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奕舟很快发过来一条消息:【?】
孟迎假装无事发生并转移话题:【刚才快递来电话一不小心就给你挂了,生骨肉的搭配我不太懂,怎么喂?】
所幸许奕舟并没有在那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把十七的食谱给她发过来,又道:【谢了,明天回去请你吃饭】
学号的事便就此轻而易举地揭过。
对孟迎来说,喜欢过他是完全不想再提起的黑历史,他和罗宛莹在一起这么多年,更衬得她当初那点少女心动就像一场可怜的笑话。
她一点都不想让许奕舟知道。
这之后的几天,孟迎都有意无意地躲避许奕舟。
他叫她过去试菜,她推托说最近肠胃不舒服,不能乱吃东西。
他约她周末一起带狗子去宠物友好的周边景区自驾游,孟迎隔了两天才回,冠冕堂皇地说这两天太忙了没看到。
就连遛狗的时间也改了,为了避开许奕舟,她突破自己二十多年的懒惰每天都早起半个小时。
但最近她跟程宇伍那帮人走得近,共同朋友太多,想避开许奕舟实在很难。
马术俱乐部碰到时,她表现得若无其事,尤其是在罗宛莹出现之后,她就再没有跟许奕舟说过一句话,对过一次视线。
许奕舟却总来找她麻烦。
饭桌上她刚和程宇伍说了几句话,许奕舟就像一个上课抓典型的班主任一样,在对面说:“你们俩怎么那么多话?”
孟迎莫名其妙,说个话还不行了?
晚上正在程宇伍房间玩游戏,傅闻深来叫钟黎回去睡觉,他们一帮人十分有眼力见儿地撤了,一起下楼去吃夜宵。
回房间时碰见许奕舟,他独自站在走廊尽头的露台上,吹着夜风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孟迎没理,转开视线走向自己房间。
开门,转身,关门——
许奕舟站在她门口。
孟迎:“干嘛?”
许奕舟倚着门框,背光的双眼显得比平常深些:“怎么看见我就走,招呼都不打一个。”
孟迎一副“看我多有眼力见儿”的样子:“你不是在思考人生吗,不想打扰你。”
一边说着,一边以缓慢的速度想把门合上。
她悄摸摸的动作没躲过许奕舟眼睛,他脚一伸,卡住门。
“我的人生有什么好思考的。”他垂眸问她,“这几天怎么躲着我?”
话题转得太快太突然,孟迎差点来不及装样子。
“我躲你干嘛。”她作出一脸惊讶,“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其实有很多证据,微信不回,邀约不应,喊她吃饭不来,遛狗也碰不到。
之前天天都能见面,现在天天都见不着她人影。
许奕舟只是道:“没躲就行。”
孟迎暗暗松了口气。
许奕舟伸手来揉她头顶:“以后也不许躲,听到没。”
他仗着个子比她高,总喜欢做这种动作,这次孟迎没有预判到,没能及时躲开。
她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许奕舟收回手,揣回兜里。
两厢沉默下来,许奕舟看她片刻:“那你睡吧。我走了。”
孟迎又推了推门,他的脚还卡在那。
“脚不想要了就直说。”
许奕舟笑了声:“真凶。”
他撤回脚,走之前跟她说:“晚安,孟大强。”
孟迎:“……”
话说到这份上,孟迎倒真不好再明目张胆地躲避他了。
所以她暗戳戳地躲。
没过多久就是傅闻深的生日。
在天阜湾给傅闻深过生日时,孟迎一不留神抓了下许奕舟的手臂,抓完反应过来就马上松开了,改去抓程宇伍的。
他们一道离开天阜湾,孟迎正想喊程宇伍送她,还没出声,许奕舟便叫她:“上车。”
他们住在一个小区,今天这车不上确实说不过去。
孟迎也没扭捏,打开副驾坐上去。
许奕舟发动车子,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刚才为什么去抓小伍的手臂?”
哈?
孟迎莫名其妙道:“朋友抓一下手臂多正常。”
许奕舟瞥过来:“那怎么抓他不抓我?我不是你朋友?”
孟迎没弄明白他这个问题的逻辑和突如其来的计较。
她不抓他当然是避嫌,程宇伍在孟迎眼里跟自己家弟弟一样,都不算个男人。
但这问题怎么回答?总不能直接说我觉得跟小伍比跟你亲近自在,那多伤人。
难不成说我没把小伍当男人看,但把你当男人看……听起来更奇怪好吗。
孟迎卡了下壳:“是……”
没等她想到合适的说法,车在路口停下,许奕舟伸手捞住她手腕拉过去,把她的手放到自己胳膊上。
“既然是朋友,那你抓吧。”
孟迎:“……”
神经病吗?
她无语地想把手收回来,被许奕舟按住手腕不让:“怎么,不把我当朋友?”
孟迎忍无可忍,反手往他胳膊上抽了一下:“你是不是有病。”
许奕舟笑起来。
路口灯转绿,他坐回去,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撑着太阳穴说:“最近是有点。”
孟迎也是不懂男人的攀比心为什么会用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隔天带三只狗去宠物乐园玩,程宇伍嘴欠被她抽了一下,许奕舟就看过来。
想起前天那一出孟迎就无语,撸了撸袖子:“要不我也抽你一下?”
许奕舟还真的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低了低头,询问她的喜好:“你想抽哪?”
孟迎:“……”
确定了,这丫就是个神经病。
程宇伍对他哥的奇怪行径震惊不已:“哥你怎么还有这种癖好?”
犹豫片刻,他十分具有奉献精神地主动挺身而出:“她手劲小,要不我帮你抽……”
许奕舟一个眼刀横过去:“滚。有你什么事。”
孟迎算弄明白了,就是男人的胜负欲,她每抽程宇伍一下,就得同等地抽许奕舟一下。
虽然不懂,但很服气。
鉴于许奕舟的攀比心太强,她不得不一碗水端平,对许奕舟跟对程宇伍一样态度,不用像以前那么刻意地避嫌,倒是少了很多拘束。
许奕舟有事忙时,都是她在帮忙照看十七,慢慢地,对他家的熟悉程度犹如自己家。
这天她又过来帮忙遛狗,给十七套好牵引绳,打开门却看到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罗宛莹比她更意外,起初的惊讶很快变成质疑,收回正要按门铃的手:“你怎么在这?”
孟迎有一秒钟条件反射的心虚,很快她又意识到,有什么好心虚的?
她亮出手里的狗绳,言简意赅:“许奕舟请我帮他遛狗。”
罗宛莹看看乖巧蹲在孟迎腿边的狗:“他怎么会找你帮忙?我都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虽然跟罗宛莹有恩怨,孟迎却没想影响他们感情:“我住在这个小区,邻居而已。”
罗宛莹抿唇:“他把家门密码都告诉你了?”
这种质问的语气让人不舒服,孟迎不想和她多废话:“我只是来遛个狗,你如果觉得不高兴,自己去和他沟通吧,你又不是我女朋友,我没义务跟你解释。”
她牵着狗就要走,背后,罗宛莹忽然道:“真的只是遛狗吗?”
“上学的时候你就暗恋他不是吗?”
孟迎浑身一僵,本能告诉她最好现在就立刻头也不回地走掉,双脚却如同被钉在原地,抬不起来。
她庆幸自己背对着罗宛莹,不会被她看出那一瞬间被击中软肋的表情。
孟迎转过身时,已经将自己的表情控制好,尽量显得平静,声音里微弱的颤抖却险些出卖她。
“你怎么知道的。”
最初罗宛莹只是发现孟迎一天几趟地往操场跑,然后无意间看到,许奕舟也出现在那个地方。
她见过孟迎从砖缝里拿纸条,回到教室后藏进笔袋里。
她觉得奇怪,有一天走进去看,发现只是几只又脏又臭的狗而已。
正要离开的时候,遇到了许奕舟。
她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冒认那个“胆小鬼”,可能是因为班里女生总是津津乐道的风云人物就站在自己面前,一时的鬼迷心窍。
彼时她并不知道,原来“胆小鬼”的待遇会那么好。
那天许奕舟大张旗鼓地帮她过生日,送了她一条几万块的项链,罗宛莹的生日根本不在四月份,但从那年开始就是了。
因为许奕舟,所有人都捧着她,被那样一个耀眼的人喜欢着,没有女生会不心动。
她偷看了孟迎笔袋里的所有纸条,记住所有他们聊过的事情,努力迎合许奕舟,可是他忽然慢慢冷淡下来,她不明白为什么。
她的好日子也没有过多久,很快就因为项链事件被全班同学孤立了。
她把孟迎丢掉的纸条都捡回来,去许奕舟面前打了次感情牌,才换来他的“照拂”。
这些年她千方地讨好许奕舟,他都不屑一顾,即便他身边一直没有其他女人。
现在他连那一点点的“照拂”都不愿意了。
罗宛莹很不甘心。
为什么许奕舟不肯多看她一眼,却可以把家门密码告诉孟迎?
她已经是胆小鬼了,她还有那些纸条,她不明白自己输在哪。
“我一直都知道。”罗宛莹说,“奕舟也知道的。”
他……知道?
孟迎脸上的血色都在那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在一种近乎窒息的难堪中,她想起上一次许奕舟在电话里没问完的问题,想起他平时的态度。
不,他不知道。
他一直认为她很讨厌他。
血液慢慢回到脸上,孟迎镇定了一些。
差点就被罗宛莹骗过去。
一个满嘴谎话的女人。
“不过他说把你当邻家的妹妹,不忍心拆穿让你难堪,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心地软。”
孟迎:“哦。”
罗宛莹温温柔柔地说:“他戴的耳钉是以前我送给他的,我家世没你们好,送的东西没有你们贵重,但他一点都不嫌弃,一直戴着不离身。”
这两件一点关联都没有的事情放到一起不就是为了秀恩爱吗。
孟迎并不想听,十分敷衍:“那你这几年赚得也不少,可以送他一对好的了。”
罗宛莹微笑道:“那是我们的信物啊,不舍得换了。”
孟迎竖起一个大拇指:“那就祝你们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没再搭理罗宛莹,牵着十七走了。
心情总归受到一些影响,孟迎一直以为那是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没想到罗宛莹会看出来。
她一点都不想承认,时隔多年,她还是会对许奕舟心动。
遛狗时浑浑噩噩,走的根本不是平时十七习惯走的路线。十七很乖,没吵没闹,似乎看出她心情不好,蹲在她身旁轻轻用爪子拍拍她。
孟迎想到,要是以后他们真结婚了,她就见不到十七了,顿时很难受。
她心情有些糟糕,在家里待不住,叫钟黎出来喝酒。
钟黎总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孟迎还什么都没说,她就猜到许奕舟身上。
孟迎悻悻地把这段时间的事老实坦白,然后从钟黎那得知一件令她颠覆的事情。
许奕舟根本没和罗宛莹在一起过。
他把罗宛莹当成了胆小鬼。
那一刻的心情,难以言表。
恍然、不解、委屈、难过、恶心……
原来是这样。
怎么会是这样?
许奕舟对罗宛莹那么好,是因为把罗宛莹当成了她?
而她为此受伤,为此难过,为此失去自己的初恋,为此耻辱多年。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许奕舟就是个大傻x!
许奕舟发给孟迎的消息都没回复,电话也始终打不通,她最近常和程宇伍混一块,一问程宇伍,他果然知道。
x5:【你伤我迎迎姐的心了!渣男!】
joey:【我怎么伤她心了】
程宇伍说话却半遮半掩。
【这是高等机密,我不能外泄】
【哥,我只能说,你错得太离谱了】
许奕舟总觉得有事,懒得跟他废话,找到酒吧时,孟迎和钟黎已经喝多了,两只脑袋凑在一起商量怎么暗杀他和傅闻深。
孟迎平时也喜欢跟程宇伍那几个喝酒玩乐,但今天状态明显不对,这不是玩,这是买醉。
许奕舟有话想问她,孟迎却十分抗拒,仿佛不想看到他。
“你怎么了?”
许奕舟伸手想要碰她脸,孟迎十分抵触地躲开。
他看出她眼神里的厌烦,顿了顿,直接抓住她手腕把人带走。
孟迎哇哇大叫着努力挣扎,喝多了手脚发软,力气还没不想打针的牛奶大。
许奕舟把她带到酒吧外面,孟迎还在专心致志地跟他的手较劲。
他知道自己应该放开,但程宇伍的话让他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为什么说他伤孟迎的心了?如果孟迎真的为他伤心,是不是证明心里有他?
冷风拂过发热的脸,孟迎清醒了些:“你放手。”
许奕舟手指松了松,又握紧:“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放。”
“孟迎……”
他最近对她的昵称有很多,孟迎迎、孟大强、强强、强仔,直呼名字的时候反而少之又少。
许奕舟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我?”
孟迎立刻否认:“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你不喜欢我怎么会知道我的学号并且一直记到现在。你不喜欢我怎么总是躲着我抗拒我。”许奕舟咄咄逼问:“你不喜欢我,怎么会因为我伤心?”
孟迎僵硬了一瞬,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突然炸起毛:“我喜欢过你行了吧?喜欢过!以前喜欢,不代表现在也喜欢。”
她着重强调:“早就不喜欢了。”
许奕舟的眼神在黑暗里看不分明,默然许久,才问:“什么时候?”
孟迎一哑。
他又问:“为什么不喜欢了?”
孟迎想起当初看到他和罗宛莹站在一起,或是从同学口中听到他又送了罗宛莹什么礼物时的心情,恼火道:“移情别恋不是很正常吗,你最没资格问这种问题。”
“你话里有话,”许奕舟攥着她手腕,“说清楚。”
孟迎马上闭紧嘴巴不说话。
许奕舟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话题,追问:“我什么时候移情别恋了?”
孟迎用另一只手捂住嘴。
“说话。”许奕舟拿开她的手,声音放得温柔,“你到底为什么讨厌我,告诉我。”
孟迎绷紧嘴唇,拿出随便你怎么用刑逼问,我宁死也不会出卖组织的精神。
许奕舟气笑:“你再不说话我亲你了。”
孟迎眼睛瞪大一圈,又不想说又怕他真的亲自己,于是张口,蹦出两个字:“不说。”
许奕舟抓着她两只手腕反扣到她背后,顺势将她往跟前带过来。
“我真的要亲你了。”
孟迎大惊失色,觉得他这人不守承诺:“我刚才说话了!”
“说的不是我想听的。”
许奕舟低头靠近,孟迎猛地把头往左边一扭,他似乎早有预料,刚才那根本就是个假动作,虚晃一下便准确地贴到她的唇。
他只轻柔地碰了一下便离开,孟迎刚想挣扎,力气都没来得及使出来。
许奕舟垂眼看着她:“我很遗憾在你曾经喜欢过我的时候不知情,但,孟迎,我现在很喜欢你。”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很想听。”
“如果你现在还喜欢我,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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