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海见元莲半低下头,竟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是么,似乎是有一点。”
妙嫦的手指顺着元莲的脸颊轻抚到她的脖颈上,拇指微微用力,便将这美人的面孔抬了起来一再细看。
元莲一动不动地任她观察,之后有些好奇的问:“师叔在看什么?”
妙嫦当即笑了一下,当真是美人一笑倾城,若眼前的人不是元莲,那无论男女怕都得晕的五迷三道,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我在看你的眼睛。”
“眼睛?”元莲歪了歪头。
妙嫦将她的脸转向了一边,正对着门边上站着的苍海:“你瞧瞧,晓莲的眼睛……多么美,这样美丽的眼睛中一旦承载了感情,那便如画龙点睛,更加不可方物了,是不是?”
苍海从容道:“她向来很美。”
妙嫦捏了捏元莲的鼻尖,亲昵的贴过去:“听见了么?你师兄狡猾得很呢。”
元莲的脸颊被妙嫦贴着,眼睛却静静看着苍海,也不说话。
苍海从这双眼中,真的能看到丝丝缕缕的情意。
虽然浅淡,却确实存在着的情意。
多么难得的感情,当真能够得到么?
苍海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滋味,心中似乎温柔与惶恐并举
只是还没等他伤感完,就见妙嫦的脸与元莲贴的更近,红的跟死人的血一样的嘴唇有意无意的蹭过了她的侧颊。
苍海立即上前将元莲从妙嫦怀里拉出来,随后彬彬有礼地建议道:“前辈不妨前往正殿,当世的俊才都在那里,什么样的都有。”
妙嫦往后一仰,相当闲适的倚在迎枕上,漫不经心道:“什么才俊值得我抛下我们晓莲去看他?”
……这人到底有没有点眼力价?
苍海面无表情的心中想。
他拉着元莲的手站在妙嫦面前:“您是有什么话要对师妹说吗,那便请罢。”
说罢就直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妙嫦“说话”。
妙嫦定定的看着他,刚要张口,耳边便传来道纪和缓却不容置疑的命令:“妙嫦,你来过来一下,我有话与你和玄鉴商议。”
妙嫦“啧”了一声,到底不敢违逆道
纪的指令,便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相当轻薄的衣物,临走前还不忘向元莲抛了个媚意横生的眼波。
“我走了,过会儿再来看你,记得等我。”
元莲点了点头:“师叔慢走。”
等妙嫦转身消散身影,苍海的脸上才若无其事的带上了笑意:“这位前辈,总是这样不拘小节,晓莲倒是与她亲近。”
元莲并不能全然察觉到方才的诡异气氛,还当是苍海随口一问,便坐在了榻上,也随口一答:“毕竟是相熟的长辈。”
“是么,”苍海淡声道:“玄鉴神王也是长辈,与你却并没有这样熟稔。”
……这语气就不是那么寻常了。
元莲顿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联想了一下妙嫦神王刚才说的“你师兄在吃醋”,当即有了一点“醍醐灌顶”的感觉。
她有些诧异——这醋意来的莫名其妙又不可思议。
她瞅着苍海疑问道:“师兄,你不高兴了?可是……妙嫦师叔是女子啊……”
她能这样迅速地察觉出苍海隐藏的不快情绪实属长进了,以至于苍海自己都没有防备的愣了一下。
他轻咳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表情坐在元莲边上,缓下声音,姿态稳重而可靠:“我倒没有不高兴,只是……相比于来往的更勤的玄鉴前辈,你竟与妙嫦神王关系还算亲近,多少让我有些不解罢了。”
他的声音实在是很沉稳,完全没有什么吃醋啊生气啊之类幼稚的情绪,元莲便轻而易举的相信了,她认真答道:“在我小时候,妙嫦师叔来的更勤些,她又是女子,自然与玄鉴师叔不同。”
苍海垂下眼睛,睫毛顺着遮盖下来,他缓声道:“妙嫦本体虽是女身,但是她总有诸多侍妾相伴——男女各半的那种。”
“哦。”元莲道:“这个我知道。”
她不甚在意道:“我很早之前去过师叔的道场,当真是花红柳绿,看得人眼花缭乱。”
“没有什么感想么?”
“师叔的侍妾又不是我的侍妾,我能有什么感想……不过,你这话倒是耳熟,我父亲也问过。”
苍海问道:“师尊是怎么说的?”
元莲实话实说:“他问我感不感兴趣,想不想也有人
陪我。”
苍海深吸一口气,往后一仰身子:“你又是怎么答的?”
元莲纳闷的看了他一眼:“我自然是没什么兴趣所以拒绝了,不然现在天宫和不周山上上下下估计都塞满了各色美人。”
苍海颇为平静的想——也是,元莲要真答应了还有自己什么事。
元莲见苍海神色仍是淡淡的,兴致似乎不高,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自己应该哄人高兴,她想了想,主动道:“我与妙嫦师叔更亲近些,主要是年纪小的时候不懂事,有一点误会,才至于此的。”
苍海这才慢慢抬起眼皮,似乎是有点兴趣:“什么误会?”
元莲提起这个话题明显有些不好意思,她靠在苍海肩上,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当时人们都在传……说妙嫦师叔是我母亲……”
……
“噗——咳!咳咳咳!”
妙嫦神王当着道纪和玄鉴的面,一口甘露就喷了出来,那点妖娆优雅全都给喷的一点不剩。
道纪半闭着眼,有些无语的提醒道:“你稳重些罢。”
玄鉴神王则是忍着笑挥了挥衣袖,将妙嫦身上的水渍去除。
妙嫦作为除了道纪以外资历最老,年纪最大的至尊,已经许久不曾有这样狼狈的时候了,她止了咳,无奈道:“那些人都是怎么想的……连晓莲都能信这话,怪不得她那时候总是板着一张脸往我身前站,我还当是我格外讨小孩子喜欢呢……师兄,您怎么不解释呢?”
道纪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只是那时候不懂得控制神识,乱七八糟的闲话不分真假都往她耳朵里灌,听多了自然会有疑问和好奇,等到把神识控制好了听得闲话少了,再长大一些,自然就明白了。”
妙嫦已经恢复了从容的姿态,她掩唇娇笑道:“师兄,晓莲自小没有母亲,恐怕是有些寂寞,您就该命我常来才是。”
道纪微皱眉头:“有我在,她并不缺什么‘母亲’,她只是好奇而已……”
况且,就算要找女子与她相处,道纪也不可能找妙嫦啊,元莲自小缺少情丝,对有关感情的一切都半懂不懂,怎么能让妙嫦去接近她——这不是羊入虎口么。
“不提这这些了。”道纪神王问道
:“南州的情况怎么样?”
提到正事,妙嫦收起了轻浮的神情,正色道:“不太好……原本五州之中,南州最为稳定,可是近些年,就算有我常年压制,天幕损坏还是日益频繁……”
她神情有些沉重:“频繁到……我都有些害怕了……”
玄鉴摇摇头:“你若是常在北州,就不会觉得南州情况不好了。”
妙嫦不理这话,她探究地看着道纪:“师兄,这绝不寻常,您给个准话,我们……是不是要迎来天道大劫了?”
道纪睁开眼与她对视:“准话?我怎么会有准话?大劫每一道轮回都不以时间计算,若一定要确定,那我只能说,自从第一次天幕撕裂,就已经是大劫将至了。”
妙嫦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知觉相当灵敏,这本是好事,但是从近些年,那根敏感的神经时时向敲警钟似的动个不停,那种危机将至的预感,一来就持续了近千年,对她来说,几乎是一种酷刑折磨了。
好歹妙嫦也并非常人,硬生生的将这种难受的感觉压了下去,还能若无其事的与一众美人寻欢作乐,竟能一点异样也不漏。
道纪重新阖上眼,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开口问道:“现今神界中,共有几位仙尊?”
这个妙嫦倒是很清楚:“算上晓莲还有新晋的澹台兰,一共九位。”
玄鉴道:“九为极数,最为稳定,这个倒是合适的。”
道纪摇摇头,像是不赞同,却又不说原因,只是继续问道:“玉仙中即将突破的又有谁?”
“这倒不清楚,”妙嫦道:“我只知道,辰极宫的鹤衍玉仙圆满已经相当久了,今日我远远看了他一眼,真是只有一线之隔了,以他的天资,想来也不可能拖到寿元将近。”
道纪“嗯”了一声,也不睁眼:“行了,你们走吧,我将要入定了。”
玄鉴、妙嫦两位神王对视了一眼,顺从的从殿内退了出来。
两人也不急着走,就站在那棵巨大的榕树下,彼此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也不管道纪神王有没有在听,妙嫦先开口道:“今天师兄心情似乎不佳。”
玄鉴当即纠正道:“师兄近来心情都不怎么好,只是不怎么表现出来而已,之前晓莲在身旁时,他才真正开怀。”
妙嫦情知有些事情只能让道纪去操心,自己这些人只有听命的份,便不再提这些糟心事,
她看了眼苍海和元莲的居所,感慨道:“那孩子还没出生时,我怎么也想不到师兄做起父亲来竟有模有样,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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