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停车场闷闷的, 顾南嘉手心沁出密密的汗。
她本以为孟寒舟只是看到自己和徐天一在一起,而自己的求助消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解释一下就好了。
那句“嘉嘉”出口, 她愣住了。
孟寒舟竟然听到了?
周围人那么多,声音那么嘈杂,徐天一也没大声喊, 他们两人站在那里寒暄,几乎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孟寒舟是怎么听到的?
她快走两步,去拉孟寒舟的手。
拉是拉上了,但是他没有回握!
生气了?
顾南嘉感觉到这细微的态度差别, 赶紧握紧他的手。
“你听我解释!”
她冲了几步到他前面,非要跟他面对面, 倒着走。
结果走了两步,就被地上不知名物体绊了个趔趄。
孟寒舟稳稳抓住她, 让她小心点。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车里拿平底鞋。”孟寒舟视线往下, 落在她脚踝处,语气关切,“脚崴了吗?”
心里生出点细微的感动……
看样子应该没有特别生气。
顾南嘉一手扶着孟寒舟, 一边检查鞋跟,完好无损。
孟寒舟的视线默默顺着她的脚踝向上, 喉咙轻微滚动。
“好啦,我哪有那么娇气。”顾南嘉站直身体,攥着他的手指晃了晃, “走吧。”
“不是还要看家具吗?”孟寒舟问她。
他们说好要给她买个梳妆台的。
“是哦, 差点忘了。”她脚下顿了顿。
“这楼上就是家居商场吧。”孟寒舟指了指楼上。
她点头说是, 不过是高端品类,有点贵,要不要上去看看。
孟寒舟玩味地看着她,说好啊。
顾南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拉着孟寒舟往电梯口走。
走到一半,她恍然,楼上的家居品牌负责人是徐天一!
她的脑子没转过弯来,这个人竟然就眼睁睁地把她往坑里带。
这个人真的是……
她赶紧掉转方向,说换个商场。
孟寒舟还问她怎么了。
她觑他一眼,心想到底是天蝎座,心思也太深了,她差点就中招!
上车后,孟寒舟给她递了平底鞋,她边换边阴阳怪气了一声“谢谢”。
孟寒舟面不改色,客气回应“不用谢”。
然后又拧开一瓶矿泉水,给她递了水。
连着说了几个小时的话,嗓子确实不舒服,但这是她工作的常态,她也不太顾得上注意这些。
孟寒舟面无表情,可在她眼里就是故意板着脸。
她合理怀疑他又吃醋了!
不过顾南嘉自己也头疼,上次是向霆,这次是徐天一。
这两个人平时根本见不到,这段时间却排了队似的出现在她生活中。跟捅了男人窝似的。
她一晃神,原来有这么多男人喜欢她啊……那怎么这两年桃花还这么差。
乱飞的思绪被她强行拉回来,淑女式啜了两小口,到底是沉不住气了。
“领证那天,我接了一个电话,你还记得吗?”顾南嘉说,“你不是说,我如果愿意说,可以随时说。”
孟寒舟点点头。
“那我现在说,你要听吗?”
孟寒舟“嗯”了一声。
她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把她和徐天一过去那点事流水账一般讲了个清楚。
他们之间的故事本来就简单,追求,表白,在一起,分歧,最后分手。
前后一共两个月时间。
日记本都写不够两页。
在徐天一出国那一刻,她以为他们之间早就画上句号。谁知道他怎么回事,时隔四年又回国表演深情。
孟寒舟也耐心听,听完没什么情绪,只“嗯”了一声。
顾南嘉本还有讨好的意思在,看他毫无波澜地开车,她甚至怀疑他有没有认真听。
她提醒道:“好了,我说完了。”
美女的感情史,直白简单,没有撕心裂肺的爱恨情仇,写成爱情小说都会被退稿的那种。
孟寒舟问,徐天一是为了她回国的吗。
“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他回国。”
“哦。”
“哦什么哦,该你了。”
孟寒舟朝自己的手机扬了扬下巴,让她看看电影场次,顺便买票。
“不要挑开话题!”她摆出姿态。
孟寒舟只好说,没有。
顾南嘉有点后悔自己的坦诚。
“一个都没有?”她才不信,别人这么说还好,他是孟寒舟诶,长这副脸蛋,怎么可能没有。
孟寒舟列出他十八岁之后十年内的人生大事记,五年本科加三年硕士规培忙于学业,进医院后更忙。
听着合理,顾南嘉只觉得可惜:“那不是浪费了你这张俊脸?”
孟寒舟反问:“你不是也一样?”
顾南嘉心里苦苦的,还是不一样的。
她还是不甘心地追问:“不会吧,上学的时候都没收过情书,或者暗恋过别人?”
“那有。”
青春期嘛,暗恋高发期。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跟爱情不沾边地走过青春期。
“讲讲嘛,你喜欢的还是喜欢你的?漂亮吗?”
孟寒舟扫了一眼右后视镜,随口答道:“没你漂亮。”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她,眼神在后视镜上,准备变道。
这种突如其来、自然流露的夸赞,反而更让她心动。
“倒也不用这么夸我……”她有点不好意思,两条雪白的细腿拧成了麻花,“我上学的时候也没那么好看。”
学生时代大家都一样的土。
提起学生时代,顾南嘉来了兴致,开始回顾自己青春萌动的罗曼史。
徐天一是她正式初恋,再往前,高中跟同桌有过一段时间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互相带带早餐,一起约好写写作业什么的,但两个人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她自己感叹,她还真的有点颜控呢,这几个住在回忆里的男生,都是帅哥皮相。
孟寒舟的脸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
顾南嘉却沉浸在青春里考古,丝毫没有注意到。
“你记性这么好吗?”孟寒舟问。
顾南嘉蹙眉想了想:“这也算记性好吗?高中到现在也没多久啊。”
掰指头算了算,高中毕业八年,距离上高中已经十一年了!
日子真是不经过,从前的时光总是不经意钻入脑海,总以为没过多久呢。
“好神奇,居然已经这么久了。”顾南嘉惊叹,“可是很多细节都历历在目。”
路遇红灯,孟寒舟清了清嗓,指尖忍不住在方向盘上轻敲,问:“那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顾南嘉觉得奇怪,看他一眼:“当然了,这才几个月,就在医院那回啊。”
孟寒舟敲击方向盘的手指骤然一僵。
“怎么啦?”
孟寒舟的语气略显失落:“没什么。”-
顾南嘉睡到接近中午十一点才起床。
虽说她婚后工作积极性明显有所改善,但一想到还要跟徐天一开语音会、录一期节目,她就消极怠工,麻痹自己,强制性拖延。
睁开眼,身边是一如既往的空荡荡。
她在床上滚了几个来回,拿起手机,给孟寒舟发消息:【早早早!】
几分钟后,孟寒舟回复:【早餐在厨房。】
顾南嘉撒娇语气回复:【谢谢老公!MUA~】
她捧着手机等了一会,没有老婆抱抱宝宝之类的腻称,手机沉默,没有再响起过。
自从上周末之后,孟寒舟的冷淡程度直线上升。
虽然他们两人还是去看了家具,孟寒舟还当场定了个价格不菲的梳妆台,也看了电影,吃了大餐。可氛围就是不对。
谁知道这个天蝎男在想什么。
顾南嘉仔细回顾上周末两人的聊天,最终分析得出结论,他是在吃徐天一的醋。
对老婆这么有占有欲的男人,魅力加一百分。
这么一想,她竟然觉得他比平时更帅了……她没救了!
她自顾自傻笑联谊会,手机抵在下巴,又发了一条:【今日工作:帮同事录音、开语音会、上节目。】
再补一条:【今天值班吗,如果有老公来接下班,就再好不过了!】
随时汇报进度,让老公放心!
果然,孟寒舟吃这套,回了个:【哦。】
她穿着睡衣踩着拖鞋到客厅,边吃孟寒舟煎的蛋饼边,面色得意,臭男人,装什么装,吃个醋居然跨了个周末,现在还跟她摆谱。
手机一扣,她不接着发了。
吃完鸡蛋饼,顾南嘉不紧不慢地洗漱,敷上面膜,躺在沙发上发呆。
刚躺下,门口的屏幕亮了,显示有人来访。
顾南嘉起身到玄关看了眼摄像头,发现单元门口站了个女人,短发,脸只有巴掌大,五官精致,穿着时髦。
孟寒舟家的屏幕有人按错过,顾南嘉按住通话按钮,问对方是不是走错了。
对方声音高亢,没走错啊,奈何门禁信号不好,画面卡帧,声音间断。对方自我怀疑了一番,先行挂断。
片刻后,门禁又响起。
顾南嘉继续点通话,虽然还是听不太清,可对方这次直接报出了孟寒舟的大名。
顾南嘉盯着像素模糊的那个漂亮女人的脸,火气蹭蹭地往上冒,这是谁啊!
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他们前几天才聊过的话题。
还说他没有,这都找上门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孟寒舟的电话进来了。
顾南嘉气鼓鼓接起来,正要质问他怎么回事。
孟寒舟就说他姐可能要来,直接让她噤了声。
“她要去家里拿快递,就在书房桌子下面,三个纸箱,你给她就好。”孟寒舟说,“她这段时间在外地,快递都是我帮忙收着的。”
她吓了一跳:“你姐?你亲姐?”
“嗯,她提前回来了,本来是后天。”孟寒舟清了清嗓,“我刚看到消息。”
顾南嘉心跳咚咚,结结巴巴的:“我知道,她已经在楼下了……”
他这电话打晚了。
“这么快?”他把手机拿远,停顿了几秒,又回来,“她一个多小时前发的消息,抱歉,我没看到。”
骗谁啊,顾南嘉不高兴:“你不是回了我消息吗?”
“我把你置顶了。”其它消息太多,他没法第一时间回,就先只看她的置顶消息。
“哦……”
这样啊。
她又被哄得服服帖帖。
孟寒舟安慰她,说姐姐人很好接触,不用太紧张什么的。
什么啊,男人怎么能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
“她知道我们结婚了吗?”顾南嘉问。
“知道。”
顾南嘉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她可能以为我是什么野女人……”
孟寒舟轻轻笑了一声,隔了听筒,沙哑而性感。
“对不起啊南嘉,没提前说。”他说。
“这有什么呀……”说到一半,她低头一看。
还没见过他父母,这是她第一次见他们家人,怎么可能蓬头垢面还穿吊带睡衣!
“不说了,没时间了!”
顾南嘉挂掉电话,开了门禁,摘下面膜,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开始换装。
作者有话说:
下本写《扑通扑通》,一个青春少年校园文,求个收藏~
文案:
裴颂转学来第一次月考,就把程北茉从年级第一的位子上拽了下来。
程北茉对着名次榜翻白眼:“下次我肯定把失去的夺回来!”
裴颂顶着一张扑克脸出现,给她泼冷水:“哦,祝你做梦开心。”
于是第二次、第三次月考,没人能撼动裴颂年级第一的位置。
程北茉被裴颂气得不轻,自己打了退堂鼓。
一日,程北茉躺在空旷的操场上,枕着胳膊说:“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
裴颂路过,正好听到,他冷冷道:“程北茉,你根本就没努力,怎么知道得不到?”
程北茉皱眉:“我说的是年级第一,你说的是什么?”
少年漫不经心道:“我说的也是年级第一啊。”
世界突然没了声音,只剩下两颗心扑通扑通。
酷妹x拽王
*
轻松日常|青春成长|微群像
◉ 第22章
悠闲的上午突然生出了争分夺秒的紧张感。
工作给顾南嘉自由, 让她从来不用经历早上的仓促,有足够的时间从容出门。
顾南嘉在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内,换好了衣服并勾了眉毛。
化妆是来不及了, 但画了眉毛显得人有精气神。
对着镜子争分夺秒时,她想,还好她素颜能打。
赶在门铃被摁响之前, 顾南嘉先打开了大门。
门外的孟佳源正要抬手,门带着一束光开了, 一张漂亮脸蛋逆着光出现,她愣了一下,内心暗暗惊叹, 孟寒舟这小子还挺有眼光。
两人面对面,顾南嘉被孟佳源的身高震惊到, 赶紧侧身让开,摆出乖乖姿态, 叫了声姐姐好。
顾南嘉知道用什么语气什么态度能最快拉近距离。
孟佳源眼底闪过惊讶,嚯, 声音也这么好听,怕不是专业的。
顾南嘉拿了双拖鞋,孟佳源边换边问:“来得有点突然, 没打扰到你吧?”
顾南嘉摇头摆手:“没有没有。”
孟佳源身材高挑,直逼一米八, 干练又直接,一副女强人派头,气场全开。
她把手头的爱马仕水桶顺手放在鞋柜上, 主动自我介绍:“还没自我介绍, 我叫孟佳源。”
这姐弟俩的名字差别有点大, 顾南嘉紧张之余,还在走神想这个。
回过神来,她也赶紧跟上:“顾南嘉。”
“今天不上班?”孟佳源抬眼。
“我的工作时间比较自由。”还没等孟佳源问,她就说,“我是主持人。”
“哦,是吗?”孟佳源挑眉,像是来了兴趣,“电视台的?”
“不是,广播电台的。”顾南嘉乖乖答。
“噢。”孟佳源打量她,这反应一看就是没听过,“我不大听广播。”
两人挪进厅里,孟佳源这才完全看清顾南嘉的脸。
孟佳源自己就长得不赖,遇见其他美女,她也不大放在眼里。
顾南嘉是巴掌脸杏仁眼的淡颜系美女,没化妆,但能看出底子极好,山根落了颗淡淡的痣,灵动得紧。
这个长相不上电视,可惜了!
孟佳源问:“静雅介绍你们认识的?”
“静雅是谁?”顾南嘉一怔。
“他一朋友,也在电视台工作。”孟佳源说,“我还以为你们是通过她认识的呢。”
“哦,不是。”
顾南嘉心里疑虑重重,移动到厨房,问她喝水还是饮料。孟佳源摆手说不用了,她就是来拿东西,拿完就走。
“我去拿。”顾南嘉还是拿了瓶水给她,然后钻进书房。
孟佳源握着那瓶水,嘴角微微勾了勾。
顾南嘉埋头找快递箱,抬起头发觉孟佳源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倚着门口四下打量。
书房原本只有通顶的书架和书桌,眼下挤得几乎落不下脚。
顾南嘉搬家过来的东西太多,她和孟寒舟两人进度缓慢,到现在还没收拾完,没收拾的箱子都堆在书房。
她突然想起来,孟寒舟说过,他姐是室内设计师,这房子就是她设计的。
顾南嘉尴尬,替自己打圆场:“我才搬过来,还没收拾好,比较乱……”
孟佳源没说什么,问了个毫无相关的问题:“你们准备什么时候领证?”
“啊?已经领了。”
孟佳源语气惊讶:“这么快?”
不是说姐姐知道结婚的事么。
顾南嘉额角冒汗,想发消息质问孟寒舟,结果发现手机没在手边。
孟佳源心里暗叹,好小子,叛逆的事一件接一件没完了。
知道他叛逆,可那是前几年的事,没想到他二十八了,还能干出让人吃惊的大事来。
“他说,你知道的。”顾南嘉咬了咬下唇,尽量做出无辜的姿态来。
孟佳源没否认,说自己知道孟寒舟要结婚了,但没想到这么快已经领证了。
孟寒舟单身好几年,催着让恋爱,纹丝不动,结果没留神的功夫,已经把老婆领回家了。
行还是孟寒舟行。孟佳源在心里啧啧。转念一想,这厮光速闪婚,该不会是搞大了女孩肚子才……这样的渣男行径,她得谴责!
“他是怎么跟你说的啊?”顾南嘉好奇道。
“某天半夜,突然跟我说,他有想结婚的人了。”孟佳源耸耸肩。
“这样啊……”心里奇妙地咕咚咕咚着感动的小泡泡。
“能搬重物吗?”她关切道,盯着顾南嘉的小腹。
“能啊。”顾南嘉还沉浸在刚才的感动中,随口一答。可一抬头,发觉孟佳源的视线正落在她肚子上。
她的思绪飞快转动。
孟佳源以为她怀孕了?
顾南嘉把快递箱挪出来,说:“我没怀孕,我们不是因为这个结婚的。”
“哦,抱歉。”孟佳源手搭在肩膀,掩饰尴尬。
顾南嘉把快递纸箱分两趟搬出来,折返回去时,发现孟佳源自己抱了第三个纸箱正往这边走。
目光相撞,孟佳源咳了咳嗓子,又揉了揉山根:“那个,我刚才以为是孟寒舟胡来,欺负你……”
“他没有。”顾南嘉笑笑,“没关系的,姐姐。”
一声姐姐打进心坎里,孟佳源这个女强人都化了。
孟佳源急于扯开话题,让尴尬消失,指着茶几上的花瓶问:“你养的?”
顾南嘉点点头。
她还是有点生活小情趣的,订了鲜花,按周送上门。
孟寒舟这样生活追求健康的人,居然家里一点绿植都没有。
“他说他没时间养植物,我没那么忙,照顾得过来。”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孟佳源问。
“嗯,对啊。”
孟佳源似是意外,却什么都没说,只点点头。
顾南嘉察觉出隐情,想追问,孟佳源却低头看了眼时间:“好了,我该走了。”
三个快递还是有点不方便一次拿走,顾南嘉帮忙把快递拿下去。
两人到楼下,放好了东西,孟佳源手搭在车门,下巴朝某个方向扬了扬:“你不急着上班是吧?”
顾南嘉意外,木木点头:“嗯,三点前到就行了。”
“那一起吃个饭吧。”-
顾南嘉坐上了孟佳源的跑车副驾。
背爱马仕,开保时捷,走路带风……孟佳源真有几分富家小姐的盛气。
孟佳源自己在路上提起,他们姐弟俩都没靠家里,她刚开始的时候也不顺利,第三个年头才好起来。
在路上,孟佳源给孟寒舟去了个电话,说要带他媳妇去吃饭,问他有没有时间过来。
顾南嘉不由地坐直了身体,媳妇……
第一次被这么称呼,蛮奇妙的。
“不一定。”孟寒舟声音慵懒,“地址发我,我尽量赶过去。”
“行,让南嘉发你,我开车呢。”
“姐。”孟寒舟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对我老婆客气点,别欺负人家。”
“挂了!”孟佳源被肉麻到,在孟寒舟的懒笑声中终止了通话。
孟佳源问顾南嘉喜欢吃什么,顾南嘉让她定。
“那就在医院附近找一家?”孟佳源问,“他要是来的话,能方便点。”
“好。”
孟佳源做主,找了家川菜馆,进门要了包间,清净。
点完菜,孟佳源突然问:“结婚想要什么礼物?”
“啊?”顾南嘉一愣,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便实话实说,“一时间还想不到。”
孟佳源说没关系,慢慢想,她能做到的,尽量满足。
“别不好意思要,这是应该的。”她说孟寒舟房里的沙发就是她送的,“给他的乔迁礼物。”
一个沙发几十万,真壕。看来姐姐事业很成功。
“你怎么不问问我们为什么结婚?”
“问这干嘛。”孟佳源一愣,“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
顾南嘉干笑两声。
这次见家属没有想象中的紧张,孟佳源看起来也是个洒脱的主,对他们俩闪婚没有什么意见。
大喘气过后,孟佳源补了一句:“不过他突然结婚又没跟家里说,到我爸妈那怎么样,我不能保证。”
“哈?”顾南嘉心里咚咚擂鼓。
“我们俩叛逆,跟家里人关系都不大好。他那会执意要学医,我爸差点气得跟他断绝关系,有一年时间都没说话,后来虽然破冰了,但也只是偶尔回家……”孟佳源自顾自叨叨一阵,突然盯着顾南嘉白嫩的脸,“不过你这么漂亮,应该不会有什么。”
顾南嘉点点头,
“佳源姐,我有个问题。”
孟佳源扬扬下巴,示意她问。
“孟寒舟不在家里养绿植,不是因为没时间,对吧?”
孟佳源的手一顿,思考了一会,还是如实相告:孟父希望他们姐弟俩能接手自家生意,但两个人都各自有想法,孟父对自家这对不孝姐弟颇为不满,家里经常爆发争吵。
“我爸他有点,控制欲过强。”孟佳源抿着唇,像是考虑要不要继续说,“有……暴力倾向。”
只要有冲突,家里的花盆和花瓶就避免不了在空中乱飞的命运。
“他高考报完志愿,我爸跟他大吵,砸东西的时候,一块花瓶碎片飞到他头上割破了,缝了好几针。”孟佳源指着自己的头后部某个地方,“他对这些有心理阴影。”
顾南嘉惊讶,然后心里发酸。
孟佳源看出她脸色不对,赶紧安慰道:“没事,他在意你才没跟你说的。”
“哦,是吗?”
孟佳源也是猜的,不过她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她看孟寒舟就像看玻璃,什么能让他突然改变多年的生活习惯?除了爱情还有什么。
孟佳源怕把这顿饭气氛搞低落了,主动嘻嘻哈哈挑起话题,讲了不少孟寒舟小时候的事。
顾南嘉还在想刚才的事,心里攒了一堆问号。
为什么这些,孟寒舟都没对她提过?-
下班后,孟寒舟主动出现在广电楼下。
远远看见顾南嘉过来,他原本靠着车子,直起身来,朝她走了几步。
肩宽腰窄腿又长,迷人得要命。
顾南嘉舔了舔嘴唇,板起脸。
孟寒舟自然地搂过她的肩,问她跟姐姐吃饭吃得怎么样。
“挺好的。”
他先解释:“我中午本来要赶过来的,在病房没腾出时间。”
顾南嘉问:“你不是值班吗?”
“跟同事换了个班。”孟寒舟说,“你不是说,今天要我来接你下班。”
顾南嘉一愣,有么?
今天跟孟佳源碰面信息量太大,导致她下午上班的时候都在消化。跟孟寒舟发消息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丝毫没有存入她的记忆里。
孟寒舟拳头抵在唇上,清了清嗓,说,你今天早上才发的。
她回想了半天,终于拍脑门,她好像确实撒娇过,今天有人来接下班再好不过了。
哦,那是她开玩笑调戏他的。
她已经习惯了他工作忙,就总是在微信上就叫嚣得厉害。一会说自己独守空房好可怜,一会想老公要抱抱要亲亲,一会又煞有介事说她百度过了,他们X生活频率不太够,还需努力!
她每天要说好多这种话,时间体系有点混乱。
孟寒舟扯了扯嘴角,心底发酸。高中暧昧过的同学记得一清二楚,早上发过的消息不到十二个小时就不记得了。
在路上,顾南嘉问:“静雅是谁啊?”
孟寒舟吃惊,她怎么会问起这个名字。
“她是谁?你朋友?”
“我高中同学,关系还不错。”
“姐姐今天问,是不是她介绍我们认识的。”
“噢。”他恍然,然后无奈叹气,“静雅是在电视台那边,她是财务。”
“哦。”顾南嘉轻轻应答一声。
“你们认识吗?”
顾南嘉摇摇头。
广电人太多,主持人她基本都认识,其他工作人员就不熟了。
她等着孟寒舟主动再跟她说些什么,可孟寒舟一路上都没有再提起。
孟寒舟在意顾南嘉不记得微信聊天记录,顾南嘉计较他什么都不跟自己说。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沉默着回家。
到家后,孟寒舟先去换衣服,顾南嘉瞅准时机,把茶几和电视柜的花瓶拿走。
她边倒花瓶里的水边想,不喜欢就直说嘛,这段时间她还给床头柜和各个地方添了几个花瓶……
每次汗涔涔做完,他们总会抱着在床上讲一会贴心话。天南海北,什么都聊。这也是她最喜欢的环节。
已经什么都做了,已经那么亲密了。
他还是有好多话都没跟她讲过。
有个在电视台工作的老同学他没说,跟家里的冲突也没说。
他在意她,他不在意她……
她的思绪在两端不断摇摆。
她自己的情绪也正经历跌宕起伏,一会生气,一会心疼。
她如果提起来,他会不会又用尊重彼此隐私这种话来搪塞她……
收拾着收拾着,她气呼呼的,心情愈加烦躁,这个人怎么秘密这么多!
秘密多也就算了,他平时不是挺细心的么,今天她表现得这么明显,他也没察觉出她心情不好,也不来安慰她……
一时间,她委屈得想掉眼泪。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两个小傻瓜在互相生闷气的一天。
◉ 第23章
孟寒舟换了衣服出来, 发觉不见顾南嘉人,在家里转了一圈,他敏锐地捕捉到, 客厅的花瓶和阳台上的盆栽都不见了。
他第一反应是,孟佳源干什么好事了。
先找人要紧。
孟寒舟在书房看到她孤零零的背影,她盘腿坐在地板上, 周身环绕着几个搬家用的大纸箱,更衬得她瘦弱。
顾南嘉把花瓶都放进那些纸箱里, 具体怎么处理,她还没想好。
她在书房坐了好久,静静地等着孟寒舟来哄她。
——结果什么都没有等到。
她竖起耳朵, 听着他进出的步伐声,开关门声, 洗澡水声,忍住没有回头看。
过了二十多分钟, 她听到孟寒舟在附近走过,微微侧脸, 余光里看到他只穿了条短裤,健硕的小腿和好看的脚踝一览无余。
可惜她视线高度有限,再偷看得明显就会被他发现。
久坐背疼, 她扭了扭脖子,心想, 他怎么还不来找她说话?
又想,切,他不来正好, 干脆以后什么都别说了!
顾南嘉想赌气, 干脆没回卧室, 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
她上次为了让孟寒舟去主卧睡,处心积虑拿走了他盖的小毯子。
现在轮到她了。
天道好轮回。
她不想进去找毯子,便拿了两件外套盖在身上,怀里抱着毛绒兔子,天气转凉,还有点不够呢……她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她身上多了条被子,头下多了枕头。
也不知是孟寒舟什么时候塞给她的。
孟寒舟照旧做了早餐留在厨房,微信照旧留了言让她记得去吃,别的什么都没说。
顾南嘉吃了早餐,就去上班了。离开前匆匆一瞥,发现花瓶和盆栽悉数归了位。
这人在别扭什么啊?
接下来的两天,孟寒舟连着值班,一直没回来,但微信消息如常。
周四晚,孟寒舟打电话来说,周末他叫了朋友来家里小聚,就当他们的新婚暖房酒。
末了又补了句:“早该让你跟朋友们认识了,是我的疏忽。”
顾南嘉心头一动。
他这是主动服软吗?-
朋友们定在周末傍晚来,顾南嘉用了两小时挑衣服,又用了一小时来化妆。
孟寒舟就靠在旁边,看着镜中的她。
她还没开始夹头发,在脑后松松束起,有几撮碎发没被拢起来,散落在颈侧,有几分慵懒的美。
孟寒舟伸手帮她捋一捋,被她无情打掉:“帮我拿一下卷发棒。”
孟寒舟把卷发棒递给她,无奈道:“已经很漂亮了。”
顾南嘉说不行,她要拿出最好的状态来。
临近中午,朋友们陆续到访。
一共来了四人,其中一个就是之前听说过的静雅。
孟寒舟亲近的朋友不多听说他结婚了,都石化了,有两个连夜从外地赶来了B市。
孟寒舟结婚是爆炸性新闻。
男生们的友谊虽不是每天都联系,但恋爱结婚这种人生大事的进度,彼此还是知晓的。
孟寒舟猛然宣布结婚,他们都以为他在开玩笑。直到孟寒舟晒出结婚证照片,他们才知道是真的。
几人围坐在餐厅,闲散聊天,从高中往事一直聊到各自近况。顾南嘉健谈,融入得也快,彼此并不生疏,其乐融融。
大家对孟寒舟的评价出奇得一致,是位特立独行、自我目标坚定的富家公子。高中时就是校草,长了张俊脸,就是性格像块石头,不怎么会讲话。
顾南嘉边听边笑,时不时瞥他几眼,像是重新认识似的。
静雅是客人中唯一的女孩,跟顾南嘉天然的亲近,她拉着顾南嘉的手说:“我经常听你节目。”
顾南嘉一笑:“我听说了,你也在广电工作。”
静雅摆摆手:“我跟都市频道一起,在另一个区,不在广电大厦办公。”
顾南嘉恍然:“这样。难怪没见过你。”
难怪孟寒舟没有跟她提起过静雅,倒是她误会了。
静雅指了指身边的男人,又指指孟寒舟:“我们三个高中是同桌,我们俩结婚了,本来还愁孟寒舟什么时候谈恋爱呢,没想到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顾南嘉这才点点头。
孟寒舟跟这两人的关系,跟她和丁茹夫妇一样。
女孩们的谈话回归群聊。
朋友们问他们怎么突然决定结婚的,顾南嘉故意朝孟寒舟扬了扬下巴:“他追的我。”
随后她眼睛滴溜溜地转,仰头含了口饮料,在口腔中来来回回,腮帮子鼓成可爱的形状。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孟寒舟。
孟寒舟面色如常,点点头,并没有反驳她。
大家都喝得不少,众人发出“噢”的各种变调怪叫。
微醺的醉眼朝右边看去,顾南嘉只留给他一个发红的侧脸。
他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力道不小。
他知道这是她精心夹过的,但一瞬间的坏心思上头,他偏想把那精致的发丝弄乱。
顾南嘉怒视着他,不料四目相对,他盯着她,像沉寂的火山。
她起身回房间,要整理整理头发,留下朋友们围着孟寒舟问他是怎么求婚的。
头发没乱太多。
顾南嘉对镜拨弄几下,赶紧溜出来。她还想听听孟寒舟是怎么往下编的。
她侧身滑出来,轻轻合上主卧的门,外面却已经换了话题。
有人喝多了,口齿含糊地问孟寒舟:“喜欢一个人喜欢了那么久,就这么放弃了,甘心吗?”
顾南嘉呼吸一滞。
其他人打闹着让提问者别胡说,提问者却说,不是有这么个人么,孟寒舟提过的。
孟寒舟慵懒浸在灯光之下,俊朗的半张脸风轻云淡,半晌没应声。
顾南嘉心里一抽一抽,赶紧退回房内。
她靠在洗手池边上,大脑里全是孟寒舟不应声的表情。
思绪聚不成一团,想抓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最后急得掉出几颗泪来,直接砸在大理石台面上。
回想在一起的诸多细节,通通都是她主动。
他从来都只是一个字:“好。”
难怪他答应结婚答应得那么痛快,原来是为了忘记别人。
温柔的背后竟是隐情。
她又想起前几天孟寒舟接她下班的那一天,他们坐在车里,一路沉默。
她以为把她纳入他的朋友圈子,算是他的一次服软,看似有进展,其实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
过了会,孟寒舟轻敲洗手间的门:“南嘉?”
顾南嘉慌张,在脸颊胡乱抹了两下,答道:“怎么了?”
“我能进来么?”
她一把扯掉头上的发夹,对镜子开始拨弄头发,在孟寒舟推门的瞬间,她赶紧换了表情,转头嗔怪:“都怪你,发型都弄乱了,我还得重新弄。”-
朋友们离开已经是深夜,孟寒舟没让顾南嘉帮忙,一个人收拾了残局。
“我先睡了,有点累。”孟寒舟留给她一句话,自己先回了卧室。
混蛋……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躺在一张床上了。
最近秋意渐浓,气温骤降,昼夜温差极大,在沙发上盖个薄毯子已经无法度过整夜。
顾南嘉在客厅尴尬地打转,蹑手蹑脚地回到主卧。
关门的瞬间,她恨自己的软弱。她明明可以不顾一切地开门关门,生气地叫醒孟寒舟,大声质问他关于今天的那个话题。
但她没有。
孟寒舟已经睡了,给她留了床头灯,绕到床的另一侧,床头柜上放了水杯,里面是晾好的温水。
他这几天都是这么做的,可她不知道。
她睡觉前要喝水,半夜醒来也要喝水,却总是在躺上床后才想起来,就赖着让孟寒舟去倒。
乐此不疲地使唤他。
她轻轻拉开被子,躺上床。
背对着孟寒舟。
发丝垂在枕间,也带着不悦的情绪。
她伸手关灯,黑暗中,睁着眼睛,听着孟寒舟浅浅的呼吸。
臭男人,怎么睡得这么心安理得。
过了一会,沉重的呼吸从背后压过来,不容置疑地抱住她。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穿过她睡裙下摆,往上游移。
原来是装睡的!
顾南嘉翻了个身,跟他面对面,什么也不说,用拳头拼命捶他。
孟寒舟就那么受着,紧紧地箍着她的腰。
打了一会,她自己也觉得没劲。
她的拳头落在他身上,跟解痒差不多。他们之间力气悬殊有多大根本不用多说,孟寒舟纹丝不动,那是他不想动罢了。
适应了黑暗了环境后,彼此的轮廓在漆黑的夜里逐渐清晰。
“我不高兴。”她的眼里好像下了一场雨。
“我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不说。
沉默了一会后,他终于问她怎么了。
她想提起今天无意中听到的事,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她说:“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比如?”
她又不说话了。
过了会,爆发一般,她在被子里乱蹬一气。
“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你的事情我一点也不知道!”她不满地嘟囔,“不公平!”
黑暗中,孟寒舟轻笑一声,背稿子一般,说出他和今天几个朋友认识的先后时间,还有为什么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静雅。
顾南嘉注意到,他与他们认识的时间都在十年以上。
“我跟他们夫妻两关系都很好,但平时联系更多的是她老公。我知道她在广电工作,但她的办公地点跟你没在一处,又是财务,觉得没必要跟你提起。”孟寒舟摸摸她的脸,“不过也是我的疏忽。”
“谁要听你背书……”嘴上虽这么说,气已经消了一半,“还有你家里的事,你也没说过。”
孟寒舟哑笑,似是无奈:“孟佳源到底跟你说了多少……”
“也不多。”她问他,“我收起来的东西,你干嘛又放回去?”
她指的是花瓶和盆栽。
“这也是你家,喜欢就摆。”
“你不会不习惯吗?”
“不会。”
“你不喜欢的话,要告诉我。”
“知道了。”孟寒舟抚她的头发,“还有想知道的吗?”
“还要等着我问。”顾南嘉无理取闹道,“都结婚了,一点默契也没有。”
“谁说没有默契?”
孟寒舟搂着她,顶了顶。
她脸红。
某些方面的默契虽然很重要,但是两个人相处更重要!
歌里唱得很对,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
……再说了,他们相爱吗?
“孟寒舟。”
“嗯?”
“我问你哦。”她眸光微动,“你喜欢我吗?”
问出口,她觉得自己有点傻乎乎的。
现在问,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她本来是想问“你爱我吗”的。
可那几句话好像更傻。
“爱”这个字太绝对了。
“喜欢。”孟寒舟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说。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一副要问到底的架势。
“很早了。”
“很早?”她不解,“我们才认识不久诶……”
比在派出所遇见还要早吗?
“那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咯?”
孟寒舟没有确认,也没有否认。
唔……
她那天胳膊流血,整个人腿软头晕成那个鬼样子,居然还闯进他心里了。
她心里有一块酥酥的。
“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
“嗯,很早。”
反正比她喜欢他要早。
“你最近为什么不高兴?”她澄澈的眼望着他。
孟寒舟诧异:“你看出来了?”
“我怎么看不出来。”太明显了,“你是生我气了吗?”
沉吟半天,孟寒舟说:“你不记得发过的消息。”
“哈?”
她仔细回想,才反应过来他是说前几天的事。
她微信撒娇让他来接她,他请假换班来了,她却不记得了。
好像个纯情的少年人。
“我以为你在吃徐天一的醋……”她伸出一根手指,划过他不薄不厚的唇。
“嗯……”他垂眸,“也有。”
她去捉他的目光,他却闪躲。
最终躲不过,他只好掀穷眼皮,月光一般的眼神在黑暗中温柔着。
“我现在记得了。”她乖乖的,“以后都会记得的。”
他没说话,但唇角是勾起的。
“还生气吗?”
他摇摇头。
“你好坏。”顾南嘉说。
“我坏?”他不明白,她怎么又倒打一耙。
“你好难哄。”
他明白她的把戏。每次哄好他后,总要他再去哄她。
他笑吟吟地接受她的把戏,伸手搂她:“以后不这样了。”
孟寒舟紧紧抱着她,落在她额上的吻却是轻轻的。
吻虽是轻轻的,她的心却砰砰作响。
他好像格外喜欢亲吻她的痣。
那是只属于她的标记,她能感受到只属于她的缱绻爱意。
每当这时候,她的心就化成一滩水,掀起阵阵涟漪。
他怎么这么好……
她缩进他怀里,睫毛颤动着,无法控制地心动了。
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她想起丁茹说过的,结婚嘛,糊涂一点好。
嗯。
管他喜欢了那么久的人是谁,反正现在人在她手里。
人到手了,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说:
◉ 第24章
顾南嘉跟徐天一的最后一次工作接触, 是一起录一期节目。
录节目当天,早上出门前,她跟屁虫一般, 跟孟寒舟身后不停打报告,添油加醋一大堆。
说徐天一上次就在下班后等她,还说徐天一加她微信好友她没通过, 他如果不放心的话,还是去接一下她。
孟寒舟面色如常地完成出门前的一套程序, 喝咖啡,套外套,穿好鞋, 然后才跟她说“知道了”。
顾南嘉眉头一蹙,怎么一点都不警惕?
那可是她的痴情种前男友诶!
死缠烂打, 纠缠已婚妇女!
她追上去,握住他的手, 半撒气半撒娇似的问:“听见没有?”
孟寒舟回握她的手,盯着她娇憨作态的脸说:“我今天有会, 看情况吧。”
她失落,“噢”了一声。
“不高兴了?”他问。
“没有!”她转身,清脆答了一声, “老婆被人拐走的话,别后悔哦。”
孟寒舟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门把手上, 轻飘飘地说了句:“我老婆不会被人拐走。”
顾南嘉本以为他会妥协,说“好吧好吧下午去接你”之类的话,她就喜欢看他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孟寒舟正经回答, 她反愣, 傻傻问:“为什么?”
孟寒舟朝她招招手:“你过来告诉你。”
“又要干嘛?”她半信半疑地向前。
孟寒舟浅笑着揽过她的肩, 在她额头上印了个浅浅的吻,还有清新的薄荷味。
那时他牙膏的味道。
“因为我老婆心里只有我。”
孟寒舟留下一句俏皮十足的话,就先走了,留她一个人回味额头的湿吻。
回过神来,她又小气又心动地想,谁心里只有你啊,自恋!-
顾南嘉本以为孟寒舟又在骗她,说他有会,其实早就在广电楼下等着了。
下班后,她兴冲冲下楼,出了电梯,没看到孟寒舟的身影。
心里隐隐扑了个空。
她为了漂亮,还是光腿穿裙子。
十月底,秋意浓,到了晚上,冷风阵阵,还是吹得她打了几个颤。
这样下去会感冒的。
顾南嘉掏出手机叫车,边定位边往外走。
拐出广电院子的大门,有人在她身后清了清嗓。
她回头看了一眼。
围墙边靠了个高大的人影。
西装衬衫,双手环抱,漫不经心地勾着一只脚,眸色深沉,好像在跟她说,喂,顾小姐。
她是感受过他的身材的,普通黑色西装,被他的身材撑成好看的形状,在路灯下勾勒出矜贵清冷的轮廓。
她就知道!
整天跟她拿腔拿调的,她也要耍他一回。
她朝孟寒舟慢慢走过去,到他面前停下,手指抵在他线条分明的下巴上:“这位先生,这么晚了,在等人?”
孟寒舟抬眼,心底暗笑,好幼稚的游戏。
但他情不自禁参与其中。
他伸出左手,无名指闪过一道金属的光:“不好意思,已婚。”
“别告诉你太太不就好了。”顾南嘉的手搭上他的肩,杏眼里多了几分媚态,她舔舔嘴唇,“先生要不要跟我回家?”
孟寒舟眸光微动,拳头抵在唇前沉吟片刻,说:“……那好吧。”
顾南嘉眼一瞪,就这么上钩了?
“你也太好撩走了吧!”顾南嘉的戏瘾没过足,“你应该再冷酷一点的。”
她灵动地转了个身,留他在身后苦笑。
他无法拒绝她,无论是演的还是真的。
孟寒舟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头,微微皱眉:“冷了吧?”
她嘴硬道:“不冷。想漂亮就不能有四季。”
孟寒舟面无表情“哦”了一声,就要把她肩头的西装拿走。
她机敏地摁住他的手,使了些力道:“干嘛啊你!做绅士就做到底嘛。”
孟寒舟笑笑,反握住她冰凉的手,替她捂热:“好凉。”
她笑嘻嘻的:“秋天来了呢。”
“明天多穿点。”
“不要。”顾南嘉仰脸盯着他,“那你每天送我上下班,不就没这个问题了。”
“好。”孟寒舟答应她,随手拉开车门,“值班的时候,你记得自己开车。”
“好啦,知道啦。”她坐上副驾,看他拉上安全带,又拉了拉衬衫领口,忍不住色眯眯地打量他,“今天怎么穿西装啊?”
“开会。”他在车里带着一身西装,以备不时之需。
她记得他早上说过,点点头道:“开会要这么正式?”
“是个学术会议,要求穿正装的。”
“哦。”顾南嘉舔了舔舌头,“以后多开点这种会就好了。”
“嗯?”孟寒舟用鼻音问。
“我想试试西装暴徒……”她趴在他耳边说完虎狼之词,脸颊漾起两朵红晕。
急促的呼吸气息打在他耳廓,清甜的声音在耳后打转,孟寒舟瞳孔微微一颤,浑身的血猛然间向下汇聚。
他复杂地看向她。
她心虚,摆了摆手:“我胡说的,不想就算了。”
他沉声道:“一会回去就试试?”
顾南嘉视线朝下一瞥,嚯,鼓得快遮不住了。
“是不是很难受啊?”她心跳得砰砰响,手往硬处一按,不要脸地提议道,“要不,把车开到个没人的地方?”
孟寒舟脸色一沉,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还是回家吧。”
顾南嘉不做声了。
过了一会,他主动拉她的手:“不高兴?”
“没有!”她一把甩开。
她也是正经人,就是看气氛烘托到这儿了,才大胆一次,主动邀请他车/震,被拒绝了,很丢人!
很丢人很丢人!
孟寒舟喉咙滚动,看样子是思考了很久才干巴巴地解释:“车上没套。”
她眸子一动:“哦……”
这样啊。
这个回答她还是满意的。
过了会,孟寒舟补了句:“我下次记得放。”
她脸烫烫的,内心却在旋转跳跃,生出些被呵护的幸福感:“噢。”
两人在车上坐了一会,等孟寒舟某部分彻底冷静下来才启动车子。
路上,顾南嘉说是今天最后一次跟徐天一录节目,以后他都不会在出现了。
孟寒舟喉咙上下滚动,挤出一个“哦”。
字虽冷淡,却夹着笑意。
顾南嘉撇撇嘴,装什么啊。
要是不在意,就不会来接她了。
“今天进直播间之前,徐天一还是不相信我结婚了。”
“为什么不相信?”
“可能不能接受我跟比他还优秀的男人结婚了吧。”顾南嘉故意说,“上次在商场遇见,他以为你是我雇来的。”
孟寒舟眉一挑:“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结婚证甩到他脸上了。”她指了指包,“我专门拿了。”
孟寒舟哭笑不得。
“原件复印件都带了。”她认真说,“我怕他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原件给他远远看,复印件给他仔细看。”
孟寒舟仍是笑。
到哪儿再找这么鬼灵精的姑娘。
今天白天格外地drama,徐天一提前来了办公室,直接质问顾南嘉为什么要骗他。
顾南嘉一头雾水,我骗你什么了?
顾南嘉怕这人着了什么魔,又怕被同事看笑话,一把把他拉到会议室。
两人单独相处,徐天一偷笑,还在做复合的白日梦。
他一副死缠烂打模样,说自己就是为了她才回国的,他不信她结婚了,他就是要等她。
当初分手时候没见他挽留,怎么好几年没见了,突然变成痴情种了?
顾南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直接把结婚证甩了出来。
徐天一的笑登时就凝在脸上,摔门出去了。
之后的预备会议和直播节目里,他一句话都没跟顾南嘉说,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急得肖晓满头大汗,全程精神紧绷着救场。
孟寒舟低笑,说节目他听了。
“你听了?”顾南嘉惊讶。
“嗯。”孟寒舟说开会间隙,他用app听了一会。
“那你应该听到了,我给他递话,他全程没理我,肖晓递话他才接。”
“没仔细听内容。”孟寒舟说,“光听老婆声音了。”
“嘿嘿。”心里裹了厚厚的蜜一般,甜滋滋的。
作者有话说:
去年今天,2021年9月15日,是我在晋江发表第一篇文第一章的日子。那时的我很忐忑,不知道自己写的东西会不会有人看,会不会有人喜欢。一年时间过去,秦方好这个名字不算太高产,种了三棵树,也收获了一些认可和肯定。自己笔下有不足,心里都清楚,收获的都是意外之喜,所以格外感激。
今天是特别的纪念日,还是要说点期望的,希望未来能写出更好的故事,遇见更多的人。
感谢所有给过我肯定的人,无论你们是否还近在身边。
◉ 第25章
顾南嘉跟丁茹说, 马上就到孟寒舟生日了,她还不知道送点什么。
“打火机?耳机?”丁茹耸了耸肩膀,“男人不就喜欢那些东西。”
丁茹把自己给老公送过的东西都搬出来, 供她参考。
顾南嘉拄着下巴想,怕是行不通。
孟寒舟不抽烟,打火机自然用不上。耳机她在书房看到过几副, 都价格不菲且有分类,看上去颇为专业, 她担心送得不对还闹了笑话。
“我再想想吧……”顾南嘉犯愁。
“都结婚了,还送什么礼物,又不是谈恋爱。”
“我跟他又没谈过恋爱。”顾南嘉低头拨弄着衣角。
“也是, 你现在就是一恋爱中的小女生心态。”丁茹啧啧两声,说他们平淡如水的老夫老妻, 哪还有过生日的闲情逸致。
“跟他天天共处一室,没感情也要处出来感情了。”说这些的时候, 顾南嘉翻出手机里留的孟寒舟的身份证照片,反复确认时间。
这一幕被丁茹看到, 她撇撇嘴说,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我心甘情愿。”顾南嘉又捧着照片欣赏一番, 憨笑着用拇指摩挲屏幕,好帅。
“也是, 他长得那么帅。”丁茹认同地耸耸肩,然后话锋一转,“对了, 我记得他比你大吧?”
顾南嘉点点头, 说大两岁, 孟寒舟马上要过的是二十九岁生日。
丁茹随口说:“也是奔三的人了。”
平时总对着孟寒舟那副面孔不觉得,听丁茹这么一说,顾南嘉瞬间觉得光阴催人老,孟寒舟过完二十九,她也马上要过二十七岁生日了。
丁茹用过来人的经验告诉她:“用不了多久,你们家人就要催生了。”
催生?太遥远了,远到她根本没考虑过这件事。
“还早着呢。”顾南嘉赶紧摆摆手,“我妈最近在催婚礼。”
付文娟昨天打电话来问,到底什么时候见孟寒舟父母,两家人总要商量一下怎么办,办多大。
街坊邻居都知道顾家老二结婚了,可就是没动静。
付文娟和顾久光听不得别人在背后议论,想赶紧把婚礼日期定了。照他们亲家的实力,到时候肯定是大办,长面子,顺便还能能往回收一把份子钱,一举两得。
“对哦,你们俩办不办婚礼?”丁茹倾身向前。
“不知道,我还没见过他父母呢。”
丁茹讶异:“你都没问过?”
“问过。”顾南嘉耸耸肩,“他说父母在外地。”
“真的假的?”丁茹蹙眉。
“应该是真的。他姐上次也这么说了。”
“那他主意可真大。”丁茹撇撇嘴,“不对,你们俩主意都大,一声不吭就把证领了,天生一对。”
“他说他们家,他自己就能说了算。”
丁茹伸出食指向上,指着自己家天花板绕了绕:“他不是富二代吗,上次去你们家,怎么还没我家大呢?”
丁茹结婚的时候,两家人为了“一步到位”,凑首付买了套大平层。
上次她兴冲冲想一睹有钱人的豪宅,结果失望而归。
“他们家不同意他当医生,就把他经济给断了,他都是靠自己的。”
几近影视剧的剧情,丁茹理解不了,她只能用手肘推推顾南嘉:“反正你得对你自己上点心,保护好自己……”
丁茹看着顾南嘉为了爱头也不回地扎进婚姻里,免不得为她忧虑。
“知道了……”
不只是丁茹有这个担忧,周边不少人都对她突然结婚抱有疑问。
同事们不知道孟寒舟家里家大业大,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医生。
其实他就是个普通的医生。
顾南嘉领导曾经在问了孟寒舟的职称之后,一句话也没说,微妙的沉默让顾南嘉察觉出了几分不屑。
广电的同事多数都家境优渥,恋爱婚姻多尊崇门当户对,富二代跟富二代结合,拆二代和拆二代相配,结婚是随大流,为了爱情的嘛,有,但属于奢侈品。
当知道她嫁了个普通医生后,大家都嗤之以鼻,还当她能嫁个什么公子哥呢,就嫁了一医生?还不是主任医师……
为了爱情结婚的拆迁户土大款顾南嘉,成了另类。
正跟丁茹聊着,孟寒舟打来电话,让她去医院一趟。
顾南嘉心里一紧:“你怎么了吗?”
电话那头苦笑:“我要是怎么了,还能跟你打电话吗?”
顾南嘉心想,也是……
她抓起衣服告别丁茹家,往医院跑。
丁茹望着她匆忙的背影直摇头,女人啊,爱上了就回不了头了-
在路上,顾南嘉又打电话过去,听到背景里有女人说话,几经逼问,孟寒舟才说,他妈妈住院了。
“你妈回来了?”顾南嘉惊讶。
孟寒舟在电话那头清了清嗓子:“嗯,我也是才知道的。”
她赶紧买了花和水果带去医院,还在医院门外补了补妆才上楼。
刚出电梯,就看到孟寒舟等在电梯口。
他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说本来没打算说的,就知道她会买这么多东西。
“不买能行吗,那可是我未来婆婆。”顾南嘉在他们之间指了指,“她知道我们……”
“知道。”孟寒舟点头。
“你才告诉她的?”
“孟佳源告诉她的。”
“你没跟她说?”
“因为她比较容易激动,本来打算回来当面说的,谁想到孟佳源说漏嘴了……”孟寒舟低头在她耳边说,“你做好心理准备。”
顾南嘉没什么好怕的,这是职业优势。
在社交方面她是高手,什么性格的人她都能talk。
两人说着话到了病房门口,孟寒舟先推门进去。
顾南嘉没见到人,先听见一个尖锐女声问,人呢?
他们住的不是单独病房,还有陌生的一家人。这嗓子一出来,所有人的视线便锁定门口。
孟寒舟似是无奈,说了句来了别着急,之后回头给了顾南嘉一个眼神,好像是告诉她“坚持住”。
顾南嘉在“万众瞩目”之下往里迈了一步,又听见一声惊呼:“哪儿呢!”
层层人头拨开,一个中年女人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她保养得很好,穿着也颇有品味,能窥见年轻时的美貌,看上去比付文娟要年轻至少十岁。
这应该就是孟寒舟的母亲了。
对方跟她对视,像是没想到她的长相似的,仰着下巴自我介绍道:“我是孟寒舟的妈妈,王青霞。”
她特意强调,王是王祖贤的王,青霞是林青霞的青霞。
好一副强势婆婆见未来儿媳的戏码。
顾南嘉讪讪,准备好的措辞突然卡在了称呼上。
她进门前根本没想过,要叫阿姨还是直接叫妈。
怎么叫都有点尴尬。
正不知怎么开口,孟寒舟抢先说:“叫阿姨就行。”
王青霞女士明显不悦。
孟寒舟施以眼色,给顾南嘉撑腰。顾南嘉毕恭毕敬叫了声:“阿姨好,我是顾南嘉。”
“我知道,你们已经领证了。”王青霞女士冲她招手,“你过来。”
语气听着不善,顾南嘉乖乖过去。
王女士一把攥住她的手,力道大得直接拽她坐在床上。
孟寒舟严肃脸咳咳两声,提醒自己妈轻点。
王女士权当没听见,端详着顾南嘉的脸:“这么漂亮啊。”
顾南嘉大方道谢。
姑娘漂亮是真漂亮,肤白条儿顺,眼睛清澈灵动,尤其是山根那颗痣,是整张脸的点睛之笔。
王女士心想,比她年轻时更甚。现在小孩的基因,可真是不得了。
被王女士盯得不自在,顾南嘉视线四下乱晃,终于有时间往王女士的病床上看了一眼。
王女士腿上打了石膏。
她嘴甜地问候了一番。
王女士被顾南嘉哄得心情指数狂飙,一开始还跟孟寒舟摆脸,后来权当他不存在。
王青霞女士在电话里知道儿子结婚的重大消息,当场石化,赶紧订了机票就往回赶。下了飞机直奔省人医,要拿这个不孝子是问。
孟寒舟在工作途中接到孟佳源电话,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王女士在省人医的楼梯台阶打滑,当场骨折。好消息是,她及时得到了救治。
孟寒舟为王女士想办法协调出一张病床时,王女士撇撇嘴说,算你还有点用。
下一秒,无情儿子就给她泼冷水,只能住一天,明天送她回去休养。
王女士气不打一处来,直言自己这辈子都在还债,两个小孩从小不听话就算了,现在又整出个擅自结婚的大事来。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女人勾了他的魂,连父母都不通知了?
王女士本来还在抱怨没弄到单人病房,窗户望出去的景色不美,碎语多多,但看到顾南嘉的那一刻,她一路堵塞的心情突然畅通了。
她有点理解儿子为什么闪婚了-
孟寒舟牵着顾南嘉,慢慢悠悠晃到医院门口,问:“我妈没吓着你吧?”
“没有啊,还好。”
王女士逮着顾南嘉问东问西,被孟寒舟强行打断,让她早点休息,说其他事以后慢慢聊,带着顾南嘉出来了。
他捏了捏她的手:“走之前,她悄悄跟你说什么了?”
顾南嘉说:“她说今天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带,明天她就去取钱,给我包个红包。”
王女士说,要让儿媳改口,得有红包,儿媳这么漂亮,得包个大的。
孟寒舟笑了笑,说:“难得啊,他们老两口这几年跟我没有一分钱往来。”
家人间的正常联系还是有的,只是几乎每次都不欢而散。
“那我这是,得到你家人认可了?”
孟寒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默认了。
顾南嘉小心翼翼地提起:“你妈性格不是挺好的嘛,我看你们关系好像没那么僵。”
“今天是看在你面子上。”孟寒舟摇摇头,“一聊到原则问题,她跟我爸还是站在同一边的。可能是你太漂亮了,把她震惊到了吧。”
“哪有啊……”顾南嘉心猛烈地跳了跳,“她回来了,你爸呢?”
孟寒舟说,是孟佳源不小心说漏了嘴,王女士先单枪匹马杀回来了,没想到还没拿他是问,先自己负伤了。
“他可能还在忙生意上的事吧,要亲力亲为,毕竟我跟孟佳源没人帮他。”
顾南嘉问:“你为什么要当医生,不想在家里公司工作啊?”
孟寒舟笑称,父亲脾气不好,在家动不动就摔花瓶花盆,经常会误伤到他,小时候的他想过,如果自己当了医生,就能自己处理伤口了。
“那是孩童时期的想法,后来变成执念了,只想逃脱父母的掌控。”
这些过往,她从孟佳源那里听过简略版本的,现在从孟寒舟口中听到,心口更是揪着发酸。
她说,她不该在家里放花瓶的。
孟寒舟揽着她的肩,从耳后浅浅吻下去:“我不能为了一个糟糕的父亲而变成一个糟糕的丈夫。易碎品跟平和的人在同一场景下出现,它也许永远都不会碎。它在我们家,就只是装饰品而已。”
顾南嘉望向他的眼神充满心疼。
“干嘛,可怜我?”
“没有,就是觉得你好不容易。”顾南嘉说,“像不受待见的落魄王子!”
“那你呢?”
她瘪着嘴说:“我是虚假童话里的受骗公主。”
公主虽然衣食无忧,可是过得很苦。
顾南嘉说,父母觉得弟弟这一胎来得不容易,从小身体也不好,便下意识什么都得帮着弟弟。
最夸张的一次,是弟弟开着他那辆豪车在收费站附近坏掉了,母亲让父亲和她开车把弟弟换了回去,她那时正好在家,她和父亲一起把弟弟的车从收费站推了回来。
任谁都觉得离谱的事情,在他们家就是如此合理。
孟寒舟的手轻轻落在她头顶,一下一下拍着。
“干嘛?”
“给你的公主王冠弹弹灰。”孟寒舟做了个空的动作。
幼稚!
唔……可是眼泪怎么涌上来了?
“那这么说,我们是王子和公主?”顾南嘉仰着脸,傻傻地问。
“嗯。”他替她揉泪,“是不是还挺般配的?”
作者有话说:
◉ 第26章
王青霞女士只在省人医住了一天, 就被通知办理出院。
她问儿子,为什么不能换个单人病房!
孟寒舟面无表情地说,医院床位有限。
王女士气得五官乱飞, 说你亲妈骨折了!
孟寒舟回应,这种程度不用住院,遵医嘱回来复查就好。
孟寒舟早就习惯了王女士的无理取闹, 阔太太做久了,要求自然是不会少的。
他提前联系了家里公司的秘书和助理, 让他们准备好轮椅和专车,出院时送王女士回家。
“我们开车送她回去就行了嘛,干嘛搞这么麻烦。”
孟寒舟笑笑:“她看不上我的车。”
孟寒舟开车带着她, 一路跟着家里的保姆车。
顾南嘉第一次看到他们家。
带院子的独栋别墅,有阿姨和保姆, 还有一身黑西装的助理。
家里的保姆阿姨一顿忙活,他们俩几乎帮不上什么忙, 安顿好王女士后,顾南嘉坐孟寒舟的车一起回去。
“你家真的有钱……”她感叹道。
不是一般有钱, 是富豪级别的。
作为土大款家的女儿,她的想象力有限。当在别墅里看到接近百万的水晶灯时,她确实失语了。
孟寒舟风轻云淡地笑笑:“是, 但跟我没什么关系。”
顾南嘉对孟寒舟的淡然肃然起敬,这种家境的人居然能跟家里分割来自己奋斗, 实属不易。
孟寒舟倒看得很开,说留在家里,可能只会有打不完的破伤风。
他们临走前, 王女士给顾南嘉塞了个大红包, 说他们结婚, 这是应该给的。
顾南嘉摸厚度,不止一万,接到手里,更是被重量弄得手腕一沉。
顾南嘉问她要不要改口,孟寒舟让她心理负担别太重,说这只是第一次见面礼,不是改口红包。
一时间改口难,不想叫就不叫。
“那我叫什么,阿姨?”好像有点怪怪的。
“嗯,可以啊。”
顾南嘉拇指在那个丝质的红包上摩挲。
她有次听到孟寒舟接电话,接起来直接就说“喂,妈”,语气坦然平常。顾南嘉后来问,才知道是付文娟要去医院复查,让他帮忙看有没有专家号。
那时她才知道,付文娟已经不止一次找女婿办事了。
孟寒舟对她对自己家人的称呼没有任何要求,却心甘情愿管顾久光和付文娟叫爸妈,还包揽了她家的各种琐碎小事。
两人还没走多久,王女士的电话就飚了过来,张口就问,儿媳妇的工作是不是不忙。
孟寒舟警惕地问要干嘛,王女士说,她一个人在家无聊,想找人跟她聊天。
儿子女儿都忙,闪现一下就走了。
孟寒舟蹙眉,说他想想,冷漠地挂断了电话。
“你对你妈好无情。”
“怕你不愿意去。”
“我可以去啊。”
收了人家的大红包,接着就隐身,不太合适。
“嗯……”孟寒舟指尖轻敲着方向盘,“她要是问你什么,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不回答。”-
顾南嘉去看了一次王女士。
坐在偌大的客厅里,顾南嘉觉得自己身处《小时代》。
从她进门开始,就有保姆上前拿拖鞋,帮她拿外套,就差叫她少奶奶了。
富丽堂皇的装修之下,大到家具,小到收纳盒,生活用品一律是奢侈品牌。
顾南嘉也有过消费欲暴涨的阶段。衣柜里堆积了一些奢侈品包包,偶尔咬咬牙,也会拿下当季套装。生活没什么压力,但也属于把钱用在刀刃上。
而眼前,才是空气里都透露着有钱的味道。
家里的一切都有保姆和阿姨打理,顾南嘉什么也不用做。
王女士给孟寒舟发了条消息:【听你媳妇说话真舒服。】
孟寒舟无奈回复:【她是主持人。】
之后又补了一句:【对了,那个……】
王女士没再看手机,锁上屏幕,突然提议,要不要上楼去看看孟寒舟的房间。
顾南嘉眼睛一亮:“好啊。”
她正不知道要送孟寒舟什么呢,正好去他的房间找找灵感。
她对少年孟寒舟充满好奇呢。
“他的房间,从高三毕业起就没变过。”王女士叹了口气,“他也几乎没回来住过了。”
王女士和她一起乘电梯,到了二楼,有两间门相对的房间。
王女士扬了扬下巴:“喏,就是这间。”
顾南嘉瞥了眼对面的门:“这是姐姐的房间吧?”
王女士摇头:“那是佳源的衣帽间。”
顾南嘉:“……”
孟寒舟的房间布置相对简约,床,衣柜,书桌,书柜。
孟寒舟的房间跟他们现在的家有些区别。
桌子上放了个不大的,可拆卸的人体模型,还贴了灌篮高手的海报。
王女士捂着胸口说,她每次进来都要被这些玩意吓一跳。
少年时代的孟寒舟,大概比现在鲜活一些。
“喏,那些是他的笔记本什么的。”王女士随手一指。
“日记本吗?”顾南嘉没有上前。
“不是,就是些作业。”王女士阴阳怪气,“他很注重隐私的,谁知道这小子在学校早恋还是干什么,日记本什么的,根本不可能放在家里。”
“这样啊……”
“这小子,从小就有什么事全装在心里,什么都不说。一直到报志愿结束,我们才知道他自作主张学了医。面上看着不声不响,主意比谁都正。”王女士眸光幽深几分,话里有话,“人生大事,真是一件都不通知我们。”
顾南嘉背对着王女士,背有点僵。
她抽出一个本子,随手翻了翻,上面确实是孟寒舟上课记的笔记。
孟寒舟的字很漂亮,行云流水,力度得当。
她随手拍了张照,发给孟寒舟。
孟寒舟随即发来一串省略号。
他跟王女士强调,不要带顾南嘉进他的房间,王女士置若罔闻!
怎么,是不能看么……
王女士想让她去劝孟寒舟,给父亲打个电话。
顾南嘉想到孟寒舟对父亲的态度,没有答应,说她回去问问孟寒舟的想法。
王女士吃瘪,讪讪道,果然结了婚,两口子一条心……-
从孟寒舟家离开时,顾南嘉在院子里碰见了静雅夫妇。
“好巧!”顾南嘉热情道,“快进来。”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已经有了儿媳的自觉性。
静雅夫妇手里拎了水果和补品,他们听说王阿姨骨折,特地来看看。
寒暄一阵之后,顾南嘉走出几步,想到王女士刚才无意提起的早恋话题,又退了回去,叫住静雅。
“孟寒舟以前,是不是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这是他们在暖房酒那天随便提起的话题,本以为顾南嘉没听到。
静雅夫妇面面相觑。
顾南嘉笑笑,让他们别有心理压力:“我就是随便问问,以前的事,我不会太放在心上的。”
静雅为难再三,还是跟顾南嘉说了实话。
静雅说,这已经好几年前的事了。
那时周围朋友恋爱的恋爱,结婚的结婚,人生进度纷纷刷新。再看颜值最高的孟寒舟,反而一直单着。大家看孟寒舟单身时间久了,就给他介绍了几个。
他去见了,都没有后文。
朋友们问他,他才说,他可能喜欢上一个人了。
静雅说其实他们也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只知道孟寒舟会给那个女孩寄信,朋友们还拿这个嘲笑过他老派。
顾南嘉若有所思。
静雅为宽她心,特意强调,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顾南嘉异常开朗,表演成分占了百分之八十:“人都是我的了,我在意那些干嘛,谁还没有个过去啊,没事没事,我不会跟他说的。”
孟寒舟给她发来消息,问她走了吗,开车了吗,要不要等半个小时,他去接她?
她还在气他发省略号,更气他没跟她说过一切,干脆没回。
顾南嘉心中忿忿,写信有什么的稀奇的,我也有听众给我寄信。
她跑去办公室,把听众寄的一兜子信都回家看。
孟寒舟到家,看她挑灯夜战,颇为意外,凑近一瞧,垒了满满一桌的信封信纸。
“有什么特别发现吗?”孟寒舟手握水杯,漫不经心地靠在桌子侧边。
“我的听众都特别爱我,特别真诚,什么话都愿意跟我说。”顾南嘉咬牙切齿。
“哦,那你挺幸运的。”他揉揉她的头发,“早点睡,别看太晚。”
孟寒舟没做停留,手抄着口袋兀自走出去了。
她故意给他看得,可他无动于衷。顾南嘉垂下手,瞬间没了心情-
之后的一个多礼拜,顾南嘉突然摆脱了咸鱼生活作息,每天一声不吭地按时上班,每天窝在工位上看书学习。
同事找人录音或者帮忙,她从前都会躲,现在会主动要求去。
她努力让自己忙起来。
领导拿了报告,说她和肖晓的节目收听率有提高。
不少听众在直播互动的公众好留言,说最近节目质量好高,还有人说嘉嘉最近又有趣又有深度,甚至有听众把她当知心姐姐,写小作文倾诉烦恼。
顾南嘉暗笑,果然吃点爱情的苦让人感悟激增。
可,凭什么只有她在吃爱情的苦,孟寒舟一点儿没受影响,还在正常运作?
想到这里,她又心塞,干脆下班回家给自己灌酒。
孟寒舟冰箱里有酒,酒柜里也有酒。
她从前不会去动,现在却有些不管不顾。
她才不管那么多呢。
酒精催化之下,她的难过被放大了好几倍。
她在家讲单人脱口秀一般,絮叨和昏睡交替进行,醒酒后才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于是她更气了!第二天喝得更猛。
孟寒舟值班又加班,两天没回家,没有看到她酒后的样子。
直到第三天,他终于正常时间下班,赶回去看看自己太太这几天为什么不高兴。
他察觉到了,只是精力顾不过来。
在玄关叫了两声没有回应,没在家?
他往里走了几步,才发现客厅地板上横了个人。
他心里一紧,赶紧冲过去,从地上把顾南嘉捞起来,只见她绯红脸颊,下一秒,指尖也触到了她滚烫的皮肤。
她喝醉了,还发烧了。
“南嘉。”
“南嘉。”
“南嘉,醒醒,你发烧了。”
……
顾南嘉在天旋地转之中,听见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小小地哼唧了一声,鼻音浓重。
孟寒舟继续叫她,有十几次二十次那么多。
顾南嘉终于醒了,她努力掀开眼皮,眼神还是涣散的。
看到孟寒舟的脸,她先是摸摸,然后刷地流下两行泪。
“老公,你回来了。”酒气喷薄而出。
“嗯,我回来了。”孟寒舟架她起来,“你发烧了,走,去医院。”
她不愿意,像一滩烂泥,他架着她,她就非往地上赖。
“你都不关心我,怎么会知道我发烧了?”
“我错了,对不起。”孟寒舟在她太阳穴轻轻印了个吻,“先去医院挂水。”
“不去医院!”她不愿意,两脚乱蹬,哭得厉害,像厉害的小兽,“好疼……”
头疼,嗓子也疼,身上也疼。
孟寒舟静静地搂着她,待她不再哭喊之后,给她夹了体温计。
“不要动,乖。”他用哄小孩的语气跟她说。
“我不。”她犟嘴,“我不去医院。”
孟寒舟从冰箱拿了退烧贴给她贴在额头,她的脸颊像画多了腮红,眼睛亮晶晶,表情呆呆的。
像颗可爱的水果。
“去医院退烧快,听话。”孟寒舟跟她商量,“打针不疼的,我陪你去,好吗?”
“不去!我不想去!”她捂着脸呜呜哭起来,身体又开始乱扭。
体温计拿出来,三十八度三。
“好,不去医院。”孟寒舟起身去医药箱里找退烧药。
“去了医院你就是加班。”顾南嘉嘴里念念不停,“我不要你加班,我要你在家。”
孟寒舟手上动作一滞,抬眼看她。
找到退烧药,接了水,顾南嘉又不肯吃了。
“为什么不开心?嗯?”孟寒舟握着她的肩膀,鼻息抵在她耳侧,“为什么自己喝酒?”
“我讨厌你!你知道吗?”顾南嘉语气委屈。
“我知道。”孟寒舟顺着她说,“先吃药,吃了药我听你慢慢说。”
“你不知道。”她抹泪,动作夸张。
“那你告诉我,好吗?”
“不要,我才不要告诉你,渣男!”
孟寒舟哭笑不得,一会老公,一会渣男的,他不知他下一个身份会是什么。
他端起水杯,要往她嘴里喂。
她偏头:“不要不要……”
“那你要什么?”
“我要离婚。”
孟寒舟蹙眉,不知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忍不住脱口而出:“什么?”
“我要离婚,我说我要离婚!离婚离婚离婚离婚离婚……”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酒精作用还未散去,发热病症又袭来,生理上的双重难受影响着她的神志和言语逻辑。
怎么会这么痛啊?
“太痛了。”
“先吃药。”
“跟你结婚好痛……”她胡言乱语。
“那也要先吃药。”孟寒舟坚定道。
“你怎么不拒绝,你怎么可以同意离婚!”她突然瞪眼,又哭得抽抽搭搭,“你好无情。”
“我没有同意离婚。”
“我好爱你,你知不知道?”她突然双手撑着下巴,巴巴地望着他。
“我知道。”孟寒舟心疼地盯着她。
“你没有钱我也爱你的。”她瘪着嘴,可怜兮兮,“可是你一点也不爱我……”
孟寒舟放下水杯,平静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你?”
“你从来都没有给我写过信,也没有说过你爱我,我说什么你都说好,你就是想随便找个人结婚,你还骗我,说你没有前女友,我告诉你,我没有那么好骗的,我有消息来源,我什么都知道,你想瞒也瞒不了的……”
情感丰沛,逻辑重音皆没讲错。
她喝醉了,口条却依然清晰,颇有职业素养。
说着说着,她好像累了,在孟寒舟甜言蜜语之下吞了药,在沙发上躺下。
孟寒舟长出一口气,动了动脖子,然后久久盯着熟睡的她。
头发凌乱地散着,妆也花得不像样子,她平时在意外表,不会让自己变成这样子。
可即使这样,她依然漂亮。
他轻轻替她把一缕头发绕到耳后,苦笑一声,轻声道:“你知道什么呀……”
作者有话说:
◉ 第27章
退烧药的药效没那么快, 顾南嘉半梦半醒间,出了一身的汗,黏黏腻腻的, 难受极了。
迷糊之中,她梦见自己在婚礼上。酒店富丽堂皇,吊顶的水晶灯像极了孟寒舟家的别墅, T台两端都是鲜花,底下宾客满座, 人声沸腾。在她人生的高光时刻,新郎却始终没出现。
这个王八蛋!
她想从台上走下来,去找自己的新郎, 却被厚重的拖尾纱困住,迈不动步。
做新娘可真麻烦……
她偏要往前走, 艰难地挪了几步后,终于在T台台阶旁绊倒了。
顾南嘉在极度不安的坠落感中醒来。
睁眼时, 她正躺在主卧床上,身上被被子缠成了一个茧。
原来这就是她的拖尾。
她伸出一只手, 往旁边摸了摸,空的。
再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安安静静, 没有任何声音。
老公果然又不在家。
顾南嘉挣扎着起来洗漱,眼睛肿得睁不开, 小腹坠得难受,头沉得起不来,就连身上也像被人打了几拳似的, 腰酸背痛。
镜中映出她惨白肿胀的面孔, 她被跟她动作一致的女鬼吓了一跳。
视线从脸部往下挪——她昨晚喝酒时, 是穿的这身睡衣吗?
她双手拄着洗手间台面,前一晚某些记忆碎片钻入脑中。
前一晚虽喝得多,但不至于断片。
她记得孟寒舟回来了,然后他们说了很多话,她哭喊着要离婚,孟寒舟答应了没有,她不记得了。
离婚?怎么会提到离婚?她也忘了……
可他人呢!
她恨恨地想,老婆宿醉,还提了离婚,他竟然能如常去上班。
她速速洗漱完,准备冲出去打电话给孟寒舟质问。脸仍是肿胀的,但美貌恢复了百分之七十。
刚站直身体,突然两腿之间一股热流,她赶紧冲向马桶,发现内裤上一片殷红。
她虚弱地在洗手间里窸窸窣窣了一阵,打开门的瞬间,怼脸撞上了孟寒舟。
他正倚在洗手间门口,双手环抱,身上的卫衣有洗衣凝珠的清爽味道。表情松弛,颇为玩味地盯着她。
哦,原来他在家啊……
她想起自己猪头样的脸,赶紧去遮他的眼睛:“干嘛这么看着我?”
孟寒舟没答,自顾自地问:“好些了吗?”
说完就用手背贴她额头。
她格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没有!”
孟寒舟笑笑。烧是退了,火气还没退。
他跟在她身后,说,吃早饭吧。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顾南嘉无精打采地坐在餐桌前,问他怎么没去上班。
“请了半天假。”孟寒舟在她对面坐下,“下午还要去趟医院。”
顾南嘉低头往嘴里塞东西,“哦”了一声。
“不过我会准时回来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哦。”
沉默着吃完早餐,孟寒舟起身把盘子和碗塞进洗碗机,又打包了茶几上的垃圾。
一个空酒瓶闪过,顾南嘉轻轻皱眉。
“我昨晚有说胡话么?”
“没有。”
“真的?”
“嗯。”孟寒舟换衣服,像是准备出门。
顾南嘉看他忙里忙外,几乎没停过,小碎步跟进跟出:“不是请了半天假么?怎么现在就要走?”
还以为他们能在家里待一会的。
“你醒来已经十一点四十了。”孟寒舟说。
哦,这样吗?
她抬头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
孟寒舟兜头脱掉卫衣,当着她的面换衣服,没有避着她。
视线落在他身上,逆光勾勒出他精壮的腰,散发着满满的成熟男性气质……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孟寒舟忙碌间隙,叮嘱她记得吃药:“下午测体温,如果复烧,立马打车来医院。”
她漫不经心地说知道了。
“我走了。”
电光火石间,她拾起些前一天的记忆,急于挽留他,脱口而出:“你等等。”
孟寒舟站在玄关处,回头看他,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让她看不清他的内心。
“你……”她本想问那个关于他喜欢了很久的那个人的,但话锋一转,“你早点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孟寒舟语气温柔,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好。”
门在关上之时,孟寒舟又退回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别再喝酒了。”
她盯着重新合上的门,沉吟不语-
孟寒舟走后,顾南嘉顿觉不爽。
老婆醉成那样,哭成那样,一觉醒来后,他竟然连提都没提。
她昏昏沉沉,又回房睡了。
只剩下茶几上的药孤零零地躺着。
睡了一下午,迷糊之中,她好像又烧起来了。
在难受中醒来,她给孟寒舟发了条消息,说又发烧了,但她不想去医院。
她潜意识里觉得,发烧这件事,只要孟寒舟在就会好。
孟寒舟没有回。
手机砸到脸上,吃痛的瞬间,她想起丁茹很早之前提醒过她的话。
她不坐班,每天有大把时间,他工作忙,两个人过得像有时差。
有意思吗?
好像是没什么意思。
她发觉自己倾注太多注意力在他身上了。
她起身,慢吞吞在家里溜达。
路过客厅吞了中午忘吃的药片,路过餐厅,她把冰箱里的退烧贴拿出来贴上额头。路过书房,她随意一瞥——
书桌上堆满了信封和信纸,都是她前一晚拆开的。
发烧症状加重,信封和信纸散发出的味道让她反胃,上面的文字如同蚁爬,在眼底旋转,看得她阵阵盗汗。
孟寒舟没有帮她收拾,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这凌乱的状况。
唔,他也给喜欢的人写过信呢……
她把那些信纸恨恨地拨到一旁,从桌底摸出一个精致的礼盒。
虽然这些天被孟寒舟的白月光酸得不安宁,她还是没忘了他的生日。
她在他房间里翻他笔记时,看到了力透纸背的字迹,便决定生日送他一支钢笔。
在双十一当天,她杀去商场,买了支18k金的钢笔,三千块!
买了价格不菲的钢笔,她又咬咬牙,拿下一瓶超出她价格认知的墨水。
她久久盯着那精致的包装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心中忿忿,他能给喜欢的女孩写信,连她的微信都不回。
早知道找个学校附近的文具店,随手买支几块钱的就好了。
不对,她就不应该给他买礼物。
她还是太爱他了-
孟寒舟在晚上七点准时到达家里。
顾南嘉正躺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眼神涣散无光,像是已经保持那个姿势很久了。
看到两条长腿朝自己迈过来,她吐出一句烂俗台词:“你还知道回来。”
他径直走进来,打腿弯就要抱她。
她惊呼一声,双臂赶紧围紧他的脖子:“你干嘛!”
“去医院。”
哼,消息发出去有五六个小时了,现在才回来扮演好老公,晚了!
“不去!”她双腿乱蹬,跟前一晚如出一辙。
“我下午有手术。”他解释道。
手术结束后,他才看到消息。
他没有回,直接驱车回家。
反正她也不会乖乖去医院,他决定直接回家,强行带她去医院。
“我已经不烧了……”她声音渐弱。
孟寒舟回头看了看茶几,药也吃了,水也喝了。
他把她放回沙发上,用手背贴了贴她光洁的额头。
冰冰凉凉,确实已经退烧了。
顾南嘉的背是落在沙发上了,四肢却还缠着孟寒舟,像个树袋熊似的缠着他。
孟寒舟被她紧箍,只能俯着身。
两人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顾南嘉眨了眨眼。
他摸摸她的脸:“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顾南嘉像泄了气的皮球:“现在没有了。”
“要喝酒才能说么?”
喝酒之后,她就跟开了闸一般,可以开脱口秀专场。
顾南嘉听出几分嘲讽味道,松开手,瞪了他一眼。
“还说不说了?”他问。
“不说!”
“哦。”孟寒舟欲起身。
“你回来。”她指挥他。
他狠心,却也听话,她叫他回来,他没有丝毫犹疑,又蹲在她身边。
他看着她,眼神纯良,可仍像深不见底的海。
她瞪着他,头发胡乱地粘在她脸颊和颈侧,流露出几分慵懒。
孟寒舟替她拨了拨脸侧的头发,轻声说:“公主的头发乱了。”
热气呼在耳侧,像冬季的暖风。
她本来还在生气,被他一声公主叫得愣住,眼神娇憨。
动作亲昵,他的指尖掠过她的皮肤,弄得她好痒,又好心动。
他的无心之举都能撩动她的心弦,她讨厌自己总是被他这样掌控着情绪。
她冷不丁地问:“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她以前是不问的,可她现在是脆弱的病号,需要心灵安慰。
孟寒舟一愣,答:“爱。”
她撇撇嘴:“你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
“因为……”她编不出来,“我是病号。”
孟寒舟哭笑不得:“我每天要面对那么多病号,难道要对每个人说‘我爱你’?”
是哦,她差点忘了他是医生。
“反正你还是骗我。”她执拗道,“你说你没有前女友。”
“嗯……”他给出一个语气词,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可是你明明铱誮就有。”
孟寒舟伸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两下:“你有消息来源,你什么都知道,是吗?”
“那当然。”她说。
这话怎么这么是熟悉……
“你要听我跟她的故事吗?”
白月光的故事?这不是应该早就交代的吗?
怎么现在才说,还要挑她抵抗力最弱的时候。
她偏过脸:“不听。”
说不听,其实就是“要听”。
孟寒舟摩挲着她的耳朵,嗯嗯两声:“那我不说了。”
又飞来一记眼刀。
孟寒舟笑笑,哄她喝了杯热水,又测了体温,给她身上覆了层毯子,才讲起他的故事。
几年前,他去过一次济州岛。
“我也去过呢!”顾南嘉兴奋道,“好喜欢那里!”
风景治愈,购物方便,跟B市有直航,还免签,还有她喜欢的橘子汁!她前后一共去过四次。
孟寒舟装作沉脸:“还要不要听?”
“你说吧……”
毕业前夕,他空出一周假期。彼时室友正好要去济州岛见上学的女友,他正好没有想好的旅行地,便跟着室友一起去了。
“济州岛旁边有一座离岛,叫牛岛,那里很小,骑车两个小时就能环岛一周。”
好巧,她也去过呢。
她心想,但是没说出来。
孟寒舟瞥见她点漆般的眸子,知道她在想什么,唇角一勾,没戳穿。
“去牛岛要坐轮渡,我是在轮渡上遇见她的。”
顾南嘉撇撇嘴,还真是特别的缘分呢。
“在轮渡上,她坐在我前排。”孟寒舟说,“她跟我借笔。”
“然后你借给她了?”顾南嘉完全一副听故事的样子。
孟寒舟说:“嗯。”
“她漂亮吗?”
“漂亮。”
“跟我比呢?”
孟寒舟顿了顿。
他犹豫了!
顾南嘉眉头一蹙,感觉不妙。
孟寒舟清了清嗓子,说:“没你漂亮。”
骗人!
“然后呢?笔被她拿走了?”
孟寒舟复杂地看向她:“没有,她还了。”
可惜她没有接到这眼神,兀自若有所思。
哦,一支笔结下的缘分啊……
难怪他会给她写信。
“你就喜欢上她了?”
孟寒舟没有回答。
她用手肘戳他,催他快讲。
他深吸了口气,接着说:“我租了摩托车环岛,在途中又碰见她几次,离岛时,我们又坐了同一班轮渡返程。”
这么关注啊……
“你喜欢她吗?”
他点点头,说当时确实有点心动。
“那就是喜欢咯。”
孟寒舟没有否认。
顾南嘉想起自己给他买的生日礼物。
不行,这是人家两个的定情信物,她不能送。
她咬住毯子一角,委屈得想掉泪。
作者有话说:
1.受骗公主是金鱼体质。
◉ 第28章
客厅只开了射灯, 暖光把寒冷隔绝在窗户之外。两人的影子映在沙发旁的墙上,交叠在一起,姿态暧昧。
顾南嘉躺在沙发上, 孟寒舟盘腿坐在地毯上,轻轻替她揉着太阳穴。
皮肤上有发过汗的黏腻感,但他没在意。
顾南嘉听完孟寒舟白月光的故事, 像泄了气的皮球,半天提不起劲来说话。
孟寒舟温暖干燥的指尖缓缓滑下来, 摩挲着她的耳垂,声音沙哑:“怎么不说话?”
她心情烦躁,说什么说。
难道还要她点评一下这段异国情缘?
她问:“你是不是给她写过信?”
“嗯。”孟寒舟没有否认。
“那你们现在还联系吗?”
孟寒舟迟疑。
“还有联系?!”她眉头一拧, 撑起上半身,警告他, “孟寒舟,我知道你没有多爱我, 我也知道我们没谈恋爱就直接结婚了,但是我们的婚姻是受法律保护的。”
领了证, 人就成了“自己的人”,有这样的约束关系在,人多少会占有欲飙升。
她当然知道人到手了最要紧, 可面对□□裸的真相时,她还是忍不住计较起爱的多少来。
她颓然想, 他们之间,还是她爱他更多一些。
她有时候会觉得,孟寒舟是爱她的, 有时候又在想, 他也许本来就是个合格的丈夫, 不论跟谁结婚,他都会表现得这么好。
看她连珠炮似的说了那么多,孟寒舟挑挑眉,沉声道:“看来病是真的好了。”
她不满,说了那么多,他怎么这个反应啊?
她一把掀开毯子:“你就不怕我跟你离婚吗?”
“离婚?”
“对啊。”她理直气壮。
“为什么?”他盯着她,眼神玩味。
“因为你精神出轨,还不爱我。”
孟寒舟沉沉地盯着她,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你?”
这话在她喝醉的时候,他也反问过一次,但她不记得了。
她一迟疑,难道爱吗……
随后眼神语气坚定道:“反正我就是知道。”
“那我为什么要跟你结婚?”孟寒舟幽幽地看她。
她瞪眼,想辩驳,但语塞。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孟寒舟就把她按倒在沙发上了。
顾南嘉散开的头发垂在脸颊两侧,睫毛忽闪几下,呆呆地看着他,眸子清澈而纯净。
她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嗯?回答我?”
抛了问题,又不给她回答的机会。
滚烫的呼吸滑过她光洁柔软的脸颊,夏天的风般湿热,他用舌头撬开她的唇,单刀直入。
这吻突如其来,顾南嘉被冲昏了头,心中化开一小片。
湿濡点缀在唇周,星星点点,湿哒哒地留下一串印记,往耳后去了。
情绪到位,孟寒舟本来双手捧着她的脸,亲昵地拱了拱她的鼻尖后,他抽出一只手……
……
……(多次审核不过,省略了)
直到顾南嘉打了他的手背一下。
孟寒舟动作停下,愣了半晌:“……嗯?”
“我姨妈来了。”她幽幽地说。
“是……今天吗?”孟寒舟脸上露出疑惑神情,手还在她腰间细滑的皮肤上打圈。
顾南嘉叹气:“你要亲自看吗?”
孟寒舟看她表情严肃,便停下动作,替她掖好衣服。
他清了清嗓,调整了几次坐姿。
干嘛藏着掖着,她都看见了!好大!
猛烈的攻势化作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眉间。
“要热水袋吗?”他问。
“不要。”她莫名烦躁。
想着别的女人,他还能有心思吻她,跟她做那事?
男人可真行。
他们静静地对视,直到双方都冷静下来。
空气中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你不记得我生理期?”她问。
孟寒舟语塞,他是记得的,但……
“算了。”她也不指望他能记得,无力地摆了摆手,“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什么话题?”他装傻。
“离婚啊!”顾南嘉委屈,“既然你忘不了她,就去找她吧,我不拦着你,但你也别耽误我。”
孟寒舟无奈,也不知她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这么着急?”他问。
“当然了!”
她踩了拖鞋,蹬蹬蹬跑进书房,拿了薄薄的几页纸出来。
雪白的手臂横在孟寒舟眼前。
孟寒舟没有接,在沙发上的事坐定,喝了口水:“这是什么?”
她把那几页纸拍在茶几上,往前一推:“离婚协议。”
这是她从网上下载的模板,下午在家生闷气的时候搞的,只打印了出来,还没来得及签。
孟寒舟看她一眼,拿起那几页纸,逐字逐句阅读。
“严格来说,你算是过错方。”她关节在茶几上敲敲,提醒他。
“是么?”孟寒舟挑起一边眉毛。
“精神出轨,让妻子每天都独守空房,很空虚!”
“顾小姐,我的工作性质本来就是这样。”
又叫她顾小姐!这么快就生疏了!
她恨恨,渣男!
“而且。”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挑逗,表情也不怎么严肃,“我没觉得让你感到空虚了。”
顾南嘉的脸迅速红了。
两人相隔在茶几两侧,孟寒舟接着看纸上的内容,一言不发。
顾南嘉站在他对面,像下属,像学生,时间越久越不安。
他还真的认真在看?!
他翻页时,顾南嘉不满地清了清嗓子。
他无动于衷。
良久,孟寒舟终于读完。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问:“想清楚了吗,小哭包?”
小哭包?好矫情的称呼。
“什么小哭包?”
“你啊。”孟寒舟往后靠坐,抬眼盯着她,“那么爱哭。”
“除了昨天,我还有什么时候哭过?”顾南嘉跳脚。
今天早上起来肿成那个猪头样,她就知道自己前一晚肯定失态又失言。
某人温柔地撕掉离婚协议:“暖房酒那天,求婚那天,还有……”
她赶紧去捂他的嘴:“……别说了。”
……暖房酒?他知道她那天躲在卫生间里哭了?
顾南嘉的大脑一时顾不得那么多信息,她跳脚:“你干嘛撕掉?”
“里面有标点符号错误,需要重打一份。”
“在哪里?”她生气,俯身去看,“你指给我看看。”
她刚凑近,就被他环抱住,摁到了沙发上。
她手脚并用,在他身上踢打。
他轻轻帮她捋头发,像是安抚这头暴躁的小兽。
他在她耳边问:“你那天听到了,对不对?”
她不肯说话。
“这么久了,怎么不问我?”
她停下,振振有词:“我要做一个大度的妻子。”
然后失败了。
她没法大度,她很介意。
孟寒舟无奈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
他没回答,问她要不要把故事听完。
还特意给出温馨提示:“后面有反转。”
这是什么招揽听众的拙劣手段啊!她为了收听率都不会这么做。但她折腾得没劲了,懒洋洋点点头。
听就听吧,反正她已经够颓了。
她给他起头:“你们在济州岛遇见又分开,然后呢?”
孟寒舟答:“然后我回国,给她写信。”
“嚯。”顾南嘉撇撇嘴,“一面之缘就留地址,你们俩真奔放。”
她怀疑孟寒舟省略了什么干柴烈火的情节。
“你们睡了吗?”
“没。”
“你们接吻了吗?”
“没。”
“哈?”骗谁呢?
孟寒舟双手摊开,“我们互相没留什么,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那你们……”顾南嘉听入迷了,有些不解。
“回来大概半年后,有次偶然在车上听广播,我听出她的声音了。”
嘿,还是同行?可能吗?
“然后呢?”
“然后,我就给她的栏目组写信,但从来没收到过回信。”
“然后呢?”怎么总是让她催。
“然后,我几个月前又遇见了她。”
她不再说“然后呢”,改用眼神威胁他。讲个故事,怎么这么磨叽!
也不知道时间线是怎样的,跟她和孟寒舟之间有没有交叉。
“再然后,她喝醉了找我。”孟寒舟看到顾南嘉脸色越来越差,一本正经憋笑道,“说要跟我结婚。”
故事到这儿,他没再往下讲。
顾南嘉迷惑地盯着他。
直到他喉咙上下滚动,喝完了一整杯水,直到他被盯得发毛,也转过头来温柔地与她对视,她才呼吸一紧。
她好像隐隐抓住了某些要素。
但……可能吗?
“你说的……”她小心翼翼地问,“该不会是我吧?”
孟寒舟不语,嘴角却刚好弯成她看得见的弧度。
“是我吗是我吗是我吗?”她放肆地爬到他身上,缠住他。
他看向别处,清嗓道:“嗯。”
“真的是我?”她坐在他腿上,掰过他的脸,“真的吗真的吗?”
孟寒舟拿出有力证据:“她当时买了好多瓶岛上特产橘子汁,双肩包都撑变形了。”
顾南嘉讶异地捂住嘴巴。
所以,他们真的见过。
那座小岛风景很美很治愈,她去过不止一次。可孟寒舟说的这些,她完全不记得了。
“难怪你知道我喜欢喝橘子汁!”顾南嘉惊呼,“你还说是在节目里听到的。”
孟寒舟耸耸肩:“你在节目里也说过。”
“哦……”她又蔫下去。
他脑容量到底有多少啊,居然记得她的每句话。
看她气压突然低下去,孟寒舟揉她头发问:“怎么了?”
她说好珍贵的回忆啊,她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的,我记得就好了。”他在她额头吻了吻,“当时我们只是陌生人。”
“可是你爱上我了,我却不记得。”她嘴角向下,“显得我像个渣女。”
孟寒舟安慰她:“只是心动,没有爱上……”
她飞来一记眼锋。
随后又陷入自责:“你写的信我也不记得。”
孟寒舟说:“你记得的。”
“哈?”
“你跟我说过,有个匿名听众到现在一直还在给你写信。”
她愣了半晌,恍然:“那是你啊……”
那她记得的!
她跑回书房,在多封信纸里面一通翻找。
现在很多听众都不寄信了,手机后台留言很方便,只有零星听众写信。
孟寒舟的信很容易就被找到了。
他的字一如既往地好看,比高中笔记本上的字迹更潇洒,更有力。
“这个是吗?”她跑回客厅。
孟寒舟接过去看了一眼,说是。
省人医门口就是邮局,他工作之余路过那里,就给交通广播她的节目写信。
“天哪,好奇妙。”她惊叹,随后又嗔怪,“干嘛总暗戳戳搞这些啊!”
“喜欢你啊。”
孟寒舟说那天她发来他高中笔记的照片,他当时紧张,是害怕她认出他的字迹。
结果当然是没有。
顾南嘉为自己的金鱼记忆羞愧。
她记得高中暧昧过的男生,记得跟徐天一的恋爱细节,却不记得他的一丝一毫。
她娇媚地推了他一把:“干嘛不直接告诉我……”
他双手枕在脑后:“总想着挑个好日子,正式地说。”
“比如什么时候?”她愣愣地盯着他,“今天的日子就很好啊。”
“比如求婚。”
求婚啊……可惜,让她抢先了。
“不对啊。”她嗅到点别的信息,“你为什么不说?”
“嗯?”
“你早就喜欢我了,为什么不说?”
他沉吟半天,“没机会。”
“明明是你先喜欢我的,结果是我求婚?”她倒打一耙。
孟寒舟低头偷笑。
“你是不是专门等我开口?”
孟寒舟依旧不语,可表情已经暴露了一切。
她惨叫:“果然是天蝎!”
天蝎座?
她灵光一闪,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马上十二点了。
马上就十一月十三号了。
她想起什么似的,又折返回书房,把钢笔的礼盒拿出来,递给孟寒舟:“喏,生日快乐。”
她知道网上双十一折扣更便宜,但她担心快递到不了,还是直接去商场买了贵的。
白天还在后悔,现在觉得,这礼物再合适不过了。
孟寒舟一顿,才想起来似的说,对哦,生日了。
拆开包装,里面是一支钢笔。
孟寒舟垂眸,笑了。
“怎么啦,连自己生日都不记得了?”她凑到他脸前。
“嗯,确实是忘了。”
“喜欢吗?”她强调,“很贵的!”
孟寒舟抿唇笑,起身去玄关取了个小袋子回来。
“我也有东西给你。”
“哇,你生日我也有礼物收!”她搓手。
一个丝质的小盒子,他不让她看,要替她打开。
“快点嘛。”她忍不住催他。
他打开盒子,一枚皇冠样子的钻戒出现在她眼前。
孟寒舟突然单膝跪地……
这是干嘛?
“嫁给我?”
“你干嘛。”她笑着推他,“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要不要嫁给我?”他又问,“我还没有正式求过婚……”
她心跳漏一拍,把脸埋进手心,这人在搞什么啊!
害羞片刻,她答应他:“好啦!答应你。”
他替她在无名指戴上戒指,吻了吻她的手:“南嘉,结婚一百天纪念日快乐。”
她呆呆地望着他。有点想哭。
他用她的话逗她:“怎么啦,连纪念日都不记得了?”
她在手机app里记录了日期,只是最近忙着给他生日挑礼物,忘了这一茬。
“居然是同一天诶,好奇妙。”她伸出手看新戒指。
“是不是很适合你?”孟寒舟问,“像公主的王冠。”
“嗯,你好会买哦。”
“公主总要戴王冠的。”他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尤其是我的公主。”
视线相缠,她望着他潮潮的眼睛,看到了里面的清澈。
她问:“那王子呢?”
他说:“王子有钢笔就好了。”
“哈哈哈!”她被逗得大笑,“以后别乱花钱了!这东西好贵!还要过日子的。”
他拿工资的,又不能像别的富二代一样挥霍。
“那你喜欢吗?”他问。
“……喜欢。”-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顾南嘉固执地像树袋熊一样捆着孟寒舟。
“我之前去过好多次,每次都要去牛岛。”她靠着他,“听说那里冬天下了雪很漂亮,可是我还没见过,好想去看雪。”
“今年冬天我陪你去。”
她眼睛亮晶晶:“真的?一起去看雪?”
“嗯,一起去看雪。”
唔……好幸福哦。
她忍不住叫他名字:“孟寒舟孟寒舟孟寒舟孟寒舟!”
“嗯?”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嗯?”
“我好爱你哦。”
“我也爱你。”
“你第一次说你爱我诶。”她惊喜,“值得纪念。”
“我本来就爱你。”孟寒舟无奈道。
“谁让你不说!”
她胡言乱语,被他摁在被子里乱亲一通。
接了吻,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叹气,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很适合来一发的。
孟寒舟问,姨妈不是后天才来么?
“提前了……可能是发烧导致的。”她脸颊红红的,才想起具体日期,“原来是我记错了。”
孟寒舟搂着她,说没关系,来日方长。
“我们好像在恋爱哦。”
“嗯?”
“心跳得好厉害。”她小鹿乱撞,心率飙升,她咬着被角问他,“要不要感受一下?”
“嗯。”他答得一本正经。
“算了。”她心猿意马,“还是别感受了。”
孟寒舟吃吃地笑。
“笑什么!”她嗔怒道,“我难受行不行,你不难受吗!”
他清了清嗓,说还行。
“真的吗?我可以帮忙的!”她很认真地做出卷袖管的动作。
孟寒舟看她这架势,赶紧叫停:“……我自己冷静冷静。”
“为什么?!”她很乐意的!
孟寒舟战术清嗓,在她耳边说了句悄悄话:“不要你太累。”
“哦。”她把脸埋进枕头,偷偷笑了几声。
孟寒舟给她找了个热水袋,放在她小腹上,替她暖暖。
她现在好幸福。
她像虾子一样躬身窝在他怀中:“我们算是在恋爱吗?”
“算啊。”孟寒舟肯定道,“顺序反了,但过程不能少。”
作者有话说:
◉ 第29章
顾南嘉告诉丁茹, 知道吗,她跟孟寒舟很早以前就见过。
丁茹没当回事,漫不经心地说, 不就是胳膊受伤,去医院那次吗?
顾南嘉摇头:“不是,几年前我们就见过。”
“是吗?”丁茹放下手中的吸管, 愣了一下。
这段感情的起点那么遥远吗?
顾南嘉把几年前轮渡上的相遇细细讲了一遍。
细节都是孟寒舟告诉她的,毕竟她一点也不记得了。
丁茹评价, “那他还挺能忍的。”
顾南嘉替孟寒舟打圆场:“他说那次的一面之缘只是心动,再说了,那时候他都不知道我们是同一座城市的。”
“那后来呢?”
“后来他从广播里认出了我的声音。”
“他没找你?”
“怎么找?如果直接截住我表白, 会被当做变./态吧……”
丁茹耸耸肩:“他长那么帅,未必啊, 没准你反客为主呢。”
“……也是。”顾南嘉承认自己对那张俊脸没有定力。
“你们在船上才说过几句话,他都能记得, 厉害。”
“是哦……”顾南嘉低低地叹。
她倒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丁茹提起来,她才仔细想了想。
他们之间就一来一回借笔的交情, 顶多说过五六句话?孟寒舟竟能把她的声音记那么久。
“看来我声音真的很特别。”顾南嘉自恋道,“年底台里评优没我我可不干。”
“得了吧,换个人也许就记不住。你们就是命中注定的夫妻。”丁茹吸了一大口奶茶, 耸耸肩,一副洞悉所有的样子, “你知道吗,有次我跟我老公翻小时候的相册,发现我四岁那年拍的一张照片里, 背景里居然有他。”
“怎么会有他啊?”顾南嘉惊诧道, “他又不是本地人。”
“后来他回家问了, 他爸妈那年带他来B市旅游,正好路过那个广场。”丁茹说,“别不信,缘分这东西,真的存在的。”
两段奇妙的相遇,足以给缘分这个词抹上神秘色彩。
两颗头凑在一起闺蜜私语,说了一会,丁茹垂眸一瞥,被顾南嘉的大钻戒闪到。
“嚯,快闪瞎我了。”丁茹啧啧道,“婚姻生活这么多小惊喜啊。”
她做作地抬手,说戴着这个好累哦。
丁茹又被恋爱的酸臭味呛到,干呕一阵,后悔自己今天来赴约。
女孩子到底喜欢blingbling的玩意,吐槽完,丁茹拉过她的手,仔细看:“什么时候送的?”
“他生日那天。”
“啧啧。你到底送了他什么礼物,收了这么大一回礼?”
“这不是回礼。”顾南嘉说,“那天刚好也是我们领证一百天纪念日。我忘了纪念日,他忘了生日,但我们都准备了礼物。”
“打住打住,今天秀恩爱分量已经超标了。”虽然同为已婚人士,但丁茹婚姻里的爱情浓度远不如顾南嘉的。
顾南嘉说她送了钢笔。
“嚯,真清新。”丁茹感叹,像高中生。
“很贵的!”她强调,“而且情意很重!”
不然对比钻戒,她的礼物真的很弱。
“知道啦知道啦,你们俩定情信物就是钢笔嘛。”
她心心念念,又把孟寒舟写信的事说了一遍。
丁茹含笑撑着下巴:“我早就发现你老公挺鸡贼的。”
从别人口中听到“你老公”三个字,有种特别的感觉。
“怎么说?”
丁茹跟她分析:“他就是什么都不说,但什么都尽在掌握的那种人。”
好像确实是这样……
这个人太心机了。一开始是她主动没错,但后来,都是他暗中迫使她主动!
“我本来还担心你匆忙结了婚受委屈呢。”丁茹挑了挑眉毛,“现在看来,应该没什么可能了。”
“哈?”
“长得帅的渣男不少,而且他还是天蝎座……”
“哈哈哈哈!”顾南嘉笑到打滚,说要给孟寒舟说。
“不许说!”丁茹瞪眼,直言担心孟寒舟让顾南嘉和她绝交。
“好,不说不说……”
顾南嘉嬉皮笑脸之时,丁茹又抛出一重磅八卦,徐天一要结婚了-
徐天一结婚这事,顾南嘉跟丁茹分开时就忘了。
这条八卦本没激起什么水花,但她疏忽大意了。
当天晚上,她又树袋熊一般挂在孟寒舟身上看电影。
就在她贪恋夫妻两人不多的温馨夜晚时,手机震了震。
“要看手机吗?”
“你帮我看一下。”
应该是肖晓,十分钟前他刚说要给她发个表格。
她懒得起身:“你把他发来的Excel点下载,然后给他回个ok就好啦。”
孟寒舟在边几帮她拿了手机,递过来:“你还是自己看吧。”
他不介意她翻看自己的手机,却从不要求她。
“我又没什么秘密,让你看你就看。”
她把手机举了老高,非要两个人一起看。
打开微信,肖晓的头像静悄悄,只有一条好友申请。
她点击联系人那一栏,申请理由那里写了一段深情小作文。
大意是不用通过这条好友申请,这是他最后一次给她发了,因为知道她结婚了,不好再打扰,他决定随便找个人结婚算了。
什么啊,跟她有什么关系。
孟寒舟沉声道:“你现在自己看还来得及。”
冰冷质感的声音震得她后颈发凉。
她忘了背后还有一双她极力邀请来的眼睛。
她冷汗阵阵。
孟寒舟这人表面不说,但极爱吃飞醋。
当初在商场跟徐天一分开后,他转身就掷重金买了另一家居品牌的化妆台。
听说那个品牌是徐天一他们的竞品。
顾南嘉干笑两声:“这个人好无聊哦。”
孟寒舟也笑,只是没说话。
“我不会理他的!”顾南嘉跟他做保证。
孟寒舟含笑替她捋头发,说他早就知道。
“你怎么知道?”
“前几天碰见他了。”
“啊?”
“他父亲在医院检查,我们碰上了。”
“你们说话了吗?”她翻了个身,趴在他胸口。
“嗯。”
“你跟他说话了?!说什么了?”她瞪圆了眼。
“我跟他说,我跟你要办个盛大的婚礼,请他来参加。”
孟寒舟在胡扯,他是在医院远远看见徐天一了,只是匆匆一瞥,没打照面。
可顾南嘉信了,她扯着他问:“请他来干嘛?”
孟寒舟耸耸肩:“不请他也ok啊,但婚礼是要办的。”
顾南嘉这才明白过来,丈夫在胡说八道。
孟寒舟被拆穿,只是笑,说付文娟又打电话问他了,问双方父母什么时候见面,问什么时候办婚礼。
“你不用这么听我爸妈话的。”顾南嘉说。
付文娟跟顾久光就是惦记份子钱。
“该见还是要见的,不然你爸妈心里过不去。”孟寒舟说,“还有……我爸回来了。”-
洗完澡,顾南嘉心事重重。孟寒舟和父亲关系紧张,她不想给他添额外的烦恼。
孟寒舟大概也看出来了,过来主动给她吹头发。
她小心翼翼地把戒指从亚克力首饰盒里拿出来戴上。
顾南嘉很爱惜,洗漱时都会摘下来。
她把两枚戒指叠戴在一起,手指雪白纤长,搭配得很好看。
“这戒指很贵吧?”她伸出手,盯着镜中的他。
钻石的火彩很明显,也很通透,丁茹告诉她,小几万买不到的。
“给你买的,不贵。”
这个回答满分,但是……
她仰头问,“我们还有钱办婚礼吗?”
“是不多了。”孟寒舟面色严肃,“干脆去楼下的火锅店摆几桌吧。”
顾南嘉知道他又在瞎扯,也跟着胡说:“好啊,喜酒就用二锅头,喜糖就用店里的薄荷糖。”
两人笑作一团,孟寒舟俯身说:“跟你的婚礼,我不在乎在哪里。”
顾南嘉抿唇咬嘴皮,他好心机,衬得她好市侩。
“别乱动。”她低头不知在琢磨什么的时候,孟寒舟在耳后轻声说,“别担心了,婚礼保证让你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
唔,怎么办,有点想哭。
已经是冬天了。
吹风机里穿过头发、穿过耳朵的,却像是夏天的风-
在顾久光和付文娟的催促下,孟家和顾家的双方父母见面,很快定下了日子和地址,就在孟家自己的酒店。
孟寒舟没直接跟父亲孟国栋联系,而是通过王女士转达。孟国栋知道之后,打电话来臭骂他一顿,难听话说了一箩筐。
当然,这些他并没有告诉顾南嘉。
果真结婚并不是两个人的事,就算顾南嘉觉得自己和家庭的联系已经够弱了,可家长们在这件事的热情程度,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付文娟特地拉着顾南嘉和大嫂去商场置办新衣服,专挑旗袍礼服样式的试。
顾南嘉直言不用这么隆重。
付文娟便说小孩懂什么,絮絮叨叨扯出“人情世故”来,说孟寒舟家里实力强,他们不能让人看不起。
说了一会,付文娟道出真实想法,她又说孟寒舟家家大业大,以后指不定还要有求人帮忙的时候。说着说着便拉来个现实例子,顾北辰的女朋友没工作,想看看亲家有没有合适的机会帮忙塞进去……
“他又换女朋友了?还是原来那个?”顾南嘉不悦,让她别在吃饭时候提起。
大嫂冷眼盯着这母女俩,情绪复杂。
付文娟改了说辞,把焦点转向顾南嘉,接着说这次吃饭要敲定的事不少,彩礼金额,婚礼日期,都是要掰扯清楚的。
“孟家自己就是开酒店的,酒席钱咱们家应该不用出吧?”付文娟戳了戳顾南嘉,“要是跟咱算那么清楚,那真的有点小气。”
……
回家后,顾南嘉独自消沉。
可惜丈夫不在。就算他在,她也不知怎么开口。
跟孟寒舟视频时,他察觉出她情绪不对劲,便问她怎么了。
“就……”顾南嘉摆摆手,“算了,没什么。”
“今天逛街不开心?”他一语点破。
她很好猜,也很好看透。
她在他面前像一块玻璃,无瑕,无所遁形。
顾南嘉情绪低落,问:“我们还要办婚礼吗?”
别说婚礼了,她现在觉得,她连这顿两家人初次见面的饭都无法平稳度过。
她们家的破事已经够多了,她不想扩大战场,让他们在孟家人面前表演。
“你想办就办,不想办就不办。”孟寒舟干脆地说。
“如果我家人一定要办呢?”
“还是听你的。”
很好,她很满意。
她认真跟他倾诉:“我要提前跟你说哦,我家人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万一到时候说了不合时宜的话,你不要太介意,也不用当真。”
“嗯。”隔着摄像头,在像素不高的画面中,他好像也能读懂她的眼神,“也不用把我家人想得那么……”
毕竟孟国栋情绪极其不稳定,在孟寒舟印象中,他们家没有一顿饭是顺顺利利吃完的。
每次吃到一半,总会有斥责和砸东西穿插上演。
“哈哈。”顾南嘉干笑两声,望着那张俊脸发呆,“你也不用这么安慰我。”
孟寒舟抿唇,也跟着笑。
他靠近麦克风,声音传过来,像爆破的水珠一般,一下一下砸在她心上:“我跟你是一家人,别担心了,有我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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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孟家的酒店风格, 跟他们家别墅装修风格极像,华丽得晃眼。
地图上的车库入口显示错了,孟寒舟倒出来重新找入口, 一副不熟悉的样子。
孟寒舟今天穿得正式,一身西装,仪表堂堂。
两人停好车, 从地库乘电梯到酒店大堂。两条长腿穿过大堂,迈进餐饮部。
一路上, 竟然没有一个服务生和工作人员认出他。
顾南嘉略显失望:“为什么没人认识你?”
再怎么说,他也是这家的……少爷。
少爷这词从她脑中冒出时,有点好笑。
照这么说, 那她就是,少奶奶?
“底下员工当然不认识我了, 我又没来过。”
顾南嘉挽着他的胳膊,手肘用力戳了戳他:“这是你们家开的酒店诶。”
“我们家开的怎么了?”
他连父母家都很少回, 更不要说来这里了。
顾南嘉撇撇嘴:“原来我嫁了个假富二代。”
孟寒舟挑眉:“怎么,后悔了?”
“有点。”她故意道。
孟寒舟“哦”了一声, 手抄口袋就拉着她往回走。
她愣了下:“干嘛啊?”
孟寒舟神色平静地说:“对面有家打印店。”
夫妻间该死的默契。她一下子听出他又在玩她打印离婚协议的梗,便跳脚推他一把。
男人高大的身躯纹丝不动,倒是她自己受到反作用力, 一个趔趄,差点倒地。
孟寒舟捞起不省心的妻子, 第一时间蹲下身看她的脚踝——她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确实危险。
顾南嘉表情不屑,却心动过速。
他怎么这么好啊……又这么坏!
孟寒舟起身, 重新拉着她的手搭在自己臂弯:“走吧。”
顾南嘉“哼”了一声, 不肯走。
孟寒舟了解她的把戏, 在她面前半蹲:“我背你?”
“不要!”
“那我抱你?”他作势又要打腿弯公主抱。
“这么多人呢!”顾南嘉扯他起来。
“反正也没人认识我。”
顾南嘉瞪眼,敏锐地捕捉到他迅速消失的坏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我有点紧张。”离包厢越来越近,她越来越不安。
她没见过孟国栋,心头打鼓。
她跟孟寒舟要过孟国栋的照片,孟寒舟以父子关系不好为由,说他这里没有。
他说的是实话。
在孟寒舟的青春期到来之后,他就变成了孟国栋眼中不折不扣的不孝子,争吵打砸声自那时而起,其乐融融的景象不再出现在他们家。全家福,自然也是没有的。
于是顾南嘉更慌了。
孟家的产业体量比她想象得还要大,跟自己的土大款家庭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顾家对两人的婚事固然满意,可孟家呢?
大概是电视剧看多了的缘故,这种家庭,更讲究门当户对。
“你不是见过青霞女士了吗,她刁难你了么?”孟寒舟替她捋头发。
她平时在外是很在意这些细节的,每根发丝都保持精致,可现在,她根本没心思顾这些。
她哼哼唧唧地答:“没有,可是……”
她怕的是从未谋面的孟国栋。
甚至已经提前脑补出他在席间发火的样子。
“你要不喝点?”孟寒舟玩笑道。
她知道他是为了让她放松心情,扯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走开啦!”-
顾家人被孟寒舟安排的车提前接到酒店。
半小时后,孟国栋和王女士姗姗来迟。
王女士的腿还没好,坐着轮椅来的,身边跟了助理加保姆一共三人,酒店经理和服务生也争相送董事长夫妇进包厢。
包厢大门打开的瞬间,阵仗颇大。
这顿饭还没吃,两家人的反差感就已经很强烈了。
顾南嘉扶额,结婚好难。领证前,她可从没想过要面对这样的场面。
付文娟低声叹,明明费心劳神逛了街购置了行头,怎么还是比不过人亲家断腿老太太呢。
顾南嘉赶紧用手肘戳她,让她别瞎说,让人家听见了,这顿饭都吃不成了。
孟寒舟在旁边握她的手,力度明显紧了紧,大概是让她放松。
这顿饭比想象中要和谐。
主要是因为孟国栋很快把自己灌醉了。
孟国栋喝多了话多,顾久光捧哏。儿女们对中年男人充满说教的对话有天然的隔绝能力,埋头各吃各的。
虽说这对新婚夫妇是主角,但席间的话题基本只停留在孟寒舟一个人身上,批判为主。
孟国栋把孟寒舟本人和他的职业贬得一文不值。
孟佳源坐在他们对面,给孟寒舟发了条消息,让他坚强。
孟寒舟回复,求你,赶紧搞点事,别让我一个人当靶子。
说到最后,付文娟都被说动摇了,悄悄问顾南嘉,孟寒舟就不能辞了医院的工作,回家里继承家产吗?
顾南嘉暗笑,这家产跟咱们家拆迁的房子能一样吗?人家的家产是要经营的。
“他要是接了家产,那他的,不也就是你的了么。”付文娟小声说。
“妈,吃饭。”她无力地说。
男人们喝多了,就变得放肆起来。
“小孟,你过来。”顾久光冲孟寒舟招手,叫他过去,“陪我和你爸喝几杯。”
上次顾久光就灌孟寒舟酒,顾南嘉到现在还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着。
她不肯,要陪孟寒舟一起过去。
孟寒舟摁着她的肩膀,在她耳后轻吐几个字:“乖乖吃饭。”
孟寒舟挪了位置,坐在两位父亲身边。
几杯酒当然无法消解孟国栋的愤懑。
他酒劲上头,突然一拍桌子,指着孟寒舟的鼻子大声质问,为什么结婚,连自己老子都不通知?
震得席间所有人都突然静止。
“你!”孟国栋迷离地指着他,唾沫星子乱飞,“就是不孝!”
孟寒舟神色冷冷,并未反驳,反而点点头:“你说得对。”
孟国栋开始数落不孝子的种种“恶劣行径”,从高考擅自报志愿开始,一直说到他单方面跟父母断联,现在又擅自结婚。
顾久光替女儿女婿打圆场,说两个孩子两情相悦,顶着大舌头,把孟寒舟之前跟顾家人吃饭时,讲的那个故事断断续续说了一遍。
就是那个,孟寒舟先喜欢上顾南嘉,然后有了闪婚念头的故事。
孟寒舟第一次说起时,顾南嘉还以为是他编的。
没有人认真在听。
顾家人听过了,孟家人不在乎。
顾南嘉的视线穿过整张桌子,看到孟寒舟正盯着她,眼里雾蒙蒙的。
乱哄哄、醉醺醺的场景之下,她一个人清醒地心动着。
现在她知道了,那个故事是真的-
吃完饭,送走了父母大哥和弟弟,顾南嘉有种完成艰巨任务的疲惫感。
糟乱的一晚上总算是要过去了。
吼得她头疼。
绷着的弦刚松下来,就听见孟国栋让他们都出去,他有话要跟孟寒舟讲。
顾南嘉担忧地望着丈夫。
孟寒舟摆摆手,用口型跟她说“没关系”。
眼前的门被孟寒舟温柔关上,留有一线天的瞬间,他还冲她狡黠地眨了眨眼。
不一会,里面便传来争吵声,摔打声。
顾南嘉清楚地听到了重物落在地毯上的闷响,还有玻璃制品和瓷制品的破碎声。
她坐立不安,每碰撞一下,都好像砸在她心上。
孟国栋在包厢里大发雷霆。
孟国栋在乎的,并不是孟寒舟娶了谁,而是他悄无声息地结了婚,然后以已婚的状态通知他们。
顾南嘉的家庭怎样,一眼就看得出来。
王女士提前回来,也已经刺探好了军情。
本地土著,拆迁户,土大款,跟孟家比不了。不能算是门当户对。
但儿媳妇长得漂亮,还是个有点知名度的电台主播,倒是弥补了家庭条件的短板。
结婚这件事已经发生,无法改变,但孟国栋要孟寒舟低头。
他不想自己的威严又一次被挑战。
顾南嘉扒在门缝处,拼命想往里看,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王女士让她宽心,说没事,他们父子俩谈谈心而已。
里面都打成那样了,王女士竟然面色如常,谈笑风生。
顾南嘉回头,愣愣地盯着王女士,突然觉得自己的家庭还是挺幸福的-
晚上回家,是顾南嘉开车的。
她是席间少数没有喝酒的人。
地下车库有一段灯坏了,很影响视线。
孟寒舟从包厢出来后有些消沉。
毕竟跟孟国栋较量,很消耗精力。
看妻子开车开得艰难,他抬起疲惫的眼皮,凭记忆给她指方向。
他一伸胳膊,衬衫手肘处渗了一片血。
顾南嘉余光扫见,吓了一跳,猛踩下刹车,挂了P档就要看他的胳膊。
孟寒舟也被她惊到了,还好是在车库里,不是在外面的大马路上。
“你胳膊流血了……”她慌乱地抓着他的手。
孟寒舟醉眼迷蒙,翻过手肘,哼笑一声:“难怪有点疼。”
她帮他解开袖口的扣子,轻轻卷上去,看到两道划伤的口子,不算深,有点长。
可是流了好多血啊……
“要去医院吗?”她惊恐地问。
“不用。”孟寒舟摇头,“我回去包扎一下就好。”
“真的不用?”
“嗯。”
想到孟寒舟跟孟国栋硬碰硬,在她父母面前却是恭顺的,她突然有点心酸。
听到吸鼻子的声响,孟寒舟笑着问她,怎么哭了。
她嗔怪道,还不是因为你。
“我怎么了?”孟寒舟含混不清地说着话,那双漆黑沉静的眼里,却又好像知道答案似的。
还不是因为你太好了……
话还没到嘴边,余光里,满分丈夫已经抵挡不住困意,头抵在车窗边睡了。
顾南嘉赶紧加快速度,到家后,帮他擦药包扎,又给他喝了些蜂蜜水解酒。
孟寒舟头脑尚且清醒,只是身体疲惫难受。
“疼不疼?”
“还好。”孟寒舟笑笑,“这点伤算什么。”
只是衣服面料渗血渗得多,实际上伤口并不深。
再说,也不是第一次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强。”她心疼道。
孟寒舟哼笑了一声,说:“你今天看到了,我家没好到哪里去。”
“嗯。”她低气压地回应。
“怎么,不高兴?”
“你说了,我们俩才是一家,以后我跟你好好过。”她起身给他添水,说了句再朴实不过的话,“过一辈子。”
孟寒舟勾了勾唇角。
顾南嘉让他去床上睡,他头疼得厉害,躺在沙发上不肯动。
“走吧,床上睡着舒服……”她不敢用力拉他的胳膊,只能试图送背后把他整个人扶起来。
男女身躯和力量的差别过大,她没挪动他,倒是把自己摔了个屁股墩。
孟寒舟哑声笑道:“怎么这么蠢……”
然后伸出没受伤的胳膊,趁她不注意,把她揽入怀中。
她怕压到他,挣扎着起来,他抱住她,在耳边低声道:“宝宝别动。”
她脸上的红晕蹿到了耳根,干嘛突然叫她宝宝!
片刻,又听他说:“让我抱着充一会电。”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他确实电量告急。
顾南嘉听话,乖乖充当小毯子盖在他身上,一动不动,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她想,他现在是需要一个抱抱的。
孟寒舟用手指摩挲她侧颈的皮肤,一下一下,怪舒服的。
过了几分钟,她抬头问:“电充好了吗?”
孟寒舟笑:“还没有。”
她趁他不清醒的时候开始瞎扯,用指尖点着他的鼻尖:“是不是方式不对呀?充电是要把插头插。、。进,。,去……”
涩涩的话说到一半,她的嘴就被孟寒舟捂住——用他的嘴。
酒气浓烈,可她并不觉得难受,反而挺享受……
“唔……”
差点被亲到窒息,她突然灵光一闪,这人不是喝多了吗,怎么力气还这么大?
意识到即将被吃干抹净,顾南嘉惨嚎:“啊!我不说了!我们就像刚才那样无线充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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