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上摆烂归摆烂,对戏的态度上,盛殊的职业感一向强,这会儿仍保持着敬业。
即使还在受病假人残存情绪的影响,研读剧本、练琴还是他每天的必修功课。
被付温珏从剧组带回来后,盛殊就一直待在房间内,勉强打起精神复盘今天的表演,写下新的人物小传和体悟。
有001在脑海里插科打诨,时间过得还算快,渐渐的那股烦躁和无力感散了不少。
晚上盛殊只喝了点脱脂牛奶。
在《近水楼台》杀青前,他都需要节食减重,以使得身材更贴合角色需要。此时的何知因,在病症折磨和无节制的药物上瘾下,该是需要瘦到近乎脱相的状态。
身体长期处于饥饿状态并不好受,但他习惯了去忽略这点不好受。
楼下,付温珏还在因盛殊下车前那冷漠的一眼而略微神思不属,见这会儿盛殊一直不下来吃饭,担心压过了其他情绪。
他起身拿碗碟盛了些饭菜端至二楼,停在盛殊房间外顿了片刻,才敲响房门。
等了一会儿后,盛殊过来开门。
付温珏看到,弟弟的脸色依旧不大好,苍白,下巴比从前尖削不少。而对自己的态度,也没了前些日的孺慕依赖,变得出奇的……冷淡。
甚至这会儿瞥过来询问的眼神,带着点微弱的不耐烦。
这让付温珏稍怔,心口抽了一下,不太自然地将端着的托盘朝他递去:“吃点吗?”
盛殊垂眸看着饭菜,他的胃隐隐抽痛,但不要紧,还在能忍受的范围。
于是他生硬开口:“我不饿,不想吃。”
末了,他还记得要保持礼节,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道谢完后,盛殊用眼神询问:还有事吗?
付温珏喉结在薄薄一层皮肤下滚动,沉默片刻,最后只说了句:“好好休息。”
受病假人光环残存效果影响的盛殊,惯来对他人情绪的敏感,这会儿也变得迟钝许多。
他没有丝毫察觉到付温珏情绪的异样。
付温珏端着餐盘下楼,按了按眉心。
身体内部涌动着酸涩的情绪,不知道是因为担心盛殊如今的身体和心理状态,还是因为盛殊突如其来的疏冷。
他理不清自己繁杂的思绪,想不通这些情绪的起源和落点,究竟来自哪里、因什么而起。
……
次日,病假人光环的后遗症影响大多消退,盛殊觉得他的意志力和行动力回来了。
看看剧组的日程安排表,他打算回片场接着拍摄后续的戏份。
付温珏担心他的心理状态和身体情况,执意陪同他一起去。
记住病假人光环附加的那一层感觉后,盛殊没有再打开光环,而是调动起情绪和记忆,顺利完成了后续的拍摄任务。
当酷暑渐渐消退,秋风的影子若隐若现时,《近水楼台》杀青了。
剧本中,当何知因发现,原来有人可以无视他的诱惑,坚定地、毫无动摇地爱着何知为时,他心中的信念顷刻间崩塌。
他对着自已幻觉中出现的何知为,向这道自己臆想出来的人影叙述着自己的可笑。他看着对方,从眼尾到嘴角都带着笑,一滴泪却直直从含笑的眼中落下。
盛殊把这段戏演得很静,却让与他对戏的演员和周遭所有工作人员心揪紧起来。
透过血液渗进灵魂,灵魂都带着罪恶。
何知因掀下覆在钢琴上的雪白防尘罩,披在身上,从阳台一跃而下。
白色的绸布在风里飘飘摇摇,迎着日光,迎着不知从哪儿飘来的肥皂泡。折射出七彩颜色的肥皂泡与绸布相撞,“啵”一下碎裂开,消失无踪,只剩下残留的些微水汽,日光一照,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一场有关于性、爱、死亡的失败的教育。
盛殊从垫子上爬起,整个剧组的人都过来为他鼓掌。
张全也终于将从开拍就提着的那口气放下。他知道没问题了。
晚上剧组开了一场盛大的杀青宴,一群人喝酒笑闹到半夜,才各自喊人的喊人,找代驾的找代驾,各回各家去。
付温珏去处理工作,赶在杀青宴结束前过来接盛殊。
盛殊被灌了不少酒,这会儿有些昏沉沉的。他侧头靠在车窗上,额角在车窗玻璃上磕得发晕,神色却很平静。
付温珏从后视镜看了他两眼,仍在担心他的心理状态。
白天片场里何知因从阳台跳下的一幕太过刺眼,令他不愿再去回想。
一片安静中,付温珏忽而开口:“何知因跟何知为有一丝血缘羁绊作为连接,何知因痛苦的根源在于家族的传承不接受男子结合,更不接受兄弟结合,即便两人已在三代开外。但——”
但我们不同。
盛殊额角离开车窗,抬眼看他:“哥哥是在暗示我什么?”
良久,付温珏才哑声说道:“我想我有点喜欢你。”
盛殊哦了一声,就没反应了。
就在付温珏觉得他们的对话就要这样结束时,忽然盛殊凑近前座,吹了一口酒气过来,半醉半清醒地问:“所以呢?”
“你想让我继续喜欢你?”
《近水楼台》因为题材关系,无法在大陆区公映,但这不代表片子会悄然无声不被人所知。张全希望它能成为那种虽然无法上映、却能被观众耳熟能详的经典片子,所以前期低调归低调,杀青后该有的宣传都得有。
当然,这也跟盛殊的表现给了他信心有关。
剧组先放出的是一张海报。
海报中,少年坐在琴凳上,十指按向黑白琴键,表情淡漠。透过玻璃窗的日光把他半张脸映得微微发亮,显得纯粹而忧郁,一眼看去,画面称得上唯美。
而画面暗处杂乱堆放着许多空药瓶和染上鲜红的琴谱,以及散乱的内衣和针管,又打破了这种唯美,显示出隐约的光与暗的平衡。
评论区炸开了。
[这特么就是我心目中的何知因啊!!]
[激动到说不出话,真的赶紧上映吧,我飞到国外去看]
[美死了美死了]
但唱反调的人哪里都有。
[海报看着挺像那么回事,但会弹钢琴吗就]
[那些抓着盛殊会不会钢琴不放的我真无语了]
[人家是演钢琴家是演!难道演个杀手还要真会杀人吗?老揪着这点没意思了啊]
主要还是盛殊在课堂上那段惨不忍睹的弹钢琴影像,让人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时不时就被翻出来诟病一下。
他靠家里捐楼被塞进音乐学院的事不算什么秘密,这种操作在南诸大学这种私立名校,也不是就盛殊一个,为此有人戏谑,南诸大学应当成立个捐赠系。
直到现在,大家唯一肯定的还是盛殊的形象贴合原著,对他的钢琴水平和演技,说实话都不是很抱希望。
就连那些天天在超话里兢兢业业打卡的颜粉,也坦率表示:咱也不是事业粉啊,哥哥保护好自己的脸就够了,啾咪啾咪。
直到《近水楼台》海报放出后没多久,他的试镜录像跟着作为宣传物料被放出。
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当晚就登上热搜前排。
试镜录像里,盛殊面无表情弹钢琴,修长冷白的手指矜贵、无暇,在日光下透着莹润的光。
他周身萦绕的气场让人不敢靠近,仿佛那一小片空间都被隔绝开来,不被允许旁人的侵扰。
压抑、破碎,深沉的孺慕和迷思。
飘扬的乐声中是难言的美感,带着撼动人心的感染力,轻而易举就将人带到何知因的内心世界来。
实打实地把人给震住。
哪怕是再不懂音乐鉴赏的人,也能通过盛殊那在琴键上急速飞舞的手指,喊出一声牛逼。
评论区问号打了一个又一个。
[新来的,请问……这就是你们说的不会弹钢琴吗(迷茫)]
[本钢琴表演系学生跪下了]
[我麻了啊我真的麻了,之前还发朋友圈嘲盛殊钢琴水平还不如我,现在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小丑+1]
音乐区大v跟过年似的,一个接一个激动转发。
[小林谈音乐:柔和的指触和连音奏法,富有灵感而华丽的装饰音大大增强了旋律的表现力……他的弹奏太具备肖邦的风采,甚至于,这简直可以说是肖邦亲临级别的演奏了,不可思议]
[教钢琴的刘老师:很纳闷为什么具备这样的水准,此前却一直名不见经传。怕被喷,我就保守点说,不说他这水平处于世界顶尖,但在国内绝对是无可争议的最顶尖]
经过一批专业博主的分析,网友们明白过来,盛殊那一段看似牛逼的弹奏是真的很牛。
[所以先前那段课堂视频究竟谁传的啊!确定不是故意开玩笑的吗]
[这种水平真的还需要靠捐楼,才能进南诸大学的音乐学院?]
南诸大学表示:人确实是靠捐楼进的……但是咱也不知道他钢琴弹得那么好啊。
盛殊的同学们也很懵。
他们中不少人对这位豪门出身、却并无血统的同学持一种微妙的优越感。毕竟绣花枕头一无是处,许多骄傲的学子自诩如果换位站在盛殊的身份上,他们会比盛殊强得多。
可现在,原来那微妙的优越感消失无踪,转而是一种脸红、难以置信的感觉。
就,藏拙有意思嘛喂,看到我们有意无意笑话你真的有意思吗!
舆论瞬间反转,这波热度给得足足的。
倒是有不少粉丝高兴之余表示担心。这场试镜完美得像是不真实的产物,大概率是盛殊超常发挥,在电影里,要是水平下滑得太厉害,恐怕会引起反噬。
但对这一点,张全再自信不过。
他原本也担心过试镜录像太出色,作为宣传物料过早放出容易产生落差。
可是现在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落差当然是有的,但恰恰反过来,是电影里表现比试镜更出色。
另一边,《魍魉》正在热播中,看到盛殊这一波空降的热度不蹭那还得了,又赶着趟放了不少盛殊的花絮片段出来。
盛殊统共就在片场待了两天,都是《魍魉》剧组绞尽脑汁翻找出来的物料。
……
周家。
周季泽一边看着盛殊的试镜录像,一边看着《魍魉》那边放出的剧组花絮。
试镜录像里是熟悉的演奏手法,跟那天宴会上的女孩很像。这种水平的演奏,全国恐怕也难找到与他相当的了。
而哑女的头发,及臀的长发,这样的长度就算在女孩中也挺少见,跟那天宴会上女孩头发的长度一样。
再看看时间,寿宴那天,恰好是盛殊拍《魍魉》的那几天。
周季泽终于意识到一个可能性:盛殊,才是周家寿宴上弹奏钢琴的人。
他从宴会后就念念不忘的女孩,是盛殊。一直看不顺眼、跟他不对付的盛殊。
这个认知对周季泽造成严重的冲击,让他思绪卡顿,艰难地捋着其中的逻辑。
《近水楼台》杀青,盛殊一时间闲了下来,将大部分时间放在练习钢琴和看书学习上。
这天他练完琴下楼,在客厅里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来客。
是周季泽。
来人拘谨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腰板挺直,手搭在膝盖上,姿态像正在被老师巡视的小学生。
他看到盛殊,那股子局促更明显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一般,眼睛也左瞟右瞟,就是不敢跟他对视。
盛殊坐到他对面,不明白这位周家人的来意。
但来者是客,盛殊不咸不淡地问了句:“要喝什么吗,茶还是咖啡?”
周季泽摇了摇头,忽然,猛蹿出一句:“我喜欢你!”
盛殊:“?”啥玩意。
周季泽面红耳赤,往日对盛殊惯来刻薄讥讽的表情早消失不见。
说实话,知道盛殊就是那晚的女孩后,周季泽先是艰难捋清思绪,而后却是细细密密的惊喜泛上来。
是盛殊就意味着,那晚付温珏庇护的不是心上人,而只是他的弟弟。同样也意味着,自己要去竞争的对象,不是付温珏了。
他再喜欢再心动,也实在没胆子跟付温珏这位付家未来掌权人抢人,所以纠结郁闷了那么久。
可现在,付温珏作为哥哥,首先从竞争对手里排除了不是吗。
周季泽眼睛越发亮。
“那天我家的寿宴上,弹钢琴的人是你吧。盛殊我,我真的没想到是你。”
“总之,那天之后,我就一直很想去找你,但我没想到是你。”
他因为过于紧张,说话结结巴巴,艰难阐述完了他这些天的想念和纠结。
最后,他深呼一口气:“盛殊,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试试,我我会对你好的。”
盛殊若有所思。
人生赢家标准三的家庭美满携手相伴一生的爱人……
他打量下周季泽,这人眼里的痴迷和紧张不是假的。
于是他认真思考了下周季泽的告白。
“他不愿意。”
突如其来的话打断盛殊的思考。
付温珏从厨房走出,淡淡看了周季泽一眼。
身形修长挺拔的男人身上系了条黑色围裙,两条纤细的围裙带子交叉后腰,系出一个跟他颇不搭调的蝴蝶结。他白衬衣挽了一截,腕骨清晰凸起,手上端着一盘盖了芝士的意面。
整个人看上去,意外的有股居家的性感。
盛殊想果然还是这个人更符合自己的审美。
周季泽没想到付温珏也在家,还是有点怕他的,一对上付温珏眼神,莫名的就有点发憷。
强自镇定下来,周季泽色厉内荏瞪着他:“盛殊没说愿不愿意。”
而后看向盛殊,视线一下慌张起来,脸色通红,完全没有以前那股子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时刻挂着的鄙夷了。
“我是认真的,以前我对你态度很不好,但是真的对不起,盛殊,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反复用着“真的”这两个字眼,生怕盛殊不信似的,紧张地看着他。
付温珏将意面端到盛殊跟前,前段时间盛殊因为节食,食欲一直不大好,付温珏会叮嘱他记得吃饭,有时候会亲自下厨给他做。
浓郁的芝士热气腾腾,看上去很能勾人食欲。他将银制餐叉递到盛殊手边,看着盛殊接过。
而后付温珏云淡风轻、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也喜欢。”
面对呆掉的周季泽,付温珏好脾气地问了句:“还有事吗?”
送客的意思明显,声音沉静有力,就是稍显不太友好。
周季泽浑浑噩噩的离开了,一脸被打击到的样子,留下两人相顾无言。
付温珏承认,他看到盛殊在认真思考周季泽的告白时,胸腔里漫上一股名叫“不高兴”的情绪。
刚刚那句喜欢,带着点逗周季泽这个初出茅庐年轻人的意思。
但未尝不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就这么轻易地说出口了,用一种闲谈般的姿态。
盛殊卷起裹着芝士的意面,送进嘴里,细细咀嚼咽下后,漫不经心地笑了:“喜欢啊,还是有点喜欢吗?”
付温珏抬眼看过来:“不是有点。”
“是很多。”
盛殊轻笑一声,又慢吞吞问:“是真的喜欢吗,真的真的喜欢吗。”
他学着刚刚周季泽的用词。
付温珏心跳加速,缓慢调整呼吸。
明亮的日光透过玻璃窗,在他薄薄眼皮上跳跃。
“真的喜欢。”
“真的真的喜欢。”
盛殊放下餐叉倾身过来。
付温珏身上淡淡的木质香随着距离,蔓延进他鼻子里,像是行走林间的味道,又像是翻开书卷的味道,清隽、带着些微沉静的性感。
还掺杂着,刚刚给自己做意面,隐隐约约沾染的芝士香。
靠的太近了,近到连温热的鼻息都在暧昧纠缠、彼此交换。
近到付温珏能看清他根根挺立的睫毛。
付温珏目不转睛地怔着,清晰的下颌线像根逐渐拉紧的弦。喉结滚动,像在压抑着什么。
盛殊又瞧了瞧他,退后一点,退出鼻息交缠的侵扰,终于忍不住将刚刚就在脑海里萦绕的黄色废料说出口:“哥哥,晚上可以光着穿围裙给我看吗?”
付温珏:“……”
……
天色暗下来后。
盛殊没等来光着穿围裙给他看的付温珏。
他们在昏暗的房间内接吻,而后盛殊下巴搭在他肩上。
大概是有点玩脱了,他想。
付温珏低头看到盛殊常年不见光的脚踝,白得在夜色里仿佛发着光。
先前过分的节食到现在还没有补回来,少年实在过于瘦了,脚踝处最细的地方他两根手指就能圈住。
他亲亲少年的额头,哑着声问:“可以吗?”
盛殊视线找不到落点,看到窗外月亮升起,柔和的光从玻璃窗浸进来。
他合上眼,点头。
《近水楼台》首映被安排在二月的柏林电影节,此前,电影节公布了入围主竞赛单元的电影名单,《近水楼台》赫然在列。
电影节新闻发布会上,组委会表示本届电影节选取了39个国家和地区、共413部影片放映参展,其中入围影片有18部,共同角逐最高奖项金熊奖。
《近水楼台》是其中唯一的中文影片,这让它备受国内瞩目。
颁奖典礼当晚,国内几家知名媒体到场,画面从摄像头传输出去。
很多影视区大v开了直播间转播现场画面,同粉丝探讨《近水楼台》斩获大奖的可能性。
其中有六粉丝的知名影评人徐硕在直播间说道:“个人认为《近水楼台》拿金熊奖的可能性比较低,别误会啊,这不是说影片质量不行或是张全导演功力不行,我这次有事没去到首映,没看过全片,这方面不好评价。”
“单纯是题材方面跟柏林电影节的调性有点儿不太符。咱们老粉丝都知道,不同电影节对电影的衡量是有各自艺术宗旨和标准在的,柏林电影节呢,它在选择上会更偏向平衡商业跟艺术之后、更符合政治正确的电影。”
[确实,单从调性上来讲,感觉《近水楼台》去威尼斯电影节比较好]
[那银熊奖呢,最佳主角最佳导演这些,不至于空手而归吧]
徐硕看到弹幕提问,笑了一下:“没看到片子还不好说,就从先前片方发出的试镜片段来看,盛殊前途可期,但毕竟还太年轻,不确定在电影中是否一直保有那样的水平表现。”
[试镜是超常发挥了吧,要是一直保持那样的水准也太可怕了]
[+1,这次陪跑可能性比较大,但未来可期]
徐硕的这段评价被截到微博上,引来不少讨论,还有官方号发起投票,猜测《近水楼台》此次电影节收获。
新晋影帝妥妥的!——1204
这次陪跑下次再战,盛殊未来可期!——8796
共有三十几万人参与投票,大多保持和徐硕一样的态度。
毕竟大陆区不公映,大部分人都没办法看到《近水楼台》这片子到底如何。
倒是前去观看首映的一些影视工作者和观众一致认为,《近水楼台》有擒金熊之相。
二月的柏林,温度零下,风吹来阵阵的冷涩严寒。
盛殊窝在下榻的酒店,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来,额头上贴着退热贴。
年轻人在那种事上食髓知味,一旦开了窍,跟不把前二十多年积攒的荷尔蒙一齐释放就亏了一般。
昨晚他拉着付温珏胡闹,窗户漏了条缝,那悄摸钻进来的凉风吹得人舒舒服服,但事儿一结束,当晚盛殊就感冒发烧了。
付温珏很是愧疚,温声清隽的对不起一声接一声往外冒。
盛殊顶着灌铅一样的脑袋,还有心思逗他,凑到他耳边低声:“发烧了……。”
后面的话因为没什么力气,说得含含糊糊听不清,但付温珏一下听懂了,耳垂蔓延开红色。
盛殊觑他,瞥见他脸上的红,嗤笑一声:“可见这对不起真没诚意。”
理直气壮的,完全不像他才是昨晚拉着付温珏在窗台边胡闹的人。
付温珏嘴角凝着笑,垂下眼睫,给他换了张退热贴:“再睡会吧,快到时间了我叫你。”
今天是电影节颁奖典礼的日子。
盛殊嗯了一声,迎着他亲一口,又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付温珏耐心地哄他,扶他起来,给他换走红毯的西装。
因为发热嗓子里有点干有点痒,盛殊困倦地掀开眼皮,嗓音里带着点哑:“哥哥,喝水。”
却是累的连嘴巴都张不开的样子。
付温珏含了口温水,低头喂他,而后又是一阵唇舌交缠。
等付温珏带着人跟《近水楼台》主创团队们汇合时,张全视线从盛殊脖子上扫过,扯了扯嘴角。
他瞥向旁边的女演员:“带粉底了没?”
女演员拿出一盒气垫。
张全咳了一声:“盛殊啊,脖子,遮遮。”
他这一声,大家视线齐刷刷扫向盛殊脖子,看到暧昧的红痕时,眼观鼻鼻观心,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已经嗷嗷嗷起来。
盛殊接过气垫,坐上车,靠在付温珏身上,没骨头一样:“你干的好事。”
付温珏就取出粉扑,按压在他脖子上,耐心地一点点遮住印子。
盛殊打了个哈欠,感觉睡了一天发热退的差不多了,人精神不少。
晚上一到点,主竞赛单元评委们齐齐亮相,各电影主创们也踩着红毯走入礼堂。
现场有数以千计的媒体人,有世界各地飞来的影迷。
喧嚣、热闹,这里像光影流转的、属于电影的乌托邦世界。
国内同步转播着现场影像,数以计观众蹲在直播间里,等候大奖的揭晓。
[啊啊啊啊来了!]
[殊殊妈妈爱你!!!]
[心跳得好快,忍不住紧张起来了]
镜头里,盛殊偏头看向舞台,脸庞精致干净,肩颈线条流畅。他眉目间带有东方特有的含蓄美,虽然还年轻,却有股浑然天成的魅力和气场,显得坦然和自信。
在场国内外媒体的镜头很是偏爱他,不住在他身上流连。
到点后,颁奖仪式正式开始。
评委会依次颁发了短片奖、纪录片奖、最佳技术成就等一系列奖项,随之来到了影帝影后这一重头戏部分。
观众席上寂静无声,都在等待奖项的揭晓。
台上,拿过上一届最佳女演员银熊奖的波兰演员走上台,长裙曳地、笑容动人。
她拿着卡片,一一念出提名最佳男主演的四位演员。
随着她的声音,四个人的名字和照片出现在屏幕上,盛殊是其中唯一的东方面孔。
屏幕里,他饰演的何知因弹奏着巴赫的钢琴曲,少年陶醉在琴声中,神情近乎癫狂。而后他脸上淡淡的笑逐渐敛去,被痛苦和挣扎所替代。圣洁的带有宗教意味的钢琴曲也扭曲得犹如来自地狱的琴声。
在场不住有人发出惊叹,为这出色的表现。少年身上所拥有的爆发力和情感宣泄力已经超出他们的想象。
张全等人紧张得握起拳头。
国内直播间里,观众们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念完名字,波兰女演员笑吟吟环视一圈,打开手里信封,凑近话筒拉长语调:“获奖者是——”
“盛殊,《近水楼台》。”
她话音落下的刹那,001的系统提示音就开始响动,叮咚声连成一片,显然这一奖项获得的任务结算奖励不止一个两个。
张全脸色激动得通红,同主创们击掌庆贺,过来拥抱盛殊。
国内转播直播间炸开了锅,在顷刻间,将盛殊斩获柏林影帝的词条送上热搜。
盛殊表情柔软下来。这不是他拿到的第一个影帝了,但是,是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
两个世界,同样抬起手臂向人们致意的柏林熊,莫名地,让他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陌生消失殆尽。
闪光灯多得简直令人睁不开眼。
他侧头看了看付温珏,在无数聚焦过来的镜头下,拉了拉他的手。
付温珏把他搂在怀里,摸摸他的头发。
直播间的国内观众,都在因这一幕兄弟和睦景象,发出善意的笑声。
直到盛殊毫不在意地,抬起下颚,在付温珏嘴角亲了一下。
他在昭示他们是一对恋人。
在电影节这样开放包容的环境中,这样的举动引来了大批喝彩,鼓掌和口哨声此起彼伏。
刚刚还在啊啊啊尖叫盛殊拿影帝的国内观众们惊呆了。
不是,什么情况??
盛殊松开付温珏的手,朝他笑了笑,而后一步一步走上领奖台。
[所以,原来付家当年领回来的不是养子,是童养媳啊]
[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呜呜呜呜呜]
[哥哥你还年轻,没必要在一根歪脖子树上吊死的嘤嘤]
[虽然但是,付温珏那怎么也不叫歪脖子树吧呜呜,怎么看怎么都是参天巨树啊]
当世最厉害的侦探当属天|朝网民,自打盛殊在电影节上公布恋情之后,付家这一辈和上一辈被扒了个底朝天,对于盛殊的身世,自然也都不是秘密了。
父辈是同袍之谊的战友,盛殊年幼丧父丧母,被付家领来娇养长大。
不是兄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算得上竹马竹马,十多年的相处知根知底……这么一想,网友们又觉得,这特么是天生一对啊。
[含泪祝福]
[含泪祝福+1]
付爸爸那边狠狠震惊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两兄弟关系不睦,毕竟盛殊先前各种搅和付温珏的婚姻大事,他几个老友都说这孩子不是个安分的主。
现在看来,却不是关系不睦,而是这小儿子……
他失笑摇摇头,却没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日子都是要他们自己过的。
最不痛快的,当属周家兄弟俩。
周季泽早就知道盛殊跟付温珏的关系,这会儿见两人公开,暗自神伤喝闷酒去了。
周青云则是:你特么勾引我原来不是喜欢我而是喜欢你哥哥??
那种人生输家的憋闷感让他提着一口气喘不上来。
……
盛殊和付温珏在柏林又待了一天才回国。
在家温存了好几天,付温珏回到公司,盛殊这才想起被他忘到脑后的任务奖励。
他拿到最佳男主演银熊奖,后面主竞赛单元最高奖项最佳影片金熊奖,因为电影节调性原因,《近水楼台》还是无缘了,但斩获了最佳剧本和评审团大奖,仅次于最佳影片,称得上满载而归。
张全那边给他包了个大红包。知道盛殊不缺钱,但该有的心意还是要到位,这方面张全拎得清,也是真情实感地高兴。
盛殊打开系统消息列表,一条条浏览下去,发现人生赢家标准之一之二:行业地位和流传于世的作品都已经显示完成。
一尊影帝奖杯,肯定了他在演员行业的成就。
奖励的抽卡次数算下来,足够盛殊来两发十连抽的。
农奴翻身把歌唱,腰包瞬间鼓起来。
他打算来一发十连体验下抽卡的快乐,剩下的次数用作【大师的幽魂】兑换学习时长。
金转盘浮现在跟前,随着盛殊的拨动,指针急速旋转起来。
一枚枚宝石亮起又熄灭,从中依次飞出一张张卡牌。
蓝色、紫色、金色。
璀璨耀眼的金光煌煌拢来,几乎映亮整个房间。
这是转盘第一次爆金光。
先前抽到的紫色卡牌已经让盛殊受益良多,对这张金色卡牌的效用,他不由期待起来。
接过边缘镶嵌着金边、发出耀眼光芒的卡牌,盛殊惊讶发现卡面上什么立绘也没有,是空白的。
再看卡牌介绍。
【名称:羁绊】
简简单单一行,常规的介绍和评价都没有。
盛殊问001:“这是什么?”
001的数据库里同样没有这张卡的介绍,它也迷茫了。
盛殊试着使用,卡牌却毫无反应。
他只好暂且先将它放在一边,看向一同曝出的紫色卡牌。
【名称:辟谷丹
介绍:修真界出产的丹药,服之可辟谷
评价:居家旅行必备好物】
001给出好评和建议:【辟谷丹!可以留到以后的世界使用。在修真界这种高阶位面很常见,价值有限,但如果去到末世之类食物短缺的地方,就非常实用了。】
盛殊点头,收好这张紫卡,看向余下的八张蓝卡。
蓝卡大多是道具类和一次性光环类,依次看了一遍,盛殊全都给收了起来。
——尾声——
盛殊留在这个世界,和付温珏度过了平和而幸福的一生。
他们的结合起初有被人祝福,也有被人不看好,但他们从年轻到年迈,一如既往地相爱,最终被许多人羡慕和津津乐道。
余生盛殊一直保持学习和进修,在他三十五岁这年,终于可以不用再靠那张肖邦体验卡,也能弹奏出同等水平的琴声。
他从被人称呼为“小肖邦”“当世肖邦”,到只称呼为,盛殊,盛老师。
他的钢琴脱胎于肖邦,也终于有了自己的风格,自成一派。
这让盛殊又一次刷新了系统的人生赢家任务,在钢琴演奏这一行业上,同样取得相当高的成就。
同时他也在不断拓展自己的知识领域,利用付家二少和新晋影帝身份带来的资源,和许多来自各行各业的优秀人才保持密切联系,从他们身上学习、汲取着养分。
他这一生过的十分充实,几乎没有虚度的光阴,人类与生俱来的惰性在他身上似乎不成立。
面对十分佩服自己的001,盛殊表示:为了后面世界继续保持不崩人设的水准,果然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001总结了一下,盛大影帝就是爱演,为了更好地立人设,学习不能停,绝对算得上宿主界最卷的那个了。
当生命逐渐走向终点,付温珏合上眼的刹那,盛殊靠着他的肩,跟着缓缓合上眼。
001:【宿主,这个世界结束啦,恭喜圆满完成任务,是选择休息还是继续任务去往下一个世界呢?】
他的任务早在几十年前就完成了。
后续的几十年,安宁、充实而快乐,对于盛殊来说已经是休息了。
“下一个世界吧。”
【那么宿主准备好呀,三分钟后我们开始第二次的时空穿梭。】
当失重眩晕的感觉朝盛殊席卷而来时,那张一直没有动静的金卡散发光芒,崩解成无数荧光消散。
在他耳后化作一粒小小的红痣。
【本次时空背景随机选择中……选择完毕,大烨王朝,无超凡力量。】
【宿主身份随机选择中……选择完毕,身份关键词:妖道惑世、权臣棋子、朝臣禁脔。】
【系统模块随机装载中……装载完毕,选定“换装”模块,叮!001号换装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剧烈的眩晕感消散后,盛殊在一条溪流边醒来。
寒风席卷而过,溪水边缘结着薄薄的冰。
他掰开一块冰,就着底下的溪水,勉强看清自己此时的样子。
和他本人有七八分像的一张脸。
一根桃木簪将长发绾成髻,身上穿着的是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信息流不疾不徐渡入脑海。
【大烨皇帝沉迷求仙问道,你被左相威胁选中,伪装成有仙缘的道童,以伪造的所谓神迹获得皇帝青睐。左相以你作为惑乱朝纲的棋子,影响皇帝决策,废太子、扰民生。
最终,大烨积贫积弱不堪一击,被蛮族的铁骑肆意侵扰,被临海的海寇烧杀抢掠,王朝危在旦夕。
而你,早沦为左相一派朝臣的禁脔玩物,在一场寻欢宴上,废太子潜入,一剑刺死了你这位王朝倾覆的引线,予你解脱,结束了你悲惨一生。】
原身是孤儿,被师父捡回来,从小在破败道观中长大。
道观只有他和师父两人,原身几乎不曾接触外人,生性单纯善良,却被左相看中他身上的出尘气质,又敲定他不谙世事好拿捏,以师父性命威胁原身听自己的话。
而后更是将相貌姣好的原身当作玩物,与同党一同享用。
原身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救出师父,让师父颐养天年,却不知在一开始,师父就死在左相手里。
而最后,那废太子含恨刺来的一剑,虽杀了他,却也给了他解脱。
这一次绑定的是换装系统,盛殊视线扫过系统送的初始套装,若有所思。
【名称: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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