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祤宁简直被这位管家王子气笑了。
氛围都营造成这个份上了,结果来一句不能说。
裴祤宁往沙发上靠了靠,面色冷了几分,“你玩我呢?”
王叔做了那么多年的管家工作,自然看出自己的回答得罪了面前这位大小姐。
他十分淡定地说:“我知道小姐是在试探我,如果我是一个随意吐露雇主秘密的管家,小姐您还放心留我在这吗?”
裴祤宁没说话。
王叔又说:“放心,我现在是小姐的管家,一定全心全意为您服务。”
卧室安静半晌,裴祤宁笑了笑。
不愧是跟过周时聿的人,说话滴水不漏,不仅保全了自己,还给她留够了台阶。
裴祤宁知道从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但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至少她现在知道——
周时聿有秘密。
至于是什么秘密,她也不急在这一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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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裴祤宁和宋沅沅约好了去看她拍广告,因为林蔚要处理慈善活动的一些前期工作,便叮嘱了让云禾随身跟着照顾。
第一次去探闺蜜的班总不能两手空空,裴祤宁让人订了冰饮和甜品,提前先送到了片场分给工作人员,也算是给闺蜜撑撑场面。
午后两点十分,裴祤宁到了摄影棚。
饶是平日里见惯了大明星的工作人员,突然看到这位传闻中的京市第一千金,也都掩不住好奇和八卦神色。就连正在拍摄中的导演都特意停下过来与裴祤宁招呼两声,客气寒暄。
裴祤宁被请到位置上坐下。
今天宋沅沅拍的是一个饮料广告,和她搭档的是正当红的年轻影帝程致。
镜头前,宋沅沅穿着清纯活力的衣服,和程致摆出各种亲密造型。
说起来,宋家两姐弟都属于明明可以继承家业却都跑去不务正业的人。
姐姐宋沅沅专注在各种古偶剧里刷脸,体验明星生活。弟弟宋星野专注电竞游戏,玩着玩着,自己跑去组建并投资了一个职业电竞队打比赛。
正看着,裴祤宁接到堂哥裴靳打来的电话。
裴靳是裴祤宁爷爷兄长那一支的,同时还有个堂妹叫裴昭。
裴靳打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回来都不来找堂哥玩,生分了哈。”
这事裴祤宁的确理亏,回来好几天都没去拜访二爷爷和大伯一家,现在堂哥主动约饭,她要是再拂了面子拒绝,倒显得有些不懂事。
“我带个朋友来行吗?你也认识,沅沅。”
裴靳笑,“当然可以,而且我也约了星野和几个认识的朋友,大家聚一聚,热闹才好。”
听到宋星野也在,裴祤宁没多想,一口就答应下来。
接完电话,裴祤宁再回影棚时,导演正在拍程致的单人镜头。
宋沅沅冲裴祤宁招手,“去哪了?”
裴祤宁指了指手里的手机,“裴靳约晚上一起吃饭。”
说话同时,她视线落向幕布前的程致身上。
男人仰着头,饮料一点点喝到口中,喉结随吞咽动作起伏滚动。
宋沅沅见她看得入神,笑道:“怎么,被影帝的美色吸引了?”
裴祤宁嗤了声收回视线,“无聊。”
宋沅沅却轻推她,“别装了,这房里的女孩都喜欢程致,人家确实长得帅。”
因为宋沅沅这么说,裴祤宁便又多看了两眼。
简单利落的短发,眉廓俊朗,是气质阳光又温和的那种男人。
“还行。”裴祤宁这么评价。
宋沅沅啧了声,“你要求也太高了吧,程致都叫还行,那得长成什么样的才叫帅?”
裴祤宁张了张嘴,一个名字几乎是脱口而出到了嘴边,又被回神一惊咽了回去。
哦莫——
她是疯了吗。
她脑子里怎么会下意识冒出周时聿的名字。
而且还是那天他在办公室听自己读小说时带着眼镜的样子。
裴祤宁心虚地清了清嗓,“要求高不好吗,现在的男人就是太自信了,以为戴个眼镜就能装帅。”
宋沅沅听得一头雾水,前后左右看,“谁戴眼镜了?”
工作人员这时过来喊宋沅沅上场。
裴祤宁专注看着闺蜜,没注意程致和助理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你好裴小姐,谢谢你的冰咖啡。”
裴祤宁抬起头,恰好对上程致的眼睛,他是那种很漂亮的双眼皮,看人的时候眼神很温柔。
“不用客气。”裴祤宁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我的镜头拍完了,先走了,再见。”
“再见。”
简单两句对话后,程致和助理先离开了摄影棚。
一旁的云禾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小声跟裴祤宁说:“他好有礼貌啊姐姐!”
“你也认识?”
“我和我的小姐妹都喜欢他,实力演技派,待人又亲和。”
裴祤宁听完稍稍侧眸,刚好看到关门前程致的背影。
她看了看,没说什么,又回了头。
下午五点半,宋沅沅终于拍完了她的个人部分。
同样时长的镜头,作为影帝的程致二十分钟左右就拍好,而宋大小姐花了两个多小时。
好在虽然时间长了些,出来的效果还不错。
这一点上裴祤宁还是有点佩服宋沅沅的,一个镜头反反复复的来,她这样的大小姐原本没必要这样为难自己。
说到底,还是喜欢。
离开影棚,裴祤宁和宋沅沅驱车赶往了西郊国宾馆。
裴靳是他们这群人里年龄最大的,30岁了,平日喜欢品茗,约饭也喜欢约在风雅的地方。
西郊国宾馆过去是京市接待政要和国外元首的地方,近些年虽说是对外开放了,但座上宾也都是这京市商政两届里能说得出名字的人。
裴靳订的包厢在国宾馆的南楼,是四季之一,雅名“春”
傍晚华灯初上,园林式会所叠石理水,明暗交错的灯火尽头,是一副上流社会流动的缩影图。
室内,裴靳丢出一张牌,声音混着笑意,“上回多亏你介绍的那个律师朋友。”
一个懒腔懒调的回应,“多大事。”
说话的人是盛添,轮到他出牌,他丢出一张,又睨正前方的人,“难得啊,周时聿,居然出来玩了。”
周时聿没什么表情地回他:“怎么,你有意见?”
“哪能。”盛添笑笑,“这京市谁敢对咱们周公子有意见。”
“怎么没有。”另一边的宋星野翘起二郎腿,“裴祤宁就敢。”
“今儿是我约时聿出来的,有个项目想跟他合作,顺便就把你们都叫来聚一聚。”裴靳说完微顿,看向周时聿,“你和宁宁还老拌嘴?”
周时聿没回,只淡淡放下一把赢三家的牌,坐在他旁边的裴昭拍手道:“哈哈哈又是聿哥赢了!”
门这时被人推开,盛添抬眸一看,“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众人回头——
穿过半扇檀木雕花屏风,第一个映入视线的便是裴祤宁的身影。
她生得高挑,一头标志性的长发烫着自然的弧度,走起路来轻轻晃动,加上一直在线的衣品和身材,每次出现都是最抢眼球的那个。
摇曳生姿,纯情也风情。
宋星野捧场地吹了声口哨。
看到熟悉的几张脸,裴祤宁原本已经浮上的笑容在见到周时聿后,戛然而止。
“你怎么也在?”
周时聿收回看她的视线,“我不能在?”
两人这一开口的架势就把在场人都听皱了眉,生怕下一秒就原地打起来。
裴靳笑了笑,冲裴祤宁招手,“宁宁,过来让哥哥看看。”
裴祤宁便绕过周时聿,跟裴靳裴昭打招呼,“哥,昭昭。”
裴昭也亲昵地过来牵她手,“姐姐!”
宋星野睨了眼还化着广告妆的亲姐姐,“大明星拍戏回来了?今天被皇上翻牌子了没?”
宋沅沅已经习惯了弟弟的调侃,拿包揍他,“我翻你个头。”
众人被逗得笑,只有盛添注意到了跟在裴祤宁身后进来的云禾。
他挑了挑眉,笑着问裴祤宁:“听说你最近在招管家,怎么,就招了这么个小丫头?”
他笑得轻浮,云禾莫名缩了缩,“我是照顾裴小姐起居的,不是管家。”
盛添又笑了,“成年没啊宁宁,可别不注意用到未成年人。”
裴祤宁熟悉他的本性,斜了他一眼,“你别睡到未成年人就行。”
裴靳招呼大家坐下:“别站着啊,过来坐,我们再玩几把就吃饭。”
宋沅沅在弟弟宋星野身边坐下,裴靳跟裴昭说:“你旺了时聿那么久,过来旺旺你亲哥。”
裴昭听话地坐了过去。
“那宁宁你就帮时聿看看牌?”裴靳又安排。
“不用。”还没等裴祤宁开口,周时聿就自己先拒绝。
裴祤宁原本也没打算答应,但他这么一说,她反而叛逆地笑了笑,“怎么,怕我看到你牌技有多烂?”
说完,大小姐愣是直直在他身边高贵地坐下来,“我偏要看。”
众人:“……”
只有周时聿扯了扯唇,露出一点微不可察的表情。
三个人都有了伴儿,盛添掀了掀眼皮,看着站在一旁的云禾,“喂,你,过来。”
云禾愣了愣,不知所措地看向裴祤宁。
包厢太大,裴祤宁见她一个人站在那也怪无聊的,便点了点头,“去吧,给盛少爷看看牌。”
得到允许,云禾才垂着眸,乖巧地挪到盛添身旁坐下。
洗牌后,新的一局又开始。
男人们摸着牌,宋沅沅边看边说:“宁宁这周六要在港悦办个慈善活动,你们到时候都来支持一下哈,出不出钱不要紧,人必须得到场。”
宋星野打出一张3,“港悦的场地出了名的金贵,这你都能搞定,可以啊裴祤宁。”
裴祤宁用余光瞄了一眼周时聿,见他没有要发言戳穿自己的意思,也没站出来领这份“厉害”的夸词。
裴靳也问裴祤宁,“港悦的老板一直没露过脸,宁宁你是认识他吗?哪个圈子的?”
商业社会里有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周时聿没有对外公布这个身份必然有他的理由,所以裴祤宁虽然还气他骗自己读小说,但正经事面前,她还是拎得清。
“一个朋友帮我去谈的。”她若无其事避开了话题:“你们到时候能来的都捧个场。”
京市有钱人多,但最有钱的几家几乎都坐在了这个包厢。
裴周两家算是坐在金字塔尖的顶级豪门,宋盛两家也不差,都是上流社会拔尖的家族。
四家的准继承人坐在一起,计算机都没法算清楚他们的身价。
“捧场可以,不过……”盛添打出一对j,笑着问裴祤宁,“到时候你这位可爱的小跟班会去吗?”
云禾从没来过这种高级地方,更别说坐在这位京市鼎鼎大名的盛少爷身边看他打牌,现在听到他调侃自己可爱,瞬间便红了脸。
裴祤宁马上反制性地从周时聿牌里抽出一对a丢出去,“闭嘴吧你。”
周时聿想把牌收回已经来不及了,他无语地看裴祤宁,裴祤宁一脸无辜,“怎么了,不出a吗?”
安静三秒,宋星野没忍住笑了出来,“看来这盘我们有希望赢周时聿了。”
盛添也笑,“我也觉得。”
裴祤宁又看了看周时聿的牌,在他耳边压低声音,“我没出错啊,你最大的对子本来不就是a嘛。”
细小又温热的气流忽然冲进耳道,微妙地在深处激起波澜。
周时聿喉结微动,不露声色把头偏开了些,没说话。
见他一副清高模样,裴祤宁切了声,又撑起下巴看牌。
看着看着,她忽然想起昨晚老王子说的话——周时聿有秘密。
裴祤宁眼睛微动,视线从牌面又缓缓转到周时聿脸上。
裴祤宁像扫描仪一样悄悄打量周时聿,像是要看出他深藏的那个秘密。
就在余光循着侧脸,下颌到达脖颈的衬衣领口时,她忽地顿住——
周时聿领口的那颗扣子上,缠着一根头发样的黑线头,很刺眼地立在一片白色之中。
裴祤宁一下子就不好了。
她眨了眨眼,试图装没看见地转过头。
可那根线头就跟之前看到的地毯一样,弄得她浑身不自在。
忍了一分钟,她故作随意地又看了一眼。
……更难受了。
周时聿这时也感受到她持续且不正常的注视,转过头来,睨了她一眼。
裴祤宁马上又坐正,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每个人都有秘密。
她裴祤宁的秘密就是这些难以启齿,也难得到别人理解的心理问题。
一根多出来的线而已,怎么了。
天不会塌地不会陷世界不会末日。
但她裴祤宁就是会浑身不适坐立难安。
“我去,周时聿你诈我们?”宋星野忽然嚎了一嗓子。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周时聿釜底抽薪,用一张小牌赌赢了所有人。
盛添也无语,牌一丢劝裴靳:“靳哥你最好别跟周时聿谈生意,我怕你底裤都被他骗走。”
虽然中间被裴祤宁出错了牌,但有时候错一步未必就会输,就跟做生意一样,利用对手的轻敌心理,周时聿步步为营,最终还是赢了这一局。
“行了,玩玩而已,去吃饭吧。”
裴靳招呼大家朝餐厅走,众人三三两两地起身,周时聿说:“我去下洗手间。”
见他离开,忍了半天的裴祤宁总算找到机会,跟着站起来道:“我也要去洗个手。”
洗手间就在包厢里,离餐厅只有几步路的距离。裴祤宁悄悄跟上去,趁周时聿还没进男厕,拦到他面前。
“等等。”
周时聿:“?”
“别动。”
四下无人,裴祤宁欲扯之而后快,可那根线却好像在扣子里绕了圈,她拽了几下都没拽下来。
耳边的余温还未褪去,现在还敢来上下其手,周时聿吸了口气,扯住裴祤宁的手腕反压到身后的洗手台上。
他声音淡又低,“你又想干什么?”
周时聿比裴祤宁要高一头,现在整个人俯压过来,彼此的上半身几乎贴在了一起。
裴祤宁莫名觉得呼吸一滞,“我——”
然而话还没说完,洗手间门口,宋沅沅大惊失色地打断画面:
“……天哪,快来人!”
“周时聿和宁宁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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