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一直在协助荒殿一处理事物的安室透给他端来了咖啡，看引路人露出明显苦恼的神情，稍微一琢磨，一脸随意的开口：“说起来之前在‘团建’里也遇到过，这次引路人你也提起过，‘首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很麻烦吗？”
“我们都是翅膀，”荒殿一解释，“他们更像是脑，中枢处理器般的存在。以L公司为例，如果这次的事件没能收住，继续闹大招来首脑的话，下场如何，你已经见过了吧。”
安室透想起了那些不愿回想的画面，应道：“会被血洗吧。这是被允许的吗？”
荒殿一肯定了他的说法：“当然了。这是他们的权力，他们管理着所有的翼，底蕴深不可测。其他的分部在那样的存在面前，连幼苗都算不上，很脆弱，轻易就能被折断，而且毫无反抗之力。”
安室透不知是感叹还是什么的，说了一句：“竟然还有这样的存在啊。”
荒殿一赞同的点头。
因为首脑相关的一切规模实在太大了，光是前期的准备就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看来能源收集和剧情铺垫要同时进行，幸好他身边卧底多，很多风声想透露出去不是一般的容易，不过还需要确认这么大规模的建立公司，世界屏障要怎么处理，以及后续负责人的选择。
想着想着就入了神。
安室透忽然绕到荒殿一身前，一手搭在椅背上，弯下腰平视着他：“引路人，既然这么困扰的话，要不要让我去‘首脑’那边卧底？”
荒殿一怔怔的看着他，“卧底？”
金发黑皮的男人勾了勾嘴角，微低的嗓音带着几分蛊惑：“首脑是有‘眼线’的，‘眼线’可能是任何人，甚至连你身边的人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眼线吧，为了掌握主动权，如果‘首脑’之中有L公司的人，那一切就都变得简单得多了吧。我有自信能做好这份工作哦。”
安室透就这么看着引路人呆住了。很少见的表情。
半晌，对方才发出了带着几分震撼的感慨：“你可真敢想啊。”
不过……
“我觉得可以。”
荒殿一觉得但凡在这的是真首脑，他都想不出安室透这么干了还能活着来见他的方法。
不过放在现在这个时机，却不失为一个替A公司刷知名度的好办法。
荒殿一隐约觉得自己思路又拓宽了不少。他正愁怎么为筹备，建立首脑关联的三家公司做准备呢。
他反思道：“以前是我太局限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安室透应道：“放心交给我吧。”
停顿了一下，他又问：“说起来，苏格兰那边呢？不管怎么说都是公安，身份很难处理吧。”
这个简单，当然还是老办法。
苏格兰现在只能退出酒厂的视野，只要让琴酒那边相信苏格兰已经被他处理掉了就可以了，虽然不能出外勤了有点可惜，但胜在公司有TT2协议的保证很安全。死了主管还可以重开。
荒殿一实在快被苏格兰死出阴影来了。
他这位新任五级员工运气实在不太好，他也怕继续把人放在外面，哪天他看顾不及时，就像上回一样，来不及救直接无了。
那他估计真的会被气吐血。毕竟，那可是五级啊！
“他不能以之前的身份继续在组织活动了，”荒殿一给了个过得去的说法，“我不想现在就公开，他是我的人。”
这话就是说组织分部接纳了苏格兰公安卧底的身份，但是他还在组织中这件事本身，他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安室透表情不变。
真是自信啊，是因为觉得就算是公安也能掌控在手里吗？
荒殿一就着苏格兰的安排，围绕安室透的提议调整工作内容：“让苏格兰回来接手这边的工作，这下外面的事物就只能全都交给你你来处理了，我让宫野明美小姐辅助你。”
安室透露出笑容：“了解。”
等等。
安室透眉心一跳：“宫野明美小姐也是我们的人？”
荒殿一：“当然了。”
安室透头疼：“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暗棋’啊。”
荒殿一：“就这么多了，起码目前是。”
上次爱岛之行之后，荒殿一就对宫野明美发出了邀请。对方在考虑之后，以保护她妹妹作为条件交换，应下了荒殿一的邀请。
她的综合等级不算太高，但是谨慎自律正义勇气均在四级及以上，稍加培养，潜力不可限量。最重要的是，她非常聪明，能力出众，即使不是员工，也有着其他的可以承担的工作，比如，承担部分各部门部长的工作。
倒是赤井秀一，荒殿一不是没邀请过他，他也替他办了不少事，对他的指令采取着不抗拒不主动的策略，对他的回复却是“想多考虑一下”。
不过这次事件之后他也该考虑清楚了吧。无论答案如何，荒殿一打算等他回来之后最后再谈一次。
结果没想到的是，赤井秀一就没能回来。
在处理好了苏格兰那边的问题，安室透和苏格兰交接了工作的第二天，荒殿一就接到了琴酒的通知。
“这次的任务在纽约，你这次的搭档，是我，”琴酒说，“莱伊已经提前去纽约那边等着接应我们了。”
第81章 主管
纽约的夜晚近来变得危险了许多。不明失踪案至今尚未告破, 夜晚的街道人流稀疏，广播里还在播放着演讲者慷慨激昂的演说，仿佛和现实活在两个世界。
夜晚的霓虹灯下, 换上一身黑风衣的荒殿一正坐在琴酒的副驾上。
黑风衣还是琴酒准备的，一上车看到车后座上放着的大衣, 荒殿一一时没反应过来琴酒的意思, 直到琴酒说：“我们是去做任务的，你穿的太扎眼了。明明双手都沾满了血, 事到如今对这身纯白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荒殿一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白, 再看看琴酒从头武装到脚的黑, 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们组织的人都穿一身黑，连波本和苏格兰平时出任务也会换上一身黑。
他能有什么坚持，他那是职业需要加上习惯了, 又不是故意要在组织里搞特殊嘛。
既然琴酒都说了，荒殿一也就没什么抗拒的换上了琴酒准备的衣服。
琴酒话里话外都是对荒殿一逃避自己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研究者的讽刺，不过下一秒他就饶有兴味的提起：“不过这次倒是有发挥你本身才能的地方了, 研究员。”
这次来到纽约，是为了一场交易。
“目标是纽约新出现的神秘组织, 他们目前正在向外兜售一种特殊的布料, 拥有堪比防弹衣的强度，据说那个组织手里掌握着一种新型的纺织技术, 组织花费了大价钱从别人手上收购到唯一的一份布料制作成的衣服，现在就穿在你身上。”
听琴酒这么说, 荒殿一瞬间觉得自己身上这件普通的衣服重如千金，“是要我以这件衣服作为样本, 研究他们这项技术？”
这么说难怪要到纽约来, 组织在纽约有顶配的实验室。
琴酒没有说是或是不是, 他继续说：“不久前组织收到情报，那个神秘组织所拥有的纺织技术，不只能纺织出这种强度非同寻常的布料，他们可能还能纺织具有别的‘功用’的布料。关于‘功用’的具体情报还没有渠道获取。他们很谨慎，只跟熟悉的‘老主顾’做生意，我们得先取得他们的信任，然后……”
荒殿一立马意会的接道：“然后抢夺他们的技术，灭口知情者对吧。”
琴酒：“……”
身边的青年比起之前那副没睡醒的样子，现在明显精神奕奕多了。
琴酒感觉太阳穴突突了一下，他快速的说：“然后交易更多‘功用’的布料。”
组织需要尽可能多的交易到更多品种的布料，拿到样品回来研究，等确认对方掏不出新的东西了，就解决对方。
任务或许有很多阻碍，但现在琴酒觉得最大变数就在他身边，他不得不警告他：“你给我克制点，要是最后任务失败了，你就‘永远’留在这吧！”
没等荒殿一再开口，琴酒目光定在某一处，忽然道：“目标出现了。他就是那个能帮我们搭上那个神秘组织的人，这个人，你不会陌生吧。”他意有所指。
荒殿一一抬头，发现这还真是个熟人。
当初在WARP列车上，他一共邀请了四位议员，其中一位中途进了VIP休息室，并且没有被删除记忆。
剩余的三位则是被清除了记忆，此刻出现在视野内的，便是本应在东京发光发热的，那三位被清除记忆的人之中，除了佐佐木义雄和笑面佛的另一位议员。
“我记得是叫冈部圣一郎。好像有消息说，他下月将迎来一次大升迁，具体能有多高，就要看他背后的财团有多少能量了。这个时候跑到纽约来，还和那个神秘的组织扯上关系。”
荒殿一顺着这个思路捋了一下，马上就想明白了。
“原来如此，看来他不太信得过站在自己背后的势力，这是打算亲自出面‘拉赞助’了。”
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冈部圣一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他的人，瞒着他大老远跑到纽约来接触其他势力，对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已经很明显了。
冈部议员其实之前一直表现得很配合，挺老实的一个。看来现在这是临近升职，野心大了，开始想要摆脱L公司的影响了。
琴酒一直在看荒殿一，在对方疑惑的看过来之前，转向前方，唇边浮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走吧。莱伊还在等着我们。”.
冈部圣一郎借着夜色出门，小心的警惕着周围有没有那个人的眼线。直到确认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才隐隐松了口气。
“真是的，我真是魔怔了。”他抹了把不存在的汗。
人往高处走，没有人会愿意一辈子在别人面前俯低做小，受制于人。根据内部消息，他下月很可能会被提任为东京市长，不少财团收到风声向他抛来了橄榄枝，各个都开出了相当诱人的条件。
相较之下，L公司就不够看了。
不只是财富的问题，到了他这个地位，财富本就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其他的财团都承诺会帮助他走到更高的位置，而L公司，只知道一味的利用他，把他当作物品一样使用着。
“其实L公司实力也很不错来着。”他有些遗憾的说。
可惜，他们面对他的时候，太傲慢了。根本不愿意为他所用，而是一副居高临下的，理所当然的要求他服从的态度。
想到每次前来传达命令的L公司的人，冈部圣一郎就咬紧了牙根。
“真是群令人不快的家伙。”
他已经开始搞不明白自己从西伯利亚回来之后，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听话了，简直就像是对方的一条忠心的狗一样。即使现在想到那个年轻的负责人，也有种背后一凉的感觉，仔细想想，难道不可笑吗？
那种恐惧就像深深的刻印在本能之上，可是只要从那种情绪中脱离出来，对方明明什么都没做，他就怕成那个样子，简直就像是傻子一样。
“还是太年轻了。以为凭借那点好处就可以掌控我？”他是因为L公司的存在而高升，所以呢？那又怎么样？这些还不是靠着他自己的努力得到的，而不是像其他财团一样，倾尽全力的扶植他才让他走到这个地位的。
冈部圣一郎找准了一个方向，毫不犹豫的迈出了脚，想到自己等下要见的人，情不自禁的露出喜悦的笑容，如果有那些人的帮助，很快就能解决那个L公司的负责人了吧——
一把枪从身后探出。
“不许动。”
冈部圣一郎僵住，举起手。
谁？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难道说是——那些人吗！！
光是想到某个可能，就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被抽干了一般丧失了力气。然而，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心中怒火更盛。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谁？！
一个人从身侧绕过来，弯下腰凑近观察他。
对方有两个人，一个是在身后用枪指着他的人，一个就是面前这个身穿黑色风衣，带着圆顶礼帽，被墨镜和口罩遮住了整张脸的人。
“这点胆子就敢做这么大胆的事，你也是挺有意思的。”
冈部圣一郎流着汗，颤抖着声音问：“你们是谁？”
琴酒看了眼半道跑去买了个口罩戴上的引路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枪往前送了送：“你接下来是要去见‘纺织者’吧，在前面带路，你最好老实点，冈部议员。”
冈部圣一郎差不多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两个人貌似不是他认为的那些人。
琴酒发现冈部圣一郎明显松了口气，在他说完之后整个人反而镇定了不少，和之前那种恐惧到大脑完全不能思考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完全不惊讶对方会认识自己，好歹也是一位议员，官网上就能搜到他的资料，不是什么秘密。
力气又回来了，即使是这种被人拿枪指着脑袋的情况，冈部圣一郎也能镇定下来说话：“你们别冲动，想见‘纺织者’的话，我会带你们去的。不过不是谁都能见到‘纺织者’的，要先经过中间人的审查，中间人不同意，你们就算现在就杀了我也没用。我会先带你们去接触中间人，中间人会如何我也不知道。”
此时那个自顾自跑到面前，古怪的墨镜男已经站直了身体，在一边又不说话了。
对方的身高对一般的日本人来说很有压迫力，加上身后的似乎也是个大家伙，冈部圣一郎有种自己被包围住无处可逃的感觉。
甩掉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冈部圣一郎说到做到，半点心眼都没耍，真带他们去见中间人了。
想送死的家伙，为什么要阻拦？就让这些家伙去送死好了。他恶毒的想。
另一边，FBI正在追查的失踪案也有了新的进展。
“失踪者大多数都是在夜晚不见了，几乎没有目击者。只有一个监控镜头隐约拍到了画面，犯人身高180左右，男性，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将受害者诱骗到了画面之外，交叉对比受害人的活动区域，最终锁定了一个可能的区域。”
画面上，某个街区范围被重点圈了出来。
“先对这个区域展开搜查，犯人十分狡猾，小心点，不要惊动对方。”
“是！”
从会议室中出来，FBI搜查官茱蒂叫住了一个急匆匆给离开的同事。
“秀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同事压低声音说：“目标已经抵达纽约，我们的人已经提前去那边埋伏好了，现在只等大鱼落网。”
听到这话，茱蒂握了握有些发麻的手掌，压下心中的不安，“希望一切顺利吧。”
第82章 主管
中间人是个面容憔悴的中年人, 叼着烟神色不快的站在粉色霓虹招牌灯闪烁的小巷下。
“抱歉抱歉，我来迟了。”冈部圣一郎爽朗的迎上去，带着几分谄媚。
荒殿一的印象里, 这位议员听话归听话，可是性格非常高傲, 已经不是第一次有前去传达指令的员工抱怨冈部圣一郎一副看不起人的态度故意晾着他们, 后面甚至只让秘书传话，干脆连面都不出了。
主管尊重“职员”的个性, 他们公司也没有调节手下职员关系的服务, 但如果对方只是仗着主管的宽容, 单纯的在职场霸凌，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这看着不是挺会做人的嘛。
中间人对冈部圣一郎可没好脸色。
不过在看到跟在冈部圣一郎身后的琴酒和荒殿一时转变了态度，心照不宣的对视了眼：“行吧, 既然你带了人过来，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 你就永远也别想见‘纺织者’了。”
冈部圣一郎抹了把汗，“明白明白。”
中间人不再理会他, 而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人, 嘴里嘀咕着：“看着素质不错。”他偏了下头，对琴酒和荒殿一示意：“行了, 你们跟我走吧。今晚算你们运气好，平时可没有这样直接觐见‘纺织者’的机会。”
荒殿一正打算跟上, 被琴酒拦了下：“有问题。”
琴酒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冷光：“哼，难怪那个叫冈部的一点都不慌, 他们估计有暗语, 前方八成有埋伏在等着我们。”
跟过去很可能不是见“纺织者”, 而是直接被干掉。
荒殿一惊讶于琴酒的敏锐，他问：“现在不跟任务怎么办，还是说你打算参考我的意见，咱们回去码人来抢？唔，正好，莱伊也在，把他叫来？”
琴酒无语了一瞬，整个人都阴沉了几分：“动动你的脑子吧，引路人。”
他们两个需要谨慎小心，难道多加个莱伊就可以开无双了？他是怎么想的？
到底是太瞧不起他，还是太神化莱伊的能力了？
而且莱伊那是不可能叫的，莱伊另有安排。
“动脑子？”荒殿一轻笑出声，“这点小事。”
多浪费一个脑细胞都是对他本职工作的不尊重。
他平时工作要动脑子的地方可太多了，不如说，稍微松懈就有可能葬送世界和自身，毕竟管理着一大堆异想体，完全没有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上再耗费精力的意思。
琴酒却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他问：“你的脑子里就只有杀戮吗？”
除了抢就是抢，问题是就算是琴酒也不觉得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们两个能把不知数量的敌人全解决干净，不说多带几个狙击手，也该准备点八个蛋，单靠他们两个？那太蠢了。
荒殿一认真说：“我挺爱好和平的。”
琴酒：“呵。”
中间人不耐烦的转过头：“你们两个，到底要不要见‘纺织者’了。不想见的话，现在可以直接掉头走。”
荒殿一收起了刚才就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机，对琴酒说：“走吧，没什么好担心的，一点小麻烦而已。”
灯光变换间，琴酒窥见了那双金色眼眸中明暗的变化，平和安定。
猛然回过味来，他突然发现，不只是冈部圣一郎面对胁迫冷静异常，知道前方存在陷阱的引路人也镇定得不像话。
某一刻，这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身上，透出了股相似的味道。
或许冈部圣一郎自己都没发现。
琴酒发出一声咋舌，抬脚跟了上去。
纺织者的所在十分隐蔽，绕了很多路中间人才把他们带到了一处废弃工厂。
已经有很多人提前等在了那里，有人是主动找上来的，也有人是被迫出现在这里的，害怕得缩在角落。
荒殿一和琴酒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起码琴酒看起来就格外的不好惹，荒殿一这副捂得严严实实的样子也很奇怪。
等他们走进去之后，工厂的大门砰的关上落锁。
冈部圣一郎压抑着兴奋的声音就差把“你们上当了”直接说出来了。
他难掩激动：“各位！今晚的‘谢肉祭’开始了！接下来有请我们最重要的同伴，今夜最闪耀的明星，我们尊敬的‘纺织者’大人！”
工厂内的灯一齐亮起。
一道高大蜿蜒的影子投射在墙上。
所有人视线的中心，沾满血液的，诡异的，爬虫一般的机械生命体出现在了那里。
惨白破碎的面具，三四米长的轴承作为脖子，类虫的尖足，轰隆隆运转着的，扭曲的钢铁身躯。
没有一处与人类有关，混合着电子机械音的嗓音却发出了如同人类思考般的问候——
“你好？”
“你好。”
“今晚、人好多？”
三个“纺织者”用着古怪的断句进行着对话。
“会有、上好的肉吗？”
“找出、最美味的肉。”
“要、纺织出，上好的布料？”
那些足的尖端，仿佛有血管与神经交织成的“丝线”被笨重而巨大的身体精细的操作着。
他们，正在“纺织”。布匹的原料，正是人类的血肉。
所有人呆呆的仰望着这些似人非人的生物，不，到底能不能称之为生物都不好说。也许只是机器。但绝对超出了迄今为止对整个世界的认知。
众人张大了嘴巴，现场演绎瞳孔地震。
看着这些人眼里透出的恐惧，冈部圣一郎露出满意的表情。
没有人会在见到这样的场景之后还会无动于衷！那简直就是，神造物一样！
现在那两个自己跳进来的傻子，应该已经后悔得不得了了吧。可惜，后悔也只有现在了，等下，他们就会更后悔自己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冈部圣一郎：“他们都会成为我的布料！啊，把人织成布，这是多么天才的想法啊！”
他带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意看向那两个胁迫他的傻子。
然而，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那个脸全都挡住的不知道，那个银发的大个子只是脸色难看了点，没有预想之中的失态。
冈部圣一郎有些不快，不过他很快就想开了。
他就不信，等下他们还能冷静得下来！
琴酒是怎么想的，荒殿一不知道，他心里只有种“果然”的了然。
都不需要看第二眼就知道这些生物和脑叶公司来自同一个世界。
他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哈，怎么说好呢，论人类血肉的一百种应用方法？”
琴酒转向他，“你好像很熟悉？”
荒殿一：“如果你见过把人类当作优质的食材原料，把血肉当作演奏音乐的媒介的人，你也不会再惊讶了。”
琴酒的眼神古怪起来。
就算是组织的人，这种见识也“广泛”得过头了。
引路人在哪接触到这么多的，变态？
思考之时，身边的引路人忽然动了。
看着引路人一步步走出人群，琴酒觉得他简直是疯了。
他要干什么？
本来还没注意到这边的“纺织者”，他一动就直接把注意力拉了过来，这下想找机会逃离都不行了。
荒殿一在踏入这里之后就收到了新的任务提示。
【限时任务：清除[谢肉祭]】
这不走心的任务提示，连奖励都懒得施舍一分，甚至都没有倒计时，透着股爱干不干的自由氛围。可以，这很美利坚。
让荒殿一严重怀疑这群来自谢肉祭的纺织者，是不是被系统和公司里生成的“考验”划了等号。
考验是无法被收容的异想体，只能被清除，荒殿一不知道打了多少。别说，画风还挺像的。
而清除考验，是他工作的一部分。没有不干的选项。
注意到他的纺织者疑惑的讨论着。
贝塔：“发现了、疑似味道很好的肉？”
伽马：“这下能纺织出、新型面料了。”
阿尔法：“朋友们、会很高兴？”
荒殿一一边走一边招呼道：“你们好啊，[谢肉祭]是吧。”
稔熟的语气让他们三个产生了片刻的迟疑。
不过虽然外表有些超出常人的理解，意外的比人类还要懂得礼数，即便在这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食物链上下层的场景里，也对自己的猎物保持着基本的礼貌。
——会问候自己的食物本身就不是一个正常的行为。
阿尔法：“你好？”
伽马：“你好。”
贝塔：“你认识我们，你好？”
搭配上他们手中血肉纺织的丝绸，这个场景简直看得人san值狂掉，其他人瞬间就觉得自己精神状态不太好了
但与之相比，面对这么超出认知的存在，也以平等的态度交谈着的那个人，在这副诡异的场景之中，显得越发不正常。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熟练啊！瑟瑟发抖的其他人忍不住在心里呐喊。
潜伏其中的FBI开始越看越觉得，这稔熟的态度，这镇定自若的气场，说是同为被抓来的受害者，这人更像这里的老大啊！
荒殿一则是想起了艾因他们的警告。越是礼貌的生物，越危险。
几句话间，他差不多可以确定了，谢肉祭没有以扭曲的姿态降临，他们之所以能这么正常的出现在世界上，就是单纯的被世界判定为“科技”的产物了。
和他的部长们想要以生命的身份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难度不同。
手机震动了下，刚才发出去的短信得到了回复。
他也没发什么，只是自己的地盘上出现了这种不明势力，那不就是T公司管理不当吗？
本杰明的回复也很果断。
【马上着手处理】
他没有再和谢肉祭交流的意思，而是对冈部圣一郎说：“冈部议员，要逃的话，就趁现在逃吧。”
冈部圣一郎皱眉：“你在说什么？”
荒殿一：“我想看看你违背约定，隐瞒行踪跑到纽约选择的新合作者是什么样的。现在我很失望，合作终止。”
这些话让冈部圣一郎心脏狂跳不止。
“你，你是谁？”
“只是这样就认不出我了，真是让人伤心，我们明明曾经一起度过了那么长一段愉快的旅程。”荒殿一摘下口罩和墨镜，精准锁定了冈部圣一郎的位置，“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他是认真的在询问。
冈部圣一郎却已经回答不了他了。
对上那双金色的眼睛，冈部圣一郎血液上涌，脑袋嗡了一下。
中间人不解的推了推他：“喂，你怎么了？”
他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肉眼可见的失去了血色。至于吗？
“你、你为什么——”冈部圣一郎腾的站起来。
不，不对，这种时候更不能慌！仔细一想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对方可是自己送上门了啊！
周围没有其他人，和他同行的只有那个银发大个子，只要他们死在这里，那他做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啊对了，如果弄死了这个人，那L公司是不是就陷入了混乱之中？是不是可以借机瓜分，获取更多的好处？这次简直是——连命运都站在他这边啊！
冈部圣一郎眼中划过一抹狠厉。
“[谢肉祭]的各位，飨宴已经开始了，现在就纺织新的布料吧！今晚的‘原料’可是准备得十分充足。”
去死吧！
第83章 主管
飨宴开始, 谢肉祭的三位纺织者从袖中抽出利足，身形的庞大不影响他们动作的灵活，荒殿一就地一滚, 避开了谢肉祭的攻击。
同时，人群中传来惊恐的尖叫。
被诱拐来的受害者眼睁睁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人被怪物吞下了半个身子, 血啪嗒糊在脸上。
“啊啊啊啊！！！”
阿尔法：“肉质, 很硬。”
贝塔：“纺不出，优质的丝绸？”
空旷区域内的人群一窝蜂的向出口涌去, 拼命的拍打着紧锁的大门, 机械咀嚼人骨的声音在身后催命般响起。
“放我出去！求你了！”
哀嚎此起彼伏。
冈部圣一郎对那些求救充耳不闻, 他在人群中急切的在搜寻着。
死了吗？他死了吗？
混乱的人群掩盖了目标的身影，令他越发焦躁，只是失去一刻对方的身影, 他都担心会让那个人给跑掉。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又平添了几具新鲜的尸体。一切都发生的无比突然。
混迹在人群中的FBI暗暗咒骂一声，毫不犹豫的拔枪逆着人流冲上前去, 密集的枪声不断响起，他额上的汗越来越多, 子弹射在怪物的身上, 金属相互撞击叮叮当当的响着，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巨大的作用力令阿尔法的身体摇晃着倒向一侧。
成功了！有用！FBI眼中爆出欣喜的神采。
刚下意识松懈了一点力道, 就见阿尔法将要倒下的身体稳住，细长的脖子刷的扭过来, 以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
FBI张开了嘴，一点一点仰起头, 阴影整个笼罩住他。
全被弹开了, 子弹连一丝痕迹都没给对方留下, 这么多人只能等死，他什么都挽救不了，这是何等的绝望。
他下意识举枪死命的扣动扳机，直到弹夹打孔，抖着手去换弹夹。
噗嗤！
他的动作缓了下来，缓缓低下头，一只尖足从身后穿透而过。
不知何时，贝塔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两只怪物一前一后将他包围。
眼前另一只怪物高举“切肉刀对准了他。
全都完了。他心想。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一阵风吹过，谢肉祭的利刃被西洋剑挡下。
“嘶，力气真大，手臂要脱臼了。”挡在面前的人抱怨着。
贝塔歪了歪头：“柔软的肉，跑过来了？”
他抽出了自己的“手”。
“呃啊！”疼痛FBI感觉自己眼前恍惚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仿佛看到了西洋剑上有一瞬卷起了黑色的火焰。
但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那些了。视野越来越模糊，身体在变冷。
“嘿，警察先生，坚持一下好么？给自己处理下伤口。”绷带和止血喷雾被抛到了过来，当啷啷的滚到脚边，清脆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
就见那人还在以一己之力拦着纺织者，他注意到了对方手臂不正常的扭曲，看来脱臼不只是一种调侃。
对方却一脸若无其事的说：“既然我看起来是最美味的，那就抛弃那些劣质品吧，谢肉祭的各位。”
谢肉祭三人：“其他肉，纺不出好的布料？”
“优先获取，优质的肉。”
三只怪物齐刷刷转向他。
话音刚落，他回身挡下偷袭的伽马，几个翻身和FBI拉开了距离，让他有机会给自己处理伤口。
人群中的琴酒伸出手把他拽了回来：“你在做什么，引路人！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离开这！”
荒殿一想了下，把一个小玩意交给了琴酒。
是微型炸弹。
回身挡住谢肉祭的攻击，机械生命体的力道让他对自己拿剑的手失去了片刻的感知。
“去炸门，琴酒。我对谢肉祭比较有吸引力，在这拖一会，”发现自己的右手无法握实西洋剑，荒殿一把剑换到了左手，“应该用不上多长时间，就能结束了。”
琴酒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
引路人，Hunter，一个毫无理智残酷的疯子野狗，组织最凶恶的猎犬，手上沾满了那些正义者的鲜血的人。他现在做的，又算什么？
琴酒看向身后那些缩在角落里一张张惊恐的脸。
他竟然第一反应是让他去炸出口，自己去面对那些常理之外的怪物，就为了救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救人？Hunter？简直荒谬可笑。
他没空去管引路人是从哪拿到的剑，也不打算管那些人的死活。
既然引路人脑子不清醒自己找死，琴酒也没有拦着的道理。
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启动炸弹不顾堵在门口的其他人，将炸弹抛了出去。
余光看到琴酒操作的荒殿一只想说，幸好他对琴酒的正义值没报期望，高声喊了一句：“让开！炸弹！”
这一分神让他差点被谢肉祭捅个对穿。
没办法，谁让他只是个柔弱的主管，别说战斗经验了，连运动都少，能坚持到现在都是靠EGO武器的加持。
但现在也没法让琴酒来顶上，换成别人，三个谢肉祭会分散出去攻击其他人。
没必要横添无谓的牺牲。
万事万物总有个优先度，主管的安全仍然高于一切。只不过现在远不到危急的程度，他留下拖拖时间是当下的最优选择。
聚集在大门的人本能的连滚带爬的向两侧跑去，随着一阵强光热浪的冲击，大门被轰出了一个缺口。
新鲜的空气让人为之一振，求生者们喜不自禁的向外逃去。
琴酒最后看了荒殿一一眼。
在不远处的仓库埋伏的赤井秀一接到了琴酒的电话。
“计划取消，引路人死了。”琴酒心情极差的说。
引路人，死了？
赤井秀一深深的吸了口气，“琴酒，你们在哪？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
工厂内，谢肉祭的节奏被打乱了一下。
伽马：“猎物，逃走了？”
荒殿一：“吃着锅里的还要望着盆里的，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捞不着。”
被逃走的人群吸走了注意力的谢肉祭重新把重心收了回来。
那些难吃的肉，吃得再多也纺不出上好的布料，那种肉要多少有多少，面前这个肉质最好的原料显然更为重要。
荒殿一用盈泪之剑对上谢肉祭有点勉强，EGO弥补了技术上的不足，但体力和肌肉还是实打实的用着自己的。他根本就没这两项东西，拉锯战对他十分不利，最好还是用远程武器拉开距离保证自身安全。
而且盈泪之剑的精神攻击队谢肉祭不太好用。
但最好用的魔弹，就刚才那个人口密集度，他开一枪谢肉祭不一定会倒，但这边肯定会先倒一片友军。
随着工厂内越来越空旷，荒殿一也可以放下心来换远程武器了。
咦？怎么还有人没跑？
荒殿一余光确认了一下，发现是刚才那个FBI，大概伤得太重了，已经没力气了。
好在对方知道找个不碍事的角落，不是很影响他。
操控室的中间人见此有些跳脚：“你看看你带来的人把纺织者大人们的食物放跑了！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冈部圣一郎握着把刀，直接对准中间人，按动了□□的开关。
中间人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卑躬屈膝的小喽啰的一样的人，会毫无征兆的做这种事。
冈部圣一郎看都没看倒下的中间人，拉动操作台的摇杆。
“要做好人是吧？呵呵，放弃逃跑的机会自己留下，我可真是太感动了，主管大人。”
他操作着工厂内的机械臂和绞轮向荒殿一压过去。
“真难想象要是刚才当机立断逃走的是你，我会是什么下场，我真是太感谢你的自我牺牲了。让我有机会补救之前的失误。”他现在手还是抖的。
发现出口被炸开的一瞬简直让他呼吸都要停止了。
还好那个人不知道脑子糊住了还是英雄主义附体，竟然选择自己留下断后？
那他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很快锋利的绞轮将刚被炸开的出口一层一层遮住，整个工厂宛如一个大型绞肉机。
受伤的FBI本来的位置在那些绞轮外，但看着在怪物手下勉力支撑的人，咬咬牙在最后一刻冲进了包围。
他对这个人的脸有印象。
换言之，在对方摘掉口罩的一刻，他就认出来了。
这张脸在FBI之中不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这是保密度极高的机密。但他曾不小心看到过专门应对和这个人相关事件同事手里的报告，照片上的脸一闪而过。
但即便认出来，对这个人的身份有了猜测，他也还是没法看着对方就这么死在这里。
所以说到底谁才是警察啊！以对方的身份，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荒殿一看了眼踉踉跄跄冲进来的FBI，对方还在操着一口带着口音的美式英语冲他喊道：“踩我的背！RUN！”
FBI示意他往上看，那里有个平台，通过那个平台能跃出包围圈，通过上方的小气窗逃跑。
荒殿一估摸了下那个平台的位置，觉得这个FBI有点高看他的运动能力了。
看他不打算按照他的提议行动，FBI急了，他已经摆好了姿势：“再这么下去我们两个都得死！快点！别浪费时间！”
四面绞轮齿刀不断逼近，谢肉祭高举利刃准备收割猎物的性命。
千钧一发之际，时间忽然停住。
周围安静得有些失真。
一枚子弹精准的穿过齿轮间的缝隙击中身后的谢肉祭。
荒殿一的手机响了起来。
用不太灵活的右手接起电话，左手挽了个剑花，格开谢肉祭的攻击。
电话里响起了莱伊的声音：“引路人，你身边的是谁？”
荒殿一诚实回答：“一个FBI。”
远远透过瞄准镜，看到引路人替那名受伤的FBI挡下所有攻击，莱伊睁开闭着的那只眼睛，神情出现怔忪。
不确定的问：“引路人，你是在保护那名FBI吗？”
荒殿一：“有什么问题吗？”
竟然认了。
“没问题，我们分部的主管大人做什么都是对的，”莱伊又开了一枪，枪枪精准穿过复杂的机械，命中目标，压抑的嗓音了发出一声低笑，“就是琴酒要气炸了。”
第84章 主管
这年头的卧底, 幸灾乐祸都懒得掩饰了。
荒殿一在心里吐槽了一下，然后对赤井秀一说：“操纵这些绞轮的人在上方操作室。记得留个活口。”
赤井秀一一点都没犹豫的应道：“收到。”
收枪，单手撑着边缘的围栏, 从隔壁厂房的二楼跃至集装箱，一个借力从边缘翻上了操作室的阳台, 一气呵成。
引路人的处境看起来不大好, 他却二话不说就按照对方的指示，放弃了对引路人的支援转向另一个目标, 丝毫不担心引路人在这过程中出现意外的样子。
已经做好被追问准备的荒殿一还顿了下。
“你肯定已经考虑过所有的情况了, 我就只要执行就好了。”赤井秀一保持着莫名愉快的心情, 勾唇道。
踹开了操作室紧锁的门，在冈部圣一郎反应过来之前，闭上一只眼瞄准对方的手掌扣动扳机。
走过去, 先关闭绞轮，准备起身偷袭的冈部圣一郎刚有动作，就对上了黑洞洞的枪眼。
冈部圣一郎紧张了一秒之后, 忽然转换了凶狠的表情：“抓到我又如何，纺织者会杀了他, 来几个人都一样没法活着离开这里！最后活着离开这里的, 只有我一个！”
也必须只有他一个！
事情远没有结束，赤井秀一透过操作室二楼的大窗户向下看去。
之前视野被阻挡看得还不是很清楚, 这会站在高处对工厂内的情况一览无遗，他才明白为什么琴酒会笃定引路人活不下来。
“那些是, 机器？”还是活着的某种生物？
赤井秀一看着仍在勉力支撑的引路人，发现引路人的情况远比他之前所认知到的更危险。
随着绞轮缓慢的收回, 荒殿一带着那名FBI和谢肉祭拉开距离。一米内大砍刀又快又准, 之前被绞轮压迫了活动空间, 导致他不得不和那些锋利的刀刃近距离接触，转个身都有可能和刀刃来个亲密接触。
即便是拉开些许距离的现在，带着个重伤员对他来说仍然很吃力。
不过问题不大，经验丰富的玩家都知道先摸清怪的攻击模式，这样能最大限度规避伤害，而不是上去就是莽。
这么长时间够他摸清谢肉祭的攻击规律了。
那边引路人在刀尖上反复横跳，看得人心脏骤停，生怕他哪一刻动作稍慢就带着身边因为失血，头晕眼花到失去思考能力，被拉着闪避的FBI一块被谢肉祭穿成串，这边赤井秀一再次端起了枪，瞄准了一只怪物的脑袋。
冈部圣一郎顾不得手上的伤，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最后赢的会是我！”
他的声音透过传声器回响在整个工厂内。
“赢的是你？”荒殿一重复了一遍。
主管可听不得这话。
他忽然停下动作，看向工厂门口处。
眼看谢肉祭的刀即将落下，身边的FBI努力的睁大眼睛，做好了替他挡下的准备，赤井秀一的子弹蓄势待发，时间忽然在此刻停止。
荒殿一收起了盈泪之剑。
“你们终于来了，不过，这阵仗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T公司的人确实到了。不只是T公司的，一同来的还有R公司的人。
鲜艳的红发，标志性的拟态刀，是卡莉。
荒殿一下意识放松下来，有些脱力的蹲跪下来。
“你没事吧！”FBI自己也在勉力支撑，不过看他倒下，还是下意识的紧张了一下。
“没事。一点小伤。”
小伤？
视线落在不正常弯曲的手臂，还有毫无血色的唇瓣上，当那双金色的眼睛望过来的时候，本杰明出现了一瞬间的恍然，下一秒，柔和的绿瞳中闪过一抹冷光。
他对身边的卡莉道：“虽然是发生在T巢中的事故，但因为T公司的管理不当，也很难保证对方不会渗透进距离很近的R巢。为了防止今后可能存在的麻烦，我有必要和R公司共享情报。不过，既然你来了，那这边就麻烦你了。”
卡莉看着受伤的某主管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记得付报酬就行了。”
雇佣兵公司，自然不会拒绝找上门的生意。
赤井秀一却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虽然R公司的佣兵也来了，但是R公司的主管仍然亲自出手了。如果只是生意，R主管不亲自出手，而是派手下的佣兵来就可以了。而且引路人的反应也很值得深思。
谢肉祭的刀在身后逼近，引路人却没有多看一眼的意思。随着一道红色的闪光从身旁穿过，谢肉祭的纺织者猛地被击飞出去。
又来了。估计连引路人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这些绝对说不上是同伴的人，有种说不出的信任。
那名重伤的FBI对现在的情况有些不知所措，他自己的状况也不太好，还是第一时间把注意力全给了身边的人，努力的搀住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人，紧张的问：“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伤了吗？”
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到底谁是那个重伤患了。
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还不好意思的解释：“我没事的，我有，呃，长期锻炼的习惯，还喜欢极限运动，经常受伤，现在已经稍微缓过来点了。”
荒殿一，一时之间不知道对方是在安慰他，还是在给他补刀。
现在知道掩盖自己FBI的身份了是吧。他蠢蠢欲动的想要不要直接揭穿对方的身份。
这时本杰明赶到了身边，一直温文尔雅的青年难得冷着脸，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他交给我就行了，你受伤了吧，先顾好自己吧。”
FBI下意识的挡了下，这个环境怎么都说不上能让人松懈，这只是排除危险的本能举动，并不是针对谁，是基于FBI的基本素养。
看着那只横在自己和荒殿一之间的手，本杰明肉眼可见的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和，但他很快摒弃了情绪，重新露出一副亲切温和的表情，正要开口解释自己和荒殿一是认识的人时，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
荒殿一对FBI说：“不用紧张，我和他是朋友。”
FBI不好意思的收回手：“原来是朋友啊，那没事了，不好意思。”
荒殿一还奇怪，本杰明亲和力很不错的，能力又出众，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可靠又温柔，很少有人第一次见面就对本杰明这样的人生出什么防备。
这个念头短暂的闪过，发现自己举了半天的手，也不见本杰明动作，就让他干举着，荒殿一不解的抬起头，从他角度看不清本杰明在想什么，他没有深究的意思，一脸自然的开口道：“骨头错位了，帮我接一下？”
一副“我知道你会接”且“你肯定会帮我”的语气。
好像很了解他的似的，微微有点令人不爽。
过了一会，本杰明才托住了他手，牵起一抹笑意，然后就保持着这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手下一用力，听着某人不断的抽气的声音，他按住了对方的另一只手，“痛吗？”
“还行吧……呃！！”荒殿一一口气憋在胸前，差点没上来。
本杰明眼疾手快的把另一只手也接好了。
“既然你的痛觉感知是正常的，下次就不要再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弄伤自己了。”本杰明若无其事的说。
隔壁“无关紧要”的FBI闻言抬起头，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顿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本杰明又一副放任自流的样子说：“算了，反正你也不会听。”
固执又自我，认定的事情就绝不会更改，这样的人无论是作为敌人还是同伴，都是那种挺想让人揍他一顿的，劝他偶尔也回回头吧——的人。
“那不一定，别人的话说不准，如果B说的话，我还是会听的。”荒殿一辩解道。
他是性格很差，又不是脑子进水了，像艾因和本杰明这种聪明人的话，他还是知道听的好么！自己不够聪明还不听人家聪明人的话，那就单纯是蠢而已。
本杰明：“你……”
紧接着又听荒殿一说：“但是，没有什么无关紧要的人。我只是在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死亡和牺牲而已。”
“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补充道。
FBI也好，还有其他已经逃走的人，他们大可不必死在谢肉祭的手里，不是非那样不可，因此他就尽力阻止了这件事的发生。就是这么简单。
本杰明算是明白了：说什么会听别人的话。呵，听了，但是不多。
他有一套自己的逻辑，无法理解，也无法被撼动。
荒殿一也不是很擅长表达的那种人，发现本杰明还是不认同的表情，他就习惯性给他找个了他们两人都更容易理解的说法。
从二楼提溜着冈部圣一郎下来的赤井秀一就听到引路人对T公司的主管说：“对世界全无责任感的人，是无法成为L公司的主管的吧。”
毕竟是一份干到死的工作，别说60了，600也不能退休哦。双休什么的就更没有了。完全就是一份加班全靠自觉，但基本想要世界安全，不想临到出问题了开摆搭上整个世界的人，就只能没完没了加班的工作。
不缺钱倒是真的，不过基本也是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因为没有时间。
工作环境的话，但凡是个心脏不好的人，可能就被吓完了吧。
“死亡可以轻易逃离这份责任，那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甚至很轻松。”
就像他的前任们。那些自我“解雇”的主管们。
在这个位置上，主管就是那个需要不断的为了保障更多人的利益，牺牲他人的，一个通常意义上的恶人。一个专业的轨道变更员，所有的轨道都绑着许许多多的人。每一次对电车的引导，都有人因此而死，因此而生。
只不过这份工作同样出自他自己的意愿，他拒绝L公司失守所造成的不良后果的存在，才兢兢业业的干到了现在。
就如同他不愿意接受那些不该存在的死亡。
归根结底也是出自私欲。所以没有值得称赞的高尚，被憎恨亦无所谓。
“我既然没有像我的前任们一样逃掉，就意味着为了守护这份责任，我愿意付出一切。为了，满足自己。”荒殿一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臂说。
本杰明避开了他认真解释的眼睛，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
他将避免在他眼里“不必要的死亡”视作责任的一部分，因为这是他应该做的事，必须要做到，所以才不在乎这过程中受的伤。
做着拯救他人的事，却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满足自己。
怎么说呢……
“果然，还是无法理解。”
荒殿一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和他认识的那个本杰明对话，就直接改口说：“只要不干扰我就行了。”
一个人被丢到跟前，黑色长卷发的男人绿色的眼睛落在他身上，莫名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说话的时候又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这个人怎么解决，引路人。”
此时，卡莉已经带着R公司的军团雷厉风行的干掉了谢肉祭。
他们化为一大堆没有生命的废旧零件堆叠在地上，和之前那副样子截然不同。
不是说谢肉祭真的就由这些零件组成，而是只有这种形式才能让世界包容他们的存在，所以在他们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就被更改了性状。
荒殿一没有多研究这玩意的想法，至于冈部圣一郎……说实话，这人有点把他搞烦了。
“我记得R公司，需要新的实验体吧？”.
另一边，出现在原定接头地点附近的琴酒接到了某个千面魔女的电话。
贝尔摩德：“那附近都是FBI，被我一试就试出来了，他们准备埋伏在那里，不知道是冲着你还是引路人去的，奇怪的是莱伊本人似乎不在那里。不过可以确定，莱伊，是FBI的狗。”
挂掉电话的琴酒果断掉头，往之前的旧工厂方向赶去。他知道莱伊在哪。
在此之前莱伊就已经失联了，在他那通，通告引路人死亡的电话之后。
如果莱伊真的是FBI的狗，引路人性命垂危之时，就是他们最好的机会。他们会救下引路人，然后抓走他。
琴酒莫名有种直觉，在莱伊那里，引路人比他更有价值。
他以最快的速度折回了工厂，远远的发现引路人果然没死，虽然看着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被一群人围在中间。
引路人的身旁就是莱伊。
不能让FBI带走引路人，这个念头冒出的一瞬，琴酒就已经抬脚走向那群人。
莱伊现在估计还不知道他FBI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这点时间差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虽然对方那么多人有点麻烦，但至少也要先灭掉引路人的口。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琴酒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他只看向了莱伊，一脸不悦的逼问：“你在干什么，莱伊，我们今晚的目标就在这里，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说着，他举起了枪，枪口很快转向了荒殿一，“目标”二字咬得极重。
荒殿一面无表情的看向莱伊。
“你和琴酒要联手对付我？”
难怪琴酒死活不同意让莱伊过来，感情是因为等任务成功了之后，琴酒要趁着他们任务交接的时候，和莱伊合起伙来埋伏他！
看着周围一堆分部的人，当场被琴酒卖了的莱伊想也没想对着琴酒举起了枪。
莱伊：“就是因为知道琴酒要对引路人不利，我才故意装作配合他，等到时候，我会亲自出手解决他。引路人，你是知道我的，我可没不自量力到觉得自己有对您下手的能力。倒是琴酒。”
确实埋伏了人，虽然是FBI，也确实准备借着琴酒设计引路人的机会，假意配合然后逮捕琴酒的莱伊，说得一脸坦然。
“竟然对我们分部的主管大人起了异心，你难道是要背叛组织吗？”
琴酒：……？
莱伊：琴酒这回是直接撞到枪口上了。
要知道，现在在场的，可是有三个分部的主管啊。
第85章 主管
决定优先灭口引路人, 封死组织最后的情报出口，琴酒早就做好了冒着被敌人包围的风险的准备。
现在他确实被敌人包围了。
就是这个包围，和想象中有那么点, 不太一样。
在莱伊半秒都没迟疑的卖了琴酒后，在场事不关己的其他人齐刷刷看向琴酒。
穿着奇怪兔子防具的佣兵立马端着枪, 守在了引路人的身前, 阻断了琴酒的弹道，他们散发的气息琴酒再熟悉不过。那些死在组织手里的高官们身边跟着的保镖, 也是这么紧张。
他们必须保护他, 因为权力, 地位，财富，与身家性命。
红发的女人和灰白发色的男人本能般以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的目光锁定了琴酒。
不是杀意, 没有很强的攻击性，却不太像是在看一个活物的眼神，令人不适。
就像……琴酒第一次在实验室里遇到的, 当时还只是个助手的引路人。
只不过那时对方的目光并未落在琴酒身上。实验的空隙，黑发的年轻助手站在镜子前, 专注的看着镜子里的倒影, 摒弃了身边一切环境的干扰，宛如沉浸在某个令人着迷的课题里, 那时对方就是在用这种眼神，看着镜中的自己。
这些人都散发着相同的气息, 包括很久之前的引路人自己。琴酒闭着眼睛都能嗅出他们那脱胎自同一个世界的味道。
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引路人做出了改变。
他开始看向每一个人, 唯独不再那样看自己。
而莱伊。
那个FBI正一脸冷酷的拿枪对着琴酒, 比组织的人还要组织的, 随时准备听从引路人的命令，给琴酒送出一枚新鲜的子弹。
现在的情况是，莱伊的枪指着琴酒，琴酒的枪指着被兔子挡得严严实实的引路人，而在场其他人则整齐的把手里的武器对准了琴酒。
这个场面在知道莱伊是FBI之后看，很容易让人误会荒殿一已经和这群人达成了什么共识，加入了FBI的证人保护计划之类的。
但琴酒却敏锐的发现，莱伊同样保持着高度的紧张。甚至，远比身陷重围，被数把枪指着的他还要紧张。
琴酒回想了一遍莱伊的话，心中忽地冷笑。
这就只能说明一件事，除了莱伊之外的其他人，不仅不是他这次叫来的帮手，还反过来给了他极大的威胁。
“表情还可以掩盖，但肌肉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你在害怕什么？莱伊。”琴酒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莱伊的伪装，他果断调转枪口，放弃了不可能杀得了的引路人，转向莱伊。
然后说，“引路人，我们之间的帐可以等下再算，但莱伊，他可是FBI的狗。”
琴酒当机立断卖了莱伊。
荒殿一这会头都大了，他也很紧张。
琴酒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听莱伊当着琴酒的面说酒厂分厂的事，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虽然分厂是假的，分厂干部和成员是假的，莱伊这酒是假的，但……但琴酒他是真的啊！
现在这个情况就是，一堆假冒伪劣产品，在琴酒这个唯一的真酒面前，自信的出示了一波自己的“配料表”，这谁什么成分，那不是一眼就被看穿了么，分分钟被打假啊！
现在已经不是搭上酒厂这条线能给他带来多少利益的问题，而是，没有酒厂这层皮，他和所有的公司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根源”就没了。
二十多层看不到尽头的屏障，不会允许凭空出现这么个庞然大物。
世界可以理解那些尚且无法被知晓的“过去”，往事可以被掩埋，但不能不存在。就像谢肉祭，他们可以是被某个公司或是组织制造出来的机械，但他们不能是他们“本身”。
你要给世界一个解释，即使这个解释很扯淡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这个解释到底能不能过得去也很看世界的“心情”，荒殿一至今还没研究出一个准确的标准。
“简直像反复无常的‘女朋友’一样。”荒殿一不由头疼的呢喃出声。
所有人身形同时一顿。
本杰明往身侧看了一眼，过了一会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莱伊发现琴酒面色明显阴沉了一份。
带着股不悦的恼怒道：“引·路·人！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当然是在想，今天这波能不能过得去，就看接下来的操作了。
荒殿一快速的整理着思路，拿出了应对世界意识的态度，寻找着能把琴酒糊弄过去的解释。
他直接从兔子身后走出来。在本杰明不认同的目光中，
一边观察着琴酒的表情一边说：“我们姑且都是组织的人，此刻应该放下彼此的矛盾，一致对外，解决莱伊这个FBI，你是这个意思吧？”
莱伊半点不慌：“引路人，琴酒的话你能相信吗？他可是精心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要是一不小心，让分部失去了一位主管，后果有多严重，就不用我说了吧。”
现在提起这个？他是故意的？
嗯，就是故意的。
荒殿一无语。
他本意是暗示另两位主管趁着这会内讧做点什么，挑动他们之间的矛盾，让事情更混乱。
赤井秀一知道自己身份暴露，很大可能是之前埋伏在另一边其他的FBI出了错漏。
这样的话，他所能做的不多了。
在他脱身之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局势搅乱。
参与过烟霾战争的莱伊知道以分部主管之间的恶性关系，可以钻的漏子太多了。
只不过正常来说钻了也没用，解决一个主管还会有新人被扶持上位。R公司前车之鉴，引起分部之间的斗争只会把矛盾扩大化，会有大批量的无辜者受到牵连。
“烟霾战争中的死亡人数已经跃升至万5人了。”
他想起了自己私下接到的汇报。
负责联络他的卡迈尔愤愤不平的说：“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是无辜牵扯进来的，又有多少是浑水摸鱼的，最后全都被他们遮掩了过去？生态事故？去他妈的生态事故！那些人分明就是倒在他们手里的！”
赤井秀一：“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分辨死去的人身份的价值。”
他是这么说的，只是，任何人看着如同垃圾一样被铲除的尸体，都会为直面这些隐藏在暗处的分部，最残酷的一面而战栗。
“你就不愤怒吗？秀！”
“愤怒？”赤井秀一趁着任务的间隙，躲在监控的死角，用了单线的联络方式，这种时候本不该闲聊，他却对暴怒的狮子一般的同事说，“那些人，就如同坐在华尔街顶层的富商名流，以科技作为武器，将人命与财富置于天平的两端，肆意攫取金钱，榨干人们的价值，我只是比以往更清楚的明白了这件事。”
迄今为止的和平只是假象。
一切财富和权力都由无数无名者的尸骨铸就。
托组织分部的福，有更多沉迷在和平幻境下的人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虽然明白了，但我们是FBI，卡迈尔。”赤井秀一说这话的时候，绿色的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冷漠。
“T公司在纽约坐拥一栋价值不菲，气派的办公楼。资产不明。尽管如此，却没有FBI接到潜伏和监视的命令，反而被对方渗透了大量的人员，上头仍然悄无声息，你考虑过原因吗？”
他的语调格外的冷酷。
“一个人是做不了生意的，那么，位于纽约的T公司，迄今为止都在和谁做生意呢？”
电话那段的卡迈尔感觉心脏被紧紧的攥住了。
答案或许很简单，却也致命。
这意味着，插向自己的刀，很有可能，来自自己人的手。
背叛者与奠基者同名。
“这令人窒息的世界。”最后，他匆匆的留下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窒息……吗？”
赤井秀一也只能提点到这里了。
虽然如此，他也站在那里许久，用力的呼吸着。
就像现在。
分部的人，无论把自己伪装得多和善，也带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重。
他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当初看觉得惊心动魄的惊喜盒事件，现在已经觉得都算是小场面了，要是引路人当时在纽约投下“烟霾”，后果将不堪设想。
从这个角度看，当时那种程度，庄家和闲家都还算保持着克制。
可怕的是，那竟然是克制的结果。
而现在这种小小挑拨，是不会让事态闹到很严重的地步的。
他望向引路人。
起码引路人，还保持着理智。就不会失控。
只有这一点，是他可以笃信的。
同样看穿了他的想法的本杰明平缓却直白道：“没用的，今天会到这的，都是L公司亲密的伙伴。我们是关系要好的‘朋友’哦。”
互相捅刀子，发动战争的那种关系好是吧。
赤井秀一都不想说什么了。
荒殿一没有理会他们，走到了琴酒的身边。看到他们站在了一起，赤井秀一眯了眯眼睛，做好了撤离的准备。
这时，厂房外传来了窸窸簌簌的声音。
在一般人的耳朵里还不明显，但在场有不少人都不是一般人，起码逃不过佣兵们的耳朵，他们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有人正在悄然潜伏在外面。
熟悉自己人的赤井秀一最快分辨出了，应该是他的之前用于埋伏琴酒的人手。
他们跟过来了。
事情麻烦了。
R公司的雇佣兵还在，即便FBI的人再多也无济于事，那些死于战争的人就是前车之鉴。
赤井秀一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了荒殿一的身上。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现场看起来最弱的，就只有这个貌似快要晕倒的人。
而且，也是他最了解的一个。
视线落在那个被救下的FBI，脑中闪过一些奇怪的片段，有苏格兰，还有引路人隐含怒意的脸。
无端觉得，对方或许会配合他。
大概是直觉作祟。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在他动作之前，引路人先动手了。
“按照常理，我该配合你，”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把通体白色的枪，直指琴酒，带着一点恶劣的笑意，“但比起那边的FBI，我现在更想解决打算冒犯我的你，琴酒。”
“你已经猜到了吧，我真实的身份，不只是个引路人。”
剧本来了，琴酒你会接吗？
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就只能打晕琴酒带走了。荒殿一默默的想。
枪口对着莱伊，这边自己却被另一把枪贴脸的琴酒恶狠狠的瞪着荒殿一。
“你真是好样的，荒殿一！”
第86章 主管
本杰明在一旁帮腔道：“听闻‘拇指’有着严格的上下级制度, 质疑上级是值得斩首的重罪。”
“谋害，罪加一等。”卡莉一脸习以为常。
本杰明微笑着说：“如果我们组织分部，连‘拇指’那群被驱赶到阴暗巷子里的野狗都比不上, 让人质疑，我们是个可以容忍下级踩在上级脸上的松散组织, 传出去, 恐怕会威严扫地。”
拇指，夹在世界之翼统治的巢与巢之间的地域, 夹缝生存的帮派之一。
空气变得紧张起来了。
“分部？”琴酒慢悠悠的发问, “我怎么没听说过, 组织还有什么分部？荒殿一，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解释现在的一切，前提是, 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收起你的小把戏。”
穿过银白发丝的凌厉视线直刺在身上。
荒殿一抬起眼睛迎上对方的目光，笑容加大。“哈……”
这话不就是在说，他对分部的存在保持怀疑么, 不然还给什么解释的机会，看来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麻烦。
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就是, 不要露怯！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荒殿一噗嗤笑了出来, 带着笑意问琴酒：“你信不信根本就无所谓，GIN, 我们组织，你真的足够了解吗？秘密之所以是秘密, 是因为它有被掩藏的必要。那么我来问问你，你觉得, 为什么boss要隐瞒我们组织分部的存在呢？”
如此, 组织分部的存在就算被公开承认了。只有荒殿直接承认了, 从他的嘴里得到认可，才算是一锤定音。
现在狼要站在桌子上打了。
外面的声音在靠近。
最后发现FBI踪迹的荒殿一：“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现在，我要先收取一点冒犯的代价。”
琴酒眼疾手快的调转枪口，直接对着荒殿一的眉心开了一枪，荒殿一同时扣动了扳机。
砰！！！
两把枪同时开火。
赤井秀一摒住了呼吸。
谁会先倒下？还是两人都会倒下？
——谁都没有倒下。
琴酒眼瞳缩了一下。从他枪里发出的子弹，就在那双波澜不惊的金眸面前被弹开了，而荒殿一射出的子弹，也没有琴酒留下任何伤痕。
一旁的FBI这会头皮发麻，感觉自己的伤都不是那么严重了。
一秒后，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直到这时，琴酒才忽地脸色一白，皱着眉合上眼睛，身体向身后倒去。
希望他没有被撞出脑震荡。
荒殿一想，他给自己叠了盾，挡个普通子弹还是没问题的。
下一个动作，他已经把枪移向了莱伊，不，应该是赤井秀一。
虽然是早就知道的事，但对方这么不小心让琴酒发现了身份这件事，会让主管质疑自己看走了眼。
综合实力和各项素质再好，太笨的话，也是个问题。
FBI的王牌搜查官，这么拉的么？
赤井秀一知道现在是真的没有退路了，却还镇定自若的问：“电磁波，还是什么？”
他问的当然是那把白枪，EGO武器“圣宣”。
“针对精神的特殊能量攻击。”荒殿一简短的回答。
其实也不完全是瞎扯。脑叶公司的科技超出了一般现实的理解，但归根结底，仍然没有摆脱科技的范畴，一切产物都有迹可循，包括EGO武器。
刚说完这一句话，FBI的人已经从各个方向突入了进来。
赤井秀一突然对着本杰明的方向开了几枪，身边的兔子转过头去保护本杰明的功夫，荒殿一感到身后有人接近，对方对着他的手腕使了点巧劲一捏，将他的手反折了过来，缴了他的械。
“对不起了。”FBI歉意的说。下手倒是一点都不犹豫。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虽然他受了伤，但FBI的身体素质是真不错，这会已经能在提前接收到赤井秀一的信号之后，和对方打配合了。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荒殿一被FBI挟持着往赤井秀一的方向带。
他救的那名FB大声喊道I：“都别动！”
FBI之一的卡迈尔险险从一名兔子手下捡回了命。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荒殿一在被带到赤井秀一身边之后，被对方接手。那名FBI到底伤得太重，马上就被其他FBI接应着带了下去。
临走时，还歉意的看了荒殿一一眼。
手中握着L公司主管这张王牌这么好的机会，赤井秀一却道：“撤退。”
他是对T公司主管本杰明说的，既是对FBI的命令，更多的是对本杰明的一种退让，作为以纽约作为巢的组织分部，FBI显然和T公司打的交道更多。
“我们安全离开之后，就会放引路人离开。”
本杰明不怀疑这话的真假。
“如果FBI真的想毫无顾忌的逮捕一位主管，比起大老远的把目标放在L的主管身上，就在他们眼皮底下的我才是最好选择。放他们走。”
FBI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跟着撤离了。
这次行动基本上就宣告失败了。
退至安全地带后，FBI们看着已经落到手里的荒殿一，现在放了他还是不甘心。
“这个人就是……Hunter。”
察觉出他们的想法，赤井秀一让他们先离开了，出于对他的信任，以及明白Hunter的另一层身份不可或缺，FBI只能妥协。
赤井秀一果然按照承诺的那样，放了荒殿一。把白枪也还给了他。这东西现在还带不走。
荒殿一没有走，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
赤井秀一想了一下说：“下一次，我可就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了。”
他们之间的猫鼠游戏，就留待之后再继续吧。
今天FBI拿组织的分部没有办法，不代表永远都拿他们没办法。
“身为犯罪者的你，我会亲手抓捕。”
“呵。”
荒殿一没说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一闭，晕了。
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赤井秀一迅速上前一步扶了他一下，被引路人的晕倒打了个措手不及。
直到让对方靠着墙根坐下来，才注意到对方的体温不太正常。
如果对方半途就晕了，FBI就不会这么顺利的脱身。众所周知，当被挟持者反过来成为挟持者的拖累，那就失去了被挟持的价值。为了不拖慢脚步，FBI恐怕要提前舍弃荒殿一这个最好的挡箭牌。
到那时，本杰明或许不会做什么，他需要顾忌T和FBI的关系，但R主管就不一定了。
而当时在场危险度最高的，恰恰就是R公司的那帮人。
“……原来如此。是考虑到这点，才坚持到现在才放任自己晕过去的吗？”
赤井秀一站起身，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罐热咖啡，放在微波炉里加热过的，心情复杂的蹲下来，放在昏睡的引路人手里。
起身看了几秒，算了算时间那些人应该快到了，他才转身离开。
再会了，引路人.
在赤井秀一走后不久，兔子雇佣兵赶来。
卡莉已经返回R巢去处理那边的事了，看到倒在那里生死不知的L公司主管，兔子们还紧张了下。
不过检查过后，发现生命体征还算稳定总算是松了口气。
因为身体状况，荒殿一暂时被带回了T巢。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接到赤井秀一已经回到FBI，并且被严密的保护起来的荒殿一啪的合上报告。
他看好的高级员工预备役，飞了。
赤井秀一跑得十分果断。
很好，很不错。
荒殿一给安室透打了个电话。
正在兢兢业业给组织和分部打着两份工的安室透，听到引路人毫无波澜的对他说：“波本，我倒是忘记了，我们还没签合同，等我回去，我们就签合同吧。”
“好？”
“还有，把卡号发过来。等等，算了，我给你重新发张工资卡，你缺钱吗？公司可以提前预支半年的工资。”
“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啊引路人，我看起来是很缺钱的样子吗？”
“那你和苏格兰的家人……”
安室透微笑着打断，“引路人，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我只是突然想起，这么长时间以来，竟然忘记了给我珍贵的员工发放福利。”
福利部部长不在，他一个人有时候确实有点顾不过来。处理异想体相关问题，在他这里永远是最优先的。
“既然你不需要公司帮你照顾家人……”那就多看顾一下他们的朋友吧，刚好，波本和苏格兰的朋友，有一个荒殿一打过照面。
“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跟公司提，那么，回头见。”
挂掉电话的安室透不由深想引路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这样还不能掌控他和苏格兰，才打上了家人的主意吗？这是预告？警告？
直到有L公司的人给他送了张卡。
查询到卡上的数额，安室透沉默了。
不愧是L公司，真的好有钱啊……
这边，荒殿一刚挂断电话，本杰明就推门进来，给他端来了热咖啡：“琴酒已经醒了，那一枪的影响正在消失，你的力道控制得刚刚好，现在暂时关起来了，准备等你醒来之后再处理，另外，R公司那边，冈部圣一郎已经交给Gebura了，那边发来了视频，要看看吗？”
荒殿一想了一下，说：“冈部圣一郎毕竟是组织的合作者，他的下场，自然不能由我独自决定，还需要组织的人来见证。就琴酒吧。”
谎话说得再多，都不如真实的存在更能说服人。
……
游戏论坛上，一大早看到更新的玩家瞬间精神了。
开篇就是R公司的实验场。
模拟了各种环境的实验场上，冈部圣一郎的尸体狰狞的倒在花坛里。
【这人不是之前和引路人在一起的那个议员吗】
【凶、凶案现场？】
【我就知道，一般这种角色在柯学世界里活不过三集】
现实世界里，东京一家酒店的餐厅里，某个玩家眼中已经死去的议员正活生生的坐在那里。
忽然，他神情紧张的起身从餐厅离开。
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着，步履匆匆，连撞到了人都没注意到。
一头黑色卷毛的警官扶住了被撞到的女生。
“没事吧。”
女生摇了摇头，道谢过后就离开了。
不过还没过多久，松田阵平就又见到了女生。
只不过再见面的时候，对方正吊在十三层的窗外，纤弱的身体随着暴风雨摇荡着。她穿着白色的吊带裙，像是一朵风雨中摇曳的百合。
一个男子悲戚的拍打着窗户。
“这个高度的窗户所用的材质，单靠你的力气是敲不碎的。”餐厅里，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脑，语气平淡的说。
男子敌视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想来什么似的说：“我知道犯人是谁，杀害了加乃的，一定是那个住在1408的男人！他从早上就一直用色迷迷的眼光看着加乃，今天中午还故意贴到加乃的身上！”
“1408？”那个讨人厌的声音又出现了。
“你确定是1408？”这一次，对方终于舍得从电脑上移开视线了。
“我确定！一定是那个男人，我就不该听加乃的，应该早早去找前台从1406换走的，那样的话，加乃，就不会遭遇这种事了！”男子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觉得1408的客人，应该没有那种心情，做其他的事情才对。”
这话让松田阵平多看了对方一眼。
这回终于彻底点燃了男人的怒火。
他愤慨的看着对方：“你这么维护那个男人，不会你们是一伙的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一起去1408看看吧。”
“你是谁，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其他的客人纷纷表达着不满。
那个人笑了，“我叫工藤新一，是个侦探。”
松田阵平：“……哈？”
他之前，难道是看了假报纸？工藤新一，是他看过的那个工藤新一吗？这年龄对不上吧！
在他的注目下，那个人对他眨了眨，指了指自己，一脸肯定的重复道：“侦探，工藤新一，嗯。”
对方走过来，小声说：“重名的，不行吗？”
松田阵平看了他一眼，噗嗤笑了出来。
抓着自己的卷毛，眉梢微动。
“也不是不行。”
“这可是你说的。”
等下要是出了什么事，记得找工藤新一。
荒殿一心想。
他在某个警察那里风评已经很差了，目前不想变得更差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主管：莱伊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你错过的，是一个亿！
第87章 主管
“客人, 请问你在吗？”前台的服务生敲门询问。
由于命案，在警察来之前都不能离开的客人们从13层的餐厅，来到现在备受怀疑的1408的门前。
聚集在这里, 只因为那个人的一句话。
“现在留在这里的人，如果是凶手打算趁机去抹除作案痕迹怎么办？”
“托那家伙的福, 我可是踩着十一厘米的高跟鞋, 也得走过来了。”红唇妖艳的女士意有所指的看向身后。
这个时间还留在餐厅的人不多，总共也就13人。为了展示自己的清白, 全都跟过来了。
他们神色各异的用余光瞥向身后, 年轻的黑发男子没有挤到门前, 慢悠悠的跟在队伍的最后。人不算多，一下全挤到走廊上也让人觉得拥挤。
“客人？您在吗？”
房间里一直没有回应，前台紧张的看了身后的客人们一眼, 拿出了备用房卡：“客人，我进来了哦。”
滴答一声，门锁解除。
“客人, 您……没事，吧？”
前台脸色刷得白了, 捂着嘴后退, 三秒后，此起彼伏的尖叫响起。
同样因为不想和别人挤来挤去的松田阵平立马拨开人群, 冲了过去。
脚步在门前停止。
准确的说，屋内没有可落脚的地方。
“晚上10点43分, 被害人冈部圣一郎确认死亡。死因，疑似被野兽撕咬而死。”荒殿一一边说一边在备忘录上记下这段话。
要是有本子会更像那么回事。他想。
直到这时, 客人们才好似清醒过来。
现场混乱了起来。
之前叫嚣着1408的客人就是杀死那个女生的凶手的男子, 不敢置信的跪倒在地, 眼瞳失焦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现场十分惨烈，房间主人肉眼可见的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毕竟，从左肩到腰腹都被啃得七七八八的，只有部分血肉粘连在一起，肯定是不可能还活着了。
【隔着一个次元都有点……在现场的估计事后都得接受心理干预了吧】
【话说漫画怎么突然转到了这边】
【不对啊，冈部圣一郎在前一页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一翻页，又死了一回】
【死亡的地点也对不上，盗梦空间？】
【引路人也在，肯定是现实】
【问题就出在引路人也在，你们也不想想，引路人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
【而且松田也在，糟糕，想起松田阵平的死亡flag了，组织不会是冲着他来的吧？】
【前面好像有说松田和萩原私下在调查组织分部的事，不会真让他们给查着什么了吧，结果招来了引路人，灭口？】
【话说，那个炸弹犯不是被引路人拿下了吗，那后来炸死了松田和萩原研二的炸弹犯是哪来的？这段时间有点模糊，我拿不太准，谁知道具体是几号发生的？】
玩家们对着论坛上的消息愣了几秒神，分屏上是更新到一半的漫画，漫画里停留在一个诡异的分镜上面。
引路人和松田阵平一前一后，却各占了画面的一半，客人们的影子笼罩着引路人，一明一暗的打光，很正常的画面，却无端让人不安。
在前方的松田把后背暴露给对方，让读者现在很没安全感。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对着这一帧看了两秒，玩家一个大吸气。
【……松田，危！】
【别管那倒霉冈部了，他怎么死的，我们不知道，松田搞不懂，但引路人心里肯定门清啊哥，再不跑就晚了松田警官！】
警视厅所属的玩家十万火急！
守护我方松田男神啊！！
漫画迟一步更新到了又一次出现冈田圣一郎的尸体，玩家们集体抓瞎。
另一群玩家在抓瞎之中保留了一点不一样的想法。
玩家镜子一直不知道这游戏到底好玩在哪，要不是为了和身边的朋友多一点共同语言，她才不愿意在下班之后给自己多加一个打卡项目。
直到她倒在烟霾之中，感受着呼吸一点一点衰弱，黑暗中升起了红色的星星。
绝对的实力能在瞬间触动人心。
那一刻，她突然找到了游戏的乐趣。
“我们正在看着一颗新星升起，那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某个隐蔽的玩家组群里，这条公告挂在聊天记录的正上方。
当你注视着某个闪耀的存在，在某一刻你也将成为他，成为他们。
相比其他玩家对高人气重要角色的担忧，组群内的玩家反而是……兴奋。
组长激动的发起了电话会议。
“他想要什么，我们就把什么奉到他面前。”
“为了我们的星星！”
镜子压抑着兴奋，努力不站起来嚎两嗓子，那样容易被身边的人当成神经病。
她呵呵着小声嘀咕了一句：“为了星星。”
朋友路过工位，奇怪的问：“你怎么了？”
镜子满面笑容：“没事没事，对了，你看最新更新了吗？我可真是，担心松田呀。”
……
电脑前的屏幕上，白神一脸复杂的看着不断弹出的欢呼着“星星”的对话框。虽然他就是那个发起人，诱导者，这会还是有点对玩家的反应产生了惊讶和不理解。
“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
身后，用枪指着他脑袋的狮牙会长收起枪：“满意，不能更满意了。”
这个黑皮的壮汉和往日里不太一样。
白神可以确定，虽然皮是狮牙会长的皮，但皮下的人，操作这个角色的，不一定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玩家。
狮牙会长突然转了性子。白神不一定怕他的威胁，但他也很想知道，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更准确的说，狮牙会长此刻正出于被扭曲的意志干扰的状态。他的意志共鸣了扭曲，在烟霾战争再次牺牲了一个小队之后，从而招来了意想不到的存在。
黑色骷髅头的幻影在狮牙会长的脸上一闪而过。
白神余光瞥向身后：“所以你到底是谁？操控这群容易头脑发热的玩家，有什么目的？”
“你可以叫我普鲁托，我来自残响乐团。至于目的，从见面起我就说得很明白了。”
普鲁托大方的承认了。
“为了崭新升起的，明日之星。”
对此，白神的回应是：“我讨厌谜语人。”
那样太伤害他的脑细胞。虽然他愿意在游戏里多费些功夫，但不意味着他愿意在游戏里解无止境的谜题。
普鲁托对此不置可否，“我们现在的盟友实在是太过任性，总是在关键时候不愿意配合我们的成员，他们对我们的敌意太高了。”
奥斯瓦尔德期待的华丽登场落空了，连目标的面都没见着，可怜的小丑至今还在大哭呢。
“可时间已经不多了，”普鲁托说，“残响乐团需要寻找新的代理人，你要加入我们吗？”
白神：“通常来说，我只跟正常人做交易，不跟神经病合作。而且，你们，残响……乐团？你们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怎么靠谱。”
普鲁托没有气馁：“没关系，只要还在这里，这场游戏还没到结束的时候，你迟早会找上我们。”
白神觉得他这话有种不详的意味。
“你什么意思。”
普鲁托：“你还不知道吧。你们都被他骗了。”
他带着感慨的说：“支撑如此大型的‘游戏’，它的核心服务器一定非常的惊人。最高时段，游戏内同时容纳了数亿玩家的活跃，还能做到兼容每一位玩家的自由选择下产生的世界变动。”
“所以我一直很好奇，这么强大的服务器，它的真面目什么样的呢？”
白神看向自己的手。如同活在现实般的触感。
真实，就是这游戏最大的噱头，如同重生版的新世界，就是这个游戏最初打出的概念。
如果你想种出一朵花，那这个世界上就会永远的多一朵花。直到花被人采走，或是衰败。
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是游戏史上具有重大意义的进步。想要做到容许每个玩家的自由意志，并借由世界反馈出来，其中的运算量……真的人类科技能做到的吗？
白神直勾勾的盯着屏幕，注意力却早已不在上面了。
普鲁托优雅附身，就像正在服务客人的管家，食指指着白神的头：“你可能还意识不到，在数量如此庞大的玩家群体之中，你，还有如你一般的人，对这款游戏的发展做着何等重要的贡献。那么，这次就先到这里吧，我们下次再见。对了，你记得小心这位会长先生。”
“他可能，并不是简单的玩家。我的意思是说，他对探索游戏无比执着，或许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或是使命来到的这里。不过，既然他呼唤了我，就证明他，已经开始变得不稳定了。”
他的内心可能已经在扭曲了。
对残响乐团来说，这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残响乐团可没有一个兢兢业业为他们铺路的主管，想要降临在这个世界，还要多花费点功夫才行。
白神：“……”
……
酒店之中，命案现场。
松田阵平作为在场唯一的警察，担起了管理的责任。
虽然专业不太对口。他是拆弹的，不管刑事案件。
阻止其他人进入房间，松田阵平检查了一下现场。
1408的房间里实在是太乱了，就算有痕迹，大多也被血迹遮掩，很难分辨。
他最后在一处被划破的墙纸前停留，那个痕迹有点像利器砍在上面留下的。也说不准是不是死者和“不知名的野兽”搏斗留下的，但找了一圈，室内都没找到一把刀。
“也就是说，很可能有另一人持刀闯入，然后对死者下手了吗？”
松田阵平下意识看了眼死者身上的痕迹，又觉得是他多心了。
死者身上的撕咬伤太显眼了，更别提对方还却少了一部分人体组织，跟刀伤一点边都不搭。
简单的查看了下，没什么头绪，就暂时封住房间等待警察的到来。
其余人回到了13楼的餐厅，点了杯热可可，试图温暖自己快被吓停的心脏。
这会谁也不敢单独行动了。
万一再碰上那个不知名的野兽怎么办？！
前台满头大汗的赶过来：“由于道路施工，警察被堵在了路上，可能没法很快赶来，我、我先去通知其他客人注意安全，紧锁房门，各位可以暂时待在这里，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绝对，安全？
别人或许没察觉到，松田阵平却觉得这个说法很奇怪。
他为什么会觉得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第88章 P公司
绝对的安全。
这里当然是绝对安全的, 因为荒殿一给13楼的餐厅开了个小型“避难所”。
这里的“避难所”，不是常规意义上人们理解的那种庇护之地，而是指一种科技产物。
来自P公司的科技产物。
Protect。
一家以保护和安全为卖点的公司。
和R公司那种靠着提供武力值对雇主进行保护的公司不一样, P公司不需要出动任何劳动力。
他们只是单纯的，为你提供一个绝对安全的容身之所。
尽管威胁永远不会被彻底清除, 但P公司可以保证, 只要在他们提供的产品和服务内，那么你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
可以说对社恐十分友好了。不想24小时和保镖贴在一起的话, 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荒殿一连着通宵了半个多月才弄出了这项技术的劣化版本。
他对这项技术太过陌生, 脑叶公司和W公司, 以及T公司和R公司有着长期的合作，所以公司内难免存在一些这类公司的设备。
有了设备，就给进行研究提供了一些基础的思路, 甚至由于关系的紧密性，L公司本身就对那几家的技术有些了解。
比方说，大致是个什么结构, 原理如何，怎么运转, 需要哪些材料之类的。
荒殿一也没厉害到靠着一个产品, 就能把人家整个生产线给扒下来的程度，但根据原本的内部结构稍微发挥一下, 制作一些结构相近，难度不太高的小玩意, 还是做得到的。
比如说，靠着L公司内设置的空间传送装置, 研发出的便携式空间移动设备；再比如, 那个救了苏格兰的, 简易版TT2协议。
但有关P公司的相关技术，那就真的是从头开始研究了。最后鼓捣出来的东西，和很有可能和原始版本大相径庭。
能知道P公司科技的表现形式，还是因为L公司内的一个异想体和P公司多少有点关系。
荒殿一对P公司了解不多，但好在他对异想体的了解是专业的。
T-09-82，3月27日的避难所。
和其他收容室里各式各样的异想体不同，T-09-82的收容室内，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一个避难所。
堆叠成小山一般充足的物资，坚实的防御工事，在这座连光线都透不进来的避难所之中，任何危险都无法触及到你。
避难所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当避难所之外的整个世界，都充斥着致命的危险的时候。
异想体和科技本质上到底是两种存在，异想体来自意识更深处。
靠异想体的表现，去研究相应的科技不太靠谱，好在荒殿一勉强做出了成果。
一个能在一定的时间内，在限制区域中，创造一个“避难所”的装置。
在成果出现后，洞察了他的想法的系统就终于发布了相关的任务。
【大型世界任务(已更新)】
【P公司
支线1：安全总是相对的。当外界的环境足够安逸，无论哪里都是令人安心的居所。避难所的价值也就无从体现。
我们总想给那些惊惶的鸟儿们一个令人安心的栖息之地，庆幸的是，我们的服务总能得到消费者的好评。
当他们满是惶恐的蜷缩在我们提供的避难所中，庆幸自己倾尽财富换取了生存的机会时，他们不会追究外界那些危险的源头都来自何处，更不会在乎，他们口袋里的钱，其中一部分被用在了哪里。
我们总是致力于为每一位客人，提供最完美的服务。
所以，我们有必要让他们意识到，避难所之外到底有多么危险。
任务目标：为建立P公司积攒能源（当前能源充足，待确认使用）
任务奖励：P公司主体建筑】
A公司的任务没刷出来，反倒是P公司的任务先刷出来了。
荒殿一不打算把能源用在这里，不着急，还可以再等等。
虽然先涉猎了P公司的相关内容，但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建立ABC三家公司而做得铺垫。
那才是真的任务量巨大。
不过，计划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有人在他的地盘上，谋杀了另外一个人。
荒殿一低下头，在手机快速打出了一串消息。
酒店外的不远处，正在待命的琴酒看了眼发过来的新消息。
他放下了一直端着的枪，“计划有变，暂时待命。”
站在阴影处的安室透下巴微抬，怎么看那笑容里都透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别那么不高兴，琴酒，”他说，“反正你都已经和我们站到一条船上了，背叛引路人的下场，你比我更清楚。”
“哼。真没想到，连你也是他的人，这就是他成为引路人的目的吧。在组织里不断的拉拢新人到自己这边。”
能想到这么积攒人脉，快速壮大自己，从任人宰割的新人，走到和其他分部部长相同的位置上，倒也是个聪明的选择。
琴酒很确定，起码他们初见的时候，引路人还不是分部的负责人。
他想起在纽约时候的事。
醒来之后还以为会面对刑讯的琴酒被好好的请到了放映室。
引路人十分有礼貌的邀请他共同欣赏一段视频。
当然，那是在引路人角度，琴酒可以很确定他是在实打实的欣赏。
对一般人来说，那段视频可绝对称不上可以被欣赏的程度。就算是琴酒，也没法镇定自若保持冷静。
那个背叛了引路人的家伙，不久前还是高高在上的议员的冈部圣一郎，在视频里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死亡。
他在重复被杀死的过程。杀死的他的人是他自己。
那里有很多的“冈部圣一郎”。
年龄，长相，样貌，宛如被复制出来的，无数个他。
偶尔的镜头偏移，能扫到模拟了各种环境的实验场之外站着的研究员们。
“R公司的克隆技术，很惊艳吧。”引路人介绍道。
琴酒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沉沉的问：“这个实验室的背后，是组织？”
引路人一脸欣慰：“没错。如果还有其他的势力有能力建立起这样的实验室，以组织的情报网，多少会得到些风声，不会被瞒得死死的，既然你在此前从未听说过，那就说明——”
是组织在掩藏这些存在。
任谁都想不到这种规模和水平的实验室，这种程度的尖端科技，能是临时凭空建造出来的。
没有长期的发展，对人力和资源以及金钱的投入，根本就不可能创造出这样的存在。
换句话说，能说造就造出来，仔细想想不是就更可怕了吗？
“这就是……组织分部正在做的事？”琴酒看向镜头里残酷的实验。
绝对违反人性和伦理道德的残酷手段。
只要看到就明白，组织为什么要藏得这么深。
不藏，恐怕早就世界大乱了。
而这，还仅仅是R公司，为了回应，荒殿一把给他惹了麻烦的背叛者交给对方处理的这份信任，所交出的答卷。
——这话是真的。
虽然说是送给R公司做实验体，但对这个和L主管有仇的存在，R公司也要顾虑到那位把人交给他们的大人物的心情才行，总要让他们的合作伙伴满意才好。
所以才会专程发了视频过来，以显示他们对L主管的重视。
关于这一点，荒殿一也很有耐心的跟琴酒解释了。
“良好的合作关系，需要认真的维系。”引路人如此说道。
合作？维系？
他这是在说什么啊。
琴酒皮笑肉不笑。
做到这种程度，仅仅是为了，向他表态？
看着视频上被逼到开始生啃自己克隆体的冈部圣一郎，琴酒舔了舔嘴唇，感觉到了一股颤栗。
虽然还没真正的了解到所谓组织分部的构成，还有那肉眼可见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仍然察觉到了组织原比以往认知的，更深邃可怕的一面。
“那群FBI，你把他们怎么了？”
伴着背景音中的惨叫，琴酒刻意将注意力从那上面移开，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在想什么呢，我能把FBI怎么样，那可是FBI啊，”引路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说他们之上的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我可不想惹急了那些人，华尔街的狼狗们会接机啃下你好几块肉，到时候要是因为损失过大被boss追责，我可就太冤了。”
谈判桌上没有人在意几个FBI。但他们会成为很好的借口，被借题发挥。
反过来说，T公司也可以打着被FBI算计，官方破坏了合约的理由，反咬一口。
“就当，是卖T公司一个面子吧。”引路人如此说。
短短一句话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博弈和算计。
除了可能被boss追责的部分，其他都是真的。
荒殿一倒是没有和纽约这边有太多联系，但T公司在这边发展，多少……不，是已经和一些“上流人士”进行了一些友好的交流。包括身份不凡，主动前来接触的玩家们。
那群人总是对能带给他们更多财富的人格外友好。不过也要时刻小心他们觊觎更多就是了。
当然，其实主要是他是当时想找个机会，单独再跟莱伊谈谈加入公司的相关事宜。可惜，他话没说完。不过看莱伊的意思，拒绝的态度还是挺坚定的。
那就没办法了。
不过失去了一个莱伊，荒殿一收获了一个琴酒。
这波，莱伊可能会赚，但主管永远不赔。
琴酒听着听着，就这盯着荒殿一的眼睛说：“关于你所说的，组织分部的事情，我会亲自去问boss。”
主管一点不慌，眼含笑意道：“请便。”
……
顶楼夜风习习。
待命中的琴酒点燃了一支香烟。
安室透也从苏格兰那边接到消息说琴酒去问过boss了，忍不住好奇的问：“boss说什么了？”
琴酒面无表情地回答：“boss警告我别对引路人出手。”
琴酒刚说了个荒殿一的名字，就已经被boss暗含怒意的训斥了。
知道了这么多本不该知道的秘密，琴酒除了站队别无选择。
而站队其他公司？当时那个情况，引路人根本不会给他那样的机会。
安室透：“……原来如此。”
分部主管在组织的地位，果然如想象般那样非同寻常。
此时安室透和琴酒都在思考着同样的事情。
知道贝尔摩德就在纽约，提前透过贝尔摩德和boss打了小报告的荒殿一深藏功与名。至于贝尔摩德为什么会愿意帮荒殿一打琴酒小报告，是荒殿一用当初同位体和导师进行某项药物研究的一些机密资料换取的。
贝尔摩德对荒殿一表现出的和琴酒的不对付，乐得看戏。
等待的时间相当漫长而无聊，不过作为优秀的猎人，无论是琴酒还是安室透都有着充足的耐心。
琴酒看了站在那边的安室透一眼。
眼睛微眯，“他这次的手笔也是够大的了。为了给你铺路，竟然敢直接算计P公司。”
安室透远远望向灯火通明的酒店。
凛风吹散了轻喃。
“毕竟，那可是A公司。他们值得这么大的手笔。”
抬眸间，漆黑的色彩染满了眼眸深处。
“——为了让我成功打入到A公司的内部。只是牺牲一个P公司算什么。”
“这对引路人如今在组织中所处的境况，也是很重要的一步棋吧。”琴酒说。
安室透轻翘嘴角，“正是如此。”
他对自己作为引路人的棋子半点都不抗拒，甚至，已经迫不及待了。
……
那边安室透都做好卧底准备了，酒店里，荒殿一还在对着能源兴叹。
这时，松田阵平走过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是直接叫出了死者的名字吧。”
“冈部圣一郎，我记得是最近风头无两的议员，”他稍微回忆了一下，“这位，‘工藤新一’先生，可以说说你和死者的关系吗？”
那要说起来，可就太长了。
荒殿一精简了一下。
“他是我的，实验观察对象。”
第89章 P公司
“……能问问, 是哪种实验吗？”
“测试人类心理承受上限的相关实验，电视里很常见的那种，”荒殿一很大方的说, “我们想看看，一个被反复打入谷底, 陷入绝望的人, 最终能不能重新站起来。”
松田阵平的墨镜向下滑落了一点，“现在的大学课题都这么……清奇吗？”他上下打量着荒殿一, 推测道：“你是心理系的学生？所以这个实验的目的, 是为了测试人的抗压能力, 还是为了向大众展示绝境中闪耀的人性光辉？”
不得不说，学者们有的时候脑子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这种无聊的人性实验，难道能比一般的基础科学, 拉到更多的研究经费吗？
虽然有的时候，他们确实得多搞点吸人眼球的标题，但这个也太离谱了点。
另一方面, 也就说明，他对这个人的关注其实是多心了么？
荒殿一：“都不是。这只是实验的第一步。如果他真的从绝境中走出来, 那么实验就失败了, 只能终止了。”
松田阵平沉吟了下：“冒昧的问一下，实验的第二步是……”
荒殿一：“当一个人的信仰崩塌, 信念崩毁，感觉人生黯淡无光, 过往的一切都在顷刻间被被粉碎，他的思维意识能扭曲到什么程度。”
能让他从绝望中站起来, 那只能证明实验强度不够高。实验的主要负责人, 没准备好充足的条件。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刚才松的那口气, 有点松早了。
“请问，贵校，是那种正经的学校吧？”
荒殿一自豪的拿出自己的学生证，拍到桌子上，指着上面东大的标志：“你看着我们学校校徽再问一遍？”
这种时候就要感谢努力学习的同位体了。
“今天是周二，没有课吗？”
研究生也是要上课的，点名签到一个都不会缺。需要从早上，上到晚上的专业一抓一大把。有的周六周天也要上，不过大多数还是会放假的，主要是教授周末不上班，教授要休息。所以松田才会问他为什么周间，会这么悠闲的出现在这里。
这个位置，距离他们学校还挺远的。
“带我的导师被他夫人毒杀了。我等了一个学年，都没等到愿意中途接手别人学生的教授，研究方向不同，项目也接不上，因为不想复读，所以目前休学延毕中。”对方一脸爽朗的回复。
槽点太多，一时竟不知道该从哪吐槽。
等等，差点被他糊弄过去了。
就算这样，一个学生是怎么和议员扯上关系的？
没来得及追问，隔壁整理好心情的客人们从惊吓中缓过来之后，已经闹起来了。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正小心的扯着一个烫着大波浪的女人：“我们不要乱走了，还是待在这吧。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大波浪不耐烦的甩开黑框男：“你害怕就待在这好了，我要回房间补妆。”
黑框男眼神躲闪：“等下再补，也是可以的吧。”
大波浪冷冷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走去。
黑框男落寞的站在原地，周围的人见状纷纷上前安慰他。
松田阵平其实也觉得这会脱离大部队不好，正想上前劝说，就听身后的人头也不抬的说：“不用管他们，他们两个加上坐在角落的健身教练，他们三个是上周银行抢劫案的劫匪，那名女士急着离开，不是去补妆的，她担心他们藏在通风管道里的赃款。虽然赃款已经提前被那边的眼镜小哥偷偷处理掉了，这会她去，等着她的，只有眼镜小哥提前为另外两个同伙准备的，正中眉心的弩箭。”
周围的人止住脚步。
黑、黑吃黑啊这是！等等，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角落里的健身教练腾的起身，椅子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黑发青年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常的餐厅里，不刻意留意是听不到的，但现在餐厅里人又少，又几乎没什么人大声聊天，他的声音就清清楚楚的落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黑框男猛地扭头盯住青年：“你在胡说什么！”
他这个反应就很有问题，主要是那个看起来女强男弱的小跟班人设没绷住，露出了一点凶性，就足够经历了两场命案，精神格外敏感的人们意识到点什么了。
那个叫工藤新一的侦探不一定说得一点错都没有，但那三个人，看这反应确实是一伙的肯定没跑了！
松田阵平头疼的看着不为所动的某个专心课题的东大学生。他可能是用情商换的智商吧。
就算他扫一眼就能看出这么多的信息……
头疼的捂着脸：“也别说出来啊。”
悄悄告诉他不行吗？他是警察，他会解决啊！
松田阵平的想法已经写在脸上了。
“可你不是搞防爆的吗？你没有配枪啊。”
此话一出，不管是正克制凶意的，还是准备说点什么先镇住场子，让他们不要闹起来的，全都沉默住了。
松田阵平一脸僵笑着，忍耐把“工藤新一”这张写满了疑惑和无辜的脸糊到桌子上的想法，一边脑筋飞速运转思考还有什么理由能稳住那两个歹徒，别在刑警赶到前，让这个“工藤新一”当着他的面血溅三尺。
不过在他行动前，角落里的健身教练先动了。
他气势汹汹的冲着因为自信绝对不会暴露，一直演得特别好的黑框男走过去。
“等等等等，你冷静点！”
“看你的样子，他说的全部是真的吧！”
之前为吊死在窗外的名叫加乃的女生激动不已的男子，受不了的站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根本就不在乎加乃的死！一群没人性的家伙！”
和他一起来的一男一女在旁边努力的拦着他：“好了好了，情况特殊嘛。”
“本来就只有你在乎加乃小姐的死吧。”某个讨人厌的声音再次响起。
众人下意识看向出声的人。
“因为，你本来打算把她卖给你身边那两个人抵债来着了吧。所以加乃被人杀了，才那么愤怒。没有了加乃，你就没钱还债，也就完蛋了。希望破灭的是你，又不是其他人，他们当然不在乎你的加乃的死。”
本来还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人，包括那两个缠斗在一起的抢劫犯，这会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三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
彼此看向对方的目光都像在说——好家伙！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那个男人还想反驳，他在别人眼里一直是特别优秀的男友，突然被人揭穿面子上根本挂不住。
但是他身边的一男一女却直接推开他，懒得演了。
“那又如何，欠债还钱有什么问题吗？这小子可是身无分文了，那个女人是自愿的。”
坐在一边的中年上班族受不了的说：“自愿的？真自愿，你们之前就不会大吵一架了。恐怕是那个男人用花言巧语把那个女人哄骗过来，还试图用之后赢钱回来就带她远走高飞之类的话，稳住她吧？”
荒殿一：“不愧是卷了3.6亿税款逃跑，瞒着老婆在外面养了六个情妇的成功人士，经验就是丰富啊。”
中年男人呆了一下。
正跟着中年男人愤愤不平的其他人：“……”
松田阵平：哇。
要是目光能杀人，这人估计很难长这么大了吧。
他从没有一刻这么期待警视厅的警察赶紧到场，不然，“工藤新一”要被这群人生吞了。
中年男人坐立难安，他叫了自己的秘书兼合伙人：“健太郎，我不舒服回去休息下，你留在这，等下警察来了再来叫我。”
一脸精英相的背头男子平和的应道：“明白了，田所先生。”
在他踏出餐厅前，荒殿一叫住了他：“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就不会离开这里去找毒药回来谋杀我。
在协助你卷款逃跑的同伙人，在你的房间布置好了充足的犯案条件，准备解决你之后，把一切罪责推给你，私吞赃款的情况下。”
中年男人脚步猛地一停。
保持着平静的秘书僵住了。
这会说实话，再怎么演，怀疑的种子种下了，都会让人情不自禁的往那个方向想。
秘书顶着冷汗，说：“真不愧是名侦探，工藤新一。”
分赃不均闹翻的银行抢劫犯：……
追债人和欠下巨额欠款的渣男：……
小小一个餐厅，除了松田和荒殿一，还有刚才跑走的抢劫犯女士，还剩下十人，十人里，七个法外狂徒。
这个密度简直恐怖。
荒殿一：“真不愧是罪恶都市啊。”
这个世界的犯罪密度，是不是太高了？比起他的世界，这里更需要检测犯罪值吧。保准一测一个准的那种。
那么问题来了，剩下的一家三口，丈夫，妻子，还带了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儿。
他们总该没问题了吧。
众人若有似无的看向某个人。有种破罐破摔的期待。
说点什么吧，工藤新一！！要说就快点啊！！！
在荒殿一开口前，松田阵平拍了拍手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他顶着身后目光的压力，心想：还是让他闭嘴吧！
“你们听，好像有什么过来了。”
走廊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走，松田阵平才一脸无奈的低声对荒殿一说：“我知道这里真正意义上的的好人可能只有你和我。”
无论对方有什么秘密，起码他是货真价实的东大生。对于学生，人们总是抱着善意的眼光去看待他们的。
别说他还揭穿了别人的罪行，看起来起码比在场其他人靠谱些。
“所以你稍微安静点吧，要是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就麻烦了。从刚才开始，有几个人看着这边的目光，已经隐隐带上杀意了。”
当大家都是坏人的时候，他们之间就是互相握着把柄的天然同盟。
等他们反应过来联手对付他们两个没有把柄被他们握在手里的人的时候，那就麻烦了。
毕竟听到现在，这帮人完全是群可以不要命的家伙。
被堵在路上的警察不知道还要多长时间才到。
松田阵平正努力开动脑筋，如何在这种情况下保护他人。
荒殿一迟一步开口：“其实我刚才是想说，这里真正的好人，从一开始就只有你一个啊，松田警官。”
什么？
“另外，也不用太紧张那个去查看赃款的女士，她大概很快就会回来了。”
他的话很快就应验了。
刚才急着去查看赃款的大波浪，叠叠撞撞的撞门进来。满身是血。
“我……我看到了怪物！肯定就是那个东西杀了1408的人，外面好可怕！”她根本都没走到藏赃款的位置就被堵回来了。
也是荒殿一让松田不用着急的原因。
在众人还在迷茫的时候，荒殿一站起来走到浑身颤抖的大波浪面前，竖起了两根手指：“欢迎回到避难所。续费两千万，女士。”
“既然你已经亲自出去看过了，就能明白保证自身安全的重要性了吧。”
她不能完全清楚的意识到对方话里的全部意思。但是，本能已经促使女人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她颤颤巍巍把身上所有的首饰，还有背着同伙私藏的金饰，现金零钱银行卡全交给对方。正好两千万。
“谢谢惠顾，P公司将继续竭诚为您服务。”
这才是真正的黑吃黑。
……
贝尔摩德骑着摩托疾驰在雨夜中。
在一个桥上停下，远远的看着由于她制造的混乱，排成一条彩带堵停在路中间的警车们，飒爽的摘下头盔。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真是的，不过是就合作了一次，就抓住机会使劲的使唤人也是够了。”
话是这么说，这次和引路人的合作，更大的受益者还是她。
她不过是把纽约的情况如实汇报了而已，就获得了一份重要资料。
“琴酒联合莱伊试探引路人，结果莱伊才是FBI，导致琴酒和引路人不只差点被一群FBI一窝端了，两个对付卧底经验丰富的组织得力干将，还没能抓住莱伊，让人一个FBI带着组织一堆情报跑了。”连贝尔摩德都觉得，这件事有点意思，何况boss。
最后导致组织蒙受巨大损失，boss这次是真的被惹火了。
问题是，事后两个人同时失联了。
贝尔摩德当时已经做好把他们两个一块解决掉的准备了。
毕竟，莱伊跑了，如果不是他们内斗得太厉害互扯后腿，那可就只能是出内鬼了。
干掉一个，另一个不一定不是内鬼。两个全干掉，肯定就没有内鬼了。
引路人就是这时候找上她，以实验资料作为交换，请她帮忙把这次他们把事情搞砸了的锅全甩给琴酒。并且对自己遭到琴酒算计，重伤失去意识，导致没能及时汇报情况，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
虽然，按照他的说法，他因为愤怒，在失去意识前也给了琴酒一枪子，两人最后两败俱伤，全在医院躺平了，结果让莱伊占了便宜。
“嘛，那个小鬼说的时候倒是挺真情实感的，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挑在那个时候那么说的了。”
连贝尔摩德都没法从对方愤慨的语气里找到多少演的成分，不过是凭借演员的职业素养，感知到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反正，他们闹得越厉害，越能证明他所说的属实。
不然，就不只是被训斥的程度了。
只不过，要是内斗“演”得太过了，boss同样无法容忍他们为了对付自己人而搞砸组织的事。不管最初先招惹的人是谁，再把任务搞砸到那种程度，就等着被解决吧。
“那个小鬼，可真不简单啊。”就凭对方比琴酒抢先一步动作，抢占先机给事情定下基调，从那种毫无转圜的境况中，拉到另一层相对更简单也好接受些的“内斗”，而不是“内鬼”上。
从这个角度来说，和他合作也是值得的。说不准以后，这个人还会有不小的用处，交好没有坏处。
“看在药的资料的分上，就再帮你多盯一会这些警察好了。”贝尔摩德看到有警察从车上下来，准备徒步赶到报案地点。
两次的资料加起来，分量可不是一般的重了。
贝尔摩德戴上头盔，摩托车的尾灯消失在桥尽头。
雨越下越大了。
第90章 P公司
看到大波浪二话不说的掏了两千万, 她两个同伙当即眼热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P公司，她为什么要给你钱！”健身教练和黑框男碰上钱的问题选择一致对外。
同伙藏了黄金的帐还可以等之后再算, 现在钱已经落到这个男大学生手里了。
荒殿一捧着一堆零零碎碎的昂贵物品堆在餐厅中央的圆桌上，在桌边坐了下来。
食指勾着一条金链, 转了转, “上周，这家酒店背后的老板换人了。你们来之前, 都不查一下这里是谁名下的财产吗？”
“难……难道说……”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他是这家酒店的老板！
他在其他人眼里一下就不一样了。
这么年轻就能收购一家酒店, 富二代？
不对啊, 他不是说自己叫工藤新一，是个侦探，这年头侦探已经这么赚了吗？
他们很自然的就顺着对方的话, 往这个方向想了。
卷款逃跑的中年男人田所没有被迷惑，“就算你是这家就酒店的所有者，她又为什么非给你钱不可？你要是因为客人不满足你的讹诈行为, 就把人赶到酒店外面，我可以保证, 这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会被发布到社交网络上, 你觉得在舆论的攻势下，这家酒店能坚持多久？”
一家三口的妻子举起手机, 示意自己已经全程录像，她一脸忧虑的说：“不交钱就被赶出去, 这种丑闻被爆出来，会被抵制吧。”
准备卖掉女朋友的赌徒渣男露出兴奋的笑脸：“喂喂, 现在需要交钱来买这起丑闻的人, 到底是谁啊？”
松田阵平环顾四周, 笑容都变得艰涩起来
不妙了，他们得目标是要拉“工藤新一”下水。
解决了这个“工藤新一”之后，这里唯一的威胁者可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可想而知，在那之后他们会对他这个警察做什么。而且，这将是一场由所有人共同出手的谋杀。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每人手中的底牌相同，确保他们全都能平安无事的离开这里。
“简直就像是《东方快车谋杀案》的场景再现。”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多人联合作案，谋杀一人，他就是那个倒霉受害人。
（这里的好人，从一开始就只有你一个，松田警官。）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连这个唯一他认为可能是好人的人，也已经从一开始就站在对立面了。
松田阵平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不对，说不定这样的局面也有对方刻意诱导的成分。
只要回想一下，到底是谁毫无顾忌的公开了所有人的秘密，让犯人们不得不为了逃脱制裁，而联合在一起，就知道了。
“松田警官。松田……警官？”松田倏然眯眼。
突然意识到，如果说其他犯人的那些秘密可以靠推理得出，那么有一点他可以确定，是推理绝对无法获知的。
——他自己的名字。
他在酒店登记的名字是假名，根本就不是松田阵平这个名字。
这是靠推理绝对无法获知的信息。
也就是说，对方能这么准确的报出所有人的信息，从一开始和推理无关。
他望向桌边的黑发青年。
更大的可能是，他手里掌握着在场所有人的情报。对方有备而来，连松田阵平这个警察都已经被对方调查得一清二楚。
这个结论，远比他有着惊人的推理能力可怕得多。
要知道，在场各个都是谨慎狡猾的犯罪者。那些一旦暴露就会面临牢狱之灾的秘密，他们绝对会死死的藏住。但还是被对方畅通无阻的获取了。就像，在他的面前没有秘密。
什么样的能量，能做到这一步？
他有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忍不住吐槽道：“总不会是在这座城市上方开了天眼，时刻监视所有人的情报信息……吧？”
松田阵平忽然愣住了。
正当他开动脑筋，试图从狼坑里找到一条生路的时候，荒殿一没有如他担心的那样倒戈。
“客人们怎么会认为，P公司会做出把付了钱的客人赶出酒店这种夸张的事。”他好笑的说。
在客人们准备驳斥他的狡辩时，紧接着又说：“但避难所是增值服务，正常的买卖行为，被你们这样污蔑真是令人伤心。避难所的范围仅覆盖餐厅区域，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各位当然可以自由行动。”
荒殿一笑得亲切的，如同每一个在商场里邀请过往行人试吃的店铺推销员。
“每一位客人支付的费用里，都包含免费体验P公司避难所服务的机会，只不过现在，免费的试用时间结束了。”
荒殿一的视线每在一个人身上停留，就报出一个数字。
价值不等，有的人的数字光是听着就让人胆战心惊，有的人相较之下就显得不痛不痒。
只有听到数字的人自己清楚。
那是他们身上刚好能凑出来的金额的上限。
黑框男率先受不了的说：“刚才开始就没完没了的P公司P公司的，谁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喂，板上优美，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刚才在外面到底看到什么了！”
大波浪把头埋得死死的，不愿再出声。
荒殿一：“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吗？P公司提供避难所服务，难道，你是不能理解什么是‘避难所’吗？”
黑框男面色不善：“别侮辱人了！你的意思就是只要交钱待在餐厅，就会确保我们的安全吧！谁知道你是不是提前收买了优美，陪你演了这出戏。无聊死了。”
他还记恨着荒殿一把他的计划掀了出来的事。
说着，他不满的甩掉健身教练抓着衣领的手，嘲讽的说：“我倒要看看外面到底有什么，让我们非待在这里才行！”
众人心思各异，没有人阻止他。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门把之前，餐厅的门突然被从外面猛地撞了一下。
嘭！
……
“呼……”
嘭——！！
“！！”
嘭、嘭！
以为是自己太紧张出现了错觉的黑框男，看着受到震动颤抖的门把，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有什么，在撞门？”不知是谁呢喃。
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撞击着门。
黑框男迟疑了那么一下，气氛就变得不太一样。
当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撞击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黑框男下意识回头看了荒殿一一眼，又刷得转回头：“呵，别小瞧我了，装神弄鬼的吓唬人，说到底不过是为了钱而已，就让我揭穿你这个诈骗犯的真面目！”
他大吸了口气，猛地拉开门。
门外空空如也，只有地面残留了一些血痕，延伸向走廊的尽头。
黑框男松了口气，讥笑道：“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说什么外面很危险，说到底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这种把戏骗骗一般人也就算了，你以为在这里的都是什么人啊。”
大家都是心理素质超高，坏事做尽的罪犯！
要是会被这点手段吓住，那就不会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这，而是早就去蹲局子了。
只是血迹而已。很容易就可以伪装。包括撞击门，又在门开后消失只留下血迹，每个人都有七八种，即使不靠人力，光用道具就能弄出这种场面的方法。
甚至还能弄得更丰富一点！
从他们眼神里，荒殿一读出了这个意思。
米花町，各个都是人才啊。
放他们在外面乱跑可真是太屈才了。
黑框男不屑的看向仍然不肯说话的优美：“你们女人就是心理脆弱。嘁，经不起事的家伙。”他现在已经认定荒殿一知道他们的事，是提前和优美串通好的了。
就是不知道优美是怎么发现他布置了弩箭准备杀掉她，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今晚，他对那些赃款势在必得。
趁着刚才和健身教练接触的功夫，他把提前准备好的字条塞到了对方的手中，里面写着要想知道赃款的去向，就来找他。
两人对视了一眼，黑框男率先走出了大门：“我倒要看看，这些血迹的尽头，到底是谁在兢兢业业的布置这些小把戏。”
酒店可不只他们，除去客人，还有服务生和保安等一众工作人员，布置这点小场面而已，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其他人见此，除了松田阵平之外，他们稍迟了一步，也都陆陆续续的跟了出去。
一家三口落在最后，小女孩冲荒殿一做了个鬼脸。
“恶作剧都做不好的大笨蛋！”
活泼娇俏的语调，她的身影蹦蹦跳跳的离开。
松田阵平刚想笑一笑，就看到荒殿一弯腰从自己的裤脚捏起了一条玉米蛇，对已经跑远的小女孩说：“你落了你的小宠物。”
小女孩不高兴的鼓起脸颊，脆生生的问：“你怎么没被吓到！”
慈爱的看着女儿的父亲不好意思的摸着头，伸手想接过蛇：“没事，这种蛇温和无毒，不会咬你，不用怕。”
看荒殿一没动作，还强调：“它要是咬你了，我管医药费。”
松田阵平收住了笑容。
在女孩父亲要接到玉米蛇之前，荒殿一手下一用力，咔嘣一声，捏断了蛇头。
父亲大惊失色：“你、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它只是宠物，是无害的吗！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女孩发出难以置信的尖叫，狂奔过来接住了从荒殿一手中的玉米蛇，哭得十分伤心。
“确实是宠物，我倒是没关系。不过，那个受到惊吓掉到池塘里被淹死的女孩，以及因为对蛇类粘液过敏严重，没能被及时送去救治导致死亡的男孩，对你女儿的小宠物，可能有不同的看法。虽然你们收买了看护的教师，把事件变成了意外事故。”
无论是愤怒的父亲，还是优雅垂泪的母亲，同时僵住。
“你、你在说什么啊，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再说了，我女儿才四岁，四岁的小孩懂什么啊，你这话真是太奇怪了，就跟真那是故意这么做的一样！不要用成年人的思维去想小孩子啊！”
松田阵平彻底失去了笑意。
那对夫妻狠狠瞪了荒殿一一眼，一脸不耐的抱着哭泣的小女儿匆匆走了。
松田阵平指尖动了动，有点想抽支烟。
“你不想跟去看看吗？松田警官，我们也跟去看看吧。”从失神中回过神来，就听到身边的人这么说。
“你不是说外面很危险吗？”
“客人都不在了，继续待在这也是赚不到钱的。而且我怕我不过去的话，我的客人们就回不来了。”
松田阵平想起来一件事，从身上找出了一千日元交给荒殿一。
“给你，续费的钱。你说的，刚才开始免费的时间就结束了，现在已经是计费时段了吧。说起来，你为什么只要我一千日元？”
和动辄数百万上千万甚至上亿的价格相比，松田阵平得到的报价，可以说是相当的拉仇恨了。
“友情价啊。意思到了就行。”
荒殿一拿着新到手的一千日元走到自动贩售机面前，买了两包糖，两罐柠檬气泡水。
接住对方扔过来的柠檬气泡水时，松田阵平迟了一秒，才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
“……诶？”
荒殿一把两包糖揣好，拉开拉环，一口气干掉大半罐，回头冲松田阵平说：“走吧，呃，你不想去吗？”
“算起来，实验也差不多到了回收成果的时间了。”
……
另一头，最先离开的黑框男在一个转角撞到了不得了的场面。
到处都是血。牙齿啃咬血肉的嘎吱声令人头皮发麻。
钝得要命得牙齿无法痛快的将肉剥离，主人却在孜孜不倦的重复着机械的动作。
那个“东西”抬起沾满血的脸庞，不是一张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的脸，那是一张普通的人类的脸。
黑框男的腿瞬间软了。
“你……你是……1408的那个……这不可能……怎么会……你不是已经死了……”
那是不是怪物，胜似怪物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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