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此话一出,周时聿皱了皱眉:“什么?”
周父周母也愣住,仿佛延迟吃瓜似的,迅速回头看向儿子:“有这回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裴祖望:“啊?你们也不知道?”
周父周母十分纳闷:“您听谁说的?”
……
裴祤宁夹在一群吃瓜人中间,虽然已经察觉到了周时聿杀过来的眼神,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装没看见。
裴祖望到底是会察言观色的老姜,看了看一言未发的孙女,啊了两声,眯眼装起了糊涂,“我也不记得是哪个饭局上……”
虽然没能得知流言从哪里传出,但周父周母还是期待地问周时聿:“那你到底交女朋友没有,交了就别遮遮掩掩地藏起来,也带回来给我们看看,给你裴爷爷和宁宁看看。”
周围莫名很安静。
安静到,裴祤宁似乎听到了周时聿的冷笑声。
绝不是幻觉。
“知道了。”周时聿模棱两可地说了这三个字。
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没回答。
恋爱的话题终于跳过,长辈们又聊起了别的,裴祤宁起伏的心虚也跟着慢慢回落。
虽说这件事她没有造谣,但年轻人谈恋爱不想过早告诉长辈也是正常的,她这次纯属误伤,并非有意散播消息。
大人们爽朗的笑声时不时传来,裴祤宁咳了声,拿出手机试探周时聿:「怎么,还没追到心上人啊?」
发完她盯着周时聿,看到他拿出了手机,然后打着字。
几秒后,消息回了过来。
每天气我75次:「你很关心?」
裴祤宁见他好像没有跟自己算账的意思,又说:「把我给你的口红送给她,兴许能给你加上几分。」
打完这条消息,裴祤宁又去看周时聿。
却见他看完消息就收起了手机,一副懒得跟自己演戏的样子。
架子还挺大。
不回就不回,裴祤宁便也收起了手机。正好佣人布好了菜,两家人从客厅起身去餐厅。
周家是客,裴祖望客气让他们先入座,随后又指着周时聿身边的位置对裴祤宁说:“宁宁,你坐这吧。”
众目睽睽之下,裴祤宁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坐到了周时聿旁边。
但还是悄悄挪了挪板凳,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孩子。”似乎是看出两个年轻人的生分,周母笑吟吟道:“我前几天还提醒时聿别忘了给你买毕业礼物,谁想到你提前回来了,他都没来得及买,宁宁啊,别怪你时聿哥哥。”
“……”
“时聿哥哥”四个字听得裴祤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干笑两声,“怎么会。”
“是啊。”裴祖望也笑,“宁宁怎么会跟时聿生气,她最崇拜这个哥哥,一直都以他为目标在努力呢。”
裴祤宁刚夹到手里的排骨啪嗒一声掉到桌上。
爷爷……
饭不香吗?菜不好吃吗?
您到底在说什么啊!
察觉到一股视线落过来,裴祤宁背脊一顿,扭过头。
果然,周时聿也好整以暇地看向她,眼里意味不明,好像在问:“有这种事?”
裴祤宁缓缓回正视线,忍住呼之欲出的冲动,只能安慰自己——
是亲爷爷。
亲的。
这边裴祤宁低头装死,那头,大人们却好像因此来了兴致,津津有味地回忆起了裴祤宁和周时聿小时候的一些事。
比如13岁裴祤宁刚住进周家时,周时聿几天没跟她说话,可后来冷脸大少爷吃饭也会给她夹菜。
又比如裴祤宁偷溜出去跟人玩滑雪摔到踝骨骨折,周时聿虽然生气到骂人,但之后却又心甘情愿地当了她一个月的拐杖。
“那段时间宁宁根本不肯一个人睡,每天都要时聿读故事给她听才行。”
“是时聿太由着她了。”
“哈哈,做哥哥的应该的。”
在长辈们激情的回忆杀里,周时聿不动声色地夹起那块被裴祤宁手抖掉了的排骨,丢进她碗里。
裴祤宁不敢相信地滞了两秒,抬头看他。
那人却好像只是随手一夹,根本没放在心上,低头喝着杯子里的茶水。
恍惚间,画面重叠,裴祤宁想起,在很多年前,周时聿的确曾经这样顺手给她夹过菜。
圈子里都说裴祤宁和周时聿是王不见王,关系极差。
可没人知道裴祤宁13岁那年,曾经和他同处一屋檐下,整整两年。
当时裴祤宁的父母车祸骤然离世,她应激创伤,裴祖望工作忙,虽然疼爱孙女,有些方面却没法代替父母的角色,后来便把她送到世交周家住,由周时聿的父母开导和照顾。
那两年,裴祤宁有很多事都记不起了。
但刚刚大人们的聊天让她发现,其实她是可以记住的。
只是潜意识为了避免回忆心底最痛苦的那段时光,所以很多事选择了一起遗忘。
他们说得没错。
少年时期的周时聿对她的确还行。
就拿读故事这件事来说,那时候她晚上失眠,不敢睡觉,让周时聿给她读各种小说。
什么王爷把王妃挂在城墙两天,什么总裁夫人带球跑,五岁双胞胎顶级黑客天才之类的无聊小说,周时聿被迫深受其害了很久。
这么一想……
裴祤宁看向周时聿,忽然觉得彼此的关系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
一顿饭就这样在两家长辈的回忆下和谐地吃完。
饭后,裴祖望说是有事,请了周家父母去书房交谈,让裴祤宁和周时聿先去客厅自由活动。
两人又不是小孩,能有什么自由活动。
鉴于刚刚要溢出来无处安放的良心,这次裴祤宁咳了声,主动道:
“要是你心上人真的很喜欢那颗橙钻的话,我让给你好了。”
周时聿:“?”
周时聿似乎也没能习惯裴祤宁突然的好心,“你又想干什么?”
“我仔细想了想,”裴祤宁难得低了次头,“其实你爸妈说得对,你小时候还是挺照顾我的,算是个合格的哥哥。”
“……”
“现在哥哥要追女人,我也应该帮——”
“不必。”周时聿突然打断她。
“别煽情。”
“?”
“我从没把你当什么妹妹。”微顿,“你最好也别把我当什么哥哥。”
裴祤宁:“……”
回过神来,裴祤宁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中邪了。
才会被大人们一番回忆杀弄到认为周时聿还会是小时候给自己读小说的那个人。
那时他15岁,现在他25岁。
女大还十八变呢。
周时聿这样的起码也要变个一百八十次吧?
短暂的温情滤镜破碎,裴祤宁立刻回归现实,警戒值拉满。
想到周母之前提及的礼物,她冷笑了声,
“周时聿,我看你不是没来得及给我买礼物,是压根就没想买吧。”
周时聿语气淡淡的,“你没给我机会买。”
“哦,这是怪我提前回来的意思?你干脆直接说是我拦着你不让你买得了。”
周时聿听得轻笑,看了裴祤宁一眼。
她下巴骄傲抬着,眼睛盯着自己,脾气来了从小到大都一个模样。
算了,跟她计较什么。
周时聿收回视线,像是败下阵来,“那你想要什么,我补给你。”
“我要你个头。”
谁要你事后施舍啊?
裴祤宁莫名被这语气怄到,人在沙发上抱胸坐下,顿了顿,又打开微信,把周时聿的备注从【每天气我75次】实时改成【每天气我76次】
裴老爷子和周家父母这时从书房言笑晏晏走出来,直接结束了两人的对话。
“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们了。”
“小事,宁宁也是我们半个女儿。”
裴祤宁没听到他们说的,见大人出来,换了脸色起身对周父周母礼貌道:“叔叔阿姨再见。”
却对周时聿高冷地视若不见。
周家长辈浑然没发现两个年轻人的异常,只当是久没见面关系生疏,临走前叮嘱道:
“宁宁,常来家里玩。”
周家人离开,门廊外,老爷子看着汽车驶远的背影忍不住感慨,“刚刚听你周叔叔说,这才八月,时聿开的那个公司就已经超过他们周家总公司去年整年的业绩了。”
裴祤宁哼了声,心想赚这么多还不是个铁公鸡。
连送个礼物都抠抠搜搜的。
这样的想法刚从脑中闪过,裴祤宁的手机忽然传来一条新消息。
每天气我76次:「橙钻是打算拍给你的毕业礼物,你给我机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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