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怎么, 突然对你老公的工作感兴趣?”

    从工作状态中抽离,陆宴的语调开始变得有几分散漫。

    他的手肘撑在天台的白色栏杆上。

    目光掠过青空,唯独落在虞舒月一人身上。

    虞舒月感知到陆宴却按而不发, 但他异常期待她对他的选址与一系列英明决断而进行夸奖。男人托起傲慢的下巴,整个下颔又缓缓收回。

    虞舒月自然要问清云庭上市的具体步骤, 以免错失了提离婚的最佳时机。

    她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夸奖”道,“多亏了陆先生英明神武的决断, 才会让陆氏的未来可期。”

    她瞬间又将话锋一转, 直至主题,“现如今云庭发展势头迅猛,就是不知道什么具体时间上市?”

    “下周五。”

    她以为陆宴多半会支支吾吾保全他的商业机密。

    可未曾想过, 他会轻易地脱口而出, 还真像是某个懵懂无知的少年, 企图炫耀下自己的才华来获得别人的青睐有加。

    “哦。”

    虞舒月应了他一声, 也算心安理得。

    她不过是在规避属于她的结局, 总比到头来一无所有要来得强。

    可全不知情的陆宴有所期待就不该了。

    比如说现在。

    “周五晚上有个庆功宴, 你要一起么?”陆宴从高台上保有的倨傲的笑容一如既往,他又不疾不徐地解释, 又似乎是在朝着自己施压,企图规避自己的拒绝道, “我见你最近也几乎回到正常的社交圈,不整日闷在家里必定也有好处,那也不如顺道来我这里见识一些优秀人物……“

    虞舒月没打算继续给陆宴留有什么念想。

    倘若上市走完就是周五那天,那周六便差不多可以直接提交协议书了。

    而把握此时的时机, 她非但没有影响到云庭上市的手续, 还能从云庭的上市中分割来大量财产。

    “我可能另有安排吧。”

    陆宴笑容凝固, 动作稍稍僵硬, 但还是为了维系他那一贯的自尊道,“随你。”

    “那我们下去吧,你下午没有安排别的行程吗?”

    陆宴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出通道,嘴上不忘阴阳怪气道,“反正我手头上的事差不多了,确实是没有女明星要忙。”

    “陆宴。”

    虞舒月喊住了他。

    可能是思前想后,这样的相处日子总算是看到尽头了。

    她没有继续与他争锋相对,而是选择声线平和地告诉他。

    “我以为许多场合你并不需要我,你自己一个人也能得心应手的,难道不是吗?”

    “而且,我觉得你也很适合带孩子。也唯有你能够治得住他那脾气。”

    陆宴百无禁忌,无不嘲讽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随时要抛夫弃子,把陆廷予托付给我呢。”

    虞舒月忽然沉默了。

    而陆宴以为是他自己说得过分了,转而又有所收敛。

    “走吧,我陪你一起下去。”

    “不用送了,我去买菜。”

    “你不是最近都不怎么愿意给家里做饭?”

    别说陆廷予怀念,就连陆宴也心心念念想着过往的味道。

    说来也巧,两人在婚姻持续的整整七年里从来没有一起买过菜。

    最初是害怕被拍,后来是时间总凑不到一起,虞舒月承认,某个时间段她对陆宴的怨气很重,又在那时间段里,陆宴非但没有处理与解决掉他们两人之间横亘的麻烦,而是一味的借口“忙”。

    他以为放任于时间的长河,她就能忘记掉那些内心不被满足的瞬间么?

    到最后,于蔓白月光的事情告破,虞舒月已经对他们的关系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至少自己不会在意识到梦境的可怕以后仍自欺欺人。

    唯独有离婚,且是带着大量的资金的离婚,这才能让她避免穷困潦倒的悲剧。

    这才是她摆脱命运的唯一办法。

    等真正两人最后一起站在超市生鲜冷柜旁的时候,虞舒月发觉他们已经站在婚姻的边缘。

    只不过,有些人仍没有察觉。

    而陆宴手中拿着的果蔬除了他本人偏爱的那些,竟然也格外照顾起了自己的口味。就连他最不喜欢的西兰花也勉为其难地拿上了两颗。

    虞舒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又很快别过脸去。

    陆宴一手推购物车。

    他竟然注意到了路过的小情侣,他们正一人狂奔一人坐在购物车里,他将话说得极其隐晦,“你总不会想和别人一样吧?”

    其实,陆宴的手腕已经伸展了许久,他等着得到虞舒月的应允。

    却又觉得这话由他亲自说出来很不得体。

    而有些女人在电视剧里演了那么多回,怕是回归现实也就没有这种浪漫了。他今天颇有兴致,也不是不能为她制造。

    耳边传来一声低喃,“幼稚。”

    他得到老婆对这种行为的评价,心想自己恰好没有俯身问她情愿不情愿。

    而之前狂奔着路过自己身侧的小情侣却立马察觉见到的两人有些怪异。

    说是情侣,倒也没那么亲密。说是夫妻,也没至于彼此厌倦至此。

    但气场又是如此的强大。

    再回过头细瞧,那不就是前两天他们全都在看的“新型婆媳关系”的虞舒月和她的丈夫陆总么?

    “虞舒月!”

    此起彼伏的叫唤从超市的各个角落冒出来。

    虞舒月从身后不同路人的声音中辨析得出自己今天并没有做好保密工作。

    这还能怪谁。

    当然是怪她那个急匆匆就带她出门的陆宴了。

    陆宴为人,本就说风就是雨。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准备一顶棒球帽,就被陆宴拉扯着离开了那家云庭。

    很好,她很快就将告别这样的生活了。

    “哇,他们夫妻好养眼啊。”

    “就是不知道他们夫妻逛街怎么不带小孩子啊,那陆廷予要是知道他亲爹亲妈出来逛超市不带他的话估计也要嘴巴翘得比鼻子高了。”

    听见陆廷予,虞舒月想起今天苏律的提问。

    “你确定放弃抚养权么?”

    她几乎像是没有情感的机器,默认了这场分离就要告别他们每一个人。

    虞舒月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已经有不少人站在他们身侧等着与她合影了。

    “还愣着干什么?”

    虞舒月把路人的手机交由陆宴手边,默认他来充当今天的摄影师。

    旁边年纪大一点的婆婆却等着陆宴连拍了两张以后很是嫌弃。

    “你怎么年纪轻轻手就拿不稳?拍个照片拍得比我老年大学的人还要糊?”

    在这个原本紧张的随时准备站在陆宴对立面的时间点上,听着路人老奶奶对陆宴的斥责,而陆宴不得不抿唇低头那囧样,虞舒月的心情终于松弛了起来。

    不过,等她真正看见成片的时候,她才知晓,或许是陆宴被冤枉了。

    那几张照片也算清晰,像素分辨率也不低,多半是老人家有老花眼。

    可陆宴也总是如此,他生来就不爱解释。

    他宁可如同现在一样桀骜不驯地站在冷柜边沉默。

    虞舒月也一度怀疑陆廷予就是受了他的影响。

    但她来不及细想这么多了,既然决心要做晚餐,那就没有时间去消耗在别的男人身上了。

    陆廷予小朋友今天一回家也是新奇。

    许久不在厨房里忙碌的母亲也不知为何今天会又重返这里。

    他对着女佣菲比从没有这般自信道,“你看,我妈妈因为我表现出色,给我做饭了呢。”

    早知如此。

    陆廷予真希望自己早些站出来。

    他手腕上残留着一个细微的伤口——

    血丝偶尔还会冒出。

    那是因为有别的男孩子替邹露露站出来与他争斗得来的。

    他也不信,邹露露在她的附庸找上自己的时候全然不知。

    不过,他没有什么值得要克制的,那人故意找借口各种与他争执,就像个童话故事里最可怜的小丑,陆廷予当场以拳头硬气地打了回去。

    尽管在此之后被老师批评了一通,但他并不后悔。

    只是他也不知道那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教养。

    打人也不敢正面打,只敢暗戳戳地趁其不备掐了他一把。

    陆廷予一时没有注意到——

    他告诉自己,还是个小孩,他还有很多次试错的机会。未来打架的风时候他绝对会留心的。

    然后,陆廷予一声不吭地放下长袖,而他的衬衣恰好遮住了那伤口的位置。

    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等到妈妈的料理。

    不出片刻,虞舒月已经摆好了盘。

    她也是没有预想过,在她做晚饭的那一瞬间,陆宴会自觉道,“那洗碗机我已经会用了。”

    而陆廷予也会仰起阳光明媚的笑脸主动去厨房里端盘子。

    这父子俩身上的改变就好像是发生在一夜之间。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父子来不及了:)

    今天也有二更呐~

    第32章

    庆功宴现场。

    灯红酒绿, 社会名流相继入场,其中不乏网红明星与黎城当地有名望的企业家。

    有人固执地以为那不过是虞舒月暂时的推诿。

    她会来的。

    人声鼎沸,最是热闹深处, 陆宴与寻常沉默地品着加强版的红酒,但这一次他丧失了原有的兴致。

    站在高位的他眼神中唯有一张空荡荡的坐席。

    等到外国友人特意来问, “陆先生,陆太太身在何处, 不陪着你一道与我们庆祝?”

    “她也有她的安排。”

    陆宴说这话时连他自己也注意到了言语间的落寞。

    他第一次在自己主场的庆功宴上不告而退, 走前十分匆忙地将商业版图里最重要的几个人告知Simon.

    他急得像十几岁的毛头小子,马不停蹄地往回家的方向赶去。

    他也不知何时乱了心绪。

    是因为那家人的闯入么,因为于蔓与自己妻子出现在同一个婆媳综艺上, 没错, 陆宴以为正是从那一刻开始, 一切变得不可控起来。

    她的妻子从第一次摄影棚拍摄的时候起, 她的疏远与冷淡开始浮于表面。

    是那个女人挑唆了什么吗?

    是他手中掌握的黑料还远远不够, 非要与那类见不得光的东西对簿公堂?

    他说过, 他要给她一个礼物的。

    陆宴火急火燎地回到家中。

    客房的一盏灯却亮着。

    可是在今日以前陆宴所一直盼望着。

    心中的那份温存再度油然而生——她正在家中等着自己。

    “陆宴,你回来了。”

    虞舒月以为陆宴会劈头盖脸地骂, “你为什么不去?”

    可事实上从进门到回到客房后的几分钟里,陆宴并不有和往常一样宣泄他的不满, 他甚至想上前一步将她揽入怀中。

    陆宴的行为举止有几分说不上的唐突。

    “累么?”

    虞舒月转移话题,同样以为她应该体谅一下这个为自己创造了大量财富的丈夫。

    当然她也需要评判丈夫目前状态的好坏,选择以什么方式将她的离婚协议交由他。

    “累,累得快要虚脱了。”

    她也习惯了陆宴从来就不是那一类动辄喊累的男人, 他素来比比人要坚忍得多。

    可他今日偏偏这么说。

    是希望得到她的心疼么?

    虞舒月心想她如今和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她非但没有宽慰他, 而是将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的文件夹放在了他的床角。

    “没什么事的话, 你也喝一点醒酒汤, 菲比她们早前就准备好了,”虞舒月示意道,“这个文件你记得看一眼。”

    陆宴就像是没有得到拥抱无赖的小孩,不情不愿地挡在虞舒月回楼上的路上。

    “就抱一下。”

    不是。

    怎么离婚前还带附赠拥抱的?

    都走到这一步了,你怎么还好意思来这一段拉拉扯扯的。

    “我不管,你不给我抱,我就不上床睡觉。”

    虞舒月心想这好解决,她干脆直接喊来了菲比那几位她坚定的拥护者,几人联合将陆宴推到在床上。

    陆宴属实无法想象他就这么被“制伏”了。

    一个夜晚很快消磨而过。

    虞舒月这一晚并没有入眠。

    她私心迎接着陆宴身上可能会出现的愤怒,激动与对自己各种高高在上的审判。

    但这又如何呢。

    他们无力改变现状,想要跳脱出这个怪圈,唯有如此。

    这还是虞舒月设想的最留情面的解决办法——

    毕竟,第二天醒来他们全家就将被各种摄像机给包围,若是他们非要在镜头面前公开离婚,那未免也太伤两人颜面,又或者会影响下一周的云庭股价。

    可虞舒月根本没想过这个躺着床上的老男人就这么昏沉地入了睡,连看都没看那离婚协议书一眼。

    第四期“新型婆媳关系”拍摄如约而至。

    赵澜兮见虞舒月的第一瞬间既没有询问关怀自己的儿孙,也没有对儿媳的私服进行任何评价。

    她早就看穿了虞舒月疲劳的猫腻。

    虞舒月自然对赵澜兮也没有半分遮掩,提前招呼道,“妈,我和陆宴可能之后就会分开了。”

    赵澜兮边说边给晨起的虞舒月倒了一杯水,“我尊重你所有的选择,咱们先把节目录制完,剩下的事我们都可以一起商量解决,不必为了维持家庭的圆满而一味地牺牲你自己。”

    但赵澜兮也有些八卦,“那陆宴知道后怎样了呢?”

    虞舒月被自己婆婆逗笑道,“我还没见到他的反应呢。”

    “那幸好,今儿你婆婆我也在,他要是敢对你有任何放肆,我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虞舒月感受到原本赵澜兮也不是这么多言的人,恐怕今天就是为了使她宽心恨不得把一切的话撂在这头。

    不过,没多久赵澜兮又犹豫道,“可我觉得陆宴知道你要抛弃他,这个家大概率是不会这么风平浪静的。”

    虞舒月迟疑了片刻,“我也这么觉得,总是想着要和他battle了,我连觉都睡不好……他却能睡得和死猪一样。”

    “月月,咱不着急。”

    “反正不管你和陆宴的关系如何收场,我们的感情是不会变的。”

    有了赵澜兮的承诺保证,虞舒月自然少了后顾之忧。

    但知子莫如目,果不其然,虞舒月走入陆宴的客房之中,发觉陆宴平躺的床角的文件夹纹丝不动。

    自己准备离婚准备个寂寞。

    “起来。”

    陆宴真以为虞舒月历经了这一晚,身心产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不然又怎会因为这区区破节目亲自喊他起床,还特意为他拉开了窗帘。

    “你没看我给你的文件夹。”

    “是给我的礼物?”

    虞舒月顿了顿,“算是吧。”

    陆宴起身,还没来得及拆封这份意外的惊喜,门外就传来陆廷予最为讨厌的叫唤,“周末的太阳都快要晒屁股喽!我爸爸他还不起来!”

    而且他还并非就只是空口讲讲,而是绘声绘色地对着新来的摄影师。

    他想也没想,直接将一个枕头随即朝着陆廷予头上砸过去,陆廷予捂住手腕,连连超后躲去。

    虞舒月本想拿回文件,等“新型婆媳关系”的工作人员走散后再亲自与他分析情况。

    可陆宴却抓着那份文件,始终不放手。

    她可不想在离婚前暴.露出与陆宴的任何亲密,便也没有与他打闹似的抢回文件——

    早晚是要给他的。

    这一期的综艺方式很特别,单元名叫做“婆媳一起去做客”,而做客对象也不是别人,正是参加这四家中的一家,首当其冲的正是于蔓。

    上次差点发酵的恶意舆论,也是“归功”于赖在地面上输不起的于蔓。

    虞舒月都不知道,就这种人哪里来的颜面邀请自己家做客的。

    但凡是存一分脸面,如今也早该知进退些。

    等到除陆宴以外的他们几人陆续到达于蔓家别墅时,她似乎又极其热情,她的记忆力表现得像一条金鱼。

    还是以为眼下的种种就能弥补掉他们曾经的伤害呢。

    可他们是主角,似乎总能有办法愚弄掉这些无关紧要的配角。

    虞舒月还发觉,今天到来的一家四口中,陆廷予与她一般有所抗拒。他甚至不顾流言蜚语拒绝了下车时邹露露的迎接。

    于蔓心想今天这个局安排在自己家中必然是万无一失了。

    可当她还没来得及说上半句话,陆宴的车带着一群黑压压的人成群结队而来。

    虞舒月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些不是陪在陆宴身边的法务工作人员么?

    陆宴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那他大早上还和自己装什么装?就为了特意上节目离婚——甚至还来到于蔓家里来宣布离婚,是生怕他的白月光不知晓他恢复自由身么?

    原本还存了几分善意的虞舒月这才恍然大悟。

    可她也没想过陆宴心思缜密至斯。

    陆宴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为什么还步伐稳健有力得路过自己身侧,若是不知这情形虞舒月还要误认为陆宴在特意耍帅呢。

    可事实的真相远比她设想的要残忍。

    那她虞舒月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紧接着,陆宴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了镜头的正中央。

    他也不顾节目组导演的苦口婆心,也不在乎几位摄像师大叔的劝阻,陆宴坚持要将身边的法务一块领了进去,他甚至没有和站在门厅外的邹文森打任何招呼。

    他开口就是,“邹太太你知道你的工作室犯法了吗?”

    “这些只是你聘用的那些网络黑子攻击我太太的一部分证据和资料,如果你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拷贝给你。”

    “但网络从来不是法外之地。”

    弹幕变成一团乱麻。

    【这是陆宴故意就等着上门给于蔓一家送上这份大礼?】

    【我怎么觉得,当然只是觉得这一刻的陆总啊,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帅的。】

    【帅是帅的,但这样做会不会太绝了。】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爽吗?于蔓平日里圈养的那一群的粉丝里不少是职业粉吧,都是拿工资的,以往对别的女明星也没有少重拳出击啊……】

    “我……”

    于蔓感觉到这简直是一个晴天霹雳。

    私下做数据的事哪家没有做过?他陆宴何必需要如此将彼此最丑陋的一面揭开?

    这世界是疯了吗?

    虞舒月竟然会长期鼓动陆宴做这种事情。

    于蔓从不介意在嘴上吃亏,她姿态摆得极低,“陆总,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我并不知道我的工作室会在背地里做这些事啊……”

    她无疑不用憎恨而又厌恶的目光直视着撺掇这一切的虞舒月。

    而今天的虞舒月又是怎么了?

    她不应该和上一期一样冷眼以待么,今儿个脸上那一抹茫然又是何必,怕也是她的另一层伪装吧。

    虞舒月从来没有想过,陆宴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打破旧有的故事轨道。

    她曾幻想过无数次陆宴会为自己出头的模样——

    但绝对不是像今天这样,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他选择直接站到了于蔓的对立面。

    看着有心解释无处辩解的于蔓,而此时在原地等待着她新一轮夸奖与吹捧的陆宴,可惜一切还是来得太晚些了。

    今天的现场拍摄也是一团糟,其他两个到场的家庭都变得不知所措,谢菁也知道自己无论怎么站队,都将得罪另一方。

    而李惜叶一家原本就有心偏袒虞舒月,可这个时候她出来就被以为是煽风点火。

    于蔓一家都无法维持秩序,她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婆婆倒是恨不得直接一口唾沫星子吐在自己不中用的儿媳身上,也没有心情力挽狂澜地为于蔓解释。

    而邹文森呢,他永远置身事外。

    最后,还是邹露露的哭闹差点终止了拍摄。

    可越是鸡飞狗跳,直播间的人数就是越多。

    导演怎么可能会放弃这种豪门争斗的经典情节?

    哪怕其中一方是声誉良好的于蔓,可你既然做都做了,何尝不能被利用来当节目新的素材呢。

    陆宴表现得无心恋战。

    他不需要听于蔓的辩解,只是冷静无误地告诉于蔓未来的开庭时间。

    正当陆宴以为他给予了他能给虞舒月带来的最好礼物时,他还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头,至少现在她想要回到她原本的圈子去——

    他也已经为她扫清了一切的障碍。

    但他没想过虞舒月的心绪并没有任何的起伏,她冷而无情地凑到他的耳边,“打开那文件。”

    陆宴照办了。

    “离婚协议”这几个大字就像是对今天他所做所为最大的讽刺。

    而虞舒月本也想错开镜头的视角,避免这再度引起节目的热议,这也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但她也万万没想过,陆宴会举起那离婚协议书,对着镜头质问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虞舒月不过是想提醒他, 她不需要他多余的付出。她早已决心要与他分道扬镳,所以今天这一出也该适可而止。

    没必要去挥霍陆宴的剩余价值。

    更用不着他以这种方式站于她的身前,让所有人误以为他们是如何恩爱的夫妻。

    起初, 那文件夹只是露出冰山一角。

    而这仅仅一角在虞舒月看来也足矣,毕竟当抽奖的时候刮出“谢谢”两个大字, 成人也就默认了“谢谢惠顾”没中奖的事实。

    可陆宴就是那种不跳黄河不死心的人。

    非要全然将他们的协议书给扯出来。

    后面的事情就变得不可控了。陆宴举起那明晃晃的“礼物”,本就四下无人的目光愈发不在意在场的来人, 而脸上的情绪上几乎没有丝毫的克制。

    虞舒月朝着镜头后的导演给了个眼神。

    他们不需要镜头了。

    可导演怎会舍弃这绝佳的机会。

    这对从第一期开始就最博人眼球的夫妻又一度引发了新的话题。

    所以, 哪怕镜头的视线完全错开,现场的声音并没有完全掐断,这里有邹露露的哭闹, 揉杂这其他嘉宾的沉默叹气, 亦有陆宴对于虞舒月的发问——

    “虞舒月, 你确定这不是恶作剧?”

    这效果简直是绝了。

    谁能想到一档婆媳综艺上还有离婚表演秀呢?谁又能拒绝看婆媳磨合的时候直接看夫妻battle呢?

    谁不喜欢看热闹, 而且这热闹一环扣着一环, 原以为今天早晨是来娱乐圈虚假客套的那一段, 结果人家丈夫话不多说去别人府上兴师问罪,这正当所有人以为是老公以为替自己老婆出头, 回头讨要个老婆欢心——

    这半路还能杀出个夫妻当场反目的戏码。

    而就连虞舒月的十年老粉也没见过虞舒月用这么冷静理性的话音发声。

    “不是恶作剧,这正是我昨晚就想与你说清楚的安排。”

    “所以, ”陆宴死死地抓着那文件夹,他双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为什么?”

    很快,陆宴又从麻木不仁的表情里挣脱, 他侧了侧脖子, 整个人变得有压迫感起来, 冷色剪裁的西服与他冷硬的表情相吻合, “你真以为你离开我能够摆平所有的事?还是说,你就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

    “你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些,我确实有离开你的能力,也认为我们并不适合继续共同生活下去。”

    赵澜兮眼观四方,亲自送走一些不相干的人,又与自家儿子语重心长道,“陆宴,差不多得了,大家还在录制节目,这件事我们可以私下再商量。”

    “我做不到。”

    陆宴的冷硬与坚毅正在瓦解。

    他方才决心与她走得近些,而她亲手的晚餐与清晨的呼喊还历历在目。

    “我要虞舒月她亲口告诉我,她不爱了,她要放弃这段婚姻。”

    弹幕间的网友也没想过豪门的爱情竟然会这么狗血。

    这都到了最后一刻,陆宴还想要从虞舒月口中听见有关“爱与不爱”的字眼,还真有点……玛丽苏小说那味了。

    陆宴的身价也勉强撑得起霸总的人设。

    他们可想着等着接下来最经典的就是虞舒月情难自已,两人难舍难分,最后虞舒月找了一大堆借口,但绝对半句不提爱与不爱的事情,因为这个时刻的玛丽苏心中往往也是万般纠结与不舍。

    然而,下一秒的虞舒月几乎没有留有任何余地,她的笑容依旧完美到毫无瑕疵,“不爱了。”

    “你在说谎。”

    “本来不想要在节目上公之于众的,算我失策,”虞舒月顺理成章地往下叙说道,“但既然如此,公众全都知晓你我要离婚的事,陆总不如择日不如撞日,直接给我一个明确答案。”

    这次的网络热议直接到达了空前的高度。

    这也导致了“新型婆媳关系”的网络直播通道一度瘫痪。

    在线人数首次突破三千万——

    【这虞舒月会不会也太决绝了?】

    【不是,我本来以为这两人可能是在演戏,看样子是真的闹掰了……】

    【我感觉一切都有迹可循,前几期的陆宴和虞舒月相处之中就出了问题,不然上一期节目中的陆总用得着那么紧张么?】

    【我也觉得他们婚姻早就有问题了,一直苦撑到这里,或许镜头前是陆宴付出的更多些,但镜头下就不好说了。而陆总今天将这一切全都宣之于口,说妻子离开自己就会无能,摆不平任何事情这种也是属于主观臆断了吧。】

    严肃的弹幕画风陡然一转。

    【其实我觉得陆总今天还挺搞笑的,是他自己剃头挑子一脑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陆宴那种高岭之花突然坠落神坛,而且是直接摔进了粪坑里,我会笑得肚子疼,可能就是他的每一步都出人意料吧。】

    【都快要离婚了,为什么还是不会讲话,还要说老婆没能力,离开了自己啥也不行?现在你行你自己一个人去过吧。】

    【我要爆笑好吗?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哪来的脸还问自己老婆爱不爱的?我看着身边不敢发言的老公,就是一顿祖安文化输出。】

    “或许你也可以交由你的律师团队处理。”

    虞舒月目光指向陆宴身边那一群法务。

    陆宴挥手驱赶那些人,“用不着,我自有判断。”

    终于,陆宴扫过一遍那离婚协议书的所写条目,沉声道,“虞舒月,你野心不小。”

    他只身朝于蔓家客厅的正中央走去。

    “于蔓,是不是你在背后撺掇的?”

    于蔓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当她几乎退场,以为她的那点小事能被压下去以后,陆宴不分青红皂白地又把事情推到她身上。

    况且以她和虞舒月的交情,怕是在虞舒月耳边根本说不上半句话。

    她一时语塞,又回过头来想起这么些年的隐忍与艰险。

    她只得硬着头皮对乱杀一通的陆宴撇清关系道,“我与舒月并不熟。”

    弹幕又怎会不频频炸开呢。

    【不是于蔓以前在节目中口口声声宣称是很有缘分的朋友么?】

    【对啊,半个小时前她不是还表现得和虞舒月亲如姐妹么?】

    【这个时候任何人都想把自己摘干净,好吗?也不想想陆总到底是多有钱,怕是虞舒月的提出的数额不会少于十个亿吧。】

    但也有人明知是逆旅,却迎难而上,越是这种时刻就越要站在虞舒月身边。

    “陆宴,我说了这件事回家再商议,你如此迫不及待在外宣扬,是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家家事么?”

    “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想息事宁人,”陆宴合上那摊上的协议书,挡住了摄像师大叔跃跃欲试的镜头,“你这偏心眼都快偏到太平洋了。”

    赵澜兮见着虞舒月一路走来何等的不易,她心疼道,“月月有自己的为难之处,她不想让你为她继续付出那么多,才干脆把话和你挑明的……”

    “她是怕内疚吧?”

    陆宴半倚在于蔓家的红木玄关抽屉上。

    他渴求从虞舒月眼中见到与他如出一辙的愤怒。

    至少这样,可以论证他们还有纠缠的理由,但虞舒月清冷的眼底从来都没有过,她似乎轻松地挣脱了婚姻的束缚。

    这不公平。

    他这才打算重新开始,凭什么她已经准备好打包离开?

    但陆宴也万万没想到,要卷铺盖走人的不是虞舒月,而在虞舒月的条款上,那个人是他。

    而这一刻,异地观望的沈禹州意识到时机也差不多该成熟了,他指使人掐断了这一场没有太大意义的直播。

    不过能见证他们的分手——

    他还是蛮高兴的,有一种随手抛出的渔网里终于装满了鱼,而这其中的一条,正是他最爱的。

    直播突然就消音了。

    网友都快迷糊了。

    【这半场直播信息量太大了吧,于蔓在娱乐圈凭借手中的黑子横行霸道,虞舒月要离婚,而且要分走陆宴老大一笔钱……】

    【只有我关心陆廷予会跟妈妈还是跟爸爸吗?】

    【本来上一期我稍微改观一点的就是她儿子呢,还觉得可以等日后几期再观察观察,现在好了,婚都离了,这节目还能运行下去吗?】

    【要我说也不是不行,让节目组给加钱。】

    【你以为人家虞舒月能分到多少钱,还在乎这点金额?】

    而这一次的评论区也相对放开了些。

    陆宴的手笔总算是起了些作用。

    【我在想于蔓老公看上去也不像是在娱乐圈中颇有背景的模样啊,而且不是也听说继承的是他哥哥的企业,没有太大能耐。】

    【那于蔓怎么敢的啊?】

    【我总觉得于蔓背后肯定是有人的,而且这人不简单,通过操作于蔓不知道打压了多少同期,而钻研演技的虞舒月当年最可怜了……不知道被抢走了多少机会。】

    这一切,这些被压抑的声音反而比以往来得更强烈。

    尽管有虞舒月和陆宴离婚的头条在前压着,但于蔓的事这一次也如纸团保不住火。

    于蔓从没有想过自己设下的鸿门宴还没来得及施展,这家人就将这里搅得天昏地暗。她甚至来不及为自己出头,没用的女儿也惊恐地躲在了桌角后,她就收到一条消息,“退圈一阵子吧。”

    她无法继续发言。

    而她只能纵容着别人一家在自己这里相爱相杀,而自己则沦为比背景板更卑微的存在。

    一句“送客”含在口中多时,却又无法说出口。

    于蔓的猜想之中又多了一重“虞舒月是故意的”,不然她为什么偏偏到自己家里来谈离婚,又为什么志得意满地告退。

    这一波引流的技术属实高明。

    连于蔓都自叹不如。

    婆家难道不就是虞舒月的踏板,凭借直播间里最受宠爱的妻子与最硬核的goodbye,这些争议恐怕就能让她重新爆红吧。

    好在事情也将落幕,虞舒月悄无声息得走了。

    不然于蔓可真要讨教一番,她是如何做到这么没心肝的。

    虞舒月走了。

    她知道离婚并非一件小事,尤其是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莫过于是一场漫长的斗争。

    她还是愿意给陆宴一些时间去思考的。

    可这个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于蔓家门一路尾随在自己身后的还有陆廷予小朋友。

    虞舒月弯下腰来,“你有什么事吗?”

    虞舒月告诉自己她没有资格回头与后悔。

    所以,她摒弃了一切的心软。

    “妈妈,所以你和爸爸打算分开了吗?”

    “嗯,我们的相处有问题,陈年累计下的矛盾数不胜数,”虞舒月坦白道,“妈妈也知道大人的离婚对你来说无形之中总会造成伤害。”

    “妈妈,没关系的。”

    虞舒月很难想象这是从自己儿子陆廷予口中说出的话。

    “我不是来怪你的,现代社会离婚率本来也不低,我有同学的父母已经离婚很久了……”

    “那你的意思是?”

    陆廷予收回了领口的小小黑色领结,露出手臂上斑驳的伤口。

    “妈妈,你不管我的时候,爸爸一个人可能并没有办法好好照顾我呢。”

    陆宴火急火燎地跟随自己儿子追了出去,一路上骂骂咧咧的,要怪他如今只能怪于蔓家的风水不好,他注视着自己儿子站在虞舒月的眼皮子底下。

    有一瞬间,拉长的两道身影又是那样的柔和静美。

    他无法想象自己的亲儿子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我的意思很明显,你要抛弃我爸爸陆宴我完全没有意见,但妈妈你能不能收养一阵子我啊?”

    作者有话说:

    噗。

    陆宴的double kill已达成。

    抱歉,今天一整天都在外头,更新晚了。

    false +10 20220912 00:50:37

    第34章

    憨态可鞠的小脸控诉着陆宴长久以来对他的放任与暴行。

    陆廷予也以为火候差不多了。

    母亲也总该心软了。

    他却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拽引着自己。

    他心想这一定是错觉, 自己实在不能在这个时刻松懈,不能错过跟着虞舒月远离陆宴的绝佳机会——

    结果自己直接被身后的人拖拉着走。

    双腿拖过沥青路,沿着一路留下明显的刮痕。

    小孩在咆哮着“你快放我下来”, 而大人在置之不理。

    陆宴一手有力地抓在儿子的腰部,“陆廷予, 这就是你找到的解决办法?抛下我,决心和你妈一起生活吗?”

    可人家小朋友就是不买他的账。

    小短腿在空气中死命挣扎。

    又似乎料准了选择离婚的妈妈不会对待自己太过残忍, 说不定总要帮上自己一把。

    陆廷予呼喊道, “你弄疼我了,我妈的前夫!”

    虞舒月本来还有些小沉重的心理随着陆廷予口中默认的“前夫”一词变得轻松明快起来。

    有人还唱着”爱你孤身走暗巷“就已经学会了审时度势。

    陆宴作势要打,陆廷予又鼓起腮帮子为自己争辩道, “陆宴, 你是有什么问题吗?我不是人吗?我不能为自己争取吗?难道我犯下了滔天大罪, 注定只能和你相依为命?”

    虞舒月也适时出面, 平心静气地劝和, “差不多也就得了, 陆廷予并没有参加我们之间的事,你放下他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放过一个卖父求荣的小孩?”

    “陆总, 我不会与你争夺孩子的抚养权,”虞舒月要不是站在这一颗梧桐树下, 她早不管了,可她既然和这对父子还剩下这么些羁绊,那她也不由得说两句提醒的话,“这也就意味着你们在未来相处的日子还很漫长, 如果你这么没有耐心的话, 那日后漫漫长夜你又该如何过?”

    “我怎么过?”陆宴露出嘲讽的嘴角, “你现在想起我怎么过了?”

    虞舒月不想承受陆宴带来的所有负面情绪, 她言简意赅道,“要不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商量一下后续的离婚程序,陆总对任何条款有争议的也可以找我的律师联系……”

    “哪天去民政局方便的话,你再联系我也不迟。”

    虞舒月换了只手,重新挽住包包,与陆宴体面点头,也算是对过往的一种正式的告别。

    可就是离别时的那一抹浅得不能更浅得笑容,又令陆宴心中充斥着虚幻的假象。

    这也就使得下一秒的打脸来得愈发残忍。

    一辆黑色的商务汽车突然别在他们一家三口身前。

    车门急匆匆地被打开。

    梧桐树荫下出现了一道熟悉不过的身影。

    来者不是别人,而是陆宴生平以来最痛恨的沈禹州。

    可沈禹州就是那样笑得打亲切无害,“月月,要我捎你一程么?”

    而还赖在陆宴怀里的陆廷予嘀咕起,“这不就是上次在爸爸社交圈子里对我很是照顾的叔叔么?”

    “闭嘴吧你!”

    这哪里是好心的叔叔?分明就是喜欢别人妻子挖墙脚的小人。

    陆宴方才稍稍好转的心情再度转入地狱模式。

    而沈禹州绝对没有照顾他心情的意思。

    他非要在这个时刻下车,长身玉立地站在他们之间,提出了无人能拒绝的请求,“你实在不愿意与我相处,我可以就送你到前面的地铁口。”

    “我当然没这个意思……”

    只是上次的事很丢脸,夫妻之间的隐秘又被捕捉。

    反正种种的事情交织在一起,虞舒月一度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禹州。

    “好,谢谢。”

    虞舒月拉上了车门。

    而车门外那张冷峻的脸已经没了血色。

    而陆宴怀中的陆廷予也趁机跑了出来。

    车子已经走远,耳边唯独剩下车子呼啸而过的轰鸣声。

    眼见了没有亲妈在旁赋予的安全感,陆廷予立马换了张面孔。

    “爸爸,今天的事你听我和你解释。”

    陆廷予一遍戳着自己的小手指,一边局促不安地和自己父亲讲。

    陆宴则是干脆眼皮都没抬一下,压根儿就不想听陆廷予的鬼话,“不是要和你妈一起离开吗?”

    “爸,那叫做缓兵之计,你懂不懂啊?”陆廷予一早就看出他爸被抛下后的无助与落寞了,他敏锐地捕捉到狡辩的机会,“要是我能守在妈妈身边,那她是不是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被其他叔叔带走了啊……”

    虞舒月坐在沈禹州的副驾上,注意到了沈禹州寸步不离的灼灼目光,她随口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不,就挺好看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虞舒月显得不近人情,“专心开车。”

    沈禹州笑容明朗,“月月,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果断地选择离婚。”

    而这又显然等着自己说些什么。

    她此时该抱怨丈夫陆宴的错处,指责他的力所不能及处……然而,虞舒月自己并不想迎合沈禹州的期待。

    但很快,虞舒月发觉沈禹州似乎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包括她此时的沉默。

    他显然既不是顺自己一程,也不是单纯地来听一个离婚后心怀怨恨妇女的抱怨,他早已另作安排。

    这不,等到下一个红灯路口,沈禹州就讲一份崭新的文件交由到自己手上。

    “我知道月月你一直憧憬的不就是回到以往的生活之中吗?”

    “你可以是最闪耀的女明星。”

    虞舒月从容淡定地掀开文件扉页,那些几乎是条款全部倾向于自己的对自己有利的项目,而有些高质量的剧本和重量级的配角可能是圈内任何一位女明星都够不着的。

    “为什么?”

    沈禹州缓缓开口。

    “我只是错过了你很多需要我的时候,如今自己有一点微弱的力量的话,我希望我能够帮助月月——实现梦想。”

    听上去还有些蛊惑人心。

    虞舒月当然知道离婚风波的热度只是一时的,如果后续没有跟得上的资源和作品,那她几乎就丧失了翻红的机会。

    可沈禹州又怎会了解自己的梦想?

    他们分明已经很多年没有来往了。

    他如此精准地了解自己的需求,又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自己和陆宴父子分手现场——

    他真的别无所求么,只是为了纯粹地帮助自己?

    “我恐怕受不起沈先生的好。”

    “月月,你这话说得多见外啊?”

    虞舒月握紧了这份合同,轻笑道,“这样的签约条件着实优渥,我会认真考虑的。”

    沈禹州一直都知道虞舒月是个聪明人。

    但他却未料想过聪明人会这么快地退场——

    “那就麻烦沈先生在下一个路口停一下车,放我下去喽。”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这两天实在是有事在忙,明天日万补偿大家呀~

    第35章 【一更!】

    “这么着急下车?”

    男人脸色并没有流露出片刻的阴沉, 片刻间的笑意却愈发深邃。

    “确实,今天有一点疲乏。”

    “我只有家养身馆很不错,”沈禹州顿了顿, 又很快收回过分的目光,他也意识到虞舒月身上那种自带的而无法被影响的思想, “那算了,我先放你下来。”

    “有任何时候需要我的时候都可以打给我。”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好。”

    虞舒月下车, 关上车门, 脸上也失了笑。

    过去曾经的记忆无法和如今当下的沈禹州实在无法挂上钩,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事?而他为何又会突然闯入自己的生活之中?

    那天陆宴的同学聚会偶遇会不会是他处心积虑的安排,而酒庄里每一个酒桶上的ysy确实都是她名字的缩写吗?

    总觉得一切又没那么简单。

    而赵澜兮已经在家中等候她多时了。

    当虞舒月讲清今天之后发生的一切际遇, 又将沈禹州给予的条件优越到不像话的合同拿出来的时候——

    赵澜兮都忍不住眉目凝重了些。

    她立即联系手中的人脉为虞舒月排忧解难。

    不难发觉, 几乎沈禹州所递交的合体中的制作公司主体都是利益相关的企业。虽然这些企业都记在不同的法人名下, 但这些法人曾经的出身背景也都极其相似, 很难不去设想这些不是高级打工仔。

    而背后的实际操控人很有可能就是沈禹州本人。

    “舒月, 我觉得这个沈禹州不简单啊。”

    赵澜兮收拾回全部的材料。

    “你日后若是真想交往新的男友, 我绝对没有意见,但这位沈禹州, 你就需要深思熟虑了。”

    赵澜兮再度开口的时候有几分严肃,“如果你接受他带来的种种好处, 那你必然又将付出新的代价。”

    “我明白,”虞舒月说这话时又有些茫然,“只是有一瞬间还是很恍惚,还不如保留着不见面时心中留存的那一份善意。”

    赵澜兮宽慰道, “舒月, 人生总是如此。”

    赵澜兮用不着虞舒月的提醒, 心中天然的女性之间的默契使自然而然地说道, “我会找人了解一下他这几年来的经历……你也别胡思乱想了。”

    “妈,那我就去休息了,明天一早还答应了罗白白的离婚后综艺首秀呢,”虞舒月迟疑了片刻,“妈也会一起去的吧。”

    “那是当然啦,你妈我还挺喜欢那几个小朋友的。”

    真好。

    无论自己与陆宴之间发生了什么,都不足以影响到她与赵澜兮的友谊。

    虞舒月也没想过,她当然是希望不要是个人在她面前就巴拉巴拉讲一大堆有关她离婚的丧气话——

    离婚闹得满城风雨啊?什么女人离了婚不太好找?

    她一度希望人们忘却这一切,但有些人似乎忘得太彻底了。

    就比如罗白白厚着脸皮的拜托。

    大晚上的,虞舒月刚躺下就接到罗白白的连环夺命call。

    “我正好人不在黎城么,你就帮我给弟弟送床被子,天气转凉了,你舍得让一个本就可怜无助的小孩在秋季的凉风里活活被冻死——”

    虞舒月掀开面膜,难以想象自己的朋友没心没肺到这种程度,“姐妹,不是我说你,我这早上刚离婚,你晚上就来使唤我?”

    人性呢?道德呢?

    而且,她一度怀疑罗白白的脑子是有什么问题?

    她还没好意思直说,她若是真大早上离婚,大晚上去高校找男学生……

    是嫌自己风评如今太好了吗?

    这就不是媒体故意抹黑了,就是自己往枪口那儿撞了。

    可罗白白在这件事上确实暗藏心机。

    她以为好姐妹整天盯着那碍眼的陆宴父子是什么鬼啊?如今好不容易解脱了,那她作为虞舒月圈内为数不多的密友之一,不得亲自给好姐妹物色物色?

    就纵容着她孤零零地躺在家里,万一睹物思人又咋办?

    而山人自有妙计。

    在给虞舒月派遣这项任务之前,罗白白本人已经跟自家弟弟打了八百通电话了。

    “老弟,你说平时姐对你好不好?”

    “我亲爱的弟弟,姐姐就一句话,你肯不肯帮忙?”

    “你说这事难不难?不就是把你身边长得最帅的兄弟给喊出来,让我姐妹高兴高兴!”

    “姐,请你清楚一点,”罗司宥单手扣球,确定扔入篮筐以后才不紧不慢地应付自家姐姐道,“这里是男大学生的宿舍,不是你常逛的鸭店。”

    他的身后传来篮球场的一阵欢呼。

    而电话里的罗白白更是激动,“啊啊啊你不是现在就在篮球场上,正好能给我挑最赏心悦目的!”

    “哦,”罗司宥漫不经心地开口,“你的哪位朋友?”

    “就刚离婚的虞舒月,你小时候很喜欢看她电视剧的虞舒月!”

    “哦,知道了。”

    那头的弟弟应了一声,倒也没有反抗。

    罗白白不可置信——自己弟弟在不谈及金钱的时候选择满足自己的要求,上一次已经是在他三岁了。

    思绪回到当下。

    罗白白假装就是全然不知,生怕自己的弟弟在秋天的第一缕寒风中受了凉,而弟弟那好心的朋友也已经在校园里等候多时了。

    “你就不能找个同城快递吗?”

    面对好友的灵魂发问,有备而来的罗白白显得应对自如。

    “不能,你不就比同城快递要省心太多么,我干嘛非要花钱办那事,不如全权交由我最好的朋友你。”

    虞舒月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说一下自己如今身份的为难之处。

    “白白,不是我不想帮忙,是我现在情况有些特殊,你能明白吗……”

    话音未落,那边已经自顾着安排起了她从哪个校门进入更方便——

    其实是罗白白总体考量了下哪个路口的帅哥更多。

    啧啧啧,她不由自主地开始佩服起自己,就当是给虞舒月送的离铱誮婚大礼包吧。

    那边最不安生的弟弟也不知道何时起催促起了虞舒月的行程。

    罗白白这还没来得及问他最帅的同学准备到位了吗?

    她弟又选择了沉默不发。

    所以,虞舒月也没想过自己提出离婚的第一天根本没空在家养精蓄锐,而是含辛茹苦地来到了黎城最有名的a大。

    离婚的事倒没有让她忧心忡忡,反倒是半夜三更访问这学校令她有苦难言。

    万一被认出来——那肯定就糗大了。

    什么“虞舒月急不可耐,半夜去找小鲜肉”,“虞舒月离婚是否令藏秘密,且看半夜私会男学生”……

    但凡想一下那八卦媒体的标题,虞舒月就头昏脑胀。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被说服的。

    反正,现在谁要说她和罗白白是塑料花姐妹,她虞舒月第一个出来反对,她为罗白白的家人承担的风险可不小。

    她头戴黑色鸭舌帽,特意戴了副墨镜,总之从上都下无不包裹得严严实实。

    但好像一进西门,就听见了男孩子的呼唤声。

    “舒月姐。”

    “啊哈,你就是罗白白他弟的同学么?麻烦你给他送上去啦,谢谢。”

    也没想过今儿个效率这么高,早知不过是半个小时的事,虞舒月也就不在一路上“问候”罗白白了。

    一袭白衬衣的男大学生大大方方道,“舒月姐,来都来了,不参观一下我们校园么?”

    “你就是罗司宥?”

    “是啊,舒月姐,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让别的小伙伴代劳呢?”

    虞舒月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罗白白她弟这张脸,所以要说家里的良好基因估计罗白白是一样也没继承到吧,难怪弟弟的气质这么出尘。

    “又况且,他们都有女朋友,麻烦他们的话,我也会过意不去。”

    清澈纯净的少年眼底几乎不见任何杂质。

    罗司宥说起这些的时候又是如此的丝滑。

    虞舒月当然毫不犹豫地信了。

    “那你不如带我去食堂转转,我有些想念里头的炸串了。”

    来都来了,还怕曝光?就算有狗仔,多半也被挡在校园外了。

    “我都快忘记了,舒月姐以前学校就在隔壁。”

    虞舒月和罗白白她弟相处起来却发觉完全没有和罗白白相处时的压力。

    弟弟说话总是自有分寸,待人接物又都恰到好处。

    况且那张脸充斥着少年感。

    “就没想过要往娱乐圈方向发展吗?”

    “可能是我姐姐不大情愿吧,她觉得以我的才华不足以征服娱乐圈,而只有她才能最代表我们家……”

    罗白白到底在外祸害了多少人啊。

    “司宥,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

    “舒月姐,就是我开玩笑啦,”罗司宥随手已将床上的秋被交由宿管,立即大步流星回到虞舒月的身边,“我对许多影视作品很感兴趣,不过要真的自己进组花大把时间去拍戏锻炼,恐怕我也做不到。”

    “所以我更加敬佩和舒月姐一样的人啊。”

    这崇拜的眼神总是令人开怀的。

    虞舒月终于有些明白那些事业有成的男人为何人到中年总想娶个年轻貌美的女孩了。

    她的感受是一样的,不光是年轻的外貌啊,就这样的眼神她也有些抵挡不住啊。

    虞舒月低头挑选着各种炸串,那头的罗司宥已经开始嘱咐食堂的老板要少油少盐了。

    虞舒月一度怀疑这不是罗白白的弟弟。

    毕竟,一个娘胎里出来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弟弟会特意考虑她的饮食习惯,而姐姐只会在大晚上使唤自己。

    而虞舒月还没有落座的时候,就已经发觉平常大大咧咧的大男孩已经为她的座位而擦拭许久了,唯恐大学食堂里的油烟污染了她的裙摆。

    而她吃得少些,自己单独拿的也没有吃完,那头的罗司宥全然将剩下的全都包办了。

    他并没有责怪她这位姐姐的浪费。

    而是说,“早就馋姐姐挑的很久了,没想到姐姐挑选的几种蔬菜炸出来的口感都很不错,下次一定要拉我的小伙伴也过来尝尝。”

    这种虚假的吹捧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少年的口中出来就这么真诚。

    而虞舒月一直紧张的事却又发生了。

    罗司宥与她身边突然出现了一群起哄的人。

    “哟,罗总今天不是说很忙吗?怎么在食堂里陪妹子啊?”

    虞舒月唯有将口罩拉得更上一点。

    “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不要信口开河。”

    对比起之前对待自己的语气,那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虞舒月没想到罗白白弟弟身上还有这么尖锐的一面,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欣赏了。

    大概也看出了虞舒月的左右为难,罗司宥特意站起身来挡在漂亮姐姐的身上,让虞舒月更容易退场。

    那虞舒月当然也不会拒绝。

    她心怀感激地离开。

    那头等她走后半晌没回过神来的罗司宥又被舍友二泉打趣道,“你这眼珠子都快掉到别的妹子身上去喽。”

    而另一个罗司宥的舍友大胖则是说道,“这身材这比例太完美了,我也快流鼻血了……”

    “闭嘴。”

    那头罗司宥最不喜yihua的篮球校队的队友也恰好路过,“怎么,就你罗司宥的妹子金贵,别人看也看不得?”

    但随即,罗司宥发出了一声爆笑,他反常地拍了拍最讨厌的男同学肩膀,心中因为“你的妹子”的这几个字还没有彻底缓过来。

    “嗯,离我喜欢的妹子越远越好。”

    罗司宥回宿舍路上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姐,怎么了?”

    “你快给我说说,具体安排得怎么样了,我们舒月满意不满意?”

    罗司宥一边脚踢着路边的碎石,一边前所未有地对姐姐恭敬道,“嗯,安排很好,你大可放心吧。”

    作者有话说:

    罗司宥:安排得很好,安排的是我自己:)

    今天还有更新,记得留言,我待会儿通过系统来给今天的章节下面一起抽红包包~我先去吃个饭~

    第36章 【二更!】

    虞舒月还沉浸在大学校园的美好生活里。

    转眼回到家门前——

    一场艰辛的较量又来了。

    “妈妈, 家里的门禁卡是变动了吗?”

    那不换还怎样,都已经提离婚了,还收养前夫和小屁孩?

    他们把这里当什么, 当福利机构吗?

    “嘀”的一声,虞舒月启动了新的门禁卡。

    而这对父子直接被拦截在栅栏之外。

    “不好意思哦, 妈妈也是要生活的。”

    陆宴的脸上明晃晃写着“女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正欲张口说什么的时候, 小朋友却捂住了他的嘴。

    陆廷予就差快声泪俱下了。

    “不是我不想和爸爸一起生活,实在是我的很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收拾……”

    “虞舒月,你不要这么不讲情面, 陆廷予明早要上学, 很多东西我们来不及准备, 不如今晚还是让他借宿在这里吧。”

    虽说陆宴很想把这句话的主语更换为自己, 但他属实要脸, 发觉虞舒月是真心实意要赶走他们这对父子的时候, 他慌了,这才任凭陆廷予的鬼点子。

    “可以考虑这个建议。”

    自家的铁栅栏露出一道微微的缝隙, 这是唯恐他要闯进来的意思?

    “陆廷予,你进来吧。”

    “你今天在家里好好休息, 这周你都可以在旧的家里生活,等周末的时候你和菲比一起打包好你的物件。”

    “好的,妈妈。”

    上一秒还在当自己的“狗头军师”眼神还在谋划的他儿子,下一秒毫不犹豫地投入了他亲妈的怀抱。

    陆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他意味深长地扫了陆廷予一眼。

    陆廷予赶紧道, “妈妈, 我和陆先生告个别, 你别介意啊。”

    虞舒月心领神会儿子的深意, 当然自觉地花园走开。不过,她躲在一棵单调的枣树的下,并没有真正的离开。

    这不,果然听见了父子俩谋划的“阴谋”。

    “爸,你这叫缓兵之计,不把我先送入妈妈身边,那你何时才有机会有机可乘啊?”

    “我都是为了你好,愿意牺牲自己当诱饵。”

    陆宴对这个间.谍儿子完全不有任何希望,奈何此时也并没有别的选择。

    “那你有想过你爸住哪里吗?”

    他努力又使劲地眨了眨眼,对着眼前如同一潭死水的亲爹安抚道,“爸爸,你名下这么多家酒店,每一家轮着住你都住不过来呢。”

    陆廷予喘着气,沿路头也不回地跑回自己的居所,却在半路上撞见了自己亲妈。

    “嗯哼?”

    “想当你爸的眼线,时刻管教我?”

    “我……我没有,我说那些不过是为了让他赶紧走人,妈妈我知道错了。”

    陆廷予原本以为虞舒月又会计较一番,但今天的妈妈非比寻常,既没有刻意维系的冷淡,也褪下曾经棱厉的铠甲。

    离婚就像是松了一根弦。

    让这个家里他以为最恐怖的的事情发生了。

    可最差的情况也就如此了,往后日子也不会更差了。

    “你不因此立即赶我走吗?”

    陆廷予自知他的别有用心根本藏不住了。

    “也就一个星期而已,双面间谍。”

    她说得是那样轻快又俏皮。

    也不知道为什么,陆廷予感觉的虞舒月的身心都彻底舒展开来……好像这才是他原本的引以为傲的妈妈。䒾㟆

    来不及想太多了,剩下与母亲相处的时光少之又少。

    陆廷予的小腿赶紧一路小跑,好不容易才跟上虞舒月的步伐。

    他们踩碎着今天的月光,却不觉得清冷和寂寥了,只觉得头顶的每一颗星星都在朝他眨着眼,而星辰之下妈妈的背影也很耀眼。

    次日清晨,虞舒月和她的老友们又一度迎来求生探险节目的邀约。

    而途径虞舒月家旁的车子上已经是热闹非凡了。

    这其中,林斐然正和赵澜兮讲着老家里的恩怨情仇,而罗白白正“逼迫”着常年演网剧的苏暮烟听她的demo,原因也很简单。

    这里面最不通乐理的就属苏暮烟了。

    林斐然在女团里本就是副主唱兼舞担,而赵澜兮瞧这模样就挺有内涵的,这不好糊弄。

    所以,剩下唯一的选择就是和自己不大对付的苏暮烟了。

    这首歌的demo还没完整放完,虞舒月就已然上了车,罗白白的心思立刻就不在苏暮烟虚假恭维上了。

    她立即坐到虞舒月的身边,扒拉着人家的包包,表情变得比以往更为丰富。

    苏暮烟唯恐一人再度受到冷落,当即调换座椅也一并为了过来。

    “怎么样?”

    虞舒月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怎么样?”

    罗白白与她咬耳朵道,“当然是昨天见到的帅哥啊……”

    “我是代替人家姐姐送秋被的,又不是寻第二春的,”虞舒月无法容忍这种众目睽睽之下的八卦,“还有罗白白,我跟你说,不要在摄像头下面说这些,很危险的。”

    “放心啦,赵导才不是那么急功近利的人咧。”

    “你说是吧,赵导?”

    赵导早已经过了多次罗白白的锉磨,完全没有进圈时新人导演的意气风发。

    在这个节目上他完全放弃了一名的导演的自尊心,他能做的唯有无条件地妥协于罗白白的淫威。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群人又都是罗白白给他拉来的,不然他们节目组估计不会有任何的话题和热度。

    “是是是。”

    导演的恭敬让罗白白愈发的放肆大胆,她干脆直接盘问起虞舒月的感受。

    “就没有一点男女之间……那种的特别的情意?”

    不过罗白白再度转身,又不得不考虑起了赵澜兮的存在。

    谁料赵澜兮道,“我们月月要有这真本事,陆宴可有着哭呢。”

    而说这话时,全然没有半点心疼儿子的意思,这令罗白白没了顾虑,恨不得当场来了个刨根问底。

    “你疯了吗?”

    虞舒月还以为罗白白迫不及待想让自己给她当弟媳,未来好借家庭的权威,试图压过她一头。

    “他还那么小,还在读书呢……”

    “谁说别人读书不谈恋爱,况且这都大学了。”

    苏暮烟有意无意地提起某人的伤心过往,“好像有的女孩子读书时确实不谈恋爱,比如你,白白姐。”

    罗白白斜睨了她一眼,又恶狠狠地叹了口气,紧接着替他弟弟那位帅气同学说情道,“年龄不是差距,舒月你想想你以前找了个比你老的,到头来受尽委屈、一拍两散了,这找弟弟又有何不行啊?”

    “你要是防备着他,大可以不要这么天真地筹划着未来,随便玩一玩不就行了?”

    虞舒月以前是觉得罗白白疯,但也没想到她能疯成今天这幅鬼样子。

    这是鼓励着自己这位好姐妹去玩弄她的弟弟?

    她不怕最后罗司宥没地方哭吗?

    苏暮烟插了进来,“是啊,舒月姐,你如今和陆宴离婚分得的财产并不少,一定要学会小心防范的,那些外表不错的年轻弟弟呢,你就当小奶狗、小狼狗养一养,可别真的动心,也别大手大脚给他们花钱。该花的钱要花还不如花在我们这一群姐妹身上。”

    罗白白越听越有理,赶紧死命地点了点头。

    虞舒月着实搞不懂了,人家苏暮烟起哄是出于完全不知情,可她这倒好,分明为人姐姐,是不是也太过头了些?

    罗白白还在感慨和憧憬着姐妹玩弄男人的场景。

    反正总而言之在她的108种幻想中,虞舒月都变成了“走肾不走心”的渣女。

    下一秒,她接到了亲弟弟的电话。

    “喂,司宥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你姐姐?”

    “哦,喊我们路上注意安全是么,好的,我都记下来了,谢谢我的贴心弟弟。”

    “这多不好意思,你怎么把奖学金都转了过来,不对,我记得你还有几笔拿到的专利费,择日不如撞日,你今天一并都转过来好了。

    关了电话的罗白白更是乐得不知天高地厚。

    她连着一路上都在夸自己的弟弟长大了,懂事了,知道要孝敬姐姐了。

    可思前想后总觉得有一些不大对劲。

    一夜之间的成长也不可能来得如此迅猛啊。

    就像是龙卷风,在发作之前也是有预兆的。罗白白努力回想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一夜让弟弟变得面目全非?

    她仔细想来,昨天正是她亲自安排自己的好姐妹和弟弟的帅哥䒾㟆朋友相识的时候。

    而这家伙,该不会根本就没有用心介绍别人……而是介绍了他自己吧?

    不是吧。

    那她今天虞舒月一上车她说得又是什么虎狼之词?

    罗白白在瑟瑟秋风中发丝凌乱。

    又心存侥幸地问了问虞舒月,“你昨天见到的帅哥该不会就是我弟弟吧?”

    作者有话说:

    我虚了,二更就已经尽力了,明天一定hhh

    好久没玩抽奖了,今天的评论区一起抽二十五个吧~

    第37章 【一更~】

    罗白白见此时的虞舒月一言不发, 事态已然十分明了了。

    好家伙。

    自己在一旁撺掇了老半天,结果玩弄的对象竟然是自己亲弟。

    她硬生生地自己兜兜转转一大圈,自己又绕到虞舒月身边, 驱赶碍眼的苏暮烟后喃喃道,“虞舒月, 我跟你说,我承认刚刚都是我一个人胡说八道的……”

    她一时都难以消化自家弟弟忽然想给自己朋友儿子喜当爹的消息。

    罗白白只能苦着脸。

    她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 又下了狠心告诉自家闺蜜道, “你实在要泡也不是不能泡,就别伤害他,你懂吗?”

    “这可不行, ”虞舒月有意逗弄罗白白, 戳了戳她的梨涡道, “我得听从我好闺蜜的劝导, 绝不走心。”

    罗白白立即疯言疯语道, “你这无情的大渣女, 刚抛弃了可恨的陆宴,就想亵渎我可爱的弟弟。”

    全场不由随之爆笑起来。

    这还不是罗白白一人的安排规划?

    这怎么还能说变脸就变脸呢, 话说在场谁听不出虞舒月在开玩笑,偏偏有人信以为真。

    罗白白一人呆在角落里赌气赌了许久, 既生虞舒月拿她说过的话搪塞自己的气,也生那弟弟隐瞒不提前告知的气。

    反正,她就是积攒了一肚子的气。

    殃及自然是近在咫尺的赵导这个倒霉蛋。

    两人一路就之前的恩怨掰扯了将近百来公里的路。

    几人到达终点前夕,还在就赵导演过往营地管理得不得当的陈年旧事而吵架。

    虞舒月看不下去了, 本还想解释一番的, 可见那赵导的表情明显是乐在其中, 虞舒月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们今天的探险任务是在公路骑行。

    为车子配备装备的同时, 虞舒月看见了赵澜兮非同寻常的眼神。

    自知有更为重要的事,虞舒月也立即从节目组的众人中抽身,只见狂风席卷的公路的沙尘肆意蔓延,而在这恶劣的环境中赵澜兮不慌不乱拿出了一份文件。

    “我调查来的结果。”

    虞舒月草草地翻过几页,论证了她最不想面对的事实。

    “那些娱乐公司背后的实际操控人都是沈禹州?”

    “是他。”

    “而之前已经有过几个不听话的高管锒铛入狱了,”赵澜兮面色凝重,也因为当地气候情况的特殊愈发惨白,但她仍旧尽心尽力道,“月月,他的身世背景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得多。”

    “如果你没有把握的话,日后还是不要和他单独见面了。”

    虞舒月又不傻,她自然清楚,“可既然他都谋划了这么久,怎么可以轻易地放过我?”

    “倒是妈,你不应该掺和进来的。”

    “怎么,如今你离了婚,就和妈不是一家人了吗?”赵澜兮说不上是对虞舒月彻底改观的,但又或许在很久之前,她就认定了这是个值得珍惜的好女孩,嫁给自己儿子多少还有些委屈了。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赵澜兮放不下心地嘱托,“你不要暴露得太早,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虞舒月应了一声,就开始帮着赵澜兮在山地自行车上绑水桶了。

    婆媳俩面面相觑,她们都不敢作多言语。

    唯恐又一个微型镜头出卖了她们的行踪。

    虞舒月和赵澜兮一前一后出现在q省最负盛名的骑行公路上。

    一路上,风餐露宿的人数不胜数。

    有人为了理想信念而来,有人因为信仰而去,而她们不过是途径一程,也比不得这些真正的拥有冒险精神的人,虞舒月开始觉得赵导演的这档节目远比她想象中的有深意得多。

    她们这一期的所有女嘉宾谁也抱怨条件的苦和骑行的累。

    相反,她们会因为眼前出现了传说中的某个地标而狂喜不已,几人甚至为了看一座小山峰而特意多绕了一圈。

    山雾缭绕。

    可又使人视线如此开阔。

    草木从每个不经意的角落里破土而出,松柏姿态更是万千。

    虞舒月也一度忘记了有关沈禹州的所有事,至少就算要处理,也得等她下山,也要等到真正的时机成熟。

    但等到再下山的时候,几人陆续又都感到了体力不支。

    首先出现身体反应的是林斐然。

    她前一夜还在熬夜训练女团的个人动作,没想到今天的探险求生消耗体力就来得如此之大。

    其次是罗白白,一路上的吵架也不断消耗着她最初的元气,她自嘲是“年纪到了,实在吃不消了”。

    可今天求生栏目的真正看点可还在前头。

    大概五公里左右的无人区才是最大的挑战。

    虞舒月与赵澜兮停下往前冲的念头,不约而同地开始安抚几个队友。

    赵导似乎看罗白白至此,也有些不忍心了,“要不就少拍这几个镜头,你们先上车休息一会。这一段路我们可以待会补拍风景。”

    可林斐然第一个摇头。

    她不愿意因为自己而拖了大家的后腿,更不情愿她们放弃真正的困难,选择和其他的一些综艺一样,打着去探险的噱头,实则就是拿观众当傻子。

    明星的钱已经比平常人要好赚许多了。

    若是连这些苦都受不得,那她如今在女团的位置就更令人不服了。

    林斐然咬咬牙,吐完那一袋以后又打起精神,发誓一定要和所有队友共进退。

    上次共同经历惊险的众人感情本就甚笃。

    大家比起完成任务,让节目看上去有精彩纷呈,都更在乎彼此的身体。

    可唯有虞舒月看出了林斐然这个年纪的争强好胜,就如同猛撞的小牛一般勇敢无畏,她默许了,大家也都相继同意。

    这头的罗白白当然不愿意在晚辈面前落了下风。

    她临行前又吸了几口氧,决心重新上路。

    这几个平时都在乎自己形象在乎得不得了的女孩子们纷纷放下了往常的包袱,彻底地投入了这一场最原始也是最考验每个人身心的骑行。

    第一个冲出无人区的不是别人,而正是年纪最长的赵澜兮。

    这令在场所有的人包括虞舒月都刮目相看。

    紧随其后的是虞舒月和她的好友罗白白,这一次平时对节目最不上心的苏暮烟却在最后靠谱地代替工作人员照顾了林斐然,时刻陪同左右才将她带领骑出了这无人区。

    几个女人总算在出了无人区以后找到了一家残破的旅馆。

    谁也没嫌弃这里的条件简陋。

    几个女明星谁也没有顾及形象,直接在休息区狼吞虎咽了起来。而赵导和相关的工作人员一路上也都是提心吊胆,好不容易完成拍摄了,他们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就地剪素材。

    直到热腾腾的牛肉面凑到了嘴边,赵导才恍惚知晓罗白白已经在自己身边伫立了许久。

    罗白白道也没有记仇,更没有扭扭捏捏,而是直接把碗筷放下,又跟着虞舒月她们去招呼别的工作人员了。

    骑行之旅结束得很愉快,总体来说有惊无险——

    然而,夜色笼罩这家小旅馆时,却有游客慌慌张张说是见到了狼群。

    而院内那一条瘸腿的大黄狗又证明着那些恶狼真的出现过。

    导演组的危险防范压力就变得很大了。

    虽然当地人见惯不惯,但对于虞舒月她们一群人来说,这是非常难得的人生经历了。

    夜晚又下起了细雨,她们在明堂里点起了篝火,赵澜兮唱起他们那个年代的民谣,引起了在场许多人的共鸣,身边无数不多却因为怕影响他们拍摄而保持沉默不语的游客们纷纷也都融入了进来,伴随着歌声而左右晃动起来。

    紧接着,罗白白哼起了她以前传唱度最高的片尾曲。

    而林斐然最后收官之时也带来一段新潮的rap。

    罗白白对着rap的新词特别欢喜,又开始吵嚷着喊她给自己的新专辑写一手。

    林斐然还没来得及拒绝,苏暮烟抢先一步呛罗白白道,“你这明显想占便宜,可真是不要脸……”

    没过多久,游人忍不住偷偷上传了几人围在篝火旁的部分片段。

    而这也就将赵导的求生节目再度推向了热议的中心。

    而人们自然第一眼就捕捉到颜值最为出挑的虞舒月,哪怕是在风尘仆仆之中赶路后,五官仍保留着灵动的美,当然她们也认为虞舒月可真是没心没肺,离了婚还能乐呵至此。

    一些网民尤其是部分男性对她的评价不是很高。

    【要我说虞舒月离婚这事,早有谋划了,说到底她老公也不过是她的跳板之一呗。】

    下面的评论区也是越说越离谱。

    【虞舒月这种女的恐怕以后就没有人娶了吧,昨天离婚,今天还有脸笑出来?】

    【我也觉得这离婚原因里肯定也有虞舒月的原因,本来在即带带孩子不是挺好的吗,非要到外面抛头露面……】

    出奇意料的是,那些曾经困扰着虞舒月的嘈杂的声音在这一刻却消失不见了。

    如同于蔓曾经有过的无数次操作一样。

    下面甚至一度还出现一些对她外貌的过分吹捧。

    虞舒月自知这其中有问题,不然上一个从娱乐圈不得不暂时隐退的是于蔓,下一个就该轮到自己了。

    又在突然之间,安静的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几个游人也都纷纷惊恐地钻进了里屋,留在原地的唯有她们几人。

    店家这么晚也没有接待过客人。

    来的万一是外面的狼群怎么办?又或是趁着三更半夜打劫的坏人,可店家又怕错过遇到困难的游人。店家在再三犹豫之中,还是抽出一条铁棍,露出了一道铁门的门缝。

    来者不是恶狼,也不是劫匪,而是陆宴。

    “这么晚了,你是疯了吗?”

    虞舒月尽管很不想和陆宴攀谈,但在这个时候又不得不接纳了从吉普车上跳下来的他。

    “你怎么会追到这里,大半夜的是不要命了吗?”

    “我要和你说件事。”

    “离婚的事不是告诉过你,和我的律师先商量不就成了?”

    虞舒月实在想不通她和陆宴之间如今还存在什么牵扯,就算有,也是陆宴单方面的。

    店家引着这陆宴进屋,虞舒月好不容易替他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单独空间。而这里的隔音也约等于没有。罗白白等人趴在门上窸窸窣窣的声音虞舒月早就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不得不突然打开门,让她们好好摔一跤。

    万万没想到,这一群人里还有她以为最优雅动人的自家婆婆赵澜兮。

    众人见她如此不情愿分享离婚后第一时间的八卦,也都假意离去了。

    “我要和你说一点有关沈禹州的事,”半路借了辆吉普车颠簸赶来的陆宴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甚至来不及擦额头不断下滑的汗,“虞舒月,你要是为了他才离婚,那你就是真的傻,你以为他是单纯对你好吗?他一定另有所谋。”

    他摊开一份连夜整理来的文件。

    “这是他17年以来涉足的行业,几个原本和他竞争的公司要么就是老板出出了意外,要么就是低价抛售给他,这其中的猫腻很多,问题也很大。”

    “综上所述,至少对比起我,我不认为沈禹州是一个好的选择。”

    “虞舒月,我承认我在这件事上是有私心的……”

    陆宴也说下去发觉虞舒月的表情越不对劲,这也不像是一般狐疑或质问的目光,倒像是宛若看智障般的欣赏。

    “我和你说正事。”

    陆宴冷咳了两声。

    换取的唯有虞舒月临走的从容背影。

    “这些并不影响我俩离婚,”虞舒月一手合上那些还不如赵澜兮整理完善的文件,淡淡提起,“况且,你妈已经在你到来之前都告诉过我了。”

    作者有话说:

    虞舒月:呵,男人,马后炮:)

    第38章 【二更~】

    陆宴急匆匆的离开也正如他的到来一般。

    众人围绕着“滋滋滋”篝火的睡意却全被这人给打消了。

    罗白白怪罪道, “陆宴也想拍戏了?就演‘风一样的男人’的男主吧。”

    最后,等到没人之际,才敢在铁门栅栏边玩弄着可怜的狗狗道。

    “有病吧, 大老远地跑过来也不知道干什么。”

    然而,此刻的陆宴瞬间破门而入。

    罗白白立即收敛道, “陆总,请问你有何贵干?”

    “封路了, 我得在这里借宿半宿。”

    虽说虞舒月和弟弟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但罗白白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与罗司宥那个家伙站在了一头。

    理智上告诉她,朋友和弟弟的关系很危险, 但情感上罗白白很快选择了妥协。

    一线八卦资源就在自己最身边, 有什么不好?

    于是罗白白作势赶客道, “其实办法想想总是有的, 何必和自己已经翻脸了的前妻住在同一屋檐下, 惹人非议呢?”

    陆宴原先还不知道, 围绕在虞舒月身边的女人果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说话。

    赶人都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很快,赵澜兮对儿子这事自然不想要波及任何人, 又或者是出于一位母亲最后的仁慈,她这才主动帮忙解决道, “白白,让陆宴和赵导一起住吧。”

    陆宴发觉自己还没来得及完全断绝关系的妻子根本没有闻讯赶来的意思。

    她没有半分的关切,不问他前方的路况,偶遇的狼群, 而是心疼赵澜兮道, “妈, 都这么晚了, 你就别出来受寒气了。”

    句句不提他,但又像是句句在提他——

    提他的内容无需想象,就是围绕着一个“为了他陆宴不值得”的意思。

    陆宴这时已经不敢抱有希望了。

    耳边似乎也伴随着萧条的北风回荡着自己临行前儿子说过的话。

    “我觉得妈妈好像因为离婚开心了许多。”

    “爸,如果婚姻真的让你们两个人痛苦,那你倒不如像一个男人一样离开。”

    陆宴当场当然不可能给陆廷予好脸色看。

    “用得着你教我做人?”

    “说好的给我当卧底,到头来没半天就反水,可真有你的,陆廷予。”

    陆廷予的脸转而委屈巴巴,比起以前的倨傲任性,似乎变得更加讨人厌了。

    陆宴没有想过,这会儿,远赴千里之外的他还还会接到儿子关心的电话。

    “爸,你到了吗?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可听这不大像是从陆廷予口中说出的关心,陆宴的感受更像是“儿子问他有没有死,死了他就可以放心跟妈妈一起生活了。”

    “老子好着呢。”

    陆宴跨入里头的门槛,一边憎恶地对电话另一头的儿子讲。

    “爸,你是不是又想歪了,我这是纯粹的关心爱护我的爸爸啊。”

    下一句转而又毫无留恋地跳过了父子间的感情,问起虞舒月的近况。

    而与此同时,陆续跑出来的几人也都睡不着了。

    罗白白和林斐然都有些好奇,虞舒月那长歪了的儿子到底成了啥样。

    几人反正也顾不得这么多平常对陆宴的尊重了,毕竟方才虞舒月对他的冷遇还历历在目。

    那自然没有必要刻意维系与大老板的关系。

    很快,他们的姐妹就将从大佬那里分得大半的资财,成为大老板中的一员了。

    何须对陆宴殷勤呢。

    罗白白直勾勾的眼都快贴到陆宴手机上,而林斐然可能是习惯性熬夜,这个点也没有任何的困意,对这些一手资料的八卦内容又燃起了舞蹈时特有的热情。

    陆宴问,“你们想干什么?”

    “就不能看看我姐妹的儿子吗?”

    罗白白说这话时本来还有些心虚,但想起自己弟弟还不要命地直接觊觎虞舒月,她顿时安心许多。

    而林斐然也是个不怕死的,干脆道,“让我们也看看舒月姐的儿子遗传到了她百分之几的美貌吧。”

    陆宴还是不肯,作为一个资深商务人士,从来没有手机外借的道理。

    这时候,虞舒月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以罗白白为首的人从来就没有退缩的道理,怕是不给她手机见陆廷予的话,这晚上能折腾得谁也别睡。

    她又不得不折回这老旧的庭院,抚摸着大黄狗的额头道,“把手机给我。”

    这话似乎从虞舒月口中说出来就有一种无形的威慑力。

    当陆宴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已经将与陆廷予的视频电话当面递交了过去。

    罗白白当然喜不自胜。

    而这头的陆廷予初次正式见妈妈的好友们,当然恨不得表现得乖巧些。

    谁知道面对的女人接过电话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

    “这么大的人了,什么事情还要我们月月操心,你好意思吗?”

    “什么叫东西没有准备好,难不成你爸不能给重新买一份吗,非要厚着脸皮赖在你妈家里?”

    “我可看见你在综艺上饭来张口的样子了,镜头下尚且如此,生活肯定更加不可一世。”

    “陆廷予,我今天就把这话撂在这里了,你以后还要欺负我们家月月,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在一旁的林斐然就有些真尴尬了,毕竟人家确实是想要来八卦一下的,没想到前头罗白白已将狠话说尽。

    她现在要问什么似乎都不大好。

    可罗白白偏偏就把这个如同烫手山芋的手机扔到了自己怀里。

    林斐然对着那镜头,看着人家受伤无助的小朋友,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具体安慰的话。

    但对方却一眼认出了自己。

    “你就是seven stars最帅的那个姐姐?”

    “是我。”

    两个相差了十三岁的人竟就这样攀谈了起来。

    在那个秋夜里,所有人在经历了冲突以后都获得了相对的内心平和。

    赵澜兮看着满院的灯火与来往的人,也不觉得孤单了;罗白白骂完过后明显心里痛快了许多,身子刚躺下就入睡了;林斐然则漫无目的地和一个小孩谈天说地,但显然小孩兴致很高,讲了一大堆幼儿园发生的趣事,很明显他并不希望她把手机交还给原先的主人;虞舒月和陆宴两人则相顾无言,一人遛狗,一人又跑回车上拿回了些吃食,摆在了狗盆旁,却发觉虞舒月早已不在原地了。

    唯独剩下苏暮烟的心脏狂跳着。

    他似乎从陆宴口中听见了有关自己老板的事。

    她刚进公司熬到今天总共见过大老板一面,那天还是因为她莽莽撞撞的开口方才得知幕后大老板的姓氏。

    可今儿她发觉这姓氏竟然和陆宴口中的“沈禹州”不谋而合。

    她疯狂地摇了摇头,却又不自觉的想起那阵阴冷的眼神以及对她出行前的要求,“把和虞舒月同行期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我。我不想要错过任何的细节。”

    当然她并没有太过在意。

    她以为很有可能是因为虞舒月是自家师姐的同期竞争对手。大老板不过是想要从虞舒月身上找到缺点无限放大,这样好拉虞舒月下水,也可以避开虞舒月在未来对师姐在娱乐圈的身份地位的影响。

    那大不了她嘴巴严一点,不说舒月姐的坏话就是了。

    可如今想来又有几分毛骨悚然。

    为什么自家大老板会特意着重强调虞舒月呢,而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公司里自己这个小透明呢。

    苏暮烟也发觉这事情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与她同屋合睡的罗白白已经开始打鼾了。

    她遥望着隔壁窗下一盏烛火下美丽宁静的虞舒月,心中五味杂陈。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晚了,随机给等待的朋友塞个红包吧~

    第39章 【一更*】

    虞舒月一干人醒来之际, 陆宴早已动身离开,罗白白本还想借着“半宿”的名义怼他两句,没想到人家这么自觉。

    她们几个老队员从q省一起回来。

    而返还到黎城当地机场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九点。

    机场里灯火通明, 巨大的头玻璃外夜幕低垂,银灰色的跑道正在黑夜之中熠熠生辉。

    而为她们在场接机的人数不胜数。

    她们原本以为只有林斐然这样国内top级女团的才有机场粉丝, 没想到这一次的行程被观众提前得知,就连赵澜兮也有了迷妹在场外接机。

    本来有几分困倦的赵澜兮转而又精神焕发。

    一旁的罗白白不由调侃道, “澜兮姐, 早知道你就该多倒腾倒腾你那发型的。”

    赵澜兮直接啐了她一口,“呸。”

    但随即又很忐忑地拿出了一面小镜子。

    虞舒月在她俩的身后频频发笑。

    再一抬眸,眼前密布的可都是她的粉丝了, 彩色的灯牌, 手机屏保上晃动的照片, 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属于她的时代又回来了。

    其中有些粉丝们的年纪也不小, 不像是新的一波热度下积攒的粉丝, 而是或许在许多年前就曾欣赏过她的旧电视剧。

    虞舒月一度都忘了怎么和粉丝互动。

    只听见耳朵嗡嗡作响。

    “累了吗, 舒月?”

    趴在机场的栏杆上,零星的几位粉丝无不害羞地问。

    “就还好, 我们骑行路径的风景很美丽,你们到时候就会看见了。”

    虞舒月回答得中规中矩, 还一度有些不适应被这种热情裹挟,但她发觉她的粉丝也很有秩序,也没有任何逾越的地方,而是和一样腼腆地将她送至机场的出入口。

    但她万万没想过自己婆婆却在粉丝群中如鱼得水。

    她猛然一回头, 惊觉赵澜兮正在和粉丝们说教, 其中不乏一些——

    “你们作业做完了吗?”

    “想到我的玉石公司实习, 可以是可以, 但要先通过面试,作为我的粉丝,我对你的要求只会更加高。”

    “追星呢,要把握一个度,切记不可以胡乱花钱。”

    与此同时,赵澜兮已经请机场的工作人员给她的粉丝们送上了时下最流行的奶茶。

    赵澜兮说得严肃而又认真,粉丝们却并不觉得这像是说教,而是人家赵澜兮姐姐掏心窝子的话,也不厌其烦地听着。

    虞舒月也放心了。

    赵澜兮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事件的影响,而是非常擅长地人生中扮演起下一个角色。

    而她一脚踏入机场门外,行李车却不小心和旁人来了个碰撞。

    “不好意思。”

    两人异口同声道。

    “何导?”

    “虞舒月?”

    距离上一次青春成长片的拍摄已经过去整整十二年了。

    而那时候的何应拂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导演系大学生,而那时候她不过是个普通高中生。

    而现在,他已经是国际上斩获多个大片奖项的知名导演,而她也是站在娱乐圈风口浪尖上刚离婚的女明星了。

    不过,这些年何应拂常年漂泊在海外。

    所以就算片子得奖那也是因太过小众,而没有得到过太大的关注。

    “回国拍电影?”

    “是啊,舒月我正愁你的联系方式该怎么找呢,”何应拂说完有了很长时间的停顿,又絮絮叨叨道,“我以前在国外也和陆宴公司那边联系过,他们说无法透露你的号码,这不你俩离了婚,这我更不能去找别人要了……”

    原以为人人变化都很多,但不曾想过何应拂依旧是个话总要说一大堆但绝不说到重点的话痨。

    “得了,你现在不就见到了?”

    “那我们找个地方去聊聊剧本?”一边顺手拖过虞舒月那头的行李车,一边自言自语道,“我手头有好几个本子,都是我研磨了很久的,就是不知道这些年国内市场发生了什么巨变,说实话我又怕自己有点跟不上……”

    虞舒月实在看不下去了。

    何应拂这温吞的性子大概只适合当迪士尼里的树懒吧?

    这还回过干什么!?

    到了何应拂的车上,看这迟缓的掉头动作,虞舒月只觉得他连迪士尼的树懒“闪电”也不如。

    她还得亲自下车和人家导演交换座位,替他把这一段路开出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就会信了他的邪,配合他出演那个角色的?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年轻。

    何应拂虽然说话慢,动作迟缓,但这一点都不足以打消他此刻激动飞扬的心。

    “舒月,我最近最投入的一个本子讲的是农村纪实,我特别喜欢那种不甘于贫苦又自强不息的主题故事……”

    “别废话,不如直接谈片酬。”

    何应拂赶紧点头,“唯命是从”道,“就我前期可能投入比较大,所以片酬不会很高,但我愿意把后续的分成全都给你啊。”

    “这还差不多,”虞舒月等待着他迟缓地系好安全带,上路时继而说道,“待会把你的本子给我瞧瞧。”

    虞舒月也是爽快,她清楚明白维持住自己热度的唯有作品。

    她虽然对何应拂的生活节奏无法给予正面的评价,但对于他挑剔剧本的眼光还算满意的。

    何应拂刚回国,他还没完全倒时差倒过来,身体有些疲劳,精神上的亢奋难以为继,难以将这个剧本的所有优点全然说出。

    他有些困顿。

    随性的毛衣胡乱地一扯,完全没有国际知名导演的感觉,而更像是美式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无业游民。

    虞舒月见状,本来今天忙碌了一整天身心俱疲,没想到还要给归国导演当司机。

    她决定早日回家,等看完剧本再与何应拂商讨,于是自作主张地替何应拂找好了代驾。

    可刚下车的那瞬间,她又撞见了老熟人。

    沈禹州正身着暗黑色的西装,西装翻领上露出同色系的手帕来,他正光鲜而又体面地站在不远处,可今天走路的姿态却有几分不那么自信。

    想着车上的傻子,虞舒月自然立即合上了车门,让他好好睡死着等代驾来。

    “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不好奇。”

    “你的前夫和那婆婆是和你说过了什么吗?”沈禹州顿了顿,心情略微复杂地告知虞舒月道,“月月,我知道他们那些人对我的评价从来就不高。”

    “没,也许我只是累了。”

    他保留着原有的耐心道,“可我看你的表情很是抵触。”

    沈禹州怎会看不穿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她分明是了解了一些没多大意义的过往,才会晕头转向地避开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暂时地受到别人的诱导,但凡她稍稍理智或清醒一点,就会知道唯有自己才是带她逃脱原本命运的唯一指望。

    “你放弃我开出的条件,就是为了和这种层次的导演合作么?哪怕是之后连上映的机会也没有?”

    虞舒月眼底几乎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沈禹州,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你不能代替我做任何决定。”

    “可月月,我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这不过是你认为最好的。”

    沈禹州冷笑,他故作的这么些天的绅士风度实在难以为继,“是不是别人给你,你就不会拒绝?”

    沈禹州心中意欲指的当然不是别人,是陆宴。

    虞舒月不明所以。

    在沈禹州那一套严密的逻辑之下,她简直无话可说。

    反正,她都得接受他的好意,哪怕这些从来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但她没有想到,方才还在睡梦之中的何应拂此刻突然下车现身。

    “沈禹州?”

    吞吞吐吐的何导似乎并没有搞清如今的现实状况,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拍摄现场冒失闯入的少年之时。

    “你都长这么高了?”

    “怎么看上去脾气还没有变好……”

    虞舒月觉得情况不大微妙,沈禹州似乎并没有理睬故人的意思。

    可何应拂素来又感知不到别人的态度。

    “正好,我开车有些累,恐怕得危险驾驶了,”何应拂热情相邀道,“最近交通管理查得严苛,要不你上来,送我一程?”

    “不方便。”

    沈禹州想不想地拒绝了。

    但天底下还真有这种听不懂人话的人,固执道,“我知道你会帮我的。”

    虞舒月难以想象有人胆敢使唤今天的沈禹州。

    可能……世间真的存在一物降一物吧。

    尽管沈禹州脸上的表情阴晴难辨,但总而言之,何应拂成功化解了虞舒月眼下最头疼的问题,沈禹州被他拖拉着上了车。

    而那后知后觉的何应拂故意上车后又给了她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何应拂笑而不语。

    似乎早在他在半睡半醒间察觉到了她的为难之处。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二更*民政局】

    虞舒月心中舒坦了两分。

    她与平常一样进入自己的家, 但又与往常不同的是,不出意外的话,陆廷予这个点也已经入睡, 他也即将在这个周末离开。

    而她心中曾经如鲠在喉的一切都将消除。

    菲比勤快地拿出冷冻的柠檬水,又为她在浴室里放好了温度适宜的水。

    突然, 菲比又欲张口说些什么,但迟迟未说。

    “陆宴来过?”

    这不守规矩的家伙是时候来点教训了。

    “不是先生来过, 是一位自称是你朋友的罗先生给您送来了一只香薰蜡烛, 说是怕太太累着休息不好……”

    “那你怎么不说?”

    “我之前刷剧看见有的女佣知道了女主人的秘密之后就被弄死了……我不敢。”

    虞舒月发觉自家菲比被那些天雷滚滚的泰剧荼毒很深,不得不说道,“我们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菲比的神情总算缓了过来, 去热饭菜的时候脚步一并也轻快了许多。

    “你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太太年轻貌美, 而罗先生看上去又身体好……”

    “菲比, 你好好做饭啦。”

    虞舒月总算是吃完了这半份夜宵, 回到屋内点燃了这支蜡烛, 本白色的蜡烛上徐徐燃起, 前调尤加利的味道充斥了整个房间。

    虞舒月褪下笨重的拖鞋,脚尖踩在了绵软的地毯上。

    果真是一夜好梦。

    但她从未设想过第二天还有比梦境更美好的事正迎接着她。

    陆宴出现在庄园外。

    她穿过栅栏, 本是淡漠的一瞥,他却递回了一份文件。

    那是份由她的律师起草又没有经任何修改的离婚协议书, 与当初转交给陆宴的那份有稍许不同,不同以往的是上面有了陆宴的亲笔签名了。

    “我同意与你离婚,”陆宴抖了抖清晨的露水,又随手撩动了凌乱的发梢, 他试图保持些许形象道, “你想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今天你方便吗?”

    虞舒月言语间参杂了一丝试探, 她不知道陆宴怎么会答应得如此果断。

    “可以, 我和Simon说一声我今天和你在一起。”

    “好。”

    “要一起吃个早餐吗?”

    男人额头上的露水突然在靠近她的那一瞬间自然滑落,大概他也等了许久吧。

    虞舒月没有拒绝的道理。

    虞舒月以为她与陆宴之间势必存在着一场恶战,而陆宴就算同意了离婚,也不肯能同意那些明显偏向于她的条款。

    “你在邀请我一起吃早饭?”

    虞舒月已然拉开了那铁栅栏,而一旁的陆宴久久没有缓过神来,没有朝前踏足半步。

    “你要是看不上这里的早餐,大可当我今天的话是客气话。”

    陆宴立马跟上了,唯恐错失了与虞舒月共进早餐的机会。

    虞舒月也不知为何,可能是这份惊喜来得太突然,她一时间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直到陆宴回房拿好了所有证件。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踏足这间卧室了。

    今天的被应允就像是死刑犯在去死之前唯一得到的慰藉。

    “房间里很香。”

    陆宴说完这句话又当即感到后悔,他又不是没闻过她房间的各种香薰,此刻突然说出来倒显得他十分多情。

    但虞舒月似乎并没有挂在心上。

    “嗯,拿好了就出来吧,陆廷予快要上课了,我们不能耽误他。”

    “你……你怎么会来?”

    结果自己还没出房门两步路,就撞上个惊慌失措的小孩。

    陆廷予的笑脸一整个笑不出来。

    “不是说好这个礼拜就让我赖在妈妈这里,你在外面住自己开的高档酒店吗?”

    “陆廷予!”

    “好啦,你日后会有很多次管教的机会,今天就不要在我的面前严肃教育了。”

    不止是陆廷予,就连陆宴也感觉到虞舒月那种真实自在的快乐仿佛从说“离婚”伊始,变得无处隐藏。

    当然,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陆宴应了一声,开始漫无目的地撕着吐司边。陆廷予有恃无恐地瞪了他一眼,随口又开始夸妈妈煎蛋煎得一级棒。

    菲比后退了一步。

    这是她迄今为止在这个家庭见过的最和谐一幕了。

    要不是太太昨天的来访的爱慕者,她都快要为陆总感到遗憾了,不过那年轻帅哥身体贼棒,也不知道白T下有几块腹肌……她自己都看得心花怒放呢。在这一点上,陆总如何比较啊。

    “海盐。”

    陆宴硬是喊了好几声,菲比才回过神来。

    陆宴惊觉自己不过离开这个家几天,在这头就毫无威信可言了。

    思及此处,他又有些不愿意接受这一重改变,直到虞舒月亲自为他加了个芝士片,他总算眉头舒展了些。

    陆廷予小朋友也终于鼓足了勇气。

    “今天爸爸妈妈能一起送我去幼儿园吗?”

    全场顿时陷入了沉默。

    “大家都忙的话,那就算了。”

    陆宴难得对陆廷予心存几分疼爱,冷冷提醒道,“日后我要是不忙的话,说不定也能送你。”

    陆廷予“哦”了一声,似乎也早已表明他一点也稀罕似的。

    “陪你去。”

    虞舒月思量着民政局这个点应该也没有开门。

    这也是夫妻两人首次一起送陆廷予上学。

    陆廷予有种莫名的兴奋,如果爸妈闹一次离婚就能送他上一次学,他愿意让他俩人没离成功但天天闹离婚。

    虞舒月一路上也快忘了陆廷予这一年在课堂上所要涉及的内容,索性随便问了几个加减法,陆廷予也都一一答了上来。

    而陆宴也时不时参与其中,他为此加大了难度,到最后变成了四位数加四位数。

    陆廷予一时答不上来也很正常,可他又死要面子,只说是一时有些晕车,随后小手指又拼命地计算起来。

    等真正到了幼儿园门口,陆廷予急不可耐地跑下车,恨不得父母全都遗忘他算不上来的这件小事。

    可下了车的陆廷予下一秒又开始对着酒红色的车车有所贪恋。

    他有点后悔这么早下车了。

    日后,或许就没有机会和虞舒月妈妈一起相处了。

    而这个学校,曾经吸引着自己的一切,包括此时邹露露有意的招手,对他来说都毫无吸引力了。

    他因为别人的话而扭曲了自己对妈妈的看法,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不是厚着脸皮明目张胆地要回以前的偏爱,而是就这样放妈妈走吧。

    民政局。

    两人排队途中又各自不想声张,比起陆宴最初了解离婚时候对着镜头那股子性格里的张扬,到了今天也就所剩无几了。

    两人也都本着能低调就低调的原则,想把这件事处理掉。

    尽管陆宴心有不舍,但他全场并未流露半分。

    他们像是相处了几年的老同事,也尽可能彼此配合着,虞舒月也放弃和让渡了一部分的陆氏集团的投票参与权,而陆宴却没有同意,他认为,这本就是她应该享有的权利。

    而这大概也是和梦境最大的不同了。

    精于算计的商人学会了保护一个女人的权利。

    可虞舒月反问,“难道你就不怕未来我在投票的时候把你给票出去,让自己当陆氏的总裁么?”

    陆宴思索良久,沉思道,“那或许是当时你成为了更合适的人选。”

    “你就这么信任我?”

    “七年了,你是什么人,我大概还是清楚的,就是离婚这件事,对于我来说也确实是当头一棒。”

    陆宴自嘲,“或许到现在为止,我都自认为自己算得上还不错的丈夫呢。”

    但他绝对不会告诉他,他在门外站了整整一夜,看着她安心跑去熄灯的那一幕,似乎也就是那一刻,他曾经荒凉贫瘠的内心又被无尽的温暖所包裹,而那些争执与计较到底是谁占了上风,似乎也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陆宴收回目光,屏气凝神地等待着他们的号码。

    而此刻,他只希望那个号码来得越晚越好。

    可万万么想到在叫号之前,两个穿搭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人还是被路人认了出来。

    “你们就是综艺上演要离婚的那个?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原先还不信呢,没想到你俩是真掰了。”

    虞舒月频频点头,回答道,“多谢关心。”

    可认出他们的路人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并没有尊重别人隐私的习惯,甚至抛下身旁眼眶红了一圈的妻子,直接比起了耶,举着手机对准了带着口罩和鸭舌帽的虞舒月和陆宴道,“老铁们,今儿个是真没想到这么凑巧,离个婚还能撞上大明星,你们猜猜是谁。”

    “没错,就是虞舒月,七年前退圈嫁入豪门的虞舒月……”

    他本还想厚着脸皮让虞舒月他俩谈一谈离婚感受。

    陆宴直接推开了镜头。

    “一边去,请尊重我们不想被拍的权利。”

    可这种文化层次的男人又怎么明白什么叫做“尊重隐私”呢,他当下垮着个脸,“哟,明星了不起,平时最爱摆架子哦……”

    直到陆宴让相熟的官员直接当场拖走了这名大叔,而他原本就哭哭啼啼的妻子更加难受了。

    知道自家男人的这种禀性,她更是恨不得当场离婚。

    没想到陆宴喊出了一对一专门服务的工作人员,真就当场给两人办理了离婚。

    剩下唯有呆愣在原地本打算和陆宴说声“谢谢”的虞舒月了。

    本对陆宴挡在她前头,替她解决掉麻烦而有所动容,没想到这男人深藏不露啊。

    “你既然可以找人直接安排我俩离婚,何须等这个号呢?”虞舒月坐在冰冷的不锈钢椅子上,对着陆宴生气地别过脸去,“难道你很空吗?”

    “不空,我就想和你再相处相处……万一你突然后悔变卦的话,或许还来得及。”

    “疯了吧你。”

    虞舒月自知陆宴平常最爱面子,唯恐自作多情,怕对别人多付出一分,内心也想着要立即收回。

    “所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痛快地答应我要离婚?”

    “你好像因为离婚这件事快乐了许多,”陆宴起身,阳光穿透民政局厚重的玻璃,向这个死气沉沉的房间里投来一缕白光,陆宴的目光随着墙外的阳光回落在他的妻子身上,“而那些曾经原本属于你的快乐,似乎都被我剥夺了。”

    他说,我想要你快乐。

    虞舒月翻开带来的结婚照,扉页里是她无法复刻的灿烂笑容,而那时的陆宴呢,他也有想过要笑而是在故作深沉吗?

    虞舒月又细心发觉他今天穿的那件深蓝色西服和当年他们结婚那一件一模一样。

    也算是有始有终吧。

    虞舒月又看了一眼那电子显示屏,他们拿的号码牌准确无误地出现在滚动屏幕上。

    “轮到我们了。”

    她说。

    作者有话说:

    特殊设定:本文没有离婚冷静期啊。

    再等一个月陆某人又要觉得自己可以了。

    晚安,宝子们,明早我给前排等的人抽红包呐,晚上眼睛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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