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最后决战(下)
与此同时, 戒律堂内。
贺准从药柜中找出了一堆瓶瓶罐罐各种极为罕见的药物。其实这些大部分都不是治疗的作用,而是辅助于各种酷刑,增加受刑者痛苦的。
他现在无法参与武力的战斗,就只能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贺准已经知道了压制圣痕药物的主要成分, 他正打算在这些药物中寻找类似的, 可替代性的东西。
“小贺医生, 你是在做寄生物感染的特效药吗?”
——这是禁渊的声音。
禁渊跟着霍朝,自然也认识贺启初。后者不太喜欢什么教会式的尊称,更喜欢被称呼为贺医生, 于是禁渊也就将贺医生的孩子称呼为小贺医生了。
“现在还不知道,我现在只是看看这里能不能找到一些能够压制圣痕的类似成分。”
贺准回答了禁渊的问题,他嗓音有点哑,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发颤,但是咬字很清晰。
父亲留下的情报只到曾经他给予霍朝的能够抑制圣痕的药物成分,并没有如何彻底拔除的方法。甚至关于当初是怎么治疗江瓷的,也没有任何提及。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办法拔除圣痕。
禁渊还是很关心他前主人的执政官的, 毕竟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裴长云保养手段更好的人了。于是它继续问,
“裴长云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好, 这个药能救他吗?”
贺准一愣。
“情况很糟吗?”
他一直被关着,因此并没有具体见过感染者的情况和病症。
“对,很糟糕。”
禁渊语气沉重,
“医生说他现在已经过了潜伏期, 如果不能在三天之内压制感染, 阻止器官衰竭的话, 那么很可能就没办法了”
“这么严重?”
贺准脸色惨白, 脚步虚浮, 削瘦的身形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但神色还算镇定。片刻后,他深吸了一口气,问,
“能跟我说说他被感染后的具体症状和情况吗?”
“好。”
禁渊能够联系长梦,因此对裴长云的状态也很清楚。它开始跟贺准描述现在裴长云的状况。
其实皇家的医疗队也医术精湛,并不输于贺准,但是对于突如其来的寄生物疫病,他们现在还没有太多针对有效的办法。
虽然江瓷跟刚才说过裴长云和霍闲风都感染了,但是贺准好像当时实属没想到后者也会被感染。不过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因为霍闲风被感染的时候,霍朝的部分还没有完全被剥离掉,所以是有感染风险的。
贺准认真听着禁渊的描述,拼命迫使自己僵硬的脑子继续运转。
他这个人最特别的地方大概就在于,总是在每时每刻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哪怕是在别人看来应该痛苦到理智尽失歇斯底里的时候,贺准依旧可以保持冷静,并迅速作出最合适的行动。
就像当初全家死去的时候,他没有哭,而是想尽一切办法活下来。就像现在莱茵斯特死去,他也只是迅速将万般复杂的情绪压下,然后一秒也不停歇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但在这时倾听禁渊描述的时候,贺准的余光还是忍不住朝地上那个男人的尸体看去。
这时候的莱茵斯特就像是当初的克里斯,他的脖子几乎被砍断大半,只余下一点点皮肉和脊椎连着,因为刚才江瓷粗暴丢开的动作,男人的头部和身体的角度正以一种畸形的角度扭曲着。
但是不同于死后眼睛瞪大到要突出来的克里斯,莱茵斯特是闭着眼的,表情既不狰狞也不扭曲,而是平静,甚至嘴角微微上扬,仿佛不曾感觉到任何痛苦,倒是觉得解脱和愉悦。
莱茵斯特死了。
“”
贺准不知道说什么
从那个血淋淋的夜晚之后,他就从未停止想象过手刃仇人的场景。贺准见过很多电影里那些终于大仇得报的画面,主人公要么痛哭流涕,要么歇斯底里大笑,又或者发疯发狂。但他现在好像还没有太多特别的感觉。
贺准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觉得全身发软没力气,他觉得好像呼吸都有点困难。
但现在情况紧急,而江瓷也正在跟最危险的敌人生死搏杀,所以贺准现在必须保持理智和清醒,他不能倒下,他得想办法帮忙才行。
“小贺医生?小贺医生?”
“啊,我在听,我在听的。”
贺准眼睫颤了颤,呼吸急促,就像是喘不过气。他确实没有走神,只是开口说话对他而言现在有点困难。贺准其实清楚自己现在状态的原因,他也深度进修过专业的心理学,只是不愿意深想。
就在这时,贺准像是发现了什么,整个人猛然一震,然后迅速朝着莱茵斯特跑过去。因为突然的动作,发软的腿没能跟上前倾的重心,他直接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很重的声响。
“小贺医生!”
禁渊其实这一刻无法分析出贺准的行为动机,而它现在还差在大门的密码锁上,因此只能看着青年狼狈地摔在满地脏污的血腥里。
“没事我没事”
贺准的语气很平静,只是嗓音发抖。重重的摔倒并没有阻止青年的动作,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努力了几次发现实在站不起来,于是干脆朝莱茵斯特的尸体爬过去。
就像小时候他爬向那台救命的医疗舱一样。
几分钟后,他终于狼狈万分的爬到了那个男人的尸体身边。
——贺准的确是发现了救命的东西。
因为他看见莱茵斯特身上的圣痕出现了怪异的变化。
当宿主死去,圣痕并不会立刻也跟着死去。贺准见过克里斯死后的样子,那些圣痕会汲取掉他尸体里的最后养分,足足几个小时之后才会失活死去。
但是莱茵斯特从死亡到现在不到半个小时,他肩膀处的圣痕却像是被什么灼烧过一样,变得焦黑干瘪,就像是一块新鲜的血肉变成了烧焦的碳化体一样。
莱茵斯特没有遭到电击,所以这样的现象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是肩膀这个地方”
贺准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寻找着关键点。他闭上眼,仔仔细细从回忆里寻找着每一个细节。最后,回忆的画面定格在江瓷抓住莱茵斯特的肩膀将对方丢开的那一瞬。
而那个时候,江瓷的手腕被曼德拉划伤了,所以他抓住莱茵斯特的时候,是满手的血。
贺准猛地睁开眼。
是了。
江瓷是唯一一个当初因为母体感染圣痕后的治愈体。但这件事就只有裴长云那几个人知情,又是绝密且被刻意淡忘,所以其他医生不知道。而裴长云和周九鸦又不是专业的,想不到这一点也很正常。
怪不得,怪不得他父亲没有留下任何关于治疗圣痕感染的方法,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真正的治愈方法被他父亲直接留在了江瓷的身体里?
这个猜测让贺准浑身发麻,他没有任何直接确凿的证据,但是直觉告诉他就是这样。
但是其实还有一个怪异的地方,因为江瓷之前对上教会的人也有过受伤流血,却没有出现过像莱茵斯特这样的情况,难道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吗?
然而现在情况紧急,贺准已经没有时间去彻底弄清楚了。
这是最后的希望。
“禁渊,立刻联系长梦!”
贺准猛地回头,
“我的我在江家的私人医疗室里面,有江瓷的血液样本,以及各种详细的身体各项数据的信息,让人立刻去找。然后,问问温医生那边有没有江瓷怀孕之后的血液样本,如果有最好,让他们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提取出抗体或者做出特效药出来!”
但到这里还没结束,贺准想起江瓷问过他关于芷玫花香味的事情,这说明有可能当初江瓷的治愈过程中有用过芷玫花里面的某种物质。
“还有还有芷玫花里面可能有某种物质也可以能够发挥作用。那些花的样本我的私人医疗室里面也有!”
“好!”
禁渊迅速传递了消息。
“阿瓷!”
贺准嗓音艰涩但急切,
“禁渊,告诉阿瓷,他的血很可能对拔除圣痕有效。”
“”
禁渊闪烁了几下,
“抱歉,小贺医生,澄月的信号被屏蔽了,我无法联系上江瓷。”
“”
贺准沉默几秒,然后踉跄着站了起来。
·
于此同时,江瓷还在家暴未婚夫。
[大概是因为霍朝的身体里有圣痕注入,然后转移到了霍闲风体内,于是被克隆体的血唤醒了属于霍朝那部分的圣痕。]
[霍闲风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虫族化,所以他不会被彻底控制,至少不会像塞西莉亚那样完全无法反抗。你可以试着想想办法唤醒他。]
这是江瓷离开之前贺准给的建议,正因如此,他见到霍闲风的第一面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不得不说,效果卓有成效。
至少那句“带着你的虫蛋跟别人结婚”的话一出,霍闲风瞬间就停了攻击,仿佛突然被人打了一记闷棍,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双眼微微睁大,暗淡无光的眸子逐渐有了些许神采。
那呆滞的表情,就好像在说——
什么?!!
到手的老婆孩子要跑了???
而就在这一瞬间的僵直中,江瓷没有给予霍闲风什么或温柔或歇斯底里的“爱的呼唤”,也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话,他完全没有留情,直接抓住对方怔住的这一瞬给予“爱的第二拳”。
动作干脆利落,甚至一拳干翻。
砰——!
这一拳比刚才更重,甚至霍闲风头一次被人直接一拳干翻在地的。予。溪。笃。伽。
bking的一生,滑铁卢于老婆爱的两拳。
“”
“????”
这时,原本坐在台阶上准备看好戏的教皇都愣住了。
因为圣痕无法入侵虫族的身体,所以他当初只能囚禁霍闲风,并不能像操控霍朝那样肆意拿捏。
于是当他终于费尽心机,绞尽脑汁用了一切阴谋诡计,现在终于可以将强大无匹的王掌控在手中的时候,终于迫不及待要开始初步品尝操控玩弄对方的愉悦时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虫族的王竟然被一个人类omega给打倒在地。
他足足呆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这种荒谬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要知道霍闲风的战斗力都可以单手拆掉3S机甲禁渊,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一幕太震撼了,在了解虫族的教皇眼中,现在的画面不亚于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奶猫刚刚暴揍了一头成年剑齿虎。
“嘶”
霍闲风单手支起身子坐起来,下意识用舌尖顶了顶发烫的腮肉,他脑子混混沉沉,就好像沉入泥淖中,但是又好像有一点清醒。
接着,他感觉自己的下颚好像被一只手死死掐住,对方似乎想要迫使他张开口。但是对于这种强硬的方式,霍闲风当然不会如对方所愿,他立刻条件反射想要攻击,但是下一秒,他就感觉唇间一软,熟悉的,甜甜的奶香玫瑰的气息侵袭而来。
“”
霍闲风瞬间牙关一松,乖乖张嘴了。
这种单手从下往上用力掐住霍闲风的下颚,然后把对方摁着亲的画面,也就曾经在江瓷的梦里面出现过。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幕发生在现实中的时候,竟然是会在这种情况下。
震惊到失语的教皇:“”
他原以为虫族的王被一个人类打翻在地已经够离谱了,现在他竟然亲眼看见霍闲风被按在地上亲。
这一幕让他突然间就懵了。
等等,事情的发展好像有点诡异。
教皇想象中的画面应该是江瓷发现霍闲风被操控,肝肠寸断,歇斯底里,痛哭流涕,而这位高高在上的王则是会按照他的命令,就像是提线人偶一般任他摆布。
具体到画面,应该是一场撕心裂肺的爱人拔刀相向,以及血淋淋的生死搏杀。
但是他现在看到了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发展???
他在这边搞阴谋准备看好戏,人家小情侣在那边接吻???
不过江瓷当然不是觉得一句话,打两拳,再接着一个吻就能让霍闲风醒过神来,摆脱圣痕的控制。他不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
江瓷给予这个吻目的只是为了让对方张开嘴,确认霍闲风松口之后,他就立刻动作迅速地拿出贺准给的药剂给对方灌进去。
这是幻神教对受刑者使用的药物,目的是刺激神经亢奋,让受刑者在极端严酷痛苦的刑罚中也依旧能够保持清醒。因为针头刺入不了霍闲风的皮肤,只能从嘴里面灌了。
霍闲风虽然被注入了圣痕,但是他不会像塞西莉亚那样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所以在没有拔除圣痕办法的情况下,江瓷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让对方保持清醒的意识。
“唔”
苦涩的药味一灌进来,霍闲风顿时皱眉开始拒绝,但是下一秒,他就感受到熟悉的柔软再次吻了上来,并强迫他咽下去。
其实江瓷也不知道这药有多大用处,但总比没有好。他想不到其他办法救霍闲风了,他只能尽全力,只能用自己能够想到的所有办法。江瓷能够感受到药液的苦涩在舌尖蔓延,这也太苦了。
江瓷闭上眼,睫毛缓缓湿润。他没办法说话,只能在心里祈祷。
醒醒霍闲风!
快醒醒!
嗡——
霍闲风忽然感觉到了头疼,就好像低伏电流刺激着,密密麻麻的刺痛传遍了所有神经末梢。
等等
他在做什么?
霍闲风皱起眉。
无数片段快速在脑海中闪过,他好像进入圣迹白塔顶层,走进了教堂,终于见到了必须要亲手杀死的仇人。
[我说过了。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
[那你可以试试。]
啊对。
霍闲风想起来了。
正如贺准预测的那样,虽然他是和裴长云同时被克隆体的血液感染,但他们两者的症状并不一样。裴长云的表征是器官衰竭,而霍闲风是被克隆体的血唤醒了属于霍朝那部分的圣痕。
由于霍闲风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虫族化,所以他不会被彻底控制,还保留了意识和战斗力。
当时,霍闲风撕扯掉了身上不断生长出来的圣痕,然后疯了一样的攻击对方。
他打碎了那做丑陋恶心的神像,碾碎了那个白色的王座。
霍闲风用最残忍最血腥的手段攻击憎恨了三百多年的仇人,他亲手捅碎了对方的心脏,用力碾碎成一滩烂泥。最后,霍闲风削掉了教皇的头。
但是就在那颗头颅掉下来的瞬间,对方用什么东西刺入了他的胸口。
普通的金属是不能伤到他的。
霍闲风微怔,然后低头,终于看清对方手里的武器。那是用王虫尾巴做出的一根长针。不过不是他的尾巴,是他母亲的尾巴。
但霍闲风及时截断了对方的手臂,因此那把长针没有完全贯穿他的心脏,算是重伤,但还不会死。
砰,砰砰
霍闲风亲眼看着那颗人头滚落下来,他定定看了几秒,然后面无表情地一脚将其踩烂。
——结束了。
霍闲风闭上眼。
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这场贯穿了三百多年的复仇之路终于结束了。
霍闲风以为他接下来只需要回去,回去见心心念念的爱人和他们共同孕育的孩子。
然后一步一步走向阿瓷跟他描述过的,那样灿烂幸福的未来。
但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被他撕掉的圣痕从他的心脏处里长了出来,霍闲风猛地意识到,那一下对方并不是要杀他,而是要给他注入圣痕。
裴长云用药物加速了霍朝残留部分的剥离,但是因为晚了一步。所以霍闲风虽然被感染,但不会完全被控制,所以对方要加大圣痕注入才行。
不是简单的血液接触,而是要刺入到心脏里去。
这时,霍闲风的身后也再次传来了教皇熟悉的声音。
[不愧是虫族最强大最优越的基因,即便没有在本族内被双亲教导着长大,依旧长成了如此强大的模样。]
霍闲风被定在原地,他无法回头。
[不过我一直有一个问题,王。]
他没有喊霍闲风,而是喊了王。
[你和霍朝一直口口声声说,要自由,那么虫族生来就必须服从王的命令,他们一生都要为王而活着,生死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情,这是不是也算是禁锢和囚笼呢?]
教皇咧开嘴,用一种嘲弄的语气道,
[本质而言,幻神教和虫族并没有区别,不过是你约束族人的方式靠虫族的精神网络,而我用的是圣痕罢了。]
[]
那一瞬间,霍闲风陡然怔住。
他沉默了片刻,问,
[——你是谁?]
教皇发出了哑哑的笑声,
[王向来是最聪明的,你已经猜到了不是么?]
霍闲风垂下眸,他的确已经有了猜测。
——残次品。
教皇是高等虫族。
但他是高等虫族中的残次品。
基因复制会出错,就像是人类这个群体诞生的新生儿中会有一些患有残缺,罕见病的孩子,虫族在繁衍过程中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极少数情况下,无数的虫蛋中会诞生一个残次品。
这些残次品有可能是身体孱弱,有可能是肢体缺失,总之各种各样的情况。按照虫族以实力划分等级的规则,他们能够活下来,但是会是社会的最底层,分配的东西也会是最少的。
但有一种极其特殊的残次品,是在出生的时候就必须要被处决掉的。
——那就是无法连入虫族精神网络的残次品。
因为无法连入精神网络,就代表着这个残次品天生就无法对王产生敬畏和爱意,也无法坚决执行王的命令。
残次品无法被确认对整个种族的忠诚,所以这会动摇整个虫族繁衍生存的立足之本。
按照虫族的规则,当确认虫蛋孵化出来的幼崽是这种残次品之后,就会被处决掉。这是为了保证种族的繁衍必须执行的举措。
而事实证明,这个规则的存在是非常必要的。
因为教皇就是那个残次品。
霍闲风问:[为什么你会活着?]
这时候教皇在等,等霍闲风彻底被圣痕入侵,彻底成为他手中的提线木偶。
所以现在他不介意告诉霍闲风一些对方感兴趣的事情拖延时间。
[生命的延续都是一样的,白悯为了江瓷可以死,你的母亲,上一代的女王,为了你也可以死,我的母亲当然也可以为了我违抗王的命令。]
教皇并没有被处决掉,而是被母亲偷偷送往了另一个文明,甚至他都没有来得及被给予一个名字。
而在偷渡的过程中,教皇发现了一种寄生物,也就是圣痕。
于是他跟魔鬼做了交易。他帮助圣痕不断扩张繁衍,像癌细胞一样不断吞噬其他生命,而他自己则是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可惜了,你没见过。养育我的国家,是一个超越了人类科技近千年的高等文明。]
而幻神教中那些超越了人类时代的科技,核弹也无法击破的防御结界,3S机甲,空间穿梭装置等等等等,全部都是从那个高等文明中偷来的。
就像是现在侵染帝国一样,教皇用同样的手段操控了那个高等类人文明的高层统治者,并使其向虫族发动了战争。
[既然虫族的预言是残次品会给种族带来灭顶之灾,那我只好帮你们实现了。]
最后的结果是,虫族惨胜,而另一方则是被灭族。
[就在战争结束的时候,我带走了王虫蛋。哦,也就是你。]
接着,教皇利用空间穿梭装置,逃离到了银河系的地球上,同时不仅仅只有王虫蛋,他还带走了很多很多战争中获取的虫族神经液和俘虏,以及很多超越地球时代的科技。
于是自那天开始,地球上就多了一个叫做幻神教的教会。他按照虫族的等级制度,建立了这个教会。
教皇没有说霍闲风的双亲后来如何,但结果已经很清楚了。
因为虫族只会有一位王。霍闲风从破壳的那一瞬他就知道自己是王,这就代表着,上一代王已经陨落。
如果按照正常的繁衍过程,霍闲风的母亲如果还活着,他就不会一出生就是王,他会从幼崽被精心养育着慢慢长大,他不需要用另一个人的身体偷偷学习,而是会被父母好好教导。
等到霍闲风成年之后,他需要通过母亲的考核,确认拥有成为王的实力,然后分割现有的族群,成为新族群的王,带领着属于他的族人离开故乡,选择新的领地星球进行繁衍。
但是他的母亲死了,所以霍闲风就在破壳那一刻自动继位。因为距离太遥远,而他又太幼弱,再加上被抽取神经液,他无法联络到自己的族人,所以后来霍闲风想方设法,足足花了近二十多年的时间,他才等到了自己的族人。只是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刻,霍闲风总算知道了教皇对他,对虫族的敌意恨意到底从何而来。他也终于想通了那个时候自己作为王虫蛋,本应该被整个种族严密保护着,为什么竟然能够被幻神教偷走。
因为虫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损失惨重,而他的母亲作为王,作为整个种族的守护者,肯定是要参与战争的,又正值虚弱的分娩期,教皇还拥有随意穿梭空间的高级科技,偷走虫蛋,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
[我承认,你的确有向虫族复仇的动机。]
但霍闲风并不认为母亲肃清残次品这件事做错了,这本来就是虫族繁衍的既定规则。
[但你这种残次品,的确应该在出生就被处决。不仅仅是虫族,而是任何一个种族都是。]
他回头,看向教皇在无数圣痕中重塑的身体。对方已经完全被圣痕同化了,对于虫族而言,心脏,头颅这种致命点仿佛已经不存在于对方身上。
[没能及时处决你,是我母亲的失误。]
霍闲风冷冷注视着对方,即便因为身高差的原因他需要抬头,但这一刻他的眼神却是蔑视和嘲讽,
[因为你生来就自私,阴险,卑鄙。不说虫族,第二个养育你的文明,你非但不知感恩,反而造成了整个国家的覆灭。从这一点来看,你本来就是种族繁衍过程中必须要被消除的个体。]
[我想如果你的母亲知道她努力保护的孩子,是如此丑陋的嘴脸,甚至害死了自己深爱的王,还差点覆灭整个种族,你说她会不会后悔到觉得当时就该亲手]
[闭嘴——!!!]
教皇仿佛被踩到了什么痛脚,他怒吼着打断了霍闲风。
而下一秒,霍闲风的视野就被无数血色的圣痕覆盖,他逐渐失去了意识。
直到漫长的时间之后,他好像听见了江瓷的声音。
但是听不太清楚,就好像他坠.落在深深的海底,而那个人在天空对他说话。后来霍闲风察觉到了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
是花的味道。
只是忽然又很苦。
头很疼,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着神经,迫使他清醒。
等到霍闲风挣扎着睁开眼时,他再次听见了教皇的怒吼。
霍闲风的个人感知中他好像回忆了很久,但放在现实,也就短暂的一瞬。
这时教皇见江瓷给霍闲风灌了什么药物之后,瞬间回神。本来他还想享受一下操控王的乐趣,但是现在江瓷的出现让他感到了极大的危机感。
这个omega,不能再留了!
那双白色的眼瞳骤然一阴,露出极度愠怒的神色他倏然从台阶上猛地站起,极为高大的身形像是怪物一样地耸立起来。
“杀了他——!”
就在这一刹那,霍闲风就察觉到了熟悉的禁锢感和痛楚,他当即一把将身前的江瓷用力推开。但还是晚了一步,因为他看见血色的圣痕从他的心脏中长出来,化作无数到尖刺朝着江瓷而去。
江瓷双眼睁大,他们距离太近了,猝不及防间他来不及躲开,只能立刻拿出武器硬挡,但是圣痕并不是想曼德拉那种直来直往的武器,它可以弯曲,灵活得像是活的生命一样直接绕过长.枪直刺江瓷的眼前
“阿瓷!”
霍闲风喊出了声。
这是他头一次表达出近乎有些恐惧的情绪。
江瓷绯色的瞳孔骤然放大,倒映出无数血色的尖刺,而下一秒,一道熟悉的黑影闪过。直接将所有的危险尽数拦腰斩断。
——那是霍闲风的尾巴。
江瓷看着被斩断的圣痕顿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突然对“战斗时候,尾巴有自己的意识”这句话有了深刻认知。
霍闲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就感觉自己的肩膀一沉。霍闲风猛地回头,只见江瓷踩着他的肩膀,忽然飞身而起。
那个人手持长.枪当空而下,直刺台阶之上的教皇。
“等等,江瓷——!”
霍闲风忍耐着剧烈的头疼,他还没有跟江瓷说,教皇的致命点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心脏和头颅。因为教皇的身体已经不是虫族的身体了,他更像是一个圣痕集合体的怪物。
“呵”
教皇冷笑,下一秒,他抬起手无数圣痕像是活的触手一样朝着江瓷而来。但是澄月在这一刻忽然由长.枪变形成了手炮。
轰轰轰——!
接连三发轰击过去,鲜血肉块四散飞溅,血雾暴起。
但这并不是结束,因为爆炸声甚至还没完全消失的时候,就有新的圣痕从血雾中刺出。江瓷迅速侧身躲过,但是那些东西紧跟着转弯,竟是卷住了他的头发。
江瓷没有犹豫,抽刀直接割断。
哗——!
漂亮的银发漫天散落。
下一秒,他感觉脚踝被猛地攥住,那熟悉的触感让江瓷没有挣扎,果然,紧接着,他整个人瞬间跌落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刚好跟圣痕的攻击险险错开。
“你?”
江瓷对上霍闲风的视线。
但对方并没有抱他多久而是将他放在地上,就立刻拉开了距离。
霍闲风定定看着江瓷割断的碎发,眼底逐渐染上森寒的冷意,但还是迅速解释道,
“他精神力阈值很低,没有办法攻击你的时候同时操控我。”
残次品连虫族的精神力网络都连入不了,更别提同时操控霍闲风和他自己的身体。
“你竟敢!你竟敢!!!”
教皇愤怒地尖啸着,这时他的声音再也维持不住原本好听的音色,变得像是一头野兽。但就在这时,教堂里外面忽然响起了一连串奇怪频率的枪击声。
江瓷一怔,他听懂了。
那是贺准在跟他发信号。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刚才被曼德拉划开的伤口已经结痂愈合了,而手上的血液刚才也因为影响他拿武器所以被擦掉。
这一刻,江瓷没有时间解释,掌心在腰间的刀锋上一抹,然后直接朝霍闲风扑过去。
“别动!”
霍闲风愣了一下,他没有躲。下一秒,江瓷染血的五指深深刺入他的胸膛。一种类似于烧红烙铁一样可怕的痛楚从心脏扩散。
“啊啊啊啊啊——!!!”
这声惨叫不是霍闲风发出的,而是教皇。
江瓷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东西,尖锐的疼痛让他咬住了牙,但是还是死死收紧五指没有松手,并努力往外抽。
哗——!
鲜血喷溅中,江瓷从霍闲风的心脏处抽出了一种类似于枯死树根般疯狂挣扎的东西。这一刻,教皇惊疑不定地看向江瓷,眼底逐渐染上一种深深的恐惧。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圣痕怎么可能会被拔除掉?!!
就在这时,教皇的话还没说完他的眼神就和霍闲风对上了,那双金色的竖瞳中毫不掩饰地涌动着血腥而粘稠的杀意。就这一瞬间,教皇毫不犹豫按下了隐藏在破碎神像之后的某个按钮,下一秒,教堂的天花板上露出密密麻麻的炮口。
霍闲风眼神一凛,当即抱起江瓷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而就在离开的瞬间,刚才他们所站的位置瞬间被无数道岩浆射线融化成了一滩红水。
“警告!圣迹白塔启动自爆程序,预计还有十五秒。”
“警告!圣迹白塔启动自爆程序,预计还有十四秒。”
“警告!圣迹白塔启动自爆程序,预计还有十三秒。”
而这时候,教皇的背后裂开了一道熟悉的黑色缝隙。
很明显,他要逃!
教皇咧开嘴,对霍闲风露出阴冷的一笑。
“很遗憾,今天并不是我的死期。”
而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双杀意凛然的竖瞳已经逼近了眼前。
“是么?”
扑哧——!
长尾刺穿了教皇的胸口,上面抹了江瓷的血。
教皇惨叫着往后跌入空间裂缝中,他猛地往后,抽离了那道血淋淋的长尾。就在霍闲风打算立刻往前,继续将对方彻底消除的时候,他听见了江瓷的声音。
“霍闲风,回来!”
霍闲风回头,看见那人碎乱的银发在狂风中凌乱,他面色焦灼,正竭力朝他伸出手。
“”
一边是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意,另一边是他心爱的伴侣和幼崽。
霍闲风没有犹豫,在裂缝即将关闭的那一刻,他放弃了追上去而是回头抓住了江瓷的手。
“可惜”
教皇眯起眼。
这是故技重施。当初他抢走虫蛋的时候,霍闲风的父母来追,直接卷入空间乱流死了。
如果刚才霍闲风跟过来的话,也会是同样的结局。
但是就在他酝酿着东山再起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了一种熟悉的声音。
——那是空间乱流的声音。
江瓷破译掉了禁渊里面留下的芯片,那是圣者留的。当他们拿走霍朝基因的时候,圣者就在同样的位置留下了芯片。
里面是关于空间穿梭装置的核心技术。
这也是江瓷为这场大战做好的准备之一,他考虑到了教皇或许会逃走,于是专门做好了针对空间穿梭装置的干扰器。
只要他们再次使用,原定的坐标就会混乱,然后卷入空间乱流。
只是时间紧急,江瓷是在皇宫破译的芯片,而干扰器更是在他决定入侵圣迹白塔的时候才做出来。所以他还没来得及告诉霍闲风。
好在,最终霍闲风回来了。
“什!”
教皇的眼瞳骤然睁大,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绞碎成了齑粉。
这时,圣迹白塔的自曝程序启动了。
原本嘈杂的战场默然一寂,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这座巨大白塔忽然间仿佛变成了一颗刺目耀眼的太阳,然后轰然坍塌。
贺准被禁渊装入了驾驶舱。
而另一边,霍闲风正在不停地坠落。
这熟悉的画面,让他关于那场献祭的记忆终于浮现了。
地球迎来末日的那天,无垠的光吞没了世界。
但在那一瞬,他看见
有亿万生命,不管不顾,朝他奔袭而来——
这个梦霍闲风做过很多很多次,直到现在,他终于看清了,
那是他无数的族人。
也有霍朝。
但现在,那些光亮的幻影骤然湮灭隐去,最后变成了江瓷的脸。
江瓷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
他们在毁天灭地的爆炸中紧紧拥抱,然后坠.落于澄月变形的雪光之中。
“我抓住你了,霍闲风。”
作者有话要说:
啊终于。
嘿嘿嘿有没有小天使发现,这章最后一段,就是第一章的序
明天那章就是正文完结,明晚九点见~
第142章 挽唱与凯歌
关于这个在爆炸中无限坠.落的梦境, 霍闲风做过很多次。他从在地球上醒来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一直在追寻这个梦。
霍闲风很少有长时间的睡眠,因为这个梦境总是让他感到难过,感到悲哀, 感到迷惘和痛苦。霍闲风总是觉得曾经应该有谁, 或者有很多很多人朝他伸出手。
现在他知道了, 那是曾经拼命想要救回他的父母,是无数为他的重生而献祭的族人,是为了梦想和自由而湮于长风的挚友。
这一刻, 坍塌爆炸的背景和可怕嘈杂的巨响仿佛都无限远去,曾经困住他的梦境也终于如同镜面般破裂粉碎,
天崩地裂中,霍闲风只看见了狂风中竭力朝他伸出手的江瓷。
而梦境里的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化作了灿烈而绚烂的光影,仿佛江瓷身后的翅膀,然后随风而逝。接着,霍闲风被那个人紧紧抱住,仿佛要揉到心脏里面去。
他在机甲变形的雪光中闭上眼, 漫长时光中的那份恨意, 痛苦, 迷惘,终于在这一刻随风散去。
“还好”
霍闲风回抱住他,紧紧收拢手臂, 轻叹道,
“还好被你抓住了, 阿瓷。”
他声音很低, 出口的刹那就被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吞没。
圣迹白塔是属于另一个高等文明的科技产物, 其自爆的能量堪比数百颗核弹。于是号称“绝对防御”的结界忽然间就变成了幻神教的牢笼, 它将如此庞大的能量被死死锁住。于是在自爆程序启动的刹那,整个圣迹白塔就成了一颗爆炸的恒星。
那样耀眼的光芒足以让黎明前的黑暗恍如白昼。混乱血腥的战场中,所有人的动作都骤然一滞,不约而同回头看向那颗爆亮的光球。
周九鸦的眼睛倏然睁大,迅速充血,冰蓝色的瞳孔被映得惨亮。
“阿瓷——!”
江瓷和霍闲风还在里面!
“他们没事滋滋阻止爆炸”
而澄月的消息让周九鸦呼吸顿时一松,同时经年战斗的经验和本能也让他迅速得出了判断。
圣迹白塔的结界的确可以称之为“绝对防御”,但是内部爆炸绝对会损毁结界的启动装置,所以这个防御结界绝对过不了几秒就会从内部破裂,届时巨大的爆炸余波会直接席卷整个首都。
下一秒,军团长大人当机立断下达命令
“长梦!封锁爆炸源!”
“所有人打开能量罩,立刻退后——!”
所有帝国军队当即听令脱离战斗,以爆炸点为中心,如炸开的烟花四散撤离!而这一刻,军团长却操控着万将逆着无数撤退洪流冲向前去。
无数巨大的金属柱体从科学院发射而出,如同陨星群般眨眼抵制白塔四周。
轰轰轰!!!
近千座巨型防御柱,爆炸的圣迹白塔为中心直接围成了一个直径五百米的圆环。不止一道,而是环环相围,足足构成了三道封锁线。
而就在防御柱就位的刹那,圣迹白塔的防御结界如同水气球般骤然炸裂。就像是陨石坠海,爆裂的能量如同海啸般迅速向四面八方炸开!
这时候,不说澄月的外机已经开始融化,就连禁渊的都已经破损不堪。而就在这时,澄月驾驶舱内,霍闲风骤然睁眼。
下一秒,防御结界破裂的瞬间,无数虫族从帝都上空涌入,毫不犹豫涌入爆炸中心,不过这次它们不再是团成球藏入地下,而是将两台机甲包裹在中心迅速从侧边冲出爆炸范围。
就在虫族裹挟着机甲冲出无数座防御柱体的圈层刹那,蓝金色的光辉从百座柱体中骤然迸发集结,刚好在爆炸能量波冲击抵达的前一秒,凝结合拢,形成了三道巨大的防御墙
这次并不是像之前在圣露星军事基地那次合成一个半球形的防御罩,而是一个环形的防御墙,这样的话就可以把能量往上释放,减少对地面的横向冲击。
但是既便如此,第一道防御罩也仅仅只是抵挡了短暂的十秒。
咔——!
第一道细碎的裂缝出现在了防御柱上,甚至根本没来得及蔓延开来,就瞬间碎裂成齑粉。第二道也在一分钟内被迅速突破,第三道防御墙摇摇欲坠时,周九鸦操控着万将抵达外层。
裴长云在知道皇宫成为污染源的时候,就立刻疏散了周围的民众并进行隔离,所以这附近周围是没有民众的。但如果爆炸余波再往外扩散,那么就绝对会造成大量普通民众的死亡。
所以现在周九鸦作为如今帝国最高军事掌权人,他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身后的帝国民众。就像当初霍朝给予他撤离幸存者的命令一样。
[那现在就完成你的任务吧,小九。]
霍朝的使命是奔赴一场献祭,而周九鸦的使命就是去保护更多的人。
这一刻,军团长暴吼的命令几乎破音,
“封锁爆炸余波!!!”
而在他身后,是叶疏,以及无数追随过来的帝国军队,不仅仅只是第一军团,是所有隶属于帝国的军队,并依次按照等级和防御强度的高低依次排列前后,然后同时输出所有的能源合并成最后一道封锁线。
而在那后面,还有很多民用机甲自发地,源源不断地,冲了出来。
轰——!
第三道封锁墙终于在哀鸣中碎裂。
肆虐的能量波冲刷着所有人的视野,所有的画面和声音都被悉数吞没,世界仿佛变成了静寂的虚空,只余下一片惨淡的空白。
此刻,万将内部血红的警示灯正在疯狂闪烁。
周九鸦咬紧牙关,双目充血,唇角缓缓溢出血色。
A.级以上的机甲就不再是手动操控,而是通过神经链进行连接,而精神力阈值越高的驾驶员,跟机甲共感的程度也就越高。
因此不仅仅是周九鸦,这一刻站在最前面的机甲驾驶员都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他们双眼发红,瞳孔亮得吓人。耳孔因为巨大的爆炸冲击而流出了血。
但是没有一个人松手,也没有一个人退后。
而这时,伤痕累累的虫族散开,露出里面破损不堪的机甲体。当完全只需要执行防御功能的时候,机甲并不会展开为完全形态,而是类似于救生舱一样的椭圆形。几秒后,舱门在一阵黑烟中弹开,发出一声破碎的声响。
霍闲风半身染血,抓着江瓷的手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无数人拼命支撑起了最后一道防御墙,而他们的身后还有更多的同胞正拼命奔袭过来,就像是无数条奔向大海绝不回头的川流小溪。
不断地有能量加入进来,于是这最后一道防御终于死死抵挡住了可怕的能量狂潮,四周被挡住,最后的能量余波只能往上直冲云霄,将黎明前最深最暗的黑影悍然冲破。
一如当初无数虫族不惜生命奔向深爱的王,而此刻,无数的人类是奔向守护的未来和家园。这一次,人类不必被迫抛弃家园奔逃流亡,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守护者了。
霍闲风第一次,对这个曾经一直认为弱小的种族生出了欣赏和敬意。
每个种族都有自我繁衍的规则和方式,但是当面对足以威胁到族群生存的危机时,大部分生命都会做出同样勇敢的守护行为。
在虫族眼里,王就是最重要的,王的存活就是种族繁衍最好的保障。而在人类眼里,他们的家园,他们无数的同胞才是种族繁衍的未来。
所以这一刻,所有的生命,不论种族,都不惧生死地做出了同样的守护行为。
霍闲风安静地注视眼前这相似的一幕,忽然间就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霍朝跟他说过的话。
[小风,我承认人类不比虫族,的确弱小,还有很多很多不好的个体存在。但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那个人如同太阳般温暖地笑着,并不因为自己和自己种族的弱小而感到自卑,反而坦然,
[但终有一天,你会对我们有所改观,你会发现即便最暗淡的星星,也会发光的。]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只有霍朝会成为王唯一承认的挚友了。
他的确像裴长云所认为的那样,集聚了人类身上所有美好的东西。他明明长在幻神教的污泥里,却依旧能够生长出最干净灿烂的样子。
“霍闲风?”
大概是见到他的眼神太过特别,江瓷忍不住轻声喊他。
“你怎么了?”
“没什么。”
霍闲风垂眸,回答道,
“只是发现有个赌约,好像输给了某个笨蛋。”
“”
打赌输了?
江瓷愣了一下。
说到打赌这个事情,江瓷从认识霍闲风开始跟这家伙打赌就没有赢过。后来他吃了教训,就再也不跟对方赌了。但没想到,这家伙也有输的时候。
一般而言,“输”这个词,是不会存在王的字典里的。但是这一刻霍闲风却如此轻易又随性地说出来了,甚至他的眼里还分明露出笑意来。
看来还输得很开心。
江瓷其实知道“某个笨蛋”这个词是在说谁,他眼底湿润,但却只是笑着调侃。
“哦,这个世界上竟然还能有人让你打赌输了?”
霍闲风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抬头望向天空。方才恐怖的爆炸余韵终于开始减退,并逐步开始消散。
“阿瓷,”
“嗯。”
“你今天好厉害。”
江瓷一怔,他转头看向霍闲风,微微动容,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见霍闲风捂着侧脸嘶嘶抽了两口冷气,
“打得我好疼。”
“谁让你脑子不清醒。”
江瓷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凑近过去想看看,但就在这时,那条尾巴就再次圈住了他的腰。霍闲风单手掐住老婆的下颚,学习对方之前的“霸总强制”姿势,低头吻下去。
“不过带着我的虫蛋跟别人结婚这可不行。”
“唔。”
而另一边,贺准也从禁渊的驾驶舱里面出来了,比起行动自如的霍闲风跟江瓷,他完全就是虚脱到只能爬出来。
禁渊也没有展开完全形态,而是同样的防御形态,但是当贺准从禁渊的驾驶舱出来之后,却发现外面并不是地面,他也没有看见虫族,
贺准睁开眼看见的,囚鹰的外机残骸。
囚鹰是莱茵斯特的机甲。
“小贺医生,囚鹰已经完全损毁了。”
——这是禁渊的声音。
因为囚鹰是完全形态,而不是像澄月和禁渊一样展开了防御状态。而在爆炸的那一瞬间,贺准被禁渊装入了驾驶舱,而后面囚鹰也自动变形,笼罩在了最外层。
禁渊不能理解。
“奇怪,按道理来讲,这种程度的爆炸中机甲的程序应该自动变形成防御状态才对。”
“”
贺准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因为他想明白了原因。
这的确是莱茵斯特的保护,但那个人知道,贺准不会像江瓷接受澄月一样接受他的机甲囚鹰。所以囚鹰没有展开防御形态,而是在执行完最后的保护任务之后,就销毁于爆炸中了。
贺准满身血污,他跪在地上,四周是囚鹰耸立的残骸,唯有上方的一处破开的洞口落下了光。他怔怔地望向天空。触目所及一片赤红,那是爆炸余波散去之后的微光。
贺准听见了外面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尖叫声,还有痛哭声。
——这代表他们胜利了。
那座地狱般的白色囚笼终于坍塌破碎,灰飞烟灭。
贺准呆呆地望着,一直望着不曾眨眼,连眼泪什么时候流了满脸都不知道。他的眉头细微颤抖,空白的脸上逐渐有了表情。
像是终于后知后觉感受到了疼痛似的,他忽然捂住胸口,身子猛地深深弯曲下去。
“哈哈哈哈”
禁渊听见了青年发出了嘶哑而艰涩的笑声。接着,它看见那个人的肩膀开始剧烈颤抖。禁渊其实并不明白这到底是哭还是笑,是悲伤还是快意。
随后,它就不必用程序去判断了,因为下一秒,一直以来冷静自持仿佛机械的贺准,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地崩溃大哭。
他不必再压抑了。他也不必再顾忌什么了。
他终于可以哭了。
于此同时,科学院内部的秘密医疗室内,也爆发出一阵喜极而泣的声音。
“起作用了!起作用了!”
“提取的抗体起作用了!!!”
裴长云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因为痛苦而皱起的眉头终于缓缓松开,微弱的呼吸逐步开始恢复,而旁边各种标红的数据也开始逐渐趋于一个安全的数值。
无数医生激动到难以自持,而等候在医疗室外的秘书长赵鹤听见里面的欢呼,终于忍不住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上。
“陛下”
“陛下”
这位坚毅刚强的alpha秘书长捂住眼睛,他死死咬住牙,却依旧止不住让喜悦的眼泪从指缝中溢出来,然后在光洁的地面落下点点水渍。
这一刻,有人在欢呼,有人在哭泣,有人在拥吻。
而远方,无数虫族也支起庞大的身躯,它们震动着腹膜,高亢而欢愉应和着,各种声音交融在一起。如同一曲苍凉的挽唱,却又像是一首赞颂胜利的凯歌,随着战场上呼啸的长风传抵苍穹——
这时黑夜落幕,朝日初生。
天穹尽头翻涌起了一片炽烈如火的云霞。
——黎明终于在此刻破晓。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打算和后面合为一章作为完结章的,但是觉得画风割裂,于是切割成两章发。
还有一章,但是还没写完(轻轻跪下
应该差不多十一二点左右发,今晚上我一定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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