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卖东西,怎么跟人打起来了?”
“她不让我卖!我在那卖东西,她上来就撵我走……”
“你占我地儿,我让你走你骂人。死皮赖脸的!”
……
一小时后,水厂办公室里,郭爱国头疼看着高萍徐霞二人。郭爱国是大汪村村长,一小时前,他正在村南头检查修路,突然接到秦宁电话,说他村徐霞跟人打起来了。
他顾不得其他,连忙骑着自行车来到云山大桥。当时两人已经被人拉开,接着便是现在场景。
“你骂人了?”郭爱国听完后看向徐霞。徐霞今年五十二,比他小一岁,辈分比她大,他平常碰面了都喊一声徐霞姑姑。
“我中午就到了。”徐霞十分委屈。这两天云山瀑布火了,经常有游客开车进进出出。昨天晚上,她跟丈夫商量,决定来瀑布卖刺梨。
她是十一点二十到的,卖了五小时,赚了七十五。野刺梨不要钱,这些都是真真实实的净收入!她准备多卖点儿时,高萍推着车过来了,当时有顾客在买梨,她说话急了些,两人就这么动手了。
“把我衣服扯坏了……”徐霞掀起衣服。此时她右衣袖子开线了,头发也薅下一大块。
“谁先动手的?”郭爱国问。
徐霞揪着衣服不说话。郭爱国看明白了,是自家这边先动手的。
“秦村长,你看要不要道个歉,事情就算发过去了。”郭爱国指着徐霞头发道。刚才打架过程中,徐霞一直处于下风,他肯定要讨个说法。
“郭村长,是你们先占地方,也是你们先骂人动手的。”郭爱国这话看着中肯,但是让云山村这边占下风,秦宁当然不上套。
现在两边谁也不让谁的,半小时后,郭爱国领着徐霞离开。
“村长。”高萍感觉十分委屈。
“我晚上弄个牌子,把空地分一下。”秦宁叹了口气。
这件事表面是两人打架,本质还是云山村和周围发展不对等的问题,她思来想去,打算这两天去镇政府一趟。
……
“这车子都从咱们村子路过,凭什么不让咱们卖?”就在秦宁思索各村关系的同时,回往大汪村的小路上,徐霞生气的看着来往车辆。
现在大汪村修路,这些车子都是从村子里面绕过去的。这些车子不在村里停,但一天七八十辆,肯定会影响大汪村生活。
“咱们就这么给云山村铺路?”徐霞撺掇起来。现在云山瀑布赚钱了,这些车子就像从家门口流走的金元宝,必须得抓一点。
“我知道了。”郭爱国十分头疼。其实这段时间,不止一个村民对云山瀑布有意见,只是镇政府没通知,他也不知道上面意思。
“你先回去。”郭爱国把徐霞送回家。
“哼。”徐霞气呼呼的进门。
现在五点二十,她把东西放好后照了照镜子。镜子里自己蓬头垢面,头发明显少了一撮。她越想越生气,随后拿着蒲扇出门。
……
“你看,这是他们弄的。”
半小时后,大汪村村口的老槐树下,徐霞向其他人展示自己头发。这是棵七十年的老槐树,大家一到夏天都喜欢在树底下乘凉。
此时树下坐着七个村民,众人看到徐霞头发十分惊讶:“他们村长带人打你呀?”
“不是村长。”徐霞虽向人诉苦,但说的还算实事求是。
“那也不能打。”大汪村和云山村一样,大多一个姓的一家子居多。大家聊了几句开始不平衡:“云山村去年发电视,今年发了空调,老秦二媳妇前天上我家显摆了。”
“这不算啥,我听那个村子的人说,他们去年光分红就有好几万。”
“辣酱厂前几天上电视了。”
……
大家都是一个镇的,去年辣酱厂赚钱,他们虽然眼红,但辣椒是自己种的,他们干眼红也没办法。
但现在这些车子从自家门前过,他们还没钱,哪有这个道理呀。
“咱们干脆把路堵了好了。”一个村民抽着旱烟道。
“会不会太缺德了?”大家互看一眼。他们心里不得劲儿,但大汪村和云山村无冤无仇,要是把路堵了就明显结仇。
“他们从咱们村子过不缺德,咱们堵了缺德?”村民敲了敲烟杆,接着看向手机群。他只是一眼,一拍大腿:“堵了!”
“什么堵了?”
“白沟村把路堵了。”她有个侄女嫁到了白沟村,现在在家族群里说白沟堵车的事情。
“我看看!”其他人瞬间来了兴趣。
白沟大汪云山都是在一条线上,这段时间白沟村车流量加大,游客们想要来云山必须路过白沟村,今天下午五点,白沟村村民在路上设置了卡点,非大河镇车子禁止出入白沟村。
白沟村民判断车子的方法十分简单:1,司机口音。2,前往目的地。
要是说的普通话,对大河镇四周地形不了解,基本属于外地村民了。
“这个镇政府不管?”徐霞听完一愣。根据国家法律法规,这些私设卡点是犯法的。
“怎么管?”村民见怪不怪的问。这种都是村民‘自发’行为,就算有警察要管,最多拘留五天。一个村子几百口人,一人拘留五天,警察局被吃穷了,村民们都没事。
“这个就是纯堵路的?”徐霞继续问。
“不清楚了。”
村民虽说的不清楚,但大家十分清楚,这都是云山村的利益闹的。
……
“那个瀑布就在山里,环境和空气非常好。”
七月二十八日,李尚峰在前面开车,李桐在后面兴奋道。她上周跟李尚峰来过一次云山瀑布,云山瀑布山美水美,她回去后就发了朋友圈,收获朋友圈一致好评。
这次老妈出差回来,一家三口决定再去一次。
“那里超市比较少,我书包里有蛋黄派……”李桐继续说着。只是说到一半愣住了——
此时他们刚过大河镇,前面是前往云山村的主道路。之前干净宽阔的道路有些拥堵,停了至少七个车子。
“我下去看看。”李桐和李尚峰下车查看情况,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前面有一个村民自建的关卡,一伙人正跟当地村民说着什么。
“怎么了?”李桐挤了进去。
“你们是去云山瀑布的?”一个司机打量李桐衣着问。
“对。”
“别去了,这里不让过。”
“为什么不让过呀。”李桐向里面瞅了瞅,发现关卡后面有车,这条路也不像修路的样子。
“收钱的。”司机指了指旁边牌子。上面写着一行字:过路费5元/车。
“为什么收费?”李桐除了上高速,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收费情况。
一个村民是听到李桐问题,十分熟练的道:“我们村的路,你们进进出出的太吵了。”
“那你们也不能拦着不让过呀。”
“给过路费就让过。”
“要是不给?”
“不给不能过。”
……
这么一会,卡点前聚了十三辆车,李桐正犹豫要不要交钱时,一辆车子从里面出来了:“别往里走了,里面还收钱!”
司机用力摆着手,显然憋了一肚子火。
“还收钱?”
“这个村子掏五块,下个村子还是掏五块。”
从这里到云山村有八个村子,他不知道后面情况,但要是一个村子掏五块,这就是四十块钱。
车司机给众人说完里面情况,一溜烟的离开了。
“咱们还去不去?”剩下司机有些面面相觑。
大家商量了一下,除了两辆车子往里走,其他都晦气的离开。
李桐和李尚峰对视一眼后,回到车里说明情况:“咱们还看不看?”
“不看。”李母直接摆手。出来玩就是寻开心的,四十块不是大钱,但这跟拦路抢劫一样,太晦气了。
“唉。”李尚峰挺想看瀑布的,但他不知道什么情况,思来想去后,只能驾车回去。
………
“拦路收费?”下午三点,秦宁刚刚处理完水厂订单,就听王和平汇报。
“白沟,大丰,玉华这几个村子都收了,大汪和苏南暂时没设卡点。”白沟,大丰,玉华都是靠近大河镇的几个村子,大家在一条线上,他也是听亲戚说起才知道这件事。
“收多长时间了?”秦宁问。
“昨天设的点,今天刚收的。”
秦宁站窗前看了看,今天游客比昨天少了一大截,她以为是工作日原因,没想里面这么曲折……
秦宁想了又想,打开村长群。
秦宁:“怎么拦路了?白沟大丰玉华。”
秦宁发了半小时,群里无人应答。
秦宁:“方便接电话?白沟。”
上次开会时,她存了各村长电话。秦宁见没人回答,正准备翻通讯录,有人回答了——
白沟村长:“刚才下地没看见。”
秦宁:“怎么拦路了?”
“你们村子有钱有名气,但不能损害我们这些村子的利益!这些车子从我们村前过,已经影响我们正常生活了。【抱拳】【抱拳】大家都是村长,都是为了村集体着想。”
现在各村子修路,游客车子主要是从村内小路通过。这些小路两边都是庄稼地,真要说起来,也算影响村民农活。
秦宁想了想问:“主路修好了能过?”
“不能。”
“???”
“咱们十个村子的村民能过,云山村游客不能过。”
秦宁明白过来,大家主要是对云山村游客有意见。
“我们村子可以维护主路道路,每个村子每年补偿三万,怎么样?”云山瀑布刚开始没打算做景点,现在口碑提升,她想发展一下。而且以后游客多了,进出车辆确实会对前面村子产生影响,她提出的补偿也主要基于这点考虑。
秦宁说完补偿,白沟村长停了三分钟,回:“我们商量一下。”
白沟,大丰,玉华这几个村子是同时拉的关卡,显然是私底下商量过的。秦宁等了半天,晚上十点,白沟村长回复:“每个村补偿二十万。”
秦宁看到二十万,怒极反乐。
每个村二十万,云山村前面有八个村子,至少一百六十万。按这么算,这些游客从龙南过来,云山村是不是要把龙南到云山村之间的所有村子都补偿了?
云山辣酱厂和矿泉水厂按时缴税,云山瀑布刚刚开通,但厂子也会帮村民按年缴税。严格来说,云山村不用承担‘游客过路费’,大夏也没有村子过路费的说法。她下午主动提出,只想花钱买个和气,没想这些村子直接狮子大开口。
因太过生气,秦宁直接回复:“【微笑】”
“你们发展挺好的,这些都是小钱。”白沟村长继续回着。
秦宁:“不可能。”
现在别说二十万,她三万块都不可能答应。
在接下来三天里,除了大汪村,其他七个村子都设置了关卡,由于动静闹的挺大,镇政府出面调节过一次。只是村民都是滚刀肉,像这样的集体施压又不可能真的用武力解决。
云山村要真的靠瀑布赚钱,说不定和各村子谈判和解了。但村子的主要营收是辣酱厂的矿泉水厂,云山瀑布真正收费的地方,只有大桥下的小吃摊,而是都是村民的劳动所得。
八月三号,双方僵持了一周,秦宁让摆摊的村民暂时回家,她把重心放到了矿泉水厂上。
在云山村闷头发展的同时,其他村子被交通局和镇政府一轮轮的叫去谈话。
五块过路费确实违法,到了后面,各村子不收过路费,而是把道路中间放上土豆红薯变相拦路。
这些村子除了拦游客车子,也会拦矿泉水厂大车。秦宁直接让大车从红崖村绕过去,这样每辆大车要多走七十公里绕到高速,下高速后才能到龙南。
司机往返要比之前多三个小时,因司机真的出力了,水厂给每辆大车加了一百车费。
现在双方是一个心理拉锯过程,受不了的会率先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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