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饭局,经纪人坐在钟黎旁边侃侃而谈,讲述方译君这些年一路走来的不易,强调他有多么看重他们这些老同学,每年同学聚会必会抽时间去参加。
她煞费苦心想打通这层人脉,全程,方译君坐在旁边跟事不关己似的。
饭局结束后,经纪人热情地问:“钟小姐住哪?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我们送你一程吧。”
钟黎微笑拒绝:“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方译君今天的行程是保密的,来时和现在离开都戴着墨镜帽子口罩,以防被人认出来。但既已成为明星,生活就很难再保证“私人”,尾随的狗仔和眼尖的粉丝无处不在。
一行人从餐厅包厢出来,牛姐正邀请钟黎一起坐镇下个月的试镜,帮助她们挑选合适的女演员,忽听前方一阵喧闹。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蜂拥而来,激动叫嚷着冲上前,转眼便将他们围了个结结实实。
别说钟黎,其他人也没料到这突然的一出,猝不及防就被堵在了大堂。
拥挤之间,方译君及时拉了钟黎一把,将她半护到自己身后。
这些人都是冲方译君而来,除了他的粉丝,还有不少凑热闹的围观群众,高举着手机对着他们拍摄。
他今天出门没带太多人,经纪人和助理第一时间挡到他前面,一边提醒大家不要拥挤,一边想发设法离开。
但抵不住人群的力量,前后左右都被围得水泄不通,四面楚歌。
牛姐和杨导虽然不是流量明星,到底都是圈里人,见过不少这种阵仗,牢牢把钟黎护在中间。
大约有人把钟黎认成了什么不知名的女明星,不少手机怼着她脸狂拍。
有人一边拍一边问:“她是谁啊?”
旁边的人回答:“不知道!先拍了再说!”
“刚才方译君好像拉她手了!”
“啊啊啊方译君!!她是不是你女朋友!!”
各种声音吵吵嚷嚷。
就在这混乱之中,忽然有八个黑衣保镖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凭借高大的身形和强健的力量迅速破开人群,将钟黎几人护在安全范围内,牢牢阻挡住拥挤的人潮。
一队商场安保紧跟而来,快速而有序地开始维持秩序,很快便将嘈乱的现场控制住,拉开隔离带,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通道。
情况控制住后,黑衣保镖转过身,恭敬地对钟黎道:“钟小姐,走吧。”
钟黎原本还以为是方译君的保镖,闻言诧异道:“你们是来保护我的?”
保镖道:“傅总在外面等您。”
钟黎“哦”了声,跟杨导牛姐等人说了声,在八个保镖的开道护卫下从人群中离开。
如此阵仗,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物,旁边各种闪光灯闪得更厉害了。
走出不远,钟黎便看到了傅闻深。
夜色深如水,黑色轿车停在路旁,他大步走来,颀长高大的身形,宽肩、长腿,连比例都是极优越的。
量身定制的黑色西装在夜色里显出挺括矜贵的质感,他阔步走到钟黎面前,很自然地揽过她腰身,将她带到自己身边。
掀眸扫了眼不远处正在安保护送下从包围圈中出来的方译君,面色冷沉。
“你早就来了吗?”钟黎问。
傅闻深收回视线:“刚到。”
他抱着钟黎,闻到她身上微弱的红酒味道:“喝酒了?”
钟黎捏着手指说:“一点点。”
那帮围观群众就在旁边,不少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窃窃私语讨论这俩人到底是谁。
傅闻深气质冷峻而突出,经纪人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职业病发作冒出一句:“那是谁啊?外形条件这么好……”
方译君把棒球帽的帽檐压得更低:“别想了,你签不了他。”
“你怎么知道我签不了?”经纪人对他刚才饭局上的摆烂很有意见,这会看他很不爽。
方译君把口罩拉好,一抬下巴:“那你上,签不下来你就别回来了。”
经纪人看看亲昵的两人,端起赞叹的表情上前:“天呐,钟小姐,这就是你未婚夫吗?你们也太般配了吧,站在一起比偶像剧都好看。”
这马屁大概是拍对了地方,傅闻深赏脸朝她扫去一眼。
“我是京华娱乐的经纪人,您贵姓?”
他言简意赅:“傅闻深。”
经纪人的满面春风在听见这个名字后凝滞在脸上。
她这段时间都在走各种渠道争取君度的代言,君度老总的名讳当然不会不知道。
原来钟黎的未婚夫就是君度老板……
怪不得。
她扭头看一眼方译君,方译君插着兜,用“你不是很牛吗”的眼神看着她。
经纪人二话不说拿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过去,笑容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恭维:“傅总,久仰久仰。”
说着拉过方译君就是一通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艺人方译君,拿过金像奖金马奖两个影帝,今年还获得了柏林国际电影节的提名……”
她语速飞快噼里啪啦,等她说完方译君才找到机会插嘴:“我跟傅总已经见过了。”
“认识他你不早说。”
还有什么关系能比认识君度老板能硬的?
经纪人马上趁热打铁:“原来都是熟人啊。我们译君是君度的忠实顾客了,出席很多颁奖典礼佩戴的都是君度的手表,日常也很喜欢佩戴,很多狗仔拍到的生活照里,他戴的都是君度……”
傅闻深没给什么反应,站在后面的路航上前,替他将名片接过去。
尽管她没有提到关于代言的一个字,大家都心知肚明。
路航:“产品代言相关事宜有市场部专人负责,二位如果有意向,可以与我们公司市场部联系。”
这态度官方而得体,也透出几分跟你们不熟的冷漠。
经纪人拉出钟黎想讨个套近乎:“说起来也是缘分,我们译君和钟小姐还是六年的老同学,代言的事,希望两位能照顾一下……”
她没想到这句话刚好踩在雷点上,傅闻深脸色愈发淡漠,冷峭的视线朝方译君扫去:“方先生需要照顾?”
“……”
别了,怪让人害怕的。
方译君说:“不用了,我一般都靠自己的实力。”
经纪人总算察觉到不对,这关系不仅不硬,好像还有点微妙。
气氛有点僵,钟黎微笑缓和氛围:“方译君的气质跟君度腕表的调性还蛮符合的,做代言人应该很合适,希望你们有机会可以合作。”
傅闻深看她一眼,眼神不明,牵着她转身:“走吧。”
和他们分道扬镳,傅闻深一路牵着她上车,侧脸利落的线条透出几分冷意。
夜色昏昧,一辆停在不远处路边的不起眼的七座商务车玻璃被人敲响,驾驶座正端着相机偷拍的职业狗仔冷不丁听到声响,疑惑扭头,降下车窗:“哥们,怎么了……”
说没说完,便被一只孔武有力的手臂当胸按住,黑衣保镖从他手中夺过相机,递给身后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
那只手肌肉强健,狗仔挣扎了一下竟是没挣扎动,大怒道:“你们干嘛呢?”
路航在对方惊怒交加的眼神里微微一笑:“耽误你两分钟时间。”
说完,低头在相机上操作起来。
两分钟后,他将相机还回来,非常有礼貌地说了声:“打扰。”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保镖放人,然后带着人离开。
狗仔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的身影坐上一辆黑色大奔后扬长而去,才回过神来,赶忙从腿上捡起相机。
他跟了方译君快一个月,这位年轻影帝不进组的时间不是去公司就是跟好哥们打球聚会,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拍着。
好不容易今天逮到他身边有女人出现,盘顺条亮,长得贼漂亮,不知道是哪家公司不出名的女艺人,赶紧多拍了几张,没想到就被发现了。
竟然让保镖过来抢相机删他拍的东西,娱乐圈还没见过这么横的艺人,看他不好好曝光一下……
狗仔嘴上骂骂咧咧,打开相机却是一愣。
方译君的照片还在?
他快速按键往前翻,从头翻到尾,这一个月以来拍的所有方译君的照片全都在,一张没少,刚才那人拿走他相机到底干了什么?
他纳闷地从最后一张重新往前翻第二遍,翻了几张后突然间灵光一闪,发现哪里不对了。
方译君的照片确实都还在,但他刚才拍到的那个漂亮女人不见了。
所有拍到她正脸、和方译君同框、哪怕只是一个侧影的照片,全都被删得干干净净。
车上。
气氛有些凝滞,傅闻深上车后便沉默不语,周身向外散发着低气压。
看这样子,大概是为了刚才方译君拉她那一把生气呢。
钟黎瞧他几次,在他旁边问:“你不会偷偷给方译君穿小鞋,不让他代言吧?”
傅闻深瞥过来,眼神和语气都没什么温度:“你很在意?”
“我不在意,只是不想剥夺别人公平竞争的机会嘛。”钟黎从座椅上绕过去,坐到他腿上,搂住他脖颈亲亲他,小声哄:“他只是一个普通同学,不用吃他的醋啦。”
傅闻深揽住她腰,神色却并未缓和多少。
那天在天阜湾,并不是他第一次见方译君。
他出国后的第三年,曾经回过一次附中。
那天是钟黎的毕业典礼,所有高三生闹哄哄地聚集在会场,那时他的车停在路旁,他坐在车里,钟黎穿着校服,和朋友挽着手从窗外经过。
经过的男生熟人地跟她说话,她笑着回复几句,男生目光直勾勾落在她身上,错肩后倒退着往后走,笑容里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昂扬意气。
等她走远,男生被身旁的同伴撞了撞,暧昧地问起:“你还不上?错过今天可就没机会了啊。”
男生笑了笑说:“我都准备好了,等典礼结束就跟她告白。”
“普通同学?”傅闻深语气不明。
“对啊,他出道早,经常不来上课,毕业典礼他都缺席了。”钟黎把他的领带拽松开,再拉紧,“我跟他其实不太熟的。”
看来那一场计划好的表白并未成功。
傅闻深的轮廓被昏暗的车厢灯映得深邃,那点不易察觉的冷峻无声无息和缓下来。
钟黎从他腿上起来,两膝半跪在他身侧的皮质座椅上,直着身体,这个姿势让她比傅闻深还要高一点,可以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她用手指描绘他面庞的轮廓,带着浅淡红酒香的唇瓣先落在浓眉中央,继而下滑,在他高挺的鼻梁轻轻啄了一口。
“小气鬼,怎么这么爱吃醋啊。”
她小声说话,香甜的气息扑在他鼻翼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又抬起头,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很认真地说:“傅闻深,我好喜欢你。”
“我只喜欢你。”
傅闻深将她脑袋按下来,吻住,两个人的呼吸在灼热的亲吻里逐渐变得粘稠胶着。
钟黎喝了点酒,变得大胆起来,松开他领带又解开他衬衫纽扣,柔软的双手贴着他脖颈皮肤滑入颈后。
傅闻深将她不安分的手从颈后捞下来,钟黎从他手心挣脱,然后更不乖地沿着衣襟一路下移。
唇齿间吮吻的力道忽然加重,似是惩罚般。
钟黎的手再次被攥住,傅闻深虎口箍着她细弱的手腕,嗓音沉暗:“你想在这?”
“不是你想么?”钟黎手腕被他控制着,就伸着手指尖往下点了点,抬眼望他的眼神里盛着古灵精怪的得意:“你看,我就碰你一下你就这样了。”
傅闻深看她一眼,没说话,忽然将她双手反剪到身后。
领带被他摘下来,在她手腕上绕了两圈,收紧。
宽大的男士西装披上来,钟黎整个人都被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外套下,傅闻深单手拢着她腰,另一只手挑开背后的金属扣。
指腹的粗粝感轻轻拂过,只碰了一下,钟黎就闷哼一声,将脸埋在了他肩上。
后半车程,她都在为自己那句得罪了某个男人的调侃接受惩罚。
这男人的醋意大概还没消干净,在车厢逼仄的空间里,借机教训她。
钟黎识时务地小声求饶:“不要了,回家再……”
傅闻深的眸色遮盖在睫毛的阴影下,轻柔地吻着她唇角:“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钟黎:“……”
呼吸的频率逐渐乱掉,嗓子里开始有细密的声音往外溢出。
车子在路口平稳地刹车,她忽地想起车上还有个张叔,怕被听到,咬着嘴唇用力往回忍。
她想把脸埋下去,却被傅闻深托起来,他手掌托着她脸颊,手指抚揉着她耳根,垂眼看她忍耐的脸。
最后她颤抖着缩在傅闻深怀里,咬紧牙关还是发出了一些细碎的声音。
傅闻深抽出手,将她衣服重新理好,吻了吻她头发,那点不愉快总算融化在车厢升起的温度里。
车驶进天阜湾,停入地下车库。
钟黎的手腕还在背后捆着,傅闻深并没有要帮她解开的意思,用外套将她裹好,托抱着她下车。
她趴在傅闻深肩膀上,这才看见后座与前座之间的隔音隔板早就升了起来。
她的声音张叔根本不会听到,白忍那么久了。
傅闻深单手抱着她,左手里拎着她在车上掉落的高跟鞋,穿过深夜无人的停车场,走进专用电梯。
手被绑着,钟黎总有种会掉下去的害怕,便将重心往他身上依靠,乖乖地趴着。
电梯里没有别人,她扭过脸问他:“你把隔板关上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忍得那么辛苦。”
傅闻深看她一眼,语调平淡:“我以为你喜欢那样。”
钟黎:“……”
喜欢个鬼。
他就是故意的。
想起他刚刚一直托着她的脸在欣赏,钟黎有点恼火,气得往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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