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痛得站立不稳,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哭嚎,见青在一旁看着,心中丝毫不同情那小厮,反倒是觉得他幸运。
若非此地是京城,以自家将军在边关的雷霆手段,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另一个守门的小厮在一旁看着,也吓得腿软,忙跪地叩首道:“见过将军。”
宋嘉鱼垂眼看他,又是一张陌生的脸孔。
“起来,引路。”她语气中已有些不耐,那小厮忙站起来,挑了一盏灯,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将军要去哪处?”
宋嘉鱼还没说话,见青就抢道:“这还用问,难道这三更半夜,将军不去自己卧房还要去花园不成?”
“是,奴才知道将军要去卧房,”小厮抖若筛糠,头也不敢抬,“只是将军以前的卧房小院如今已经被改成了假山湖泊,奴才,奴才不知将军如今要住何处......”
宋嘉鱼活动手腕的动作一顿,“谁改的?”
小厮不敢不如实回答,“老夫人还有,还有二小姐。”
“见青。”宋嘉鱼抬了抬手。
见青立刻会意,“是。”她转过身,把那还在地上打滚的小厮下巴给他重新接了回去。
“你,去请老夫人和二小姐到正堂来,”宋嘉鱼吩咐那小厮,接着又对另一个小厮道:“如今家中管家是谁?”
这么多奴仆全换了,没道理不换管家。
果然,小厮答道:“是王忠,王管家。”
“一并叫过来。”
“是。”
两个小厮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去了。
宋嘉鱼抬腿往正堂去,她面无表情,从小随她一起长大的见青却很清楚,自家将军这是动怒了。也难怪,不过三年没回来,便把将军从小住到大的院子都给拆了,见青听着都窝火。
所幸正堂的位置并无变动,宋嘉鱼走进去,叫来几个丫鬟仆人掌灯。这些仆从一律都是宋嘉鱼不熟悉的陌生面孔,看来看去竟没有一个认识的。
还没等她叫的几个人过来,她的另一名贴身亲卫观蓝听到她回府的消息,先一步赶了过来,刚一进正堂便愤愤道:“将军,你可回来了。”
“怎么?”宋嘉鱼问。
观蓝向来比见青性格沉稳,不像见青那样沉不住气。但她今日却尤为愤慨,她告诉宋嘉鱼,白日里她们一众亲卫来宋府安顿,宋府的管家推说府里没有房间了,把她们所有人都安排住在了柴房。
见青听着顿时骂道:“如今这三九严寒,他竟然敢安排将军的人住在阴冷潮湿的柴房?我们都是从九品的都尉,他算什么东西?!”
宋嘉鱼坐在大堂的太师椅之上,目光平静。
看来她离开太久,宋府已经不知道谁是主人了,不过没有关系。
很快,王忠便来了正堂。
他神情颇傲慢,见到宋嘉鱼也只是微微一躬身,“将军深夜归来,奴才有失远迎,还请将军恕罪。”
宋嘉鱼勾了勾唇,“你叫王忠?”
王忠被她的语气搞得心里有些古怪,嘴上不情不愿道:“是。”
“什么时候来府上的?”
“一年前。”
“谁同意的?”
说起这个,王忠可得意起来,“奴才是老夫人娘家表舅,老夫人说宋府缺管家,便让奴才来顶这个缺。轮起来,将军您也该管我叫一声太舅姥爷呢。”
“太舅姥爷?”宋嘉鱼笑了一声,继续问道:“听说府上新修了假山湖泊,是谁的主意?”
“那是自然。”王忠拍拍胸脯,“这府上地界大,却只有亭台楼阁,总是缺些景致,也不利于风水,奴才略懂一些,便把府里的布局大致改了一些。”
他话音刚落,宋老夫人和宋二小姐宋嘉盼也到了。
老夫人拄着根拐杖,明显是刚从床榻被人叫起来,一向规整的发丝显得有些凌乱。另一边的宋嘉盼长发披肩,小脸煞白。老夫人一进堂来就把地板跺得咚咚响,“宋嘉鱼,你还有没有规矩?这是什么时辰了,你把我们都叫到这堂上来做什么?”
宋嘉鱼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转而落在了宋嘉盼的身上,三年不见,宋嘉盼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弱不禁风,一碰到宋嘉鱼的目光,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然后小声叫了声“长姐”。
“很好,人都到齐了。”
宋嘉鱼慢悠悠地站起来,她走到王忠面前,“王忠,苛待将军亲卫,擅毁将军府邸,冒充将军家人,三罪并罚,”她饶有兴趣地弯下腰,看着王忠,“你觉得,我该怎么罚?”
莫说王忠,堂上所有人除了见青观蓝之外,其他人全被宋嘉鱼的话给说愣了。
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下一秒,宋嘉鱼从身侧拔出佩刀,眼都不眨地削去了王忠的两个手腕。
“啊————”
王忠愣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眼睛睁得老大,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疼。
宋嘉鱼把刀扔给见青,重新坐回太师椅,“小作惩戒。”她笑了笑。
宋嘉盼和宋老夫人同时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好像被削手腕的人是她俩一样。
宋嘉鱼按了按耳朵,“好了,拖下去吧。”她对旁边面如土色的小厮说。
小厮不敢不从,赶紧上前,把王忠拖出了堂外。
整件正堂充斥着血腥气,宋嘉盼涕泪涟涟,一边哭一边干呕。
宋老夫人倒比宋嘉盼争气些,还能对着宋嘉鱼怒目而视,“宋嘉鱼,你,你,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伤人,我要,我要去告你!你别以为如今你封了大将军,就没人能管得了你!”
见青冷笑一声,“我们家将军有皇上亲赐的尚方宝剑,正五品以下的官员先斩后奏,老夫人大可去向皇帝状告我们将军!”
宋嘉鱼轻笑,“就算我没有尚方宝剑,一条狗,砍便砍了,谁能拿我怎么样?”
她语气轻柔,却听得在场每个人心里发毛。
“提醒一下,”宋嘉鱼不紧不慢地说,“整个宋府,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用的我的俸禄,得认准主人。”
堂内鸦雀无声。
宋嘉鱼又问:“所以现在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如今老夫人住在哪里?”
片刻后,有个丫鬟大着胆子道:“回将军,老夫人如今住在东边的留冬院。”
“很好,”宋嘉鱼颔首,“腾出来,给我住。”她对那丫鬟说,“你吩咐下去,现在就腾。”
丫鬟忙领命去了。
“嘉盼又住在哪里呢?”她继续问。
“回将军,二小姐住在歇春阁。”
“腾出来,给我的亲卫们住。”宋嘉鱼随意吩咐道。
老夫人已经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她抖着嘴唇,“你,你把我和嘉盼赶出来,那我们住哪儿?!”
宋嘉鱼想了想,“这我不知道了,奶奶,不过宋府这么大,总能有地方住吧?”
她说完站了起来,径直走了出去,不再理会宋嘉盼和老夫人。
见青和观蓝紧随其后,走出去后,见青拍手笑道:“将军真是聪明,这二小姐和老夫人挑来住的地方,定是这府里最好的地方。”
观蓝也笑,“还用你说,我们将军是统率三军之人,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自然把这些事情算得清清楚楚。”
“行了。”宋嘉鱼道,“观蓝,明日你去查查府里原来的奴才们都去哪儿了,还有李管家,查清楚后该赎买的赎买,务必让他们都回到府上来。”
观蓝正色道:“是,将军。”
宋嘉鱼活动了一下筋骨,她昼夜兼程才在皇上寿辰当日赶回来,一回来就入宫勾心斗角一番,回了府上又是一番折腾,耗神耗力,即使宋嘉鱼是铁打的身子,也难免觉得有些疲累。
不过那些奴才受了宋嘉鱼的惊吓,收拾地方倒收拾得快,直接把老夫人的东西扔了出来,所以宋嘉鱼很快就得以入住了留冬院。
冬天,老夫人特别怕冷,所以院子屋里烧着特别多的炭火,把整间屋子都烤得暖烘烘的。
在这样的暖意里,宋嘉鱼解了衣带胄甲,倒头就在榻上睡了过去。
明日无事,她本来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来打扰她,没想到她还是在第二日一早被叫醒了。
见青白着脸,“将军,咱们府被宫里来的禁军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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