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荡荡的,微风吹过洁白的走廊。
嗯?
尤那握着门框的手指缓缓地收紧,眉头微皱起来。
原本应该守在这里的埃尔伯特,去了哪里?
虽然对他不靠谱的行为十分愤怒,但尤那还是不认为他会把她丢在这里,就一个人离开。再怎么说,他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埃尔伯特的性格冷淡,但极负责任,且完美主义兼强迫症。
只要定下了计划,他就绝对无法接受不按计划走。
进入游戏短短的时间,尤那已经摸透了他的这种性格,因为相似。
她也是这样的类型。
但现在,走廊为什么空空?
她的目光在走廊来回巡视,却没有看见丝毫的踪迹,月嗣跟在她的身后,也探出脑袋来,看了一圈,和尤那发出了同样的疑问,拖长了的声音显得软绵绵的,“哎呀,那位埃尔伯特大人到哪里去了?”
尤那侧过眼看他,“你没有做什么吧?”
面对尤那的质疑,月嗣表现出十二分的委屈,冰蓝色的眼睛就像是快要碎裂的冰一样,“你怎么能怀疑我啊,那那,我怎么会对他做什么呢?”
尤那没有发表意见。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月嗣全神贯注地盯着她,“那家伙和我有什么关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何必去在意他呢?”
“一个连好感度都只有十三点的家伙。”月嗣抬起指尖,也没看尤那,“需要我在意吗?”
确实,他说的也没错。
除了是可攻略人物这一点,埃尔伯特与她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
哪怕是可攻略人物,他们也没有什么交流,月嗣这样说,也勉强说的过去。
月嗣发出了特殊的指令,不一会神殿的侍从和侍女们都聚集起来,月嗣询问他们,“你们几个,还有你们,看到埃尔伯特大人了吗?”
侍从们-听到月嗣的问话,都疑惑的互相望望,然后摇头。
“这就怪了,一个大活人不能凭空消失吧?”月嗣的指尖轻轻触及自己的下巴,显现出思索的神色。
尤那站在门的另一侧,观察着月嗣的表情。
他脸上的神色淡淡,睫毛低垂,压住眼睛。
尤那发觉,只要一脱离二人独处,在面对其他人时,他就又恢复了这副表情。
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端着遥不可及的神明的悲悯的姿态,仿佛隔在云端般的表情。
众人又窃窃私语了一阵。
得出的结论依旧没有变,没有人见到过埃尔伯特。
月嗣命他们去寻找。
于是,尤那和月嗣漫步在神殿时,随时可见正满脸紧张,到处搜寻的侍从和侍女。
她一直从祈祷室走到神殿大门外。
到处都没见埃尔伯特的痕迹。
月嗣一直跟着她,步伐迅疾却又轻巧,他贴在尤那一步左右的位置,确认自己的步速和她一致,可以一直注视她的侧脸。
“不用让他们找了,他应该确实不在这里。“走到大门外,尤那良久呼出一口气,挥了挥手。
“没关系吗?”
月嗣问她时不太真诚。
很显然,他并不在意埃尔伯特怎么样,只担心他在神殿消失,会让尤那产生什么看法。
“在这里想要无声无息的让一个人消失并不容易,更何况埃尔伯特又不柔弱。”尤那提着裙摆,步伐并没有变慢。
在她进入房间前,埃尔伯特确实在门外,外面的动静里面一点都听不到也不太可能。
或许是他发现了什么,自行离开了。
又或许……
其他的推测尤那没有和笑吟吟的月嗣说,毕竟她并没有完全的信任他。
虽说他确实是千秋,但总有让人觉得违和的地方。
有些说不上来……在信息不足的时候无论如何努力都是无法得到结论的。
任现在的情况再发展一阵吧。
尤那走在前方,已经出了神殿的大门,快走到街道上,街道的人声和热闹气息,逐渐传递过来,月嗣从背后拉住她的手腕,关切,“你难道就准备这么回去吗?埃尔伯特说不定过会就会出现了,要不要再等等?”
在那里等?
尤那看向月嗣,他脸上的表情不用说,是希望她仍旧呆在神殿,但她才不会那么蠢。
再在他那奇怪的屋子内停留——
让神明和他一块,对她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吗?
她没这种癖好。
月嗣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与神明融合,但也没有完全融合,神明栖息在他的身体中,按理说是双位一体,但在刚刚,尤那感受到的分明是两个存在。
就像是身体和精神体,同时都被侵-犯。那感觉实在太微妙,有时感觉他们是同一个人,有时有清晰的感受到,是不同的存在。
甚至连神像都是活的。
而且还是冰冷的,坚硬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神有千面,数万化身”了吧。
反正她是不想在尝试第二次了。
千秋非要到这个游戏世界,不会就是为了这种奇怪的事情——
毕竟千秋过去都是很柔和克制的一个人,但如果把记忆和感情分开来……他会做这种事情倒也让人不意外。
尤那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现在占据主导权的到底是月嗣,还是神明?反正不是千秋,让人觉得微妙。
她很果决,“我不要呆在这里了,我要回去。”
再和月嗣呆在一起十分不安全,各方面的。
月嗣也并没有强求。
他冰蓝色的目光温柔,脸色苍白,却显得更加透明柔和,“那好吧,你怎么回去呢?我送你?”
尽管是疑问,却没见多少询问她的意思。
尤那摇了摇头。
她不想在门口过多纠缠,正准备严厉点让月嗣离开,余光却在街道中看到一摸熟悉的身影。
目光停留不过几秒,那身影就像是有所察觉,立刻转过身来。
琥珀色的眼瞳在阳光下流转着玻璃弹珠般的光,在看到神殿门外的尤那时,显而易见的露出了惊愕的感情。
“殿下……”
那人放下手中的东西,急匆匆的擦了擦手,立刻跑了过来,浅亚麻色的头发在光中随风飘动。
是瑞叶。
不妙,怎么在这里碰到他?
现在的情况,还有场合,都难以解释。
而且瑞叶还一向小心眼,嘴巴碎碎叨叨。
尤那看到他跑过来,心一跳,立刻决定先发制人,“你怎么在这里。”
瑞叶原本准备说的话卡在嗓子里,显而易见的愣了愣,“我今天休息……来买些东西。”
确实,这边是有小集市的,上次埃尔伯特还带她来过。
今天除了早上见过瑞叶一次外,就再没见到他,溜出宫的过程也格外的顺利,没想到他根本就没再宫里。
遇上他也算碰巧,总比让月嗣纠缠个不休要好。
尤那不由分说拉住还不明白状况的瑞叶,对月嗣挥了挥手,“找到人送了,那我这就走了。”
月嗣的脸上浮现细微苦涩的微笑,随即又勾起嘴角。
“你会来看我的,对吧。”他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弯弯的,含情如流动的水,“我在这里等你。”
尤那没有回答,倒是瑞叶扭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直到走出好长一截,尤那才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消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尽管这么说显得有些绝情。她还没有搞清楚月嗣到底是什么状况,以及刚才发生的事情,她需要时间整理清楚后,才会再和月嗣见面。
身边的瑞叶也一直没发出声音。
又走出一截后,尤那才扭头看向瑞叶,就看到他正盯着她看,神色显得有些委屈。
“又怎么了?”这副表情。
刚摆脱月嗣带来的头痛,又在这里复发了。
“殿下……您怎么在这里?”瑞叶像是在心中斟酌了半天,才谨慎的开口,“还……这副打扮?”
果然来了。她就知道。
尤那用大拇指抵住额头,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抬起眼,中气十足的回望,瑞叶果然瑟缩了下。
“打听这么多干什么,我当然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啦!“已经用顺手的扇子没带来,只能用手敲瑞叶的脑袋,“我是主人还是你是主人?区区仆人不许问这么多——”
虽然说这种话还有些心虚,但瑞叶显而易见的被震慑住了。
他不再问了,只是眼睛又红了一圈。
不是吧,又来?她可不会哄他,不会因为这副可怜的样子就让步坦白的——
尤那时常感觉自己的男仆的本体或许是兔子,动不动就红眼睛。
又走了一小节后,瑞叶才又来和她搭话。
尤那能够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姑且听听他说什么吧。
结果瑞叶酝酿了半天,又深吸了一口气,才低低的问她,“殿下……我们怎么回去?”
尤那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我出来的时候没有带足钱。”瑞叶显得格外羞愧,睫毛低垂,手指紧紧的抓住衣角,白皙的脸都开始发红,“可能没有钱……为您包马车。”
“那就走回去好了。”多大的事。
“那怎么行!”瑞叶一下子激动的抬起了头,尤那这才看清他红通通的眼睛,因为玻璃弹珠般的琥珀色眼瞳颜色清浅,眼睛红的反而更加明显,眼眶一圈都是红的。
他用力用手揉了揉眼睛,“您怎么能走回去——路这么远,你又这么尊贵……”
也就是三四十分钟的路程而已。
尤那刚想说,看到瑞叶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的表情,还是把话给吞了回去。
“那怎么办呢?”她把问题丢还给他,倒要看看他能出什么样的主意。
瑞叶果然慌了,他不擅长做决定,将求救般的目光投向尤那。
尤那却视而不见。
犹豫了许久后,他深深咬住下唇,“……我背您回去吧。”
“……”尤那眨了眨眼睛。
她被这出乎意料的建议给惊到了。
“我是仆人,为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瑞叶声音极低,说话间嘴唇幅度极小的翕动,“您只要把我当成一个工具使用就行了。”
这也太……
然而,主动愿意充当工具这一角色的人却表现出十分的执着,他目光定定的望着她。这个时候他突然表现的很坚定。
尤那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瑞叶这样的性格。
他羞涩腼腆到让人无从下手,令尤那联想到同样内向的涂蝉,顿时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
“……随你吧。”
瑞叶立刻欣喜的笑了,快步两步走到尤那的前方,迅速蹲了下来。
原本没有觉得,这样一蹲下,反倒看出宽广的后背了。
已经答应也就无需过多的纠结了。
尤那趴了上去。
好硬。
尤那被瑞叶的肌肉硬度给惊到了,戳了戳瑞叶的肩胛,瑞叶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还大,像个兔子一样哆嗦了一下,差点没把她丢下来。
“非常抱歉!殿下!因为您突然碰我……”
瑞叶刚开始的声音很高,因为惊讶,后来的声音越来越小,尤那看到他偏长的亚麻色发丝下,通红的耳朵。
这么纯情?
在心里拿他和月嗣对比了一番,顿时看瑞叶顺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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