呢!结果……他却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了她一根这样廉价的簪子作见礼!


    连她院子里的丫鬟奴才都不会用这种粗制滥造的簪子!


    宋隐咬牙,脸色蓦地难看了些。


    宋青梧皱了皱眉,怕对方一会儿不高兴了再声讨孟言初,立马转身向宋母宋父说,“女儿忽然想起来屋里还有本书没看完,想带着言初先行告退。”


    她走也不忘带孟言初一道儿走。


    刚刚她就看出来了,府里的人对孟言初没多少尊重,若她不在,指不定对方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宋母一听宋青梧刚来又要走,顿时不大高兴了,眉头轻轻皱着,斥她,“急什么,书又不会跑,你大病初愈,还是少看些劳神的东西为好,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吃餐早膳吧,带着你夫郎一起,也好叫他熟悉熟悉,日后处理家务,也好顺手些。”


    母亲这么说,宋青梧看了眼孟言初,见他既没有表现出愿意,也没有表现出不愿,只是没什么情绪的站在那,干脆自行为他做了决定,“那我们留下来吃一餐早膳吧,也省了路上饥饿。”


    她离孟言初近,说话时呼出的气有时都会撩上孟言初耳边的头发,令人只得不适的挪远些。


    “你这孩子,若饿了应该吃了饭再来的,母亲父亲又不急。”


    宋父从来宠溺自己的独女。


    宋青梧有些不习惯所谓的母亲父亲对她这样关切,毕竟在现代……她亲缘浅薄,因此一时接不上话。


    宋母只当这孩子大病一场懂事了许多,今日也没再与她们吵架,颇为欣慰。


    扭头吩咐一名小厮,


    “去命人上菜吧,多上些小姐爱吃的。”


    “是,夫人。”


    宋母身边的小厮被她唤去端菜,其他人自然而然也留在了前厅。


    只是能上座的,就只有一众小姐与公子,侧夫和小侍皆是站在一边,低眉垂目的准备服侍她们用膳。


    宋青梧落座时见他们都不坐,还有些觉得奇怪,随即想起女尊的设定,众人一起用餐时,除正夫外,其余侍夫,是不得上桌的。


    她嘴角抽了抽,再次觉得这里规矩重,还好她是女人,还好孟言初是正夫。


    然一转头,却见那位被孟言初送了木簪的庶妹宋隐要坐自己旁边。


    宋青梧一愣,忙拦住对方,“抱歉,我夫郎还未坐下,我想让他坐我旁边。”


    所有人皆是一愣,包括站在那准备服侍宋青梧用膳的孟言初。


    宋隐羞的脸红,心里暗恨,这对妻夫今日都拿她开刀!


    被连下两次面子,她无论如何也忍不住,语气不太好道,“长姐怕是忘了规矩,姐夫身为新嫁夫,虽为正夫,但父亲在此,他理应站着服侍你用膳,小厮们也未安排他的位置!”


    宋青梧:???


    她忍不住发出疑问,“现在不能吃,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吃?”


    “自然是我们用好后,与小爹们同用。”


    ……


    宋青梧几乎没有犹豫,听完这段话,立刻转身冲宋母宋父恭敬道,“女儿突然想起临走前吩咐小厨房做好了饭菜,未免浪费,还是与言初一道回去吃吧。”


    宋母宋父:……


    宋母轻咳一声,瞪着宋青梧道,“今日不让你那夫郎坐,你便不肯与你母亲父亲一同吃顿饭了?果真是有了夫郎忘了娘,罢了,终归是在自己家,去添张椅子吧。”


    长女究竟有没有吩咐小厨房备膳,她能看不出来?


    宋母淡声吩咐,立马有小厮领命去添椅子。


    宋青梧见母亲让步,也不好非要走,于是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孟言初,催促他道,“坐下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孟言初愣在原地,眼神直勾勾的看向宋青梧,深处却是一片茫然,甚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宋青梧觉得他磨蹭,有的吃还不赶紧来?难道真要站在那看着别人吃吗?


    对方不动,她只好亲手拉了孟言初过来,待把人安置在旁边坐好,又迅速收回手,免得招人嫌。


    孟言初手指动了动,什么也没抓住,他看向宋青梧,依旧觉得茫然,她怎么总帮他说话?


    她不是应该……跟她们一起欺负他的吗?


    ——


    全场仅宋隐一人觉得自己被跌了面子,脸色难看。


    当然,除了他的生父,旁人也并不在意他。


    宋父无奈道,“看来这回给你选的夫郎,是选到你心坎儿上了,竟这么喜欢。”


    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女儿这么喜欢她们给她选的夫郎,他看着心里也高兴。


    况且孟言初算是真的冲喜把梧儿冲醒了,是宋家的有功之人,她们也愿意多给他一些脸面。


    “是,多谢父亲。”


    她对孟言初倒没有什么喜欢,只是有点怕他黑化把宋家人都搞死罢了。


    她可不想跟宋隐似的死那么惨,连个全尸也没留下。


    菜一道道被小厮端上来,早餐是较为清淡的,但也有一道荤菜,叫葱泼兔,兔子肉看起来色泽诱人,鲜嫩可口,宋青梧给自己夹了两筷子,埋头苦吃,宋母见她这样爱吃肉,轻咳两声,宋父立马接上,“你大病初愈,该多吃些清淡的养养身体才好,言初,你可得多看着点你妻主,莫要叫她胡来,伤了身体。”


    这任务便直接落在了孟言初头上。


    他身形一僵,缓缓点头答应,宋青梧苦了脸,“清淡的吃起来有什么意思。”


    她语气似含不悦,宋父又开始担心她是不是要不高兴了,她每每不高兴,就喜欢跟她们唱反调。


    可是没有,宋青梧仿佛只是单纯的抱怨了一句,就没再说什么,老实的吃着其他清淡的吃食。


    她昨夜未曾吃什么,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便饿了,哦对,孟言初也没吃,她初醒时一心复杂慌乱,哪还想的起吃饭?


    啧,饿这么久,可别饿坏了。


    宋青梧觑了孟言初一眼,见他只吃自己手边的小菜就白粥,对于稍远一些的菜,看都不看,心想是不是不好意思吃?


    啧,怎这般拘束。


    宋青梧便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心思,伸出长臂从桌子中间捡了一碗花生酪。


    “你尝尝这个,看着挺好吃的。”


    孟言初低头应是,放下剩余的小半碗粥,默默喝起了花生酪。


    他看着比在自己面前时乖巧听话多了。


    宋青梧有些莫名其妙,却并不过多在意,也低头喝起了自己手上的粥。


    皮蛋瘦肉粥又鲜又好喝,她忍不住多喝了一些,直到一碗见了底,才放下粥碗,打算伸手再去盛一点,却不想孟言初动手更快,她还没去盛呢,孟言初素白的手就伸过来,接过了她的碗,然后替她又添了一碗,嘴里说出的话更是柔顺,“妻主请用。”


    宋青梧:……


    昨晚你不是这样的!


    给人盛完粥,收回手的孟言初表面上情绪不显,实际薄唇紧抿的为自己寻了个理由,方才只是突然想起父亲教他的规矩罢了,怎能叫妻主自己动手盛粥?宋家其他人看了,必定会以此为由,说他犯了家规,不懂礼仪,然后磋磨他。


    嗯,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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